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酒味在兩個人的唇間彌漫, 餘楓喬的唇意外柔軟,葉遠溪不自覺捧上他的臉頰,短暫地迷失在餘楓喬的味道間。
“餘楓喬, 我喜歡你。”葉遠溪很快放開餘楓喬, 鼻尖頂着餘楓喬的,堅定地說。
他的胸膛起伏着, 擡眼深深望着餘楓喬。
餘楓喬的眼睛一直睜着,能看見面前這個男孩兒親吻時候顫抖的睫毛, 也能看見他現在等着自己答複時候的緊張得不停地在翕動的鼻翼。
餘楓喬想像往常一樣對着他笑笑, 可卻發現自己好像辦不到。
今天就要失去他了啊。
“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餘楓喬撫了撫葉遠溪被風吹亂的頭發, “你以後的日子的還很長,會遇到很好的人的。”
“我不遇。”葉遠溪站在原地,“我就要你。”
餘楓喬像是笑了聲, 臉上有些自嘲的意思,低下頭搖了搖:“不行的。“
他見葉遠溪仍舊沒有動搖的意思,擡頭嘆了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說:“有個人我永遠都忘不掉。找一個不能完全屬于你的愛人,不值得。”
“那你就要為他耽擱一輩子?”葉遠溪一把揪住他的手腕,往前逼近一步, 瞪着眼睛咬着牙,“你是奚遠的誰,就要為他守一輩子的寡!?”
餘楓喬并不驚訝葉遠溪猜出了是誰,似乎也沒有聽出葉遠溪話裏的指責, 語氣仍舊平靜:“是他不認識,但是愛了他一輩子的人。”
“他不認識…是,他根本不知道你,那你到底喜歡他什麽?”葉遠溪的語氣很重,說話間也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你了解他了什麽,能讓你這樣為他犧牲一切?他的什麽這麽吸引你?就那樣一個連我愛你都說不出口的啞巴!”
“噓。”餘楓喬的手指放在葉遠溪的唇邊一厘米處,止住了他的話,眼神是還帶着醉态的朦胧,卻很堅定地道,“別這樣說他,他在天上聽見會難過的。”
葉遠溪猛然一震,呆在原地。
餘楓喬擡起唇角笑了笑,聲音很輕,卻是葉遠溪從來沒有感覺到過的輕巧溫柔:“人哪能完全了解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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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半晌後,葉遠溪聽見餘楓喬說。
“我所自認的喜歡,不過是在我認識他之後,曾有過那樣強烈的沖動,想要用一生去探索他的全部。”
葉遠溪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甚至不知道現在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說來說去還是那一句感嘆。
自己到底是何德何能,可以招惹上這一座神。
“那…要是奚遠還活着,你會和他在一起嗎?”良久,葉遠溪才開口,聲音幹澀,緩緩問。
餘楓喬嘴角的笑像是擴大了一些:“他去世的地方被燒的灰都不剩,要怎麽活着?你倒是比我還會做夢。”
葉遠溪擡起眼睛,堅定要問這個問題:“如果。”
“他要是願意,我就永遠愛他。他要是不願意,我就永遠相思。【注】”餘楓喬很慢地說完,最後揉了揉葉遠溪的頭發,像是在安慰一個賭氣的小朋友,“外頭冷,你先回去吧。”
渾渾噩噩地走回了房間,葉遠溪跌坐在床上,抱着頭彎下腰,埋頭在自己的腿上。
房間裏沒有開燈,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葉遠溪自己喃喃自語的聲音。
相思。
相你個大南瓜!
老子還活着呢你守誰的寡。
還特麽要栽進去一輩子…要是我沒喜歡你你該怎麽辦!
你怎麽辦!
