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們盼望已久的

餘楓喬落地的時候沒有弄出太大動靜。在所有人都還疲憊地揉着眼睛坐在座位上緩一緩的時候, 他已經拎着箱子下了飛機,直接走了通道,出來上了預定好的車往家裏飛馳而去。

而與此同時, 一輛出租也正在機場門口停下, 一雙長腿率先邁下車門,緊接着探出身子來的, 是一位即使戴着帽子卻仍舊掩不住精致面容的青年。

葉遠溪和出租師傅道過謝之後,低着頭穿過人群, 向裏頭走去。

無論是身高還是長相, 葉遠溪在人群中都有些過分顯眼, 但他帽子壓得低,又一直低着頭站在角落裏,一些人路過了卻也不敢上前去确認。

“我覺得像吧, 感覺就是啊。”葉遠溪聽見他旁邊的兩個小姑娘正竊竊私語。

下意識地停止了脊背,葉遠溪強壯鎮定地別開了頭,心裏祈禱着她們可千萬別上前來,他出門走得急, 連個口罩都沒帶,這會兒只能靠低着頭用衣服的領子來遮一遮自己的臉。

餘楓喬怎麽還不出來…

他都快被人戳成篩子了。

“不像吧。”後頭的姑娘看了一會兒之後,又發話了, “皮衣破洞牛仔褲呢,我們家T恤真愛戶怎麽可能穿這一身。以他那直男審美,哪能受得了。”

”倒也是。”

葉遠溪悄悄松了口氣。

還好這一期他唱的是老牌搖滾,導演組執意要讓他在形象上突破一下, 弄得又是鉚釘皮衣又是破洞牛仔褲的,現在膝蓋和大腿那地方都還嘩嘩漏着風。

他的直男審美導致他在看到這條褲子的時候差點沒吓死。

“這也該到時間了啊。”葉遠溪拿出手機看了看,等的有些焦慮。

誰料,剛看着時間,他一擡頭就發現上頭的航班信息變了,延誤這兩個字清楚明白地寫着。

正有些煩躁,葉遠溪轉頭就聽見剛才在議論的幾個小姑娘湊到了一起又在讨論些什麽,“是不是外面在下雨的緣故啊,我剛來的時候已經有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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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雨很大,剛剛還橙色大風預警了。”旁邊有個新進來的中年男子接過話茬,“現在降落可能會有點危險。”

“啊?什麽??不會出什麽事故吧,天啊怎麽會這樣…”幾個小姑娘大概是陪着其中一個來接男朋友的,這會兒急的不行,連聲問道。

旁邊不少人聽見了這兒的動靜,都忍不住看了過來,皺着眉頭,對她們這種沒有理由的猜測看起來有些不快,但又難免擔心。

明知道天氣并沒有惡劣到那個程度,出事故的可能性也非常非常小,但焦慮的氣氛卻還是在這一群人中蔓延開來。

同樣是來接男朋友的葉遠溪忍不住抓緊了眼前的扶手。

不能吧…

不至于這麽倒黴的吧…

他重生回來剛找見真愛,不可能出事的。

不可能的。

雖然這麽想着,可他還是不自覺地拿出了手機,有些焦慮地摩挲着上頭餘楓喬的照片。

修長的手指緊緊攥着黑色的手機,力道重到他的關節都隐隐發白。

可沒想到這個時候,他卻突然接到了一條信息。

一看來人是方厝,葉遠溪連忙打開消息。

——葉子啊,楓喬最近休息得不太多,我這次沒有跟着他一起回來。明天錄節目的的時候你幫忙照顧他一點好嗎?麻煩你了。

葉遠溪心裏一驚,連忙回過去。

——好的好的,餘老師是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吧?要我去接嗎,航班號告訴我一下好嗎?

他的手摩挲在手機後頭的鋼琴面上,拉出兩道鮮明的指痕。

方厝回得很快。

——航班號?楓喬已經落地了啊,半個小時前落的。

葉遠溪心中一凜,轉身一邊飛快往外跑一邊直接給方厝撥通了電話。

緊身的牛仔褲和設計感十足的皮衣包裹出他流暢的身體線條,他擡頭轉身的時候,驚的後面一片的人都失去了思考還在天上的那架飛機安危的餘力。

“天啊真的是葉遠溪啊啊啊啊!!!”

