第81章 第八十顆糖

過了兩天, 确定徐洛陽的狀态保持得很好, 戚長安就準備回國了。

徐洛陽自告奮勇地幫忙收拾行李, 不過戚長安過來時, 帶的行李很少,所以前後只花了十分鐘就都收拾好了。

蹲在地上, 徐洛陽仰着頭看戚長安, “好舍不得你啊。”說着, 他幹脆直接坐到地板上, 把頭靠在戚長安的大腿上面, 蹭了蹭, “等我拍完了,我就馬上回家。”

“嗯, 我在家等你。”

說出這句話, 戚長安發現, 原來在自己心裏, 已經将天河灣那套和徐洛陽一起住的房子,默認為自己的家了。他低下頭, 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的人的側臉, 擡手輕輕捏了捏對方的耳朵。

“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認真吃飯, 不想吃的時候也要多少吃一點, 不要再瘦了。天氣還比較熱,但你也不要喝冰水,晚上空調不要開太低, 也不要洗冷水澡,”

發現每次自己一開始念叨,就是停不下來的節奏,徐洛陽有些懊惱地問,“我好像又開始啰嗦了,你真的不會嫌棄嗎?你真的不會覺得我現在就這麽啰嗦,說不定老了以後會更啰嗦?”

戚長安搖頭,“不會,只有你會這麽念叨我,我很喜歡。”

聽見戚長安平平淡淡地說出這句話,徐洛陽心裏馬上就難受了。認識這麽久,他知道戚長安因為防備心很重,性格又冷淡,所以幾乎沒什麽朋友。而因為小時候的事情,雖然和哥哥的感情很好,但也不太親近。至于梁丘,似乎還有些忌憚戚長安,完全是标準的上下級關系。

确實沒有人會念叨他。

這麽一想,徐洛陽更心疼了,他勾着對方的手指,湊過去親了親指尖,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沒關系,以後我愛你,每一天都會比前一天更愛你的。”

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嘴唇,戚長安溫聲道,“好,不過,之前不是說有獎勵嗎?”

“什麽獎勵?”徐洛陽假裝一臉茫然,但在戚長安沉默的眼神攻勢下,他心虛了,身體坐直後,有些不太敢看對方的眼神,小聲道,“明天我休息,早上一定兌現獎勵!”

第二天一大早,徐洛陽睜開眼睛之後,先往戚長安那邊看,正好就對上了對方的視線。他把手伸過去,捂住戚長安的眼睛,“我先去廚房做早餐,你半個小時之後再到廚房來找我,可以嗎?”

說這句話時,他重音強調了“半個小時”和“廚房”,時間地點都備齊了。

戚長安非常配合,“好。”

收回手,徐洛陽垂下眼睫,快速下床,幾步就跑出了卧室。不過他沒有直接去廚房,而是先去了浴室洗澡。姿勢別扭地把後面洗幹淨,又紅着臉做了擴張。心裏估算着時間差不多了,用毛巾把頭發擦得半幹後,徐洛陽重新穿上了睡袍。

等進了廚房,看着新開封的淺藍色格子圍裙,徐洛陽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顫着小心髒,抖着手把圍裙拿在了手裏。

半個小時後,戚長安準時下了樓,剛踏進廚房,他的腳步就頓住了。空氣中像是漂浮着令人躁動的因子,他繼續往裏走了一步,然後“啪嗒”一聲,反手關上了門。

百葉窗已經被拉了下來,光線被擋住,廚房裏顯得有些暗。牆面上金屬的廚具挂得整齊,鍋裏已經倒上了油,但沒有開火。雞蛋也已經打在了碗裏,還沒有攪散。而背對門口站着的徐洛陽,在昏暗的光線下,讓人移不開眼。

戚長安走過去,從後面把人抱住,親了親對方光衤果的肩膀,聲音帶着明顯的啞意,“鬧鬧,你是想讓我先吃早餐,還是先吃你?”

聽清對方聲音裏帶着的躁意,徐洛陽氣息也跟着顫了顫,他沒敢回頭,手上拿着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攪着碗裏的蛋清和蛋黃,小聲回答道,“當然是先吃我。”

剛說完,他就感覺到自己後頸的地方,被輕輕咬着,還被牙齒研磨了幾下。輕微的刺痛挾裹着戰栗感,沿着脊骨直接到了尾椎,這一瞬間,他腦子裏冒出了幾個馬賽克畫面,之後腿就有些發軟了。

終于敢側過頭去看着戚長安,徐洛陽眨了眨漫着水色的眼睛,“所以,你要吃嗎?”

“當然。”

這一頓早餐徐洛陽吃得很辛苦,開始的時候,戚長安喂食的頻率還比較慢,很有耐心,一點一點地喂給他,他也就慢慢吃。不過在發現他已經适應之後,戚長安喂食的頻率就明顯加快了很多。徐洛陽有些受不了,提出抗議,但抗議直接被對方駁回,沒辦法,他只好趴在料理臺上繼續吃。

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接受戚長安喂食的同時,他還努力分出一點注意力,去繼續攪拌蛋清和蛋黃,結果才攪拌了五六下,就被戚長安從後面制住了手,“鬧鬧,要專心。”說着,喂食的動作猛地加重,頻率也更快了。徐洛陽手裏捏着的筷子落到了料理臺上,不過他再沒心思去管別的了。

一頓早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徐洛陽最後雙腿發抖,站都站不穩。他雙手環着戚長安的脖子,眼睛都哭紅了,啞着嗓子道,“今晚必須分床睡!我真的生氣了!哄都哄不好那種!”

