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葉遠溪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很危險。

那肩膀上的熱度已經一路燒到了自己的脖頸後頭, 燙的他幾欲戰栗。

餘楓喬原本還蹲着在搗鼓地圖,想看看周圍還有沒有什麽好玩的地方,結果突然就發現自己旁邊的人唰得一下站了起來。

自己原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也跟着落了下來, 餘楓喬對葉遠溪态度的突然轉變有些不解:“怎麽了?”

“沒…沒什麽。”葉遠溪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既然他們已經走了,那我們也換個地方走走吧, 總不能一直在這兒了。”

神啊,你能不能讓這個男人別再看我了。

餘楓喬長這麽高真的是有他的道理的, 要是平常看見他用這樣的眼神仰頭看自己, 估計誰都忍不住自己體內奔湧翻滾的一腔狼血。

葉遠溪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 深吸口氣看着旁邊的景點指示圖:“我們還是去逛逛吧。”

“好啊。”餘楓喬不疑有他,站起來,拍拍自己的膝蓋走上前去。

兩個人在小吃街游蕩了四十分鐘, 吃到最後才等到大部隊回來彙合。

傅琳撲倒葉遠溪身上的時候,葉遠溪手裏正舉着一把烤肉在毫無形象地啃着,旁邊的餘楓喬拎着包,捧着杯酸梅湯優哉游哉地閑逛。

“偷偷告訴你。”傅琳跑上前, 飛快起跳一把攬住葉遠溪的脖子,趴在葉遠溪耳邊說,“《王權》的角色定了, 你的了。”

!!!!

“真的?”原本走的筋疲力盡的葉遠溪眼神驟然明亮。

“真的!”傅琳拍拍他,“怎麽樣,哥們兒提前給你打聽的,仗義吧。”

“厲害厲害。”葉遠溪笑意堆滿了臉, 把手裏的烤肉分了一半給傅琳,“我就說嘛,你那麽罩着我,我不過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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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琳笑呵呵地接過了烤肉,和葉遠溪哥倆好地勾肩搭背走在所有人最前面。

而真正掌握生殺大權的某位老師,看着他倆樂呵地一路在蹦的背影,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些不得勁兒。

不就是角色的事兒麽。

明明是他定的,明明他是最先知道的。

憑什麽到最後也遠溪笑着感謝的,摟着親熱的竟然是傅琳。

大家都是同一批次交的朋友,怎麽待遇就差這麽多。

葉遠溪就真的不考慮回頭來看看地處陰暗角落的,到劇組真的能罩着他的餘楓喬先生嗎???

“吃麽。”而這時,傅琅不知什麽時候到了餘楓喬身邊,手裏拿着兩個梅花糕,面色平靜地遞了一個給餘楓喬。

餘楓喬微笑接過:“謝謝。”

“如果我哥等會兒說今晚要和你換房間睡,你別答應,他剛和我吵架來着。”傅琅和餘楓喬商量。

心裏咯噔一下,餘楓喬斂去了笑容:“嗯,你好好處理。我不會答應的。”

晚上,葉遠溪回到房間後,洗漱完了關掉相機之後,才和餘楓喬分享了他要進組的消息。

他藏着掖着想把這個當成個給餘楓喬的驚喜,結果大聲說出來之後,偷笑着正等他的反應呢,才發現別人早就知道了。

“餘老師!那我們會一起進組的吧!”葉遠溪興奮地在床上都坐不住,在不大的房間裏踱來踱去,甩着包在頭上的浴巾。

餘楓喬這會兒倒是挺淡定:“嗯,到時候殺青可能也是差不多時間。”

