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郁升還沒開口,唐栗已經護航:“郁總,關于私人問題,你可以選擇不回答。”

郁升淡然一笑,把一顆泡騰片丢進杯裏,慢慢晃了晃,等徹底融化後遞給唐栗。

然後他優雅地坐下,态度和善告訴貝耳朵答案:“這是真的,我外婆生我母親的時候難産去世了,外公獨自過了三十年,才又娶了一位夫人,就是葉抒微的母親,他們雖然年齡差距很大,但性格相投,婚後連吵架的次數都屈指可數,非常恩愛。”

這下連唐栗都好奇了:“那你私下稱葉抒微是舅舅?”

“不會,我們直呼名字,相處模式比較像兄弟。”

貝耳朵若有所思。

郁升随意地聊開:“我這個小舅舅其實很有意思的。”

果不其然,貝耳朵第一時間接話:“是嗎?”

“嗯,他兩歲才開口說話,第一句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家裏牆上的一只鐘,他指着說它不走了。”郁升說,“如果不是他提醒,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個鐘停了。”

“他很聰明。”貝耳朵想到了愛因斯坦三歲才說話的事。

“是的,從小到大,他學什麽都比別人快,注意力還很專注。”

“那他的性格從小就是和現在這樣?”貝耳朵問。

“哦,他是屬于那種不容易和別人交心的人,親密的朋友不會超過三個。”郁升解釋,“不過,真正和他相處過了就會知道其實很輕松,他從來就不是會計較的人,很多時候反倒是會包容,照顧對方的那個。”

“是嗎?”唐栗一臉不可置信,等郁升的目光投過來,她的聲音立馬弱了下去,“我的意思是……人不可貌相。”

“我明白你的意思,大部分人第一眼看他都覺得不好親近。”

貝耳朵又問:“他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

郁升回答:“準确來說,他沒有喜歡過女孩子。”

“不知道他喜歡怎麽樣的。”貝耳朵有些自言自語。

“這個,我回答我不了,你得自己去問他。”郁升目光含笑。

正好,唐栗喝完了泡騰片,郁升接過水杯,放在桌上,兩人手指相碰的時候,唐栗的食指緊張地縮了一下。

這個細節落在貝耳朵眼裏,她在心裏嘲笑了唐栗兩句,然後落落大方地看郁升:“郁總你肯定談過女朋友吧。”

郁升聞言說:“我談過一次,是大學的同學,畢業後她去了國外,我們就分開了。”

“我想也是,你條件這麽好,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

郁升似乎沒有料到貝耳朵會把話題帶到自己身上,輕微的愣怔,笑而不語。

“可以問一下,你喜歡什麽樣的類型嗎?”貝耳朵純粹是幫唐栗問的。

郁升笑容未斂,風度依舊很好,但談話的興致明顯減了一大半,客氣地敷衍她:“說不上具體的類型,主要看人吧。”

“看人?那高矮胖瘦,性格是活潑還是安靜?”

“這個沒有特定的原則。”

唐栗見狀,咳了一聲,提醒好友:“耳朵,你剛不是說還有事情不能久留嗎?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郁升起身:“等會唐栗還要輸液,我在這裏陪她,你不用擔心。”

貝耳朵被莫名其妙地下了逐客令,離開之前囑咐唐栗好好休息。

等貝耳朵離開了病房,郁升在短暫的疑慮後,忽然對唐栗開口:“難道是我的錯覺,你朋友好像對我的感情生活很感興趣?”

唐栗很心虛,反問:“是,是嗎?”

“那勞煩你找個時間和她解釋一下。”

“解,解釋什麽?”

“我對她沒有任何感覺。”郁升往沙發背靠了靠,補充說明,“不過,盡量婉轉一點。”

“為什麽?”唐栗的心咚咚跳得厲害,他如此堅定地表明立場,難道是怕自己對此有誤會……難不成他對她也有那方面的意思……

“因為,”郁升慢慢搖頭,“我從小就和葉抒微的審美完全不一樣。”

“……”

竟然是這個理由,圍繞在唐栗周邊的粉色泡泡頃刻齊齊破滅。

差點忘了,總裁大人有時候說話很刻薄的。

不知自己被“嫌棄”了的貝耳朵還以為替唐栗營造了絕佳的氛圍,在她離開後,他們在單人病房一定有後續,于是睡前發短信問八卦,得到唐栗的一句回複:“後續是,他盯着我吃完一個蘋果和一個橙子後走了。”

這個答案有點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畢竟唐栗在感情上向來沒有戰略,不懂得把握好時機也屬正常,要知道她從高中到大學共有過三段暗戀,從頭到尾,對方很罕見地連她的存在都不知道。

