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028 改名
在簡月的堅持下,他還是住回了自己的房子,但把備用鑰匙給了王梓,方便對方随時探望。安排好與藺寧的會面是在一個星期後,會面時間臨近中午,不知是不是打算一起吃飯。
自兩日前得到消息,簡月便開始了準備,衣服試了一套又一套,一直都最後一刻才确定,穿了一套勾顯腰身的西裝,還早起去發廊做了造型,待坐上王梓的車時,對方便頓住了,似笑非笑看着他,“月月,你這是去談合作還是去相親?”
簡月裝沒聽見,催促道:“快開車,來不及了。”
王梓擡了下眉,沒再說什麽,換檔上了路。市區交通流繁忙,簡月很怕他們會堵在路上,害得藺寧等,但還好,這件事并沒有發生,他們按時抵達了金色大廈樓下,駛入了地下停車場。
看到外牆上夢月銀白色的彎月徽标簡月才開始吃驚,“在夢月見?”
王梓帶着他走入,按了電梯,“你不想看一下未來合作對象的工作環境?”
簡月沒作聲。他不是不想來夢月,他的顧慮來自于自己的現身對藺寧的影響。知道藺寧受迫于簡霖,他便不想太過張揚,免得給對方造成不必要的壓力。
“放心,”王梓說,“沒人認得你。”
簡月仍是沒有應聲。很快電梯抵達,兩人上至25層,出了電梯。王梓帶着他來到前臺前,說跟藺寧有約。前臺像是認識他,确認後态度很好地領着他們二人進入,将他們帶至一間會議室,問他們喝什麽。
當咖啡上桌時,阖攏的磨砂玻璃門被再次推開,簡月背對着門,聽見了藺寧的聲音,“中午地方定了嗎?”
“定了藺總,在蘭福苑。”一個女聲溫婉應道。
“好,知道了。”
會議室裏鋪着地毯,簡月聽不見腳步聲,但聽見了關門的細微動靜。心跳怦然加快,回頭的時候,王梓恰好在旁邊站了起來,将他視角中的藺寧擋了個完全,“我還有事,你們聊吧。”他轉回頭,對簡月道:“結束了要我接你嗎?”
簡月恍惚搖了頭,目光止不住地向他身後繞。
王梓對他的反應很是不喜,但也不方便說什麽,轉身準備離開。當他走出座椅時,簡月和藺寧便撞上了面。兩雙黑眸對視在一處,藺寧的腳步停下了。
簡月也在同時站了起來,胸腔裏有東西鼓動着脹大,如果王梓不在,他大概會忍不住撲上去抱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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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兩米距離,隔着三張椅子,藺寧凝視着他,黑眸深靜似海,卻又漣漣生光。微閃的反光波動似川,他用這樣一雙飽含情緒、又格外內斂的眸子看着簡月,一言未發卻已像訴盡了衷腸。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住了,卻又真實地在流動。
感知已過去一個春秋,但實際卻只有片晌。當王梓從身側擦身而過時,藺寧突然擡手攔住了他,視線也從簡月臉上移開,看向了王梓,“你沒告訴我合作對象是簡月。”
王梓停住腳步看向他,“是誰重要嗎?他是來找你談合作的,好好談不就行了。”
好像哪裏不太對勁。感官将察覺的細節送至大腦,攪亂着他的精神,簡月壓着不去想,點頭跟着應聲,“對,我是來談合作的——”
“藺寧。”他輕輕喚了聲,帶着無意識的懇求。
藺寧沒有看他,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仍攔着王梓,“如果是跟簡月談合作,你得留下。簡霖身體不好,我不想讓他生氣。”
這話說得足夠直接,不會有人聽不懂——他是要避嫌,防止跟簡月獨處,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
王梓有些沒辦法,沉默了會,掏出手機示意,“我去打個電話,兩分鐘。”
靜默片晌,藺寧放下了手,王梓繞開他出去。
打開的自動門靜靜阖攏,即将閉上時,被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把住了,之後開到最大,鞋尖撥過抵門器抵住了門。
會議室的門一開,外面的聲噪便湧入進來,一下失去了私密感。路過的人目光瞟了過來,看一眼又匆匆走過。
當藺寧松開抵好的門時,身後傳來了簡月的聲音,很靜,也很平,沒有想象中的質問或哭鬧,卻帶着點歉意對他說:“對不起,我來的時候不知道是在夢月見面,我沒想給你造成困擾。”
藺寧盯着地毯上的花紋,很輕地進了口氣,轉過身面對簡月,“沒什麽困擾,你不用在意。”
“抱歉,”他輕聲道了歉,就勢站在門邊,不肯再走近一步,“不管你準備了什麽,我不會跟你合作。”
簡月唇角彎了下,遏制着情緒問:“因為簡霖不同意?”