“哈哈哈哈哈我第一次演戲,真的就靠你了啊餘老師!”葉遠溪在原地又蹦了兩蹦,但在餘楓喬往旁邊讓了讓做好他要蹦上來的準備的時候,葉遠溪卻驟然剎住了。

已經察覺到了自己旖旎心思的人哪裏趕上前,葉遠溪假模假樣地強裝自然地轉過了身,蹦噠回了自己床上,飛快鑽進了被窩。

空氣中突然有了一些些尴尬。

葉遠溪腦子裏全是餘楓喬穿着五分寬松運動褲的兩條光溜大長腿,蒙着腦袋刷了半天的微博都沒有平複下來,反而點進了一個餘楓喬小粉絲發的個人資料裏。

這人有一米八.九啊,怪不得那腿長的和杆子似的。

不過,其實還怪…怪好看的。

餘楓喬放下自己手上原本拿着的書,覺得自己心裏突然生出了一點莫名其妙的壓抑感。

他翻身下床,原本走到陽臺上想去吹吹風,卻不料接到了方厝的電話。

“錄得還順利麽?”方厝大約也是沒什麽事,開口就是閑聊的語氣。

餘楓喬單手打在欄杆上,探出了半個身子去吹風:“挺好的,後天回海城有安排嗎?”

留在海城處理工作的方厝翻了翻日程:“《王權》那邊要開機了,可能過不久就要趕過去,我來機場接你吧,還可以捎上葉遠溪。”

餘楓喬回頭看了看縮在被子裏玩手機的葉遠溪,良久才嗯了一聲。

方厝以為他不樂意,苦口婆心地勸:“在圈子裏你難得碰見個脾氣對的上的朋友,收收你那脾氣,別不樂意幫襯人家。”

餘楓喬笑得很是無奈,想着是誰嫌棄誰還說不準呢:“知道了。”

走到房間中關了燈,餘楓喬看見對面床鼓起來的那一個還自帶亮光的大包,聳了聳肩。

肯定又在刷微博了,也不知道這個人哪來的這麽重的網瘾。

餘楓喬走回自己的床上,順手撈過了自己的手機也點開看了看。

葉遠溪那條微博是他發的事兒已經被傳遍了。

餘楓喬自己關注了自己的官方後援會,随手刷的時候,一不留神就看見了這個賬號轉的一些…東西。

他平時很少自己發些什麽生活狀态,一些社交媒體的賬號基本都是專人在打理。一些被他關注了的帳號覺得左右老大看不到,平時就像是沒有老師管的學生一樣,天不怕地不怕地可勁兒造。

但這次錄綜藝,大家開口閉口都是今天的頭條昨天的搞笑段子,餘楓喬聽得好奇,最後竟然自然而然地也養成了睡前看一眼微博的習慣。

這一看就看到了些…

圍觀群衆發的路透照其實也沒什麽,圖一他摟着葉遠溪正自拍,圖二的葉遠溪仍舊一臉生無可戀地蹲在地上扭頭和他說話,而他自己正低着頭,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

