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當葉抒微拿紙巾蓋住貝耳朵的鼻子,貝耳朵着實呆怔了一下,回憶起來,六歲之後就再沒有人對她做過這樣的事情。

兩眼認真地凝視幫她擤鼻涕的人。

“用力。”他言簡意赅。

“……”

等幫她擦完鼻涕,他用手指輕輕抹了抹她眼角,做好這一切再帶她回去取剛才買的冰激淩。冰激淩早做好了,完全融化成水,服務員不好意思地聳了聳肩,表示這是你們自己的責任。

葉抒微又給貝耳朵買了一盒,自己喝完了那盒融化成水的。

貝耳朵一聲不吭地拿小勺挖酸奶冰激淩上的蜜豆。

他沒有多問她什麽,只是站在她身邊,安靜地陪她消化完整個冰激淩和負面情緒。

直到她願意開口說話。

“我和我媽剛才那樣吓到你了吧?其實這不是第一次,我們的關系常常劍拔弩張,她不太喜歡我,我也不太喜歡她。”

“至于為什麽不喜歡我,按我奶奶的說法,她當年沒打算生我,但拗不過我爸的堅持,硬着頭皮把我生下來,為此錯過了出國留學的機會,她特別懊悔,心裏一直怨我。”

“她和我爸結婚也不是心甘情願,她老扯嗓門說,如果當初不是一時心軟嫁給了他,自己的人生不會像現在這麽苦。”

“其 實她這人一直很矛盾,為了離不離婚思想鬥争了快十年,離吧覺得沒有正當理由,畢竟我爸對她那麽好,家裏經濟狀況也沒問題,日子都過得好好的,不離吧她心裏 總有一股怨氣,覺得是我們捆綁住了她的人生,就這樣反複糾結,以至于我覺得她會糾結一輩子,卻沒料到她在我讀大一的時候突然下定決心要離婚,任誰的勸都不 聽,直接找律師草拟協議丢給我爸。”

“現在想想離了也好,對他們都是一種解脫,當然對我一樣。”

“告訴你一個事情,小時候有段時間我特別怕她,不敢和她單獨相處,總怕會目睹一些不敢接受的事情。”

貝耳朵說到這裏面色凝重,而後把吃完的冰激淩盒子丢進垃圾箱,拍了拍手:“抱歉,和你說這些家長裏短的,你一定覺得很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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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常常打你?”葉抒微問。

貝耳朵手上的動作停滞,沒料到他聽得很認真,還問到了重點。

“我想一想,大概有六次,我指的是從小到現在。”

“打你哪裏?”

“哼,她只會扇我耳光。”

“上一次打你是為了什麽?”

“高三的時候逃了兩節課出去玩被逮住,老師打電話給她,正好她和人談生意,不太順利,就和老師在電話裏吵起來,回家後劈頭蓋臉罵我,我回了一句要你管,她就動手了。”

“那是最後一次。”他看着她。

“嗯。”

沉浸在不愉快的回憶裏,她的情緒失落,忽略了他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回去的路上貝耳朵睡着了,大概是因為車內的溫度太舒服,或是音樂電臺流瀉出的聲音太溫柔,令她每一根緊張的神經一點點地松弛,輕垂下來,她閉上眼睛,臉頰被一團溫柔的霧籠住,舒服極了。

葉抒微調低音樂的聲音,側過頭,靠近副駕駛座上的人,伸手摸她的臉,宛若摸珍貴的瓷器,摸了一會後收手,微微彎起的指關節沿着她的脖頸而下,剎車在她的領口。

他 湊過去,唇蜻蜓點水地碰了碰她的臉頰,不經意間聽見她輕如羽毛的呼吸,真實地挑撥他的耳朵,他擡起眼,凝視她臉上每一個細節,确定她一時半會不會睜開眼 睛,順勢再近一步,一手撐在她右側的窗棱,黑影很直接地覆蓋在她的上方,他低下去,唇果斷地壓在她柔軟而飽滿的粉唇上。

壓了壓後完整地含住。

他很像直接沖破她的唇瓣,汲取更多未知的甜美,不過他克制住了。

此時此刻,她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覺,而不是拿出力氣對付他。

他淺嘗辄止後松開她,僅用目光浏覽她美好的景致,想停下卻明顯感覺到身體某部分的不滿,于是又在她白皙的脖頸留了兩個“路過此地”的個人痕跡,當然至始至終他的右手都不忘扶在她的腰間……

貝耳朵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迷迷糊糊,等反應過來後對葉抒微道謝:“謝謝讓我好好睡了一覺,你的車真舒服。”

“的确很舒服。”他的聲音低而惬意。

“謝謝。”她笑了,“那我上去了,你早點回家休息。”

“嗯。”

“等等。”她突然松開門把,回過身來,“我給你拍一張照吧,可以給網友看。”

“可以。”他按住她的手腕,“靠過來拍。”

“不是,是拍你一個人的。”

“我一個人有什麽好拍的?”