戚長安環着他的腰,力道适中地幫他揉按,緩解酸脹,聞言親了親他濡濕的眼尾,提醒道,“鬧鬧,我下午的飛機,今晚确實要分床睡了。”

有些迷糊的思維清醒了不少,徐洛陽心裏不舍的情緒又占了上風,他朝着戚長安貼緊了一些。不經意間,看見了被揉成一團放在料理臺上的圍裙,以及上面黏濕的深色痕跡,他趕緊把視線移開。被勾起之前自己都哭了,戚長安都還是不出來,還越撞越深的情景,他忍不住張嘴去咬戚長安的肩膀,還叼着衣服的布料磨了磨牙。

任徐洛陽叼着自己的衣服,戚長安拍了拍他的屁股,問他,“衣服呢?”

“衣服?”徐洛陽松開牙齒,認真想了想,“睡袍被我直接丢進洗衣機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形式很嚴峻啊,他沒衣服穿了!

戚長安笑起來,“圍裙已經不能穿了。”

臉有些發燙,徐洛陽揚了揚下巴,“就算能穿我肯定也不會穿了,誰知道你會不會又被刺激到,再壓着我來一次?”說着,後面那裏就條件反射性地縮了縮。

他原本是想撩一下試試,沒想到試出來的結果這麽吓人!

慫了慫了,再也不敢了!

戚長安把自己的襯衣脫下來,替徐洛陽穿上,又幫他扣上兩顆扣子,之後退後了半步,牽着他的手,“走吧,回卧室換衣服。”

“好,我拿了衣服還要重新洗澡。”

徐洛陽走在戚長安的前面,白襯衣長度有限,他走路的時候覺得雙腿都涼飕飕的。不過上樓梯時,總感覺戚長安在後面盯着自己看,這讓他心裏的弦都緊了,下意識地加快了速度。進到卧室之後,更是直奔衣櫃。

然而手剛搭在衣櫃門的把手上,就被戚長安從後面抱住了。

“鬧鬧,再陪我吃一次早餐好不好?”

耳朵被舌忝弄,徐洛陽現在還很每攵感,忍不住發出了一點聲音。下一秒,就感覺到戚長安抱着他的手臂收緊了一點。

他內心真的是拒絕的,早餐已經吃得很飽了,再來一次真的吃不下了,但他嘴裏說出來的回答卻是,“好。”

“乖。”

于是一上午就這麽過去了,正正經經地吃過午餐,戚長安拉着行李箱,駁回了徐洛陽想去送機的要求。

“我要去!”

戚長安摸摸他的頭發,有些無奈,“之前是誰說,腿軟已經站不穩了的?”

“一定不是我說的!”徐洛陽強勢否認,又重複道,“反正我要去!”

事實證明,每次遇到這種情況,獲勝的一方只會是徐洛陽。

送走戚長安後,接下來的三個月裏,徐洛陽都認認真真地在劇組拍戲。他發現自己在突破瓶頸之後,對角色的表現力提高了很多,而當孟華章提出在某些鏡頭中,要表現出較為複雜的情緒時,他也能夠完全地演繹出來。這樣一來,拍攝的進度加快的不少。

十二月的天氣已經完全冷了下來,但電影裏尚且處于深秋。徐洛陽穿着一件v領的格子毛衣,架在鼻梁上的黑色的眼鏡框已經有明顯的磨損。他坐在一個荒敗的小花園裏,面前擺着一副國際象棋。

孟華章坐在他的對面,正拿着劇本給他講戲。

“這一幕戲是游溯第二次時光回溯期間,他的長子已經夭折,之後,他沒能阻止自己的導師利用錯誤的理論,設計出了一種依靠新能源的高殺傷力武器。而這種武器在最後的實驗階段,能源物質對沖,直接導致爆炸,整個實驗基地都被炸毀了。”

他仔細觀察着徐洛陽的表情,逐漸放緩了語氣,“你發現,即使回溯了時光,你依然什麽也改變不了。你阻止不了長子的夭折,阻止不了深愛的妻子要和你離婚,阻止不了前妻的病逝,也阻止不了導師用錯誤的理論結果去和政府合作,研制武器。”

慢慢地從鐵藝椅上站起來,孟華章最後說了一句,“你也阻止不了實驗基地中,兩千多人的死亡。阻止不了整個社會,對你所堅持的理論的污蔑和敵意。”

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徐洛陽的視線一直都落在棋盤上。合作了近五個月,孟華章已經很明白,這是徐洛陽已經入戲了的狀态。于是他放輕腳步,走到監視器後面,朝工作人員做了個手勢。

“《逆轉時空》872場2鏡1次!”