明明沒什麽能引起人誤會的地方,但這事兒壞就壞在他們各自的粉絲的各方面能力實在太強。

窩在被子裏刷微博的葉遠溪同時也嘆了口氣。

現在的粉絲實在是太多才多藝了些。

路透照才發出去沒過一小時,在原博的評論下就出現了許許多多以葉遠溪這個蒼老的心靈看起來十分難以承受的東西。

什麽傲嬌受紳士攻,什麽小師弟的T恤下頭線條很是誘惑,這樣的遠溪很适合被微笑着的大佬慢慢剝開…

你特麽當我洋蔥麽還想一層層扒進我的心啊。

葉遠溪一邊吐槽一邊卻忍不住自己往下滑的手,結果定睛一看,發現樓下一層還真把他給扒了。

評論的圖片裏是張黑白素描,餘楓喬和他就保持着圖裏的樣子,兩個人表情也都非常寫實。

只不過,他裸着。

胸前的兩點還被特地描了紅。

這圖看的葉遠溪一個大男人都紅了臉,底下幾百條評論卻一致叫好。

更有甚者,還請大觸層主務必給大佬和貴妃娘娘多換幾個體位。

這些小姑娘還給他們拉了個CP組合,叫“楓葉”。

怕不是瘋魔了,也不怕他們的餘老師怒到氣絕。

摸了摸自己紅的滾燙的耳朵,葉遠溪忍不住嘆氣。

也不知道賣腐的風氣是哪裏來的,這樣搞下去真的要出事的。

有這種緋聞對象在,真的會影響大齡單身基佬的未來幸福指數的。

畢竟人比人氣死人,到時候真看不上別人了該怎麽辦,總不能拉着餘楓喬過一輩子吧。

同一個房間裏的兩個人,面對着同樣的東西,心思各異地半晚沒睡着。

秦淮的錄制結束的很快。

這次的錄制期只有三天,比起在內蒙的深度游,這次倒更像是景點打卡,每天兩三萬步的走,輾轉于各大景區,拍的合照全也是标準游客照。

“遠溪!來來來站這兒。”最後在高鐵站合影的時候,程悅和許昌把站在最角落的葉遠溪硬是拉到了中間。

葉遠溪有些無奈,但又沒辦法拒絕,每次都只能在瘋狂的尖叫聲中和餘楓喬站在一起,還被導演組強迫比了個心。

這其實是導演組一貫的風格,畢竟要的就是各種不同關系的人在旅途的過程中關系有着不同的變化,雖然由他們自由發揮,但是相親相愛的大方向還是不能變的。

可葉遠溪覺得,這個心再這麽比下去,有些東西是真的要發酵了。

要按正常标準說起來,葉遠溪覺得自己絕對能給歸到花心大蘿蔔的類別裏去。

他喜歡對人好,也很享受和人相處過程中的樂趣,看人基本看不見什麽缺點。

當年年輕的時候,喜歡上某個人對他來說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是蘿蔔也容易砸坑,一砸進去就是一輩子。

他不敢了。

在回海城的路上,葉遠溪欣然答應了吳敘的換位置邀請坐去了角落,由得馮岩和她偶像探讨演技,自己縮在角落躲了一時半刻的清淨。

但這時候躲得開,之後卻…沒辦法了。

剛落地,他和餘楓喬迎面就看見了各自的經紀人怔站在一起客氣地寒暄。

“遠溪真的很有潛力,我真的非常看好他。”

“哪裏哪裏,客氣客氣,楓喬才是真的有實力。”

“哈哈哈哈過獎了過獎了。”

兩個拖着箱子出來的人覺得自己簡直回到了初中時候,看着各家的爸媽在學校門口social的場景。

“那遠溪我帶走了。”方厝朝潘民揮揮手,“我會照應着的,你放心。”

潘民站在原地微笑着和方厝說話,只在葉遠溪路過的時候把寄到公司的劇本給了葉遠溪,拍了拍他,告訴他過兩天新招來的助理會去劇組找他。

活動了小一個月到現在才有自己的助理的葉遠溪聽到了倒是挺開心,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去劇組多和餘老師學着點兒。”潘民拉着他小聲囑咐,“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關系,你自己心裏有數。”

“啊…嗯。”葉遠溪胡亂點頭答應。

他當然想和餘楓喬學了,他連生出想去演戲的念頭都是因為餘楓喬。

可他的理智告訴他,他不可以再離餘楓喬那麽近了。

餘楓喬剛從奚遠的坑裏脫出來,哪能再栽進同一個地方。

葉遠溪摳着自己拉杆箱上的塑料紙,沉默地跟在餘楓喬後頭。

只可惜前面的人卻根本不知道後頭的愁緒萬千,看見他跟過來的時候,還笑着把自己手上的水遞給了葉遠溪;“第一次進組吧,別緊張。”

葉遠溪點點頭,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餘楓喬有些奇怪他的反應,但聯系他的一系列變化,唯一能找出的理由就只有他會不會是太緊張了些。

安慰性地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餘楓喬附身,語氣滿是安慰新人的慈祥淡定:“別擔心,我在呢。”