葉遠溪揪着自己的頭發,咬着嘴唇思考自己到底要怎麽給那個連夢都不敢做的人來一個空降白日夢。
臉變了,能說話了,不管是年齡家世還是醫保身份證,自己除了裏頭這個如假包換的靈魂,什麽都和奚遠搭不上界。
在別人承認喜歡奚遠之後開口就說自己的奚遠。
他想想都覺得,餘楓喬肯定會覺得自己是喜歡他喜歡到失心瘋了。
喜歡倒是沒問題,失心瘋可就不行了。
這要是被送進去了,誰來對餘楓喬負責。
半點思路都沒有,葉遠溪實在沒辦法,拿上手機就想出去轉一圈。
也許再看一眼餘楓喬就有靈感了…
這麽想着,他打開了門,一腳都踏出去了,卻想到餘楓喬就穿了件襯衫在江邊吹風,于是想轉身給餘楓喬拿件外套。
而這時,在外頭剛好有人經過,高跟鞋落在地毯上的聲音通過門縫傳了進來。
“诶你看見餘老師發的微博了麽。”
“看見了看見了,我還第一時間截圖了!不過裏頭就一張圖,啥字兒沒有,看不懂啊…大佬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高深。”
“我也不懂…還以為你是他鐵粉能知道這個梗呢。”
“大姐,在有楓葉CP之前,大佬都根本不用社交賬號的好嗎。我們作為鐵粉,手握都唯一資源也只有那幾部電影啊和自己YY而已好不好啊。”
說者無意。
而站在裏頭的葉遠溪卻站定在了原地,放下了手裏的衣服。
他拿出手機打開餘楓喬的微博,點進去之後,發現餘楓喬最新更新了一張照片。
看時間,應該是在葉遠溪找人的那時候更的。
葉遠溪點開大圖,發現照片裏頭,餘楓喬拿着一張明信片的樣子。
明信片上是大海,拿着它的手修長清瘦,手的背後是映着一輪滿月的波光粼粼的江面。
不知怎麽,葉遠溪莫名覺得那章明信片異常的眼熟,卻怎麽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裏看見過。
可自己已經有将近十年沒有去過海邊了,上一次去海上玩兒還是和朋友在郵輪。
等等!
海上,海上的,郵輪!?
潮水般的往事突然湧進葉遠溪的腦子。
“那邊有個男孩子一直在看你啊。”
那是他的又一首歌大紅後,奚遠的事業一片大好,春風得意,和幾個相熟的音樂人一起報名了海上航行的郵輪旅行。
大概是在第二天的傍晚,他和朋友正站在外頭喝酒,對方笑着倒了杯香槟遞給他的同事和他打趣着說。
奚遠歪了歪頭,笑着轉過頭去,就看見了角落裏站着一個小男孩兒。
高個兒,清瘦,穿着一件看上去就非常昂貴的襯衫,姿态優雅地靠在欄杆上,手裏端着一杯水,看着奚遠的眼神非常直接,毫無半點遮掩。
奚遠舉了舉自己手裏的酒杯,朝着他笑。
奚遠雖然甚少露面,但是耐不住名氣實在大,有人認出來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情。
在這之後,他和這個少年還打過幾次照面,奚遠聽同伴說,這是位貴族小少爺,這次是母親去世後出來散心的。
但奚遠對別人的家世沒什麽興趣,對這個出現頻極高,卻一句話都沒有走過來和他說的少年抱有的唯一印象就是他有一雙特別的藍灰色眼睛。
深沉悠遠,漂亮得使連觸手可及的大海都要稍顯遜色。
在旅程快要結束的時候,奚遠收到了一張明信片,上頭的花體典雅端秀,卻又有屬于男人的遒勁有力,裏面簡述着說,他的母親和他都非常喜歡奚遠的音樂,這次有幸見他,十分欣喜。
奚遠本着禮貌的意思,當夜就給他回了一張,用的就是…
郵輪上自帶的,上頭印着大海的明信片。
想到這兒,葉遠溪已經渾身上下都爬滿了冷汗。
他雙手撐在櫃子上,努力回憶着當時。
那該是什麽時候都事兒?