“他來幹什麽的!!”

“是來錄節目的嗎!是來接大佬的嗎!!”

“瘋了吧啊啊啊感激拍照啊!!”

“天啊這是剛錄完節目吧穿的太好看了吧我窒息了…”

葉遠溪也顧不上身後引起的小範圍騷動,他邁開腿向門外飛奔去,一邊,一邊和方厝通電話,電話裏的聲音帶着輕微的喘息和跑動時的的風聲。

“怎麽了小葉?”方厝有些不解。

“方哥,老餘他已經落地了?你确定了?”葉遠溪拉開外頭隊伍中一輛出租的車門,坐進去,直接報出了餘楓喬家的地址。

“是啊他給我們發過短信報平安了。”方厝對于葉遠溪知道餘楓喬地址這一點看起來好像并不怎麽驚訝,“你要是想去去看他的話,現在去就行。他給你們帶了不少禮物。”

尤其是你。

想到前幾天餘楓喬面不改色地搜刮了一只家裏的收藏款手表回來打算送給葉遠溪的情形,方厝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最近也補了些功課,之前半點不知道的賣腐細節,他現在已經被餘楓喬的各路CP粉們給科普成了半個專家。

弄的越清楚,她就越覺得當時讓餘楓橋和葉遠溪說說話好像不是個什麽明智的主意。

好不容易從奚遠那個坑出來了,萬一葉遠溪對餘楓喬沒興趣,他豈不是又要栽進去十幾年無用功。

“好。”葉遠溪的手扒着座位,湊上前去有些焦急地道,“我現在就去找他去。師傅,麻煩快點兒啊!”

“诶诶好。”前面的師傅也是好脾氣,“放心吧。小夥子接女朋友啊,這麽着急。”

“是啊。”葉遠溪半點沒有猶豫,笑着搖搖頭,無奈卻還是笑着,“他大概是想給我個驚喜提前回來了,剛好錯開了。”

“喲,年輕人啊。”師傅朗聲笑道,別開旁邊的車,一腳油門往前沖去,“行,那咱快點兒,趕緊追上他。”

而同時,餘楓橋就已經站在了自家門前。

他一手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封用最普通的牛皮紙信封包着的信。

餘楓橋在看見它的時候還愣了一愣,要是認真算起來,除了一些邀請函,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收到過類似的私人信件了。

上一次,大概還是他病重的母親在他高中畢業的時候寫給他的祝賀信。

這裏面包着的是什麽他并不知道,但再一次在這樣的信封上看見自己的名字和住址被規規整整地寫上的時候,餘楓喬卻覺得異常窩心。

尤其是…上面的字跡他莫名的覺得有幾分熟悉。

他拿着,想回到家再認認真真地拆。

《你的聲音》是八點整開始,餘楓喬簡單地洗了個澡,頭發也沒來得及吹,拿着毛巾揉着頭發急急忙忙出來的時候,前頭的人剛好退場,轉而切入了最後出場的葉遠溪的場前小花絮。

作為在音樂這方面最沒有人氣的選手,葉遠溪第一場被安排在了最後一個,而相應的,應着節目的規則,第二場就被放在了第一個。

花絮裏的問題基本都是些常規的無聊問題,前幾個選手的回答地點基本都是在練功房或者錄音棚,只有葉遠溪一個人的錄像是在節目組的後臺。

“對自己有什麽期待嗎?”

視頻裏的葉遠溪已經快要上場了,這會兒正在穿外套,聽到主持人問題的時候轉頭,搖着頭笑,和前頭一個個有志向有抱負的同學們截然相反:“沒什麽特別的吧,開心就好。”

“那粉絲對你有什麽期待嗎?”