微垂的眼皮掀了起來,藺寧跟他對視,眼中沒有波瀾,平靜得像面對着一個陌生人,好像不久前其中浮動的情感僅是一場幻覺,“不,他會同意,是我不想。”
這話真紮心,寥寥幾字,每個字都帶刀。簡月眼睫眨了下,又眨了下,眼眶裏仍是幹的,眼底卻泛了紅,“為什麽要這麽說,是因為有監視嗎?”
不等藺寧出聲,他緊接着繼續,像是怕了他尖刻的話,要敢在他說話前把話說完,“我去過第三人民醫院,問了嚴青,她給我複述了簡霖的話,他威脅了你,不是嗎?”
簡月說話時不斷有人路過,他知道不該在藺寧的公司說這些,但他停不下來,他不敢停,他怕他一旦停了,便再也沒有了将這些話說出口的機會,“是因為他要停付醫療費,你才會跟他走;是因為他想傷害我,你才讓王梓帶我轉院;他用什麽威脅了你,你才會跟他訂婚?”
藺寧閉了下眼,片晌後睜開,給出了解釋,“那是拌嘴,不是威脅,戀愛總是磕磕絆絆,你跟我還沒在一起時不也是這樣,總有化解不完的矛盾。呼吸管掉落的事是個意外,跟簡霖沒有關系,我讓王梓将你轉去療養院是因為你情況穩定了,而我要跟簡霖訂婚了。”簡月眼底的紅像一道火,燒穿了他的心髒,他聽見自己一字一頓地說,“沒有威脅,沒有陰謀,是我變心了。”
話出口那一瞬間,簡月身子顫了下,像要跌倒了。細瘦的手指扣住桌邊,這才站住了。他臉色這麽白,西裝空蕩蕩的,腰細得仿佛不盈一握,孤零零站在冷色調的房間裏,像羔羊一般憐弱。
“是我對不起你,”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克制,他才能在原地站定了,不撲過去抱住他,“我可以給你補償,但不能跟你合作。”
簡月搖了頭,眼中有光在抖,“你別騙我,藺寧,你創立的公司叫夢月。”那道光晃動得這樣厲害,像微弱的燭火搖曳,卻就是不肯熄滅,“你不需要告訴我你的苦衷,我相信你,我可以等。”
藺寧不是反社會者,這一刻卻希望世界毀滅。他不想再聽下去,可簡月卻仍是在說:“你眨一下眼,我就走。你什麽都不用說,我等你,多久都等。”
人不可能不眨眼,只要不放棄,簡月一定能等到他想要的答案。
黑眸灼灼盯着簡月,幾乎帶着恨意,像烈焰一般直燒過去,點燃了簡月的靈魂。身體不自控地發了抖,簡月卻不肯退讓,也同樣看回來,目光直勾勾地,像是把所有的勇氣都用在了這一刻,要逼他就範。
“許秘書!”
站在門口的執行官突然大聲喚道。外面響起聲音,有人在傳話,喊着說:“許夢芹,藺總叫你過去!”
伴随着逐漸擴大的竊竊私語,許秘書穿着高跟鞋一路跑了過來,來到門邊站住,輕喘着應聲:“藺總,您找我?”
“公司準備改名,”他對着那雙眼說,“叫夢霖,簡霖的霖。”
“服務端、公司主頁、外牆、內飾、宣傳材料——所有出現夢月的地方全部更正,半個月之內改好。”
外面不知何時變得掉針可聞,在一片噤若寒蟬的氣氛中,許秘書磕巴道:“藺、藺總,還要準備材料等待審批,通過了才能改其他的,半個月有點着急,可能沒辦法——”
“需要多長時間?”藺寧打斷她。
“……一個月吧。”一個月也很緊,但許秘書不敢再說得更長。
“好,優先于其他事處理,審批通過後立刻聯系媒體發通告,通告要提到霖字的來由,”被紅意染透的眼眶再撐不住淚,淚滴驀地砸下,簡月聽見藺寧沒有停頓地說,“讓全世界知道,我心愛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