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離餘老師遠點

“你上來坐着吧。”葉遠溪往裏頭收了收腿,“等會兒你還要開車呢。”

剛他們這一車以傅琅為主導,撺了個小會,制定了一下大草原浪奔計劃。

餘老師非常乖巧地舉手說他向來覺少,淩晨的車适合他來開。

但講道義如葉遠溪,總覺得這孩子這段時間弄成這樣估計又“奚遠死了”這麽個影響在,想了想就說,開車還是得醒着一個人陪着好。

幾個人一琢磨,就制定了個輪班表,第一個司機就是餘楓喬,副駕駛的葉遠溪負責三陪。

陪吃陪聊配…不睡覺。

從旁邊沙發靠背上扒拉下來一條小毯子,葉遠溪遞給旁邊的餘楓喬,示意他躺下:“睡會兒。”

有前輩在熬夜,去床上躺着不合禮數,葉遠溪就想讓餘楓喬在飄窗上偷摸着将就靠會兒。

闊氣的節目組給訂的酒店套間非常大,飄窗足夠三個人橫着躺。葉遠溪雖然個子高,但占地面積也不太大,抱着自己的杏仁兒往旁邊挪了挪,給餘楓喬空出老大一片地。

餘楓喬有些驚訝,但想到一路上葉遠溪都是這樣溫和貼心的态度,随即也就點了點頭。

拿着毯子半靠着玻璃窗,餘楓喬半阖着眼,靜靜聽着旁邊的葉遠溪小聲剝杏仁的動靜。

他是從奚遠自殺那天開始失眠的。

整晚整晚,睜眼閉眼全是那個人背靠着郵輪的欄杆,面朝着天空笑的樣子。

身後是海,身前是天。

他終于還是沒有按捺住自己的悸動,輾轉反側斟酌了一夜的措辭,幾乎是顫抖着給奚遠寫了一張簡短的明信片。

餘楓喬寫着一手從小練到大,完全夠級別出字帖的花體,在哪天晚上卻寫廢了一打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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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幸的是,奚遠的回信沒有讓他等太久。

他在裏頭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應該在甲板上見過你幾次。你的眼睛非常漂亮,像極了風雨時候海天相接的遠空。

餘楓喬覺得,收到信的那一刻,是他可以喜悅着回味一世的绮夢。

但那個人,現在也只可能出現在夢裏了。

睜開眼睛,餘楓喬發現自己的手指不知什麽時候攥上了毯子的一角。他下意識地松開,看着低頭看着自己身上淺駝色的毯子,很淺地嘆了口氣。

旁邊的葉遠溪正嘀嘀咕咕哼着小曲兒動作輕巧地吃零食,看見餘楓喬睜開眼睛的時候飛快把自己跟前的殼兒一攬,抱歉地笑了笑:“吵到你了?我去看他們打牌去。”

“沒有。”餘楓喬趕緊擡手示意他不用離開,“我原本就睡的很少,沒關系的。”

“诶喲你們年…”剛想訓斥這些不好好作息時刻準備猝死的年輕人,葉遠溪的舌頭卻突然打了個結,想着要怎麽樣才能拗回這個話頭來,“你們工作肯定很辛苦吧。”

從他參與的作品數量來看,餘楓喬基本就是勞模式人物,幾乎就是輾轉劇組睡的那種。更不用說這些作品質量還出奇得好,要花多少功夫只有餘楓喬自己清楚。

餘楓喬擡了擡嘴角,語氣很溫和:“喜歡就不會覺得辛苦。”

“也要注意身體啊。”想想人家是棄醫從藝的,可能是确實是真愛了。

葉遠溪點點頭,見餘楓喬的确是沒有睡意的樣子,把手上幾顆杏仁剝好放到餘楓喬的攤開的手心裏,繼續哼着不知名的調子。

餘楓喬并沒有聽過這段旋律,但卻覺得很好聽。葉遠溪的聲音透亮,低聲哼唱的時候又有着幾分纏綿意味的溫柔,十分動聽。

葉遠溪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哼什麽,他心情好的時候通常都會這樣,只是當年發不出聲音而已。現在能聽見自己哼出來的調子,他倒還挺新奇的。