如果是自己呢?在一個得天獨厚的機會下,應該不舍得浪費它,直接對他說,不知道從何開始,我對你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在內心默默演習這句表白的同時,腦海又浮現了某張不該浮現的臉……貝耳朵立刻扯上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她在回憶和他在游樂場的約會,從坐上跳樓機的膽戰心驚,到觸碰到他胸膛時的心跳,還有吃冰激淩時候的甜蜜,每一刻的感覺都很強烈……

這是喜歡嗎?本來還打算問問唐栗的,現在看來,唯有自己找答案。

在郁升的堅持下,唐栗住了十天的醫院。

十天裏,總裁大人不僅每天來醫院報道,親自照顧自己的員工,還貼心地為她解決了住宿的問題。

唐栗的家在郊區,公司在城西,她暫時沒車,來回路程太長,趕來趕去很辛苦,她早有租房的打算,只是一直找不到就近的地方,這一回因禍得福,郁升替她解決了該問題,給她了一張合同和一串高級公寓的鑰匙,月租是想象不到的便宜。

唐栗幸福得懵了,喪失了基本的判斷,在郁升的指點下,慣性地簽了合同。

出院的那天,貝耳朵來接唐栗,衣冠楚楚的郁升也在場,妥帖地辦好出院手續,再送她們去新公寓。

郁升去取車的時候,貝耳朵唐栗等在住院部門口,唐栗尚處于幸福的迷茫狀态中,無論貝耳朵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直到貝耳朵用手指戳了戳她腦袋,她才轉過頭來問:“你和說什麽?”

“沒什麽。”貝耳朵見狀,無奈地放棄了和她溝通的想法,無所事事地看周圍。

然後她發現一個怪異的情況,來來往往的幾個實習護士在偷看她,眼神好像研究,又不太确定似的,面面相觑,竊竊私語。

貝耳朵伸手摸出包裏的鏡子照了照,确定臉上沒有問題,心生疑窦。

很快,郁升開車過來,貝耳朵和唐栗上了車。

“公寓的設備齊全,我昨天請了阿姨打掃了衛生,去超市買了點必需品,吃的用的基本都在了。”郁升一邊開車一邊問,“對了,你們肚子餓不餓?”

唐栗實誠地回答:“餓。”

“我也有點餓了。”郁升想了想說,“現在是高峰期,一時半會找不到幹淨的餐館,唐栗得吃清淡,有營養的東西。這樣吧,公寓的冰箱裏有很多食材,回家自己做。”

“郁總,你會做菜?”唐栗問。

“哦,我只會下速凍水餃。”郁升說,“不過,我可以找高手來。”

“是誰?”唐栗好奇。

“葉抒微,他會擅長烹饪。”

貝耳朵的心跟着這句話一提……

“那太不好意思了吧,為了一頓午餐,特地找你舅舅來掌勺?”唐栗婉拒,“我們随便吃點就行了,泡面都行。”

“沒事。”郁升打了個方向盤,車子開入一條安靜,狹窄的馬路,微笑地說,“他今天休息,應該有時間,我現在打個電話給他。”

郁升減緩了車速,撥了電話給葉抒微,簡單的說了兩句,報了地址就挂下了。

“好了,等會他會過來的。”郁升表示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唐栗特別不好意思,看了看一直沒出聲的貝耳朵,貝耳朵則抱着自己的包,做作地轉開視線看窗外。

說起來,她是有私心的,那就是,其實她很想嘗嘗葉抒微做的菜……再加上,她已經有十天沒有見到他了,好像有點想見他的沖動,以至于她默默又無恥地認同了郁升的提議。

郁升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一眼沒有說話的貝耳朵,神情很随意:“反正大家都熟。”

貝耳朵和沒事人一樣,更為做作地專注“欣賞”窗外風景,當然,滿腦子裏都是某人的模樣……

新公寓幹淨,寬敞,采光充足,唐栗超級喜歡,和貝耳朵在房子裏轉了兩圈才停下,恰好門鈴響了,郁升去開門,葉抒微就站在門口。

貝耳朵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聚焦在一身休閑穿扮的某人身上。

熨燙整齊的米色的襯衣,長長的,深灰色的休閑褲,手上拎着一個塑料袋。

葉抒微很沉默地走進來,換了鞋,郁升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引領他去廚房,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一會,郁升表示功成身退:“吃飯問題解決了,有他在,我們就坐等吧。”

唐栗搖頭:“那怎麽好意思?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忙的。”

郁升攔住她:“不行,你頭上有傷,被油濺到不是小事。”

貝耳朵趁機走向廚房,說道:“我去幫忙好了,你們休息一會。”

走進廚房,她看見系着圍裙的葉抒微正在切菜,左手邊的平鍋冒出滋滋的油聲,他的背影很安靜。

“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貝耳朵探過腦袋,看見流理臺上擺列的各種食材。

“你會做什麽?”他反問。

“洗菜什麽的應該沒有問題。”

