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憐的墩子
葉舟好像并沒有将那個意外的吻放在心上，豎日一早，兄弟倆吃過早飯後，葉舟又駕駛着三輪車去鎮上了，跟昨天一樣，他還是等出了村子才鑽進空間裏将早些時候摘好裝框的蔬菜搬出來，同時他還搬出兩盆變種後的月季，至于蘭花，他已經将它們移出金土地了，但并沒有拿出來，主要昨天潘老的反應太激動，隐約讓他覺得，那些蘭花怕是不僅僅只價值兩百塊那麽簡單，他想多看看，多了解一下再說。
給飯館送了劉文龍需要的蔬菜，葉舟駕駛着三輪到來到菜市場，因為今天不逢集，菜市場的人沒有昨天那麽多。
葉舟還是要了昨天那個攤位，三輪車還沒靠近，遠遠就看到攤位隔壁的中年男人罵罵咧咧的指揮着墩子搬運南瓜，俊秀的劍眉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心疼啊，大早上就讓人幹這種粗重活兒，那孩子可正長身體的年紀啊。
“你沒吃飯啊，搬快點，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我養你幹啥吃的？”
“叔，我沒偷懶，早上飯還沒做好我就出來了……”
“咋地？嫌累啊？吃吃吃，除了吃你還會幹啥？趕緊搬，搬完了回去幫你嬸兒收菜籽，沒用的東西，成天就知道惦記着吃……”
“我沒有……”
“還敢頂嘴，勞資抽不死你……”
三輪車靠近，葉舟清楚的聽到了男人的咒罵和少年卑微的辯解，周圍幾個攤位的人全都指指點點的搖頭，可卻沒人上前幫忙，男人似乎也不在意別人怎麽說，撿起地上的扁擔就朝墩子瘦弱的身體揮舞了過去，這要是真讓他打在身上，不死也非去掉半條命不可。
“住手！”
見狀，葉舟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三輪車還沒停穩就跳下了下去，搶在扁擔落在墩子身上之前一把抓住：“夠了，他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你至于嗎？這一扁擔下去，你是想打死他嗎？”
一把揮開扁擔，葉舟冷聲厲斥，他自問不是個好人，卻也瞧不起對面高高壯壯的男人，真太他媽惡心人了。
“老子管自己的兒子，關你屁事？給我滾遠點！”
男人絲毫沒将他放在眼底，常年勞作的身體又高又壯，作勢就想揮開他，抓出躲在他身後的墩子。
就算沒有回頭，葉舟也明顯的感覺到了墩子的顫抖，掃一眼漸漸圍攏過來的人群，搶在男人之前，葉舟一把拉起墩子就沖向距離他們最近的人群。
“你管教兒子我是管不了，可墩子是你兒子嗎？我咋沒看到你像管教墩子一樣管教你自己的親生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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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墩子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葉舟毫不客氣的說道，周圍群衆的眼光頓時就變了，雖然平日裏他們差不多已經看習慣了男人對墩子的苛刻，在沒有人站出來出頭的情況下，誰也不想管這檔子閑事兒，可如今讓葉舟一挑明，本來已經不存在的正義感瞬間就爆棚了。
“就是老張，不是我說，墩子這孩子也夠勤快了，哪天早上不是天不亮就到菜市場來了？”
“你早飯都不給人家吃，人家還怎麽幹活？”
“咱做人可得憑良心，墩子多好的孩子啊，你要不能善待人家就送走呗，至于這樣虐待他嗎？”
“張老大你們倆口子也差不多點兒，小心将來遭報應。”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責開了，男人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攥着扁擔的手緊了又緊，雙眼跟淬了毒一樣狠狠的瞪着帶頭挑事兒的葉舟，或許是積威甚深吧，墩子深深的低着頭，比葉舟還高一點的身體禁不住細微的顫抖，常年動辄被打的經歷告訴他，他必須站出去讓張叔打一頓消消火，否則張叔肯定會拿救他的人出氣，可……低垂的雙眼盈滿淚光的看着葉舟緊握着他的手，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有人站出來替自己出氣，第一次讓他感覺到溫暖，他舍不得主動結束這一切。