他們餘下的時間本身就不多,聽到傅琳和馮岩把奶糖全輸完了之後,導演組就告訴他們向導已經在樓下等了。

“向導是個好向導,只不過吧…”導演笑眯眯地站着和他們交代。

“只不過什麽?”許昌疑惑。

“只不過這個交流有點困難,需要大家多多思考思考。畢竟,旅行中的坎坷才是美嘛。”導演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着朝大家揮手,“祝大家一切順利!”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下電梯的時候,葉遠溪對着旁邊勾着他肩膀的傅琳道。

傅琳撇嘴聳肩:“怕啥。餘老師純種英國人,我弟弟法國留學回來的,許老師程老師他們當年都是學過俄語的。就算運氣不好一個都沒碰上,那還有手機字典呢,別慫。”

“也是哦。”葉遠溪點點頭,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可等所有人裹着外套到了下頭,站在和刀劈似的風中等來了他們的向導之後,一個個全都傻眼了。

許昌摟着程悅目瞪口呆,吳诩被馮岩抱着目光呆滞,相互靠着的傅琳傅琅滿臉都寫着懵逼。

傅琅推了推自己已經掉到鼻尖的眼鏡,裹着和自家弟弟同款的橘紅色防風外套,雙手塞在口袋裏看起來頗有大爺出門賣油條的架勢,表情十分微妙:“大哥你好…”

背着包的向導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對着他們友善地招了招手。

吳敘擡起了自己的爪子,表情僵硬地揮了揮。

千防萬防,他剛才站着等人的時候還用為數不多的全國流量下了幾個小語種詞典,結果沒想到遇到的會是個…

聾啞人。

“你們會打手語麽。”馮岩一邊搜索一邊探過腦袋來問。

傅琅的語氣淡淡的:“如果小學學過感恩的心算會的話,我會。”

旁邊的傅琳聽到這個很積極:“我那時候可是代表學校參賽了的。”

許昌聽到他們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和那位向導打過招呼之後,向後仰小聲地問:“相處辦法了沒啊?”

“沒有。”傅琳搖頭,“等等我突然想起來,餘老師之前是不是學醫的來着?!”

“是的是的。”正用葉遠溪的糖果招待向導的馮岩瘋狂點頭,“同學爆料說是天才級別的學霸之前好像說是往聾啞…餘老師!?餘老師呢!!!!”

剛走開了一會兒去檢查車況的餘楓喬和葉遠溪突然就聽見不遠處傳來有些熟悉的喊聲。

“是在叫你麽?”葉遠溪拍拍餘楓喬的肩膀。

“是…吧。”餘楓喬站直身子聽了會兒。

兩個人身上帶着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那邊馮岩喊餘楓喬的聲音也越來越急切。飛快安置好手上幾個行李箱,餘楓喬和葉遠溪甩上後備箱的門就往原本集合的地方狂奔。

“怎麽了怎麽了?”葉遠溪幾乎是跟着餘楓喬一路沖刺到了那兒,喘着氣問。

站定的餘楓喬卻只是呼吸聲稍重了一些,停下來說話的時候卻很快就恢複了常日裏清冷儒雅的樣子:“是向導來了?”

旁邊一起狂奔的葉遠溪看着他那時時刻刻都像是剛沐浴焚香從霧氣裏走出來的仙男樣子,內心止不住地搖頭。

你看看程老師,你看看馮岩!都不能正常說話了好嗎!大家出來旅個游你時時刻刻散你那該死的荷爾蒙幹啥呢!

人都是一對對兒的,節目組分好的!