就是你在才緊張啊…葉遠溪低下頭,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

他們雖然走的是通道,但是在上車的時候還是遭到了圍觀,而那時候,餘楓喬的手還是搭在葉遠溪的肩膀上沒松開。

南京一游下來,兩個人旁的不說,對于旁邊人群的尖叫已經适應得非常好,這個時候都也沒有什麽異樣,只是個各自擡起頭來,對着粉絲們招了招手。

可奇怪就奇怪在,同樣的姿勢,別人這個姿勢進出就是兄弟情深哥倆好,到他們這兒就變成了“大佬真的很寵溺”,“小師弟發脾氣真可愛”,“場面一度很寵溺”。

葉遠溪本來就做賊心虛,在坐到車上又搜索了一番餘楓喬官方後援會的微博之後,他原本的那些小心思就像是瞬間被扯去了遮羞布,燒的他坐立難安。

想想也真是丢臉,活了三十大幾年,死都死過一回的人,竟然對自己的粉絲産生了那麽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好在接下來的行程沒時間讓他再來擔心這些。

他的角色因為戲份少,所以确定的也晚,拿到劇本之後留給他研讀的時間并不多。在等劇組籌備的這一段時間裏,葉遠溪的所有時間都花在了背那大段臺詞上頭,根本沒剩下別都腦子想些個人問題。

《王權》雖然是大女主戲,但牽扯的是一個王朝的興衰成敗,頗有些群像的意味。其中牽扯到的演員非常多,而且每一個都不容小觑。

請的主演都是流量擔當,顏值全是一等一的能打。放在往常,這些人裏頭随便撈一個都是以一己之力就能力挽狂瀾,擔起收視重任的挑大梁選手,現在聚在一起,簡直就是顏值的盛宴。

而對于配角的要求,則點在了另外的方面。

以餘楓喬為首,葉遠溪把主要配角名單看了一遍,發現其中不少都是戲骨級別的人物。

這麽一下相比,他又覺得自己這個名字夾在裏頭,充滿了濃濃的違和感。

葉遠溪這會兒已經化完了妝,坐在鏡子前面對着裏頭五官清秀長發披散的人發呆。

化妝師當時定他的妝容的時候,着實費了一番功夫。

因為葉遠溪的這個角色雖然年輕,但經歷的變故太多早已看開。脾性清淡不争不搶,少年人的鋒芒已經全數消失,大有隐于朝野的隐士之态。

葉遠溪那豔絕的五官很适合少年時候時候的宋紀懷,但要怎麽樣去演繹與世無争的後期形态,讓服裝和化妝都很傷腦筋。

到最後,化妝師忍着心痛把強化葉遠溪五官的妝給全卸了,換上了個素淨到不能再素淨的妝面。長發披散,在發尾松松地束着,配上一席青色的儒衫,看起來清淡如竹。

“在幹什麽?”身後突然有人拍他。

以為是餘楓喬,他下意識地站起了身來。轉回過頭去的時候,葉遠溪才驚訝地發現站在自己身後的竟然是楊青柳。

“楊老師。”葉遠溪放下手裏的劇本,朝楊青柳微微附身舉了個躬,自己靠坐在了後頭的桌子上好讓楊青柳不用頂着重重的頭套擡頭看他,“您怎麽來了。”

楊青柳這會兒已經化好了妝,妝面精致,挽着繁複的發髻,眉心一點金色的梅花,豔麗如斯。

好看的女人,真的是不分年齡的。

葉遠溪在心中啧啧稱嘆,正想着楊青柳,結果對方一開口就打斷了他的出神:“我來找你餘老師的。她們說他化完妝就來找你了,我一路問過來都沒見着人。”

“嗯?沒有啊。”葉遠溪也有點納悶,他今天和餘楓喬點戲要到很晚才有,餘楓喬來找他幹什麽,“這兒就我一個人。”

葉遠溪的化妝間不是單獨的,這會兒他來的早這裏才比較空,一個人發呆發了好久。

“诶,奇了怪了,我們仨今天要一起…”