鏡頭切回去,葉遠溪已經整頓好了,坐在矮矮的沙發上一邊看身旁顯示屏裏的轉播,長腿有些局促地縮在身前:“應該也沒有吧,她們都叫自己佛系姑娘來着。”

說着,葉遠溪又笑了,低着頭的時候,咧嘴笑出了一排整齊的白牙。

明明一開始是以長得非人的妖冶和出塵橫掃全網的人,在鏡頭前卻陽光開朗,脾氣好到令人詫異。

餘楓喬看着鏡頭裏的他,忍不住也跟着一起笑了。

戀愛大概是真的能使人丢掉所有智商和包袱。

以看見葉遠溪,餘楓橋覺得自己目前唯一能做出的反應,大概也就只有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笑了。

形象是半點都不存在的。

預熱結束之後,鏡頭再切換回來,葉遠溪已經在舞臺上就緒了。

舞臺上沒有其他的光,只有一束追光燈,打在葉遠溪和他身前的鋼琴上。

葉遠溪穿着一身淺色的西裝,得體卻又非常有活力。

他微笑着朝樂隊點頭示意,緩緩擡起手腕,懸了片刻之後,有力地觸下第一個音。

瞬間,臺上的燈光一盞一盞地随着樂器的不斷加入而亮起。

泉水般的琴聲和身後交響樂隊的伴奏融合得堪稱完美,葉遠溪的側臉在追光燈下精致而美好,西褲包裹着的長腿半伸着放在踏板附近,整個人微微向前傾身子,全身上下線條流暢,光影和諧得像是一副精巧的油畫。

這首歌的前奏非常長,但在這時候卻又顯得那麽的合适。

仿佛一切,都是在為了臺上的這個人的歌聲做足鋪墊。

葉遠溪開嗓的時候,餘楓喬感覺自己的表情怕是和電視裏臺下那些看起來過分浮誇的觀衆們如出一轍。

驚豔。

只有這個詞能表達出所有人現在的心情。餘楓喬拿着毛巾的手不自覺的松開,安靜地聽着電視裏頭的聲音。

少年的嗓音幹淨清朗,曲子中的真假音轉換起來絲毫不費力,和着手下輕緩的鋼琴獨奏,透出難言的缱绻。

葉遠溪在唱的時候,嘴角無意識地擡起,半眯着眼睛,看起來非常享受。

這首歌餘楓喬聽過不下百遍。

和其他有着标志性奚遠曲風的歌不一樣,《中意》輕快活潑,每一詞句中都是飽滿的愛意和溫柔。

是衆所周知的,奚遠寫給羅嘉的情歌。

在葉遠溪一個人完成了前半段,羅嘉中途參與進來和聲的時候,餘楓喬轉開了視線。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在乎些什麽。

餘楓喬自嘲地笑着。

小氣吧啦的。

到底還是醋的。

餘楓喬不舍得換臺,卻又任性地不想擡頭看葉遠溪和羅嘉的互動,東看看西看看,最後把目光放在了桌上的信上。

把手擦幹,餘楓喬拿過面前的信封,小心地翻過面來,發現背後還有一行小字,用清秀的小楷寫在封口處。

“月落烏啼霜滿天。”

有些驚訝,餘楓喬湊近仔細看了看,發現這像是人親手用鋼筆寫的,在牛皮紙上,邊緣有淺淺涸開的痕跡。字體遒勁清隽,頗有古意。

那種愈發強烈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這字跡…實在太像奚遠了一些。

那張被他視若珍寶的明信片陪了他十年,對于奚遠的筆跡他再熟悉不過。

清醒一點吧。

餘楓喬笑着嘆了口氣,卻還是把信封倒了過來,拿着拆信刀從另外一頭劃開。

一張明信片從裏頭掉了出來,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電視上的葉遠溪和羅嘉已經結束了和聲,配樂重新歸于安靜,又到了葉遠溪一個人的獨唱時間。

被刻意壓低了的聲音低沉而具有磁性,氣息非常穩,中間咬字的時候,帶着小小的纏綿。

餘楓喬彎下腰,發現那張明信片大約是寒山寺的特色明信片,淡雅的水墨上印着一行小字。

江楓漁火對愁眠。

猜測這可能是葉遠溪給自己寄來的禮物,餘楓喬淺淺地笑着,把它撿起放在膝蓋上。

節目裏《中意》這首歌的部分已經結束,正切換到一些賽後感想上。

“是什麽讓你選擇了這首非常著名的情歌呢,還自己選擇了和羅嘉老師合作?”主持人問。

葉遠溪靠在椅子上,神色随意:“其實按我的理解,這并不是一首非常單純的…表達對某一個人愛一的歌。我更傾向于的是,他懷念的是一段時光,他眷戀的是那一段時光裏存在過的那一個人,而不是非常籠統的,你知道,愛情…”

