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夏香芷原本以為他會鄭重道歉,沒想到他卻求婚,她着實一愣,想到他接二連三讓她傷心失望,她一口氣無法平複,說是考慮,其實是憤而拒絕。
但情緒冷靜後,反複回想他的求婚詞,越想越是怦怦心跳,他的态度很正經,好像--真的是在求婚?
“你是認真的?”隔天,她問他。
他很篤定地點頭。
他是認真的!婚姻非兒戲,他都想清楚了?婚姻只屬于兩人,這意味着他願意摒棄前女友的陰影嗎?
她願意相信如此,她感覺得出他慎重的決心,或許他是一時起意,但也絕對真誠,他們感情的起始不盡完美,過程也再三波折,可是至少他願意坦白,彼此的想法和心情都能交流,她相信他們會漸入佳境,他們的未來會更好。
她母親曾說過:“神仙眷屬是不存在的,我們都是凡人,凡人夫妻懂得協調和讓步,才能營造比神仙更美滿的生活。”
她難免有點浪漫的沖動,什麽都不想管了,就這麽随他一生一世,但不想賭運氣,希望與他走的每一步都很踏實。他的行為沖動,但她相信他思慮周全,求婚是因為他愛她,他和她同樣有信心維系婚姻。
但她還是慎重地再思考三天才點頭,曹亞劭随即向雙方家長宣布,兩人打算結婚的消息。
曹爺爺當然樂歪了,夏母也很歡喜,婚禮風風火火地籌辦起來,曹家另外兩個兄弟自然全力相助,甚至曹仲的媽--那品蓮,也回來幫忙。
美麗的那品蓮是房産經紀,年紀三十出頭,模樣仍舊青春嬌嫩,跟曹仲站在一起像一對姊弟,她和夏香芷交情不錯,自願擔任她的新娘秘書。
“之前我同事結婚,也是我去幫忙化妝,效果是人人誇贊呢!全交給我,保證讓你當最美麗的秋天新娘!”那品蓮對自己的化妝技術非常自豪。
曹仲也幫腔。“小箱子,你看我媽三十歲看起來還這麽年輕,都是化妝的效果,老妖精的手藝絕對可以信賴--啊!”後腦挨了兩記巴掌,其一是自家老母,其二是他二叔。
““小箱子”是你叫的嗎?”曹亞劭對付潛在的情敵毫不手軟。
“你這小妖精,說誰老?”那品蓮橫眉豎目地掐兒子的臉,掐得他唉唉叫。
既然那品蓮這麽熱情相助,夏香芷也就接受她的好意,畢竟她不敢讓母親太勞累,還要顧及茶園,婚禮的大小事都是自己來,幫手是越多越好。
曹亞劭自然也會幫她分擔,在她忙不過來時,他勸她在可接受的範圍內簡化一些禮俗,為了怕她誤會,他趕快解釋。
“是考慮媽的身體狀況,婚禮簡單隆重就好。”他已改口喊夏母一聲“媽”,又補一句:“我不是不想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你想怎麽辦我都贊成,我只是擔心--”
“我懂你的意思。”他對她母親的體貼,讓她倍感窩心。“你好像很怕我生氣?”近來他凡事都要再三請示她的看法,讓她很不習慣。
“我不是怕,我是疼你,怕你辛苦。”他一本正經地說,惹得她輕聲笑。
“真的,我不怕,只是你臉色一沈我就開始惶恐,你掉眼淚,我就覺得罪該萬死,好幾次都想自己捧個算盤去角落跪。”他嘆息。“我這個症狀,是不是所謂的“懼內”啊?”
“不管是不是,我希望你這個毛病永遠醫不好。”她頑皮地笑,随即正色。“我也有兩件事想說,你先答應我,不要生氣。”
見他點頭,她才忐忑道:“我們可以不要度蜜月嗎?也是因為我媽,我不敢走太遠,本來這是我一個人的事,要你配合并不公平……”
話語因為他在她唇上一啄而中斷。
“都要結婚了,就不要分你我。”他溫聲糾正她。“蜜月也不過是旅行,往後還有機會去,你不急,我就不急。第二件事呢?”