楊青柳話音未落,化妝間的門就被敲響了。

剛才門沒關,房間裏頭兩個人擡頭的時候,就看見門口站着的高大男人嘴角噙着抹笑,擡手敲門的時候,寬袍落下,露出他清瘦卻有力的小臂。

葉遠溪原本輕輕勾着身後桌子的手驟然收緊。

餘楓喬的古裝,着實犯規了些。

因為眼睛顏色的緣故,他是全組唯一需要戴隐形眼鏡的。藍灰色的眼睛被遮住後,他身上原本就有的東方氣質被無限的放大,而相對普通亞洲人來說,明顯要深邃得多的五官和線條讓他直接在顏值上就碾了旁人一條街。

他現在穿着玄黑色滾金邊的龍袍,往房間裏走來的時候,衣袖在風中微微擺動。

冷峻威嚴。

“楊老師。”餘楓喬朝楊青柳點了點頭。

楊青柳剛在看見餘楓喬的時候,也着實晃了晃神。她出道早,在娛樂圈裏呆的時間長到她自己都有些數不清。

可她還是不得不承認,餘楓喬的這張臉确實殺傷力太大。

“我來找你的。”楊青柳立刻回過神來,笑,“他們都說你往這兒來了,沒想到我還比你到的早些。”

餘楓喬笑笑:“剛導演找我過去說了說戲。”

“等會兒你跟我過來。“餘楓喬拍拍葉遠溪的肩膀,“今天的幾條劇情都是連着的,你先來看看找找感覺。”

“嗯好。”葉遠溪不是矯情的人,雖然現在面對着餘楓喬感情微妙,還不至于在工作上推脫,“等會兒是你和楊老師的對手戲吧?”

“是啊。”楊青柳笑,“皇後要和皇上訣別啦。”

三個人卡着時間往片場去,葉遠溪被導演叫住,在監視器後頭看兩個人的表演。

“等會兒就是你的部分,你先仔細看看他們的戲。”

葉遠溪點頭,有些緊張地看着場地中間的兩個人。

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看餘楓喬正式演戲。

這裏和試鏡時候的氛圍完全不同,不管是滿場的工作人員還是神情嚴肅的導演,這一切都讓他非常緊張。更何況這部劇還是現場收音,對演員的要求非常之高。

尤其是場務打板了之後,場上兩個原本神情松散的人突然緊繃起來的那一刻,葉遠溪覺得自己的身上驟然爬滿了雞皮疙瘩。

外敵入侵,太子早夭,亂黨入攻刺殺帝王。

原本一派和平的國家,驟然間風雨飄搖。

“皇上!”楊青柳快步上前,顫抖着雙手扶住前面踉跄的餘楓喬。身後數十奴仆跪了一地,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擡頭。

餘楓喬跌跌撞撞地試圖爬上玉階,卻在最後一級的時候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宛如小山般驟然崩塌,跪倒在地上。華貴的玄色衣袍落在玉石臺階上,和身後楊青柳的大紅色長裙一起交相掩映,天上陰沉沉的,烏雲密布。下方雪白的臺階上,象征着國家鼎盛權利的兩個人跪着。

畫面裏的餘楓喬緩緩擡頭,一雙眼睛通紅,半張着嘴,像是迷茫,也像是解脫,嘴角将擡未擡,良久,嘔出一口鮮血。

“太醫!太醫呢!臣妾去喊太醫!”楊青柳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嘴唇顫抖,說出來的話中哭腔混着顫音,尖利的聲音聽得場外的人驟然心驚。

“不。”餘楓喬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纖細的手腕上配着的镯子撞擊,叮當作響。

“都這個時候了,皇上您…”

“皇後。”餘楓喬艱難地動了動,滿不在乎地摸去了嘴角的血,帶着血跡的手緩緩擡起,觸上楊青柳的側臉,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相互打磨,“朕的命數已定。”