小花園的秋千架已經鏽蝕,盤繞的藤蔓也已經枯萎,只剩下深褐色的細莖。

游溯坐在椅子上,下巴上冒出了零星的胡渣。他左手拿着筆,神經質地一直戳着椅子的扶手,留下的線條和墨跡非常淩亂。呼吸聲陡然加重,他猛地将手裏的鋼筆扔出去,動作暴躁,但表情卻冷靜到反常。

幾秒後,他又伸手,小心地将落在國際象棋棋盤上的一片枯葉掀開,手指捏住了代表“戰車”的棋子。

他的眼神空茫,弓着背,身形在蕭瑟的秋風中極為單薄。仔細地觀察着棋子,隔了一會兒,他又将棋子放回原處。随後,他神色不變地從棋盤旁邊,拿起了一把水果刀。比劃了幾次之後,像是選定了位置一樣,他手非常穩地,将刀刃抵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這一刻,他沉寂如潭水的眼裏,迸發出了幾分好奇,甚至是激動、渴盼,似乎是對接下來的事情産生了濃重的興趣。

這時,孟華章的聲音傳出來,“停一下,特化組的上,五分鐘,五分鐘之後接着拍!”

徐洛陽坐在原位沒有動,手上拿着的水果刀也沒有放下。等特化組的化妝師過來,在他的手腕上做出假的傷口,并且布置了足量的血液後,他舉起右手,朝孟華章做了個手勢。

場記打板,“《逆轉時空》873場1鏡1次!”

緊接着,徐洛陽趴到了棋盤上,他的雙眼盯着一直在潺潺流出鮮血的傷口,嘴角極為緩慢地露出了一絲微笑,猶如解脫。

攝像機升高,拍下了一個俯視鏡頭,确定鏡頭效果沒問題,孟華章起身,“收拾收拾自殺現場,洛陽把羽絨服穿上,不要感冒了!”

徐洛陽提聲應了一句,然後伸出手,讓特化組的人幫忙處理假傷口。發現羽絨服被遞了過來,他伸手接下,剛要道謝,就發現了不對。等他擡眼一看——果然是鄭冬。

“卧槽,我這是白日見鬼了?”

“……”鄭冬冒着犧牲自我形象的風險,翻了一個白眼給他,“幾個星期不見,你就是這麽歡迎我的?”

徐洛陽笑得開心,“這不是看見你太激動了嗎?”手腕上的“血”和“傷口”都已經被處理幹淨了,穿好外套之後,徐洛陽接過保溫杯,趕緊喝了半杯熱可可,體溫這才上來了。

“鄭哥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伸手幫他理了理帽子,鄭冬的語氣很嫌棄,“果然拍戲已經拍傻了,今天都十二月七號了。”

“我知道啊,今天确實是七號。”

“佛蘭德斯電影節,白銀獎,幾號?”

捏緊保溫杯,徐洛陽瞪大眼睛,“卧槽,是十六號啊!”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就往孟華章的位置跑。

“孟導,還有一個多星期就是電影節了!”

孟華章正在看之前拍的鏡頭,見徐洛陽跑過來,愉快地笑道,“我的機票已經訂好了,全劇組應該就只有你一個人忘得幹淨。我和副導昨天還在打賭,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會想起來找我請假。”

尴尬地裹了裹羽絨服,徐洛陽表示他确實是忘了,《歧路》選送電影節的事,是在七月份,張導當時是和他提了的。但這都已經過了五個月,再沒有什麽消息。他又完全沉浸在“游溯”這個角色裏,腦子裏除了劇本就是戚長安,其它的萬事不上心。

鄭冬跟了過來,“我已經替你向孟導請好假了,收拾收拾,晚上就其機場。”

徐洛陽沒懂,“佛蘭德斯電影節不是還有一個多星期嗎?這麽早過去幹什麽?”

已經不想吐槽徐洛陽的記憶力了,鄭冬提醒道,“你和褚導合作的電影不是上映了嗎?”

徐洛陽點頭表示自己記得,“你和我說過,《亂世》嘛,上個月上映的,是當月的票房冠軍,褚導還遠程發了一個大紅包給我。”

“對,就是《亂世》,你在裏面演的皇帝子楚,性格和心理都有些扭曲,最後直接殉國了的那個角色,入圍了金楓獎的最佳男配。”

”金楓獎“三個字砸過來,徐洛陽驚的手裏的保溫杯都差一點掉了。

金楓獎和金松獎以及金葉獎,是國內最為權威的三大獎項,而其中,金楓獎的含金量又是最高的。

“行了,別發呆了,斯圖的衣服已經送到了,我們直飛s市。等頒獎禮完了之後,直接從s市到佛蘭德斯電影節。”

徐洛陽沒回答,先看向孟華章。

孟華章笑着擺手,”去吧,你的戲份也要拍完了,正好去放松放松,有空的時候翻翻劇本就行。”

徐洛陽這才和鄭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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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鬧鬧的小情緒:

戚戚我後悔了,下次絕對不撩你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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