“就當是讓我曬曬你。”她說,“你快坐好,閉上眼睛。”

他松開她的手,有些不耐地坐好,閉上眼睛,任她折騰了很久。

等完成後,他檢查成果才發現她用盡力氣拍的只是他的局部細節——睫毛。

忽略他“你有多無聊”的目光,她沾沾自喜地收了結果,問他:“你是吃什麽才會長這麽長的睫毛?”

“白飯。”

“……”

“耳朵,我記得你說過你爸爸是你喜歡的類型。”身材微胖,個子不高的男人。

“嗯,怎麽突然提這個?”

“現在有改變嗎?”

“沒有。”她就是喜歡爸爸那樣能給她安全感的男人。

他手按在方向盤上:“我知道了。”

“那樣的男人很有魅力,任何女人都會喜歡吧。”她一字字地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裏有所期待,“尤其是我。”

待在葉抒微的身邊,那種心安,踏實的感覺和在爸爸身邊的感覺很像,他的懷抱也如同爸爸的懷抱一樣寬敞,溫暖。

她喜歡他,希望他能聽懂她的暗示,回應她的情感。

“你。”他側過頭來,給了她回應,“可以下車了。”

“……”

等貝耳朵把葉抒微的睫毛照發上微博,配上一句“每次想拿剪子來修理”,下面評論又是五花八門。

“還微微往上翹,好像是夾過一樣。”

“小扇子撲撲撲,撲起一陣風。”

“想當年我男人的睫毛也是這麽長,在被我反複玩弄後,現在已殘,真正的血淚教訓,姐妹們一定要忍住手,玩他其他地方,千萬不要玩睫毛。”

“這麽長的睫毛,難道他是用強生沐浴露在洗臉嗎?”

“看着手好癢,好想在深夜拿剪子咔嚓了斷他……”

“有配套的小酒窩嗎?”

“果然是一米九的男人,該長的部位都長。”

……

貝耳朵拿出手機,翻到剛才的偷拍照。她才沒有那麽傻,趁他閉眼的時候單單拍一張睫毛,當然是連拍了好幾張,都是他的側臉,只是這些都沒有舍得分享給大家,僅作收藏。

她把手機屏幕貼近貼近再貼近,讓他的側臉碰在她的臉上。

今晚在買冰激淩的時候,為什麽他會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呢?

撞破徐貞芬的新戀情後,為什麽他會大方地提供胸膛給她哭呢?

他還給她擤鼻涕,回去買冰激淩給他吃。

這一系列舉動,除了爸爸之外,沒有一個男人對她做過。

他是在喜歡她嗎?

想到這個可能,貝耳朵的大腦出現短暫的空白,然後湧入炫彩的星光。

不管是暗戀,明戀,只要是确定在對一個男人心動,任何一個女人都免不了自作多情。

而這一次,她覺得并非完全是自作多情。

他對她的照顧和體貼,她已經感受到了。

突然不願意等到宣傳活動結束再告訴他自己的心意,要不就等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狠狠地明示他一下?

就算被拒絕,也不至于是死路一條吧……她還是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只要他依舊是單身。

當然,如果被拒絕,她一定不會忘記當面反诘他:“既然不喜歡我什麽對我這麽好?你是不是哪裏有問題?”

按計劃下一次見面是《最心動的事》的第二個宣傳片拍攝日,還有兩周的時間。

只是在拍攝日到來前,網上開始流傳出一些關于貝耳朵的陳年舊事。

首先是一個名叫“靈動小萱”的網友爆料貝耳朵高中時候的一些事情。

“我 和貝耳朵都是十三中的,她當時在二班,我在三班,同在一個樓層常常會遇見,平心說她當年的确是校花,就是個子矮一點。她挺愛美的,常常在校服裏換自己買的 衣服,校服拉鏈從不拉,讓大家看見她裏頭的衣服,她也挂項鏈,戴耳環塗指甲油,特別惹人注意,所以你懂的,十三中校風樸素,大家都一心讀書,很少有女生把 重心放在穿着打扮上,她那麽做肯定會出挑。”