如果他沒記錯,當時自己是二十八歲。那麽,失去母親的餘楓喬在那時。
十八歲。
餘楓喬說他這是第二次回中國來,那麽第一次應該就是那一次。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和奚遠見面。
如果他的喜歡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那直到現在。
十年了,已經整整十年了。
經歷了奚遠一路大紅,和羅嘉公布戀情,意外車禍,聽力連帶着受損,事業跌入谷底,到最後被公布自殺。
奚遠的一生轟轟烈烈,但從頭到尾卻都和他無關。
可他竟然還是要把這份感情繼續下去。
葉遠溪強破自己冷靜下來,放下了手上的外套,關上門重新坐回了床上。
作為葉遠溪,他不會收回自己說的那句喜歡。
但他勢必要和餘楓喬坦白自己就是奚遠的事兒。
那樣的感情,他一輩子都償不清。
第二天早起的時候,葉遠溪絲毫不意外地發現對面的房間已經搬空了。
餘楓喬的戲在昨天就已經殺青了,葉遠溪原本以為餘楓喬會留到中午,可沒想到被自己折騰得一大早就匆匆走了。
站在空蕩蕩的房間前,葉遠溪拿出手機給撥通了餘楓喬的私人電話,卻發現接起的是方厝。
餘楓喬的意思也很明顯了。
有事你找方厝說,如果有事,能幫上忙的我一定會幫。但私人感情方面,我心裏有人,請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葉遠溪笑:“也真是無情啊。”
只不過…以後有的是你來找我的時候。
他自己的戲份也跟着在幾天之後就一起殺青了。
葉遠溪現在的工作也已經上了路子,助理曾彥每天都在絞盡腦汁想着怎麽給他妥帖安排行程。
沒能多做休息,回到海城之後,葉遠溪就迎來了歌曲綜藝錄制的第一期。
只不過這個錄制,連他自己事先都完全不知情。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葉遠溪滿以為是曾彥或者潘民,叼着袋牛奶放下在寫的曲譜,拿着筆就去開了門。
可誰知道,門一打開,他的鼻子就差點怼上眼前的鏡頭。
“surprise!”旁邊突然跳出來一個小姑娘,接着跟着的就是幾個工作人員,繞到葉遠溪身後給他別上了麥。
“你好你好。”葉遠溪有些驚訝,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側身讓開笑着說,“請進。”
葉遠溪雖然現在住的是公司宿舍,但是這麽一段時間過去,家具物件置辦得也都很齊全,有非常鮮明的個人風格。
“你好我是你的小助理沈越,在接下來的節目中你的所有事情都由我來負責~”小姑娘朝葉遠溪笑,伸出手。
“承蒙照顧。”葉遠溪很輕地和她握了握,随即很快松開,指指裏頭,“先帶你轉一圈吧。”
宿舍是個錯層,地下放着個淺色的小沙發,鋪着明黃色的民族風長毛地毯,上頭散着的全是書和曲譜。而落地窗旁則騰出了很大一片地方,擺着一架鋼琴和一個曲譜架。
葉遠溪繞到鋼琴旁邊,彎腰打開小冰箱,拿出了幾瓶果汁,遞給所有人一人一瓶。
他在家穿的簡單,上頭一件沒有印花的白T恤,因為洗的次數多已經有些透,彎腰的時候貼在身上,勾勒出了脊椎骨的形狀,瘦削,線條卻非常美好。
再往上去就是葉遠溪的房間,樓梯上空間不大,一張床,幾個大抱枕,鋪着同樣花紋的淺灰色地毯,上頭放着一臺電腦,旁邊是一沓厚厚的明信片和幾份正在寫的手稿。
“哇遠溪是在寫歌嗎!”沈越在得到葉遠溪首肯之後,帶着攝像上前仔細看了看。
白紙上的筆記筆鋒遒勁,但能看出來寫的很匆忙,龍飛鳳舞一張紙,大半都看不太清。唯一辨識度極高的,還是用黃色熒光筆打亮出來的幾個用幼兒體寫出來的字,圓滾滾的胖乎乎的散落着,像是些名字。
“這是在取名嗎?”
“啊對啊。”葉遠溪走過去,不動聲色地把那一沓明信片扒拉到了自己身後擋着,笑道,“想不好名字。”
“那…我們來幫你怎麽樣?”沈越擡起頭,朝葉遠溪挑眉,笑得有幾分不懷好意。
“恩?”
“你聽說過,真心話大冒險這個游戲嗎。”
作者有話要說: 嗅到掉馬的氣息了嗎?【翻着我的大綱小本本說道,為了響應你們的呼聲,活生生往前挪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
誇我【叉腰
文中注段來自于王小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