“那你把西紅柿和土豆洗了。”

貝耳朵洗了雙手,撩起袖子,乖乖地開始洗西紅柿和土豆。

葉抒微切好了菜,拿起筷子,娴熟地夾起魚塊放在平鍋上。

廚房裏沒有多餘的交流,只剩下流水聲和袅袅熱氣,他們仿佛是一對共同生活很長時間的伴侶。

“你怎麽學會做菜的?”貝耳朵開了個話題。

“高中的時候讀寄宿學校,飯菜很很難吃,周末的時候也懶得回家,就在附近的超市買菜,拿回宿舍放在電鍋裏,炖着吃。”他說,“慢慢學會了。”

“好厲害。”她贊許。

他轉頭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哪裏厲害?”

“大部分男人都不會做菜,只會下速凍水餃。”就和郁總那樣。

“那是因為他們懶。”他垂眸,調小了一點火,在金燦燦的魚塊上撒上香料,“做菜人人都會,只要你願意動手。”

“可是也分好吃和不好吃吧,有些人很願意做,但就是做不好。”

他聞言,取過流理臺上的一只小碗,把剛煎好的一塊魚夾到碗裏,一塊遞給她:“你可以嘗嘗好不好吃。”

貝耳朵接過碗和筷子,夾起魚塊咬了一口,唇被小小地燙了一下。

他等着她的回複。

“這……真的是你做的?”貝耳朵脫口而出,眼睛裏充滿真誠的膜拜,“比我爸爸做的還好吃。”

“這裏除了你和我還有別人嗎?”他的言下之意是,不是我做的難道是你做的?

貝耳朵吃完了整塊魚,嘴角沾了一點油,落在葉抒微眼裏有些礙眼,他順手取過紙巾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漬。

隔着薄薄的紙巾,他指端的溫度落在她唇角,而她眼睜睜地看着他連貫,自然的動作,一時間想不起其他的。

他收回手的同時,視線下移,偶然間落在她的胸口,發現那裏有一塊些微的油漬,随着她的呼吸有些獨屬女性的曼妙起伏,他把紙巾遞給她:“你那邊也髒了,自己擦一擦。”

貝耳朵接過紙巾,轉過身,低頭一看,那個油漬落的太不是地方,不偏不倚就在她的左胸尖端。

是她的錯覺嗎?剛才他好像很坦然地巡視了她的重點部位,而她也完全沒有避嫌,兩人仿佛習以為常似的……

突然覺得這個廚房好小,小到伸一伸胳膊都會碰到對方。

她轉回身的時候,他關了火,把煎好的魚塊放在盤子裏,神情比剛才更安靜了一些。

似乎他也意識到剛才的目光落的不是地方,不願再畫蛇添足多說,只以沉默代之。

她見狀也不當那是一回事,繼續洗手裏的西紅柿,等洗好後撈起來,放在砧板上,他卻退了兩步,她身子正有點前傾,頭是低着的,等擡起來的時候,鼻子就碰到他背上。

他放下手裏的碗,轉過來,彎下腰看她。

“撞到鼻子了?”他的視線終于和她在一個水平面上,确認道。

“對,不過沒事。”她努力克制住加速的心跳。

“嗯,但你的臉為什麽這麽紅?”他仔細觀察她的兩頰。

“……因為廚房太熱。”

“這裏是比較熱。”他思考了一下,“你出去吧,我一個人來。”

“你不需要幫忙嗎?”

“不需要。”他站直了,“你站在這裏,只會讓我分心。”

“要不我到邊上去,幫你擺盤?”總不好意思全部交給他做吧。

他拿過她洗好的西紅柿,持刀切塊:“你在哪裏都顯眼,讓我沒法忽視,所以你先出去。”

“……”

好吧,她退出……

等貝耳朵出了廚房,葉抒微一邊煮西紅柿土豆湯,一邊炒菜,也許是火候偏大,他第一次覺得莫名其妙的煩躁,炒完了菜,他獨自站在靠窗的位置,靜靜地看了一會窗外的景色,俊顏默然,等徹底地撇去了那個不該深想的畫面,集中了注意力,不言不語地把菜端出去。

唯有他知道,這是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也不可能在如此的氛圍下發生的事。

錯覺一樣的真實,他剛才竟然有了沖動。

作者有話要說:

抒微不會告訴你們,他花了一些時間克制住了自己,才沒把耳朵按在砧板上……當他的食材……

大家不要戳穿他……

耳朵目前心動,但不是很确定自己已經真的喜歡上了抒微,因此她暫時不會表白。

至于抒微麽,對他來說,就算耳朵忍得住表白,他也會想辦法讓她忍不住的……請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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