“不會的。”楊青柳雙手抓着餘楓喬緩緩下落的手,拼命地把那只手往自己的側臉上,“不會的,皇上吉人自有天相…”

“好了。”餘楓喬的聲音寵溺而又無奈,仿佛眼前這個身着華服統領六宮的站在權力頂峰的女人還是那個兒時天真軟糯的小姑娘,“別怕,去禦書房把宋卿叫來吧。”

“夫君。”楊青柳閉上眼睛,眼淚緩緩滑下。

“聽話。”餘楓喬咳了兩聲,閉着眼睛靠在臺階上,反手拍了拍楊青柳的手背,看向她的眼神中威嚴中帶着深深的眷戀,“朕,還有最後的事要吩咐。你且去吧。”

見楊青柳站起身來卻仍舊移不開步子,餘楓喬無奈地嘆了口氣,像是想起小時候這個小姑娘瑟瑟縮縮不敢去找父王的樣子,嘴角的鮮血不斷淌下,他卻笑彎了眼睛:“乖,麟哥在這兒看着你呢,別害怕,我哪兒都不去,就看着你。”

到最後,餘楓喬已經完全靠在了玉階上,說話對他來說已經耗盡了所有的氣力,可眼睛卻仍舊追随着心愛的女人向宮殿跑去的鮮紅色背影,久久不肯移開。

“卡!很好!”

導演站起來朝兩個人揮手:“很好很好!”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鼓掌,讨論着不愧是餘楓喬,上來就直接開大,把楊青柳的情緒全部帶了出來。

四周都很熱鬧,就只有葉遠溪一個人站在監視器前,一直沒動。

場地中間的楊青柳已經下來了,笑着去扶餘楓喬,而餘楓喬也禮貌地站起來朝導演和工作人員道了謝,走下來和導演交流了幾句之後,就半蹲下來讓化妝師給自己補妝。

“怎麽了?”等一切準備就緒,楊青柳上去準備下一條的時候,餘楓喬捧着杯水站到後頭,才注意到葉遠溪等異樣,上去問。

葉遠溪整個人的情緒都已經沉了下來,之前不管是緊張還是忐忑激動的情緒,都在這短短一段時間裏消散殆盡。

餘楓喬察覺不對,掰着他的肩膀讓他轉過身來,發現他的眼圈竟然已經紅了。

“這是怎麽了。”餘楓喬訝異,這會兒葉遠溪的妝都已經成了可不能哭。他連忙去旁邊問別人要了幾張紙巾攥在手裏,回來想給葉遠溪擦。

可等他折身回來的時候,發現葉遠溪正在不停地吸鼻子:“沒事兒,憋回去了。”

餘楓喬松了口氣:“看來是我演的還可以?”

何止還可以,看到最後都差點想把自己的心掏給你。

當然了,這話葉遠溪肯定不能說,只是開玩笑:“在開始演戲之前就已經看見了自己演技的盡頭,我能不哭麽。”

餘楓喬靠在一邊,看着葉遠溪誇張的表情,忍不住笑着搖頭:“你這可都還沒上場呢。”

“我不行的。”葉遠溪擺擺手,“這不是我專長。”

“哦?”餘楓喬挑眉眯眼。帝王霸道的劍眉玩味地一挑,整個人的氣勢又在不自覺見起了範兒,“那你專長在哪兒呢。”

“我剛看着看着,就在想,不然我給你寫個歌…”

“抱歉,等等。”餘楓喬擡手,比了個抱歉的手勢,像是看見了誰似的,站起來往前走了兩步。

葉遠溪皺了皺眉,跟着轉過身去,發現走來的竟然是方厝。

“怎麽了?”餘楓喬問。

方厝今天有事并不在片場,這會兒匆匆趕,神态明顯非常着急,也不顧旁邊還有葉遠溪了:“羅嘉不拍賣奚遠的工作室了,他要直接轉手!”

霎時間,餘楓喬的眼睛驟然瞪大。

手上的水杯在地上摔了個稀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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