要散你,算了你也不能對我散…

“來了來了。”被男神顏殺到的馮岩怔了怔之後,之後連忙點頭,“就是...向導是聾啞人,交流起來不太方便。所以就想問餘老師您能不能幫忙去交涉一下。”

“聾啞人?”餘楓喬沒說話,旁邊的葉遠溪倒是擡起了頭來。

“嗯嗯。”馮岩點頭,“而且好像說是平常都是蒙語,漢字看不太懂。”

“這樣啊。”葉遠溪點點頭,一副了然的樣子。

緊接着,還沒等他們把情況和餘楓喬說清楚,所有人就看見葉遠溪淡定地走向了那位向導。

“遠溪啊,嘗試精神固然是可貴的,但我們真的什麽法子都試了。您還是趕緊退位讓賢讓餘老師來吧,不然我們都走不了了。”傅琳笑着就想上去攬葉遠溪,“要想和向導玩兒也再等等嘛”

結果旁邊的葉遠溪高深莫測地一笑,擡手在傅琳的下巴邊打了個響指,笑着轉身,和對面的向導打出了一連串連貫的手語。

果然還是親切而又熟悉的語言啊!

奚遠在和向導交流的時候用餘光瞟到了這雙和之前不甚相同的蒼白修長的手指打出的漂亮手勢,感覺非常滿意。

看這熟練度,看着流暢性,沒個十年八年的那絕對練不出來,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都一定是滿分。

還要什麽餘老師啊。

和向導交流完了需要注意的事項,又對地圖進行了核對,把路線全部确定下來之後,葉遠溪才笑着拿着手裏的紙轉身:“搞定啦!”

身後已經放棄在大風中拯救自己發型的衆人盡管都糊了滿臉的頭發,但也還是很給面子地齊刷刷給他點了個贊。

“你怎麽連這個都會啊。”知道向導不會和他們一起出發後,幾個人和他道過別說好下一站見,這才往自己的車走去,路上,傅琳的手又熟門熟路地勾上了葉遠溪的肩膀。

“隐藏技能嘿嘿嘿。”葉遠溪一邊小心地疊着地圖一邊笑,“也虧得節目組想的起來,這是要給大衆迷妹們挖掘挖掘餘老師的潛藏技能啊。”

“不是。”把麥關了,傅琳拉着葉遠溪快走了兩步,示意攝像大哥拍他倆在草原上漫步的潇灑背影就行了,再悄悄和葉遠溪說,“這是給奚遠老師準備的。”

“嗯?”怎麽哪兒都有奚遠??

“我原本也不想說,但你怎麽傻乎乎的呢。”傅琳對葉遠溪的印象很好,拉着他提醒,“楓喬原本就是沖着奚遠老師才參加的,現在你替了奚遠老師,在他面前也該低調些。節目組沒把這些設置去掉肯定有他們的想法,你看着就是,怎麽還往槍口上撞呢。”

“我…”葉遠溪張着嘴,開開合合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我哪知道啊。

誰約過我上節目了啊。

為我架了座炮最後還怪我往上頭撞,冤不冤啊我…

他看着孤孤單單走在前頭的餘楓喬的背影,良久才點了點頭:“我以後一定注意。”

“別去招惹餘老師,那不是我們夠資格能接觸的人,聽見了沒。”傅琳附在他耳邊快速地輕聲說完最後一句話,捏了捏他的肩膀,繼而就很快轉移了話題,開了麥朗聲笑開,大聲說起別的玩笑。

旁邊挽着手臂一起走的馮岩和程悅聽他們說的有意思,快走了幾步追上來也一起參與了進來,四個人笑鬧着。

後面背着雙人份包的吳敘許昌還有保持着冷酷型男的形象一個人走着的傅琅件中間的一坨人不動了,只能無奈地停了下來,轉身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中是一模一樣的無奈。

被圍在中間的葉遠溪抽空從傅琳和馮岩的胳膊空隙裏抽空看了一眼餘楓喬。他側身站在遠處的一個小高坡上,身形高大卻消瘦清癯。頭發被風吹起時遮住了小半面容,雖看不清表情,但葉遠溪卻莫名地覺得蒼茫的草原上這個人孤單站着的身影格外凄惶。

啓程上車後,葉遠溪坐在副駕還是忍不住用餘光瞟旁邊的人。

都沒人願意和他玩兒。

孤孤單單的多可憐啊。

作者有話要說: 半夜更新忒磨人

以後還是老時間吧,晚十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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