“我記憶深刻的一件事是,當時我們夏季的校服特別醜,她被分錯了一套大號的,穿上裙子後顯得腿很短,她就不願意穿裙子去操場集合,還和班主任大吵一架,後來一個人在教室裏哭……當時我知道這事後就覺得她這人有點偏執。”

“她 是校花,當然有很多男生追啦,雖然她高中三年在學校裏沒找男朋友,但校外有沒有我不知道,而在校內追她的那些男生,她都是笑盈盈對他們,和他們聊天開玩 笑,有時候也會撒嬌要他們幫忙,從不會殘忍地拒絕他們,導致他們每一個都抱有幻想,覺得自己有可能追到她,她那時候很風光,一出走廊好多男生就探出腦袋看 她,她一邊走一邊整理頭發,目不斜視卻自成一派風景,情人節的那天,抽屜裏滿滿的一堆情書,巧克力和小禮物,她挑其中一些大的帶回家,把另一些小的分給班 上長得不好看,沒有收到禮物的女生。”

“她只有一個女生朋友,其他女生都不敢和她走太近,因為她性格很活潑,擅長唱歌跳舞,參加 很多活動,性格很有主見,好勝心強,又有男生緣,和她做朋友很有壓力,她唯一的女生朋友也只是在她身後做跟班,常常給她跑腿買奶茶,話梅什麽的,憑那些和 她維系友誼。當然,她那樣的女生是需要有人做陪襯的,也說得過去。”

“她現在能找到葉抒微,在很多人眼裏不可思議,但在我看來說 得過去啦,因為她本身就有一些吸引男人的優勢,她在那方面很主動的,眼睛長得漂亮,比較會放電,雖然不是美豔性的,但也算是有魅力,再說,有些個子高的男 生就喜歡小鳥依人的……此外她的聲音很嗲的,男生喜歡。”

……

貝耳朵冷靜地讀完“靈動小萱”發的內容,就知道這人是來黑她的。

“靈動小萱”看似語帶保留,其實句句帶刺,還裝作有理有據的。

事實是,當年十三中的女生很多都愛打扮,都會在校服裏面穿自己的美衣,貝耳朵那樣做不是個例,但她并沒有戴多餘的首飾,只有一條很簡潔的銀鏈,耳洞那會還沒有打,指甲油也沒塗。

那個被分錯校服不願意去操場集合的女生不是她貝耳朵,而是班上另一個女生,“靈動小萱”故意混淆了這點。

的确有不少男生喜歡她,但說到追求也就四個,還算不上是孜孜不倦的追求,被她明确拒絕後都潇灑離開了,她也不會刻意和男生說說笑笑,從沒有撒嬌讓他們幫忙,三年來的情人節總共收到六樣禮物,她都選擇在放學後偷偷退還給對方了。

至于當時為什麽只有唐栗和另外兩個女同學願意和她做朋友,別的女生不靠近也是拜張逸露所賜,張逸露做了一件事情讓整個年級的女生都排斥她。

關于那些不愉快的經歷,貝耳朵早就忘了,也不想再提及,偏偏有人急着跳出來,發表虛假言論,想方設法把她刻畫成一個“極其愛美,性格偏執,和男生玩暧昧,很有心計的僞校花”。

真是令人無語。

只不過,這番言論陸續引起一些網友的注意,他們紛紛在“靈動小萱”那裏留言:“不會吧?貝耳朵是那樣的人?看起來不像啊,不過的确人不可貌相。”

“靈動小萱”只回複了其中一條:“我只是實話實說,而且只是一部分,還有些事情只能牢牢地放在心裏,畢竟她現在也是半個公衆人物,要是我的話影響到她的風評就不好了,所以到此為止,不要再問了哦。”

一副狂丢誘餌,引起別人興趣後轉身幹幹淨淨撇清的矛盾姿态。

貝耳朵冷笑了一下,關了右上角的叉,退出網絡的世界。

人總會遇到各種聲音,以前她會害怕,現在不怕了,因為她沒有做過,清者自清,何況她不需要讨得所有人的歡心,只要她喜歡,在意的人能喜歡,在意她就好了。

而她喜歡,在意的人,她早就十足的信心不會因為這些小風浪而改變對她的想法。

這不就夠了嗎?

猛然覺得自己是憑什麽如此有信心了?

貝耳朵伸手摸了摸臉,很燙,腦海浮現某人的臉,心裏更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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