節目裏的葉遠溪聳了聳肩,笑得淡然。

餘楓喬挑眉,對于這種解釋,面上雖淡然,但心裏卻又忍不住那隐秘的竊喜。

他笑着翻過明信片,打算在葉遠溪的下一首歌前看完。

明信片的背後同樣是水墨的樣式,淺淺地印在後頭,上方鋼筆的字跡灑脫有力。

致那位曾經在甲板上遇見過的餘老師:

很榮幸我的音樂可以被你的母親所欣賞。看你所述,相信你的母親一定是一位非常美麗且有修養的女士,希望她在天國也可以與音樂和美麗永遠相伴。

但逝者已逝,還請你多多節哀,注意保重身體。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像極了海天相接的遠空。

這樣的眼睛,不适合哀愁。

願你年年平安,歲歲如意,得你所願。

你的

遠溪

餘楓喬曾經有過一個放在心中十年的人,有過一張陪了自己小半生的紙。

那是餘楓喬擁有的唯一的绮念。

可後來那個人走了,那張紙被他放進了江水裏,一切歸于無形。

可為什麽…

為什麽同樣的內容會在十年之後再次出現在了,一張他現在愛上的人給他寄的明信片中。

餘楓喬可以确定,除了他自己和奚遠,沒有第三個人曾經見過那張明信片。

可他現在手上那張明信片上的內容。除了擡頭和落款外,中間的話,半個字不差。

這怎麽可能呢?

餘楓喬的手開始顫抖。電視裏的葉遠溪已經緩緩走上臺,可他卻沒有辦法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上頭。

他突然生出了一種可笑至極的想法,可笑到連他自己都不敢,也不可能相信。

奚遠和葉遠溪。

一個是白月光,一個是朱砂痣。

難道是…

同一個…

不,不會的,不可能的。

節目裏,舞臺上一片黑暗,只有葉遠溪的聲音緩緩響起。

“這首歌,是寫給一個小朋友的。當時這個小朋友在生病,也在和我鬧脾氣,我不知道該怎麽哄他,就只能每天寫啊寫啊,想着什麽時候,能親口唱給他聽一次。希望這個小朋友,可以在未來的生活裏,年年平安,歲歲如意,得到一切他應有的愛。”

燈光亮起,舞臺中央的葉遠溪靠坐在高腳凳上,深深凝望着鏡頭,像是透過它在看一個什麽人。

“《楓橋夜泊》”

餘楓喬驀得擡頭,半張着嘴盯着裏頭的人,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手裏的明信片像是一顆燙手山芋,可電視機裏近乎赤/裸的告白也令他無所适從。像是一個從來沒有得到過禮物的孩子在某一天,突然打開了一扇門,裏頭樁樁件件,全是對他滿滿的愛意。

他卻挪不動步子了。

他覺得自己摸不到任何頭緒,做在原地既焦慮卻又不知道該去做些什麽。

聽着電視裏觀衆的尖叫和葉遠溪的輕笑聲,餘楓喬只覺得無數種感情在自己身體內沒有章法地橫沖直撞,卻又被什麽東西壓抑着,總是找不到發洩的地方。

就在這時,他家的門突然被重重推開了。

“密碼還真是我生日…”沖進來的人淋了雨,臉上的妝有些花,卻根本擋不住那張精致的面容。

葉遠溪跨進去,關上了身後的門,看着帶愣愣坐在沙發上的餘楓喬。

他手裏拿着明信片,對着電視機的方向坐着,眼睛卻又看着剛進門來的葉遠溪。

三個方向,哪一個都想好好看着,卻無暇兼顧。

像只茫然不知所措的小獸。

葉遠溪看着難得呆住的餘楓喬,笑着把掉在額前的頭發往上一捋,随意地脫了身上的外套甩在一邊。

他直接走上前去,捧起了餘楓喬的臉,重重吻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哈哈哈掉了!

我造有許多小可愛們就在等個掉馬

嗯,終于,finally(我也松了口氣,但感覺明天開始要失去很大一批人了

那,不然,就,作為分手費,大家收藏一下隔壁新文《我只是想拍個片》呗…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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