“統統給勞資閉嘴，遭不遭報應都是老子的事情，關你們屁事，別他媽的一個個說得自己很善良的樣子，我呸！有本事你們把他帶回去養着啊？老子供他吃供他穿，還不能指揮他幹點活計了？”
俗話說得好，人不要臉鬼都怕，張老大突然揮舞着扁擔惡狠狠的迎向所有人，黑蠻的臉上滿是狠戾與不屑，圍觀衆人讓他一堵，有的反射性的後退，有的氣得胸口急速起伏，有的則敢怒不敢言，這年頭誰家都不富裕，幫墩子說幾句話還行，真要讓他們領養墩子，他們肯定是不幹的。
“養就養，不就是多個人多雙筷子嗎？只要你和墩子願意，待會兒他就跟回家，以後做我葉舟的弟弟。”
可是，別人不敢接這燙手山芋，不代表葉舟也不敢，只見他渾身冰寒霸氣的站了出去，黑幽晶亮的桃花眼毫不畏懼的對上張老大狠戾的雙眼，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瞪大眼，站在他身後的墩子更是反射性的擡起頭，瘦削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臉上交織渲染着赤裸裸的震驚與不敢置信，強烈的淚意迅速湧上眼眶，他沒聽錯吧？他……願意收養他？
多少年了，本來已經死寂的心劇烈的跳動起來，墩子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叫做葉舟，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卻比他還嬌小的少年居然要收養他，還要讓他做他的弟弟，他，真的能跟他成為一家人嗎？
當一個人快要絕望的時候，一點點的溫暖對他來說都可以說是足以照亮他整個人生的希望之光，此時此刻的葉舟對墩子來說就是這樣的光。
“你？”
震驚過後，張老大不屑的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怕是連自己都養不活吧，怎麽養個正在長身體的少年？讓你爹媽來還差不多，看你年紀輕輕就出來讨生活，別不是沒有爹媽吧？”
這話說得就有點戳心了，饒是被他先前的狠戾給震懾住的圍觀群衆也不禁再次皺緊了眉頭，張老大也太缺德了，這不是咒人爹媽早死嗎？
“我有沒有爹媽與你無關，至于我能不能養活墩子，以後我每天都會到菜市場賣菜，你和在場的各位自然會看到，別他娘的瞎逼逼了，一句話，願不願放了墩子讓他跟我走？”
對付這種不要臉皮，看起來又兇狠的人，你就要比他更兇狠才行！葉舟沒有任何退步的意思，反而更加強橫，對方就算再不對也是墩子的養父，他要帶走墩子，必須得他點頭同意才行，而墩子已經十六歲了，馬上就要邁入壯勞力的行列，他要不是個傻的就不可能答應放人，唯一的機會就是趁現在逼他不得不放。
昨天葉舟就動了幫墩子的念頭，原本他也沒打算幫他脫離張家，畢竟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可這話趕話的，對方又真是惹惱他了，他也就顧不得那麽多了，甚至他連自己都還是未成年，根本沒資格收養別人這一點都忘記了。
“你想得倒挺美，我養了他七八年，好不容易養大了，能幫老子幹活了，你就想說領走就領走，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
果然，張老大也不蠢，根本沒打算放走墩子，葉舟幾不可查的皺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始終站在他身後的墩子突然一個箭步上前：“你胡說，從我八歲到你家，家裏啥重活兒累活兒都是我幹，可我連一頓飽飯都沒有吃過，特別是你兒子出生以後，你們就更不拿我當人看了，動辄打罵，這七八年我身上被你和嬸兒打出來的淤青就沒有斷過，各位大叔大嬸，你們看，這都是他和他婆娘弄出來的，甚至連他們才六歲的兒子都時不時的跑來踹我兩腳，我真的過不下去了，求各位大叔大嬸幫幫忙，讓我離開他們家吧。”