“……我們要寄喜帖給田小姐嗎?”雖然她口頭邀約過,但田馨妮算是他那方的“友人”,理當由他決定。
“寄啊,她也用紅色炸彈炸過我,我當然要報複--呃,要“禮尚往來”,好歹回收一點禮金。”他語氣玩笑而輕松,似乎已能用平常心看待舊情人了。
既然他能,那麽她也能,她微笑。“好,就寄給她吧。”想了想,她又道:“現在還是籌備階段,婚紗還沒拍、喜帖還沒寄,要是你想把婚期往後延,還來得及,畢竟我們決定得有點倉促。”
現在她對彼此更有信心了,不想把婚姻當作彼此關系的保證,她希望婚姻不是一個不得不履行的承諾,而是他心甘情願的相許。
他的回答是一記熱情的吻,用行動表示化絕不後悔。
的确,這麽突然的求婚,他自己也很意外,但不後悔。
在她身邊的每次呼吸,都覺得溫暖自在,每次眼神相接,都愉悅而心醉,求婚不是為了對舊愛示威,嗆聲“他也找到人結婚了”,是他渴望延續和她在一起的美好感覺,讓彼此人生更緊密地纏繞。
他是無法自拔地愛上她了,期待與她展開人生的新一頁。
但決定寄出喜帖的隔天,媒體驚爆田馨妮被家暴、入院治療的新聞。
看見新聞時,曹亞劭驚駭,田馨妮曾說丈夫嫉妒心重,但葉慶隆畢竟是愛她的,怎麽會動手打她?他立即就想打電話去關心,又擔心夏香芷誤解,最後只傳了簡訊。
當晚,田馨妮就透過經紀人發表聲明,澄清她是在家中滑倒,為了安胎才到醫院,嚴厲地駁斥夫妻失和的傳言,事情不了了之,田馨妮始終沒回他的簡訊。
兩個月後,曹亞劭與夏香芷在秋天舉行婚禮,席開三十桌,有一半都是曹亞劭同系的學長或學弟,婚宴現場簡直是小型的建築師集會,單南荻幫忙招呼賓客,他獨自赴宴,并未帶妻子出席。
婚宴開始前,夏香芷在休息室裏等待,母親身體不适,幾位伴娘陪她出去呼吸新鮮空氣,那品蓮幫她補妝,一面給她打氣,安撫她緊張的情緒。
“你美極了,是我這輩子看過最美的新娘,等等記得多點笑容,展露幸福甜蜜的樣子就對了,對了--”那品蓮辛辣地叮咛。“今晚記得穿我送的那套性感睡衣喔,洗得水當當香噴噴的,上床等你老公。”
“可是那件開衩到腰……”夏香芷的臉快要比辣椒還紅。她實在沒勇氣穿上啊。
“開衩到腰算什麽,我本來要送你短得遮不住屁屁的欸,不要怕,那衣服凡是男人都愛,我保證亞劭也不例外,你要是太害羞不敢穿,不然幹脆別穿,搞不好他更高興。”
“蓮姊,別說了。”她整個人都快燃燒了。他和她一直規規矩矩,只有擁抱親吻,她根本想都不敢想新婚夜。“你和大哥當年結婚時,新婚夜也穿這種睡衣?”
“那個年代哪有這麽前衛的東西啊?一套紅內衣就算很時髦了,再說那時我害喜很嚴重,新婚夜一直抱着馬桶吐,把冠珩吓壞了,他整晚忙着照顧我,慌慌張張地打電話,到處問人怎麽辦,要不要把我送急診,根本沒注意我穿什麽。”
“大哥他也會慌張?”曹家大哥給她的印象是莊重和沈穩,好難想象他也會驚慌失措……啊,那時他還不到十八歲,慌張也是情有可原。
“我生産時更糟糕呢,我大哭大叫地喊痛,他抱着我直哭,生下阿仲後……”遙想當年,那品蓮輕輕嘆息,蒙眬的目光竟然有點……少女的嬌羞?
夏香芷稀奇地瞧着她,品蓮姊生下兒子後,夫妻漸漸失和,最終走上離婚一途,可是看她緬懷過去的溫柔神情,其實兩人也有過甜蜜時光吧?
有人敲門,那品蓮過去開門,是曹仲,他低聲對母親說了幾句話,那品蓮秀豔的眉頭微蹙。
曹仲憂心忡忡地問:“怎麽辦?爸說來者是客,要讓他們入座,還有幾個記者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