說到最後，墩子嘶啞着嗓子撩起自己的衣服袖子，幾乎不能遮體的衣服下，根根肋骨清晰的落入衆人視線裏，更讓大家倒吸一口涼氣的是，瘦弱黑黃的肌膚上遍布縱橫交錯的淤青傷痕，基本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稍微有點兒人性的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紅了眼眶，這孩子也太可憐了，張老大兩口造孽啊。
同樣将一切盡收眼底的葉舟眸光一沉，更加堅定了要奪走墩子的決心，如果繼續讓他留在那個家裏，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讓他們給折磨死了。
“小兔崽子你他媽找死，老子打死你！”
眼見群衆的憤怒又被挑起來了，張老大惱羞成怒，抄起扁擔就朝墩子揮舞了過去。
“啊……”
明顯料到他居然還敢這麽橫，一些膽子小的婦人吓得驚聲尖叫，墩子也傻傻的有點反應不過來，倒是葉舟反應夠快，彎腰撿起地上的板磚就朝他丢了過去，生生遏制了張老大的行動，趁他躲避之時，葉舟再次将墩子拉到他的身後。
眼角餘光掃到他們攤位上切南瓜的刀子，葉舟想都沒想就沖過去抓在手裏，鋒利的刀口直指又想沖過來的張老大：“誰都不是吓大的，你他媽要敢再亂來，勞資就跟你拼了！”
圍觀衆人忍不住怕怕的後退兩步，每個人都一臉驚恐的望着手持利器的葉舟，誰也沒想到，看起來那麽瘦弱嬌小的一個少年，居然有膽子抽刀相向。
其中自然也包括張老大，蠻橫的國字臉上快速閃過一抹畏懼，特別是看到腳下斷裂的板磚時，握着扁擔的手下意識的緊了緊，直覺告訴他，他要是真的沖過去，葉舟手裏的刀絕對會往他身上招呼。
“你你你……你想幹啥？還想殺人不成？我告你葉舟，你要敢動我一根毫毛，就……就等着吃牢飯吧。”
說不怕是騙人的，張老大吓得說話都哆嗦了，可若這樣就想讓他服輸放了墩子，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是你先動手的，我就算捅死你也是正當防衛，警察叔叔奈何不了我，不信你他媽就試試，勞資保管讓你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見他還知道怕，葉舟提着刀如同發怒的兇獸一般跨步上前，被他保護在身後的墩子下意識的跟上他，看向他的雙眼交織渲染着擔心感動與崇拜，從來沒有人如此維護過他，劇烈跳動的心清楚的告訴他，他想跟他回家，想跟他成為親人。
“你……”
瞳孔畏懼的一縮，張老大反射性的往後退，握着扁擔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他就是再橫也橫不過不要命的葉舟啊。
“啪嗒！”
這種時候如果還不知道趁勝追擊，那他就是個棒槌了，葉舟猛的一刀砍破擺在攤位上的一只大南瓜，還沒有徹底長開的清俊臉龐爬滿了赤裸裸的狠戾：“說，要怎樣才肯放了墩子？”
“你……我，我養了他八年，想讓我放他走，不可能。”
怕歸怕，張老大還是壯着膽子拒絕了，墩子基本上能頂半個壯勞力了，他是腦子有泡才會放了他。
“你養他？別他媽笑死人了，真以為別人不知道你怎麽想的？不就是貪圖墩子是免費的勞力嗎？我也懶得跟你廢話，今兒你他媽要麽讓勞資放翻在這裏，要麽就開出你的條件，要怎樣才肯放了墩子。”
嘲諷的撇撇嘴，葉舟絲毫沒有任何要退讓的意思，反倒是越加狠辣，眼底隐隐纏繞着嗜血兇光，仿佛真的有可能撲上去亂刀砍死對方一般。
“我，不可能……”
張老大拿着扁擔怕怕的後退，卻還是不願意松口。
“那你就是想死了，我他媽成全你！”
“啊啊……殺人了……”
“啊……”
葉舟根本不給他說完的機會，揮舞着鋒利的刀子就沖了上去，張老大吓得兩腿發軟，連逃跑都忘記了，一些膽子小的婦人更是厲聲尖叫，人群作鳥獸散，現場瞬間亂成一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