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周堯春的臉色也是一變, 轉頭看燕子:“燕子!打電話去确認一下!”

燕子沉着臉給下屬打電話。

葉南期猜測過薛景山會對他身邊的人下手,提醒了姜沅予夫夫, 姜沅予随身帶着保镖,不會出問題。聞琛和聞琛的妻子也被沈度派人守着。

千算萬算,竟然忽略了被警方保護着的陳玟。

薛景山似乎知道了自己的詭計被識破, 缺少一個能夠鉗制葉南期的把柄,一轉頭竟然鑽空子綁了陳玟。現在警方想跟在葉南期身後動作,都得投鼠忌器了。

電話很快撥通,燕子問了幾句,挂了電話,道:“……确認陳醫生不在家, 也不在心理咨詢所。”

不用多說了。

葉南期輕吸一口氣,飛快回了郵件:你想我怎麽做?

薛景山回:先離開警局。

葉南期将信息給周堯春看了眼,起身準備離開時, 周堯春摸出個紐扣形狀的追蹤器給他:“不用擔心, 相信我們。我們會讓人跟着你。”

燕子正想說話,原骊舉手自薦:“隊長,我帶人去。我是女性,對方會女性的警惕應該沒那麽高。”

燕子道:“要不我也跟上?”

“你湊什麽熱鬧。”原骊白他一眼,“你個頭這麽大, 目标太明顯。帶人準備支援我們, 做好後續工作。”

見燕子還想說話, 周堯春拍板道:“那就原骊姐姐去。燕子, 服從命令。”

燕子只好把話咽回去。

葉南期和周堯春對視一眼, 點點頭,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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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山仿佛在暗處盯着,知道葉南期的一舉一動,才走出警局,他又悠閑地發來一串話:晚上見。見面時不要帶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來,不然對你有恩的醫生的屍體明早就會在垃圾堆裏被人撿到。

葉南期心煩意亂,低下頭,舒展了一下表情,和守在外面的張酩上車回家。

張酩聽電話就猜出七七八八,難得多話,問道:“葉哥,怎麽樣?”

“和周警官商量好了。”葉南期微微一笑,“一切順利,就等甕中捉鼈。”

他的表情自然,張酩看不出什麽,不疑有他。

薛景山是個真正意義上的變态,沈度心慌了一整天,提前下班,回到家裏,本以為會看到一個愁眉苦臉的南小期,哪知道這沒心沒肺的窩在沙發裏,蓋着薄毯,看着電影昏昏欲睡,全然沒有緊張感。

窗簾擋着光,屋內又沒開燈,黑白默片裏不知道在表演什麽。聽到聲響,葉南期從薄毯裏鑽出腦袋,一張臉悶得紅撲撲的,眼睛像一汪潋滟的湖水:“這麽早就回來了,沈小度,是不是又翹班了。”

他的表情毫無異樣,眉梢眼角都是淡淡笑意,沈度一時分辨不出這輕松之态是真是假,坐到他身邊,道:“發工資的是你老公,翹班了也不會被扣工資,放心。”頓了頓,忍不住問出來,“和薛景山的交涉怎麽樣?”

葉南期望着他,牽着他的手,慢慢道:“明晚見面,周警官讓人跟着我,放心,不會有事。”

沈度沉默片刻,反抓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親吻,溫熱的唇瓣,吻得珍惜溫柔:“南南,我真的舍不得讓你去……”

葉南期眨眨眼:“上回我讓你去了,這回你讓我去,多公平。”

沈度揉了揉他的手指,沒接話茬。

葉南期蹭過來,靠在他腿上:“別這麽愁眉苦臉的,事情很快就能解決了,到時候我帶你去見姐姐。”

沈度沒說話,将他托抱起來,保護的姿态,按在懷裏,親吻他的額角:“寶貝,我該怎麽做?”

葉南期滞了片刻,把他壓在沙發上,主動湊上去親吻,仿佛要将自己毫無保留地獻祭給這個男人,被反客為主壓倒在客廳的地毯上時,他的唇貼在沈度耳邊,每說一個字都像在虔誠地親吻。

“等我回來。”

晚上十點半,葉南期睜開眼。

沈度躺在他身旁,即使在睡夢裏,眉頭也不安地擰着,手将他納在懷裏,像個守在財寶邊的巨龍。

和薛景山約定的時間快到了,他輕手輕腳地從沈度懷裏鑽出來,換了身衣服,扣上扣子,回頭看了看沈度,俯下身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晚安。”

薛景山沒有告訴葉南期在哪兒見面,發來指令,讓他到市中心的一個公館前等候。

持續了許久的抓捕犯罪集團大案的行動讓A市的夜晚都不再那麽繁華,葉南期打車到了地方,步行過去,左右看了看。街上的人很多,看不出哪個是要和他接頭的。

目光在四周巡視,不遠處站着個女郎,穿着吊帶裙,化着煙熏妝,手上還夾着支煙,漂亮的臉上卻覆着層寒霜,讓周圍想搭讪的都不敢上前。

葉南期默然收回目光,想:這年頭吃公家飯也不容易。

等了十來分鐘,人群裏才走來個人,面貌普通,屬于扔到人海裏一眼就泯然衆人的人。葉南期站直了看對方走近,微笑道:“等了好久。吃糖嗎?”

男人冷冷地看他一眼,不茍言笑,無視他遞過來的奶糖:“葉先生,請跟我走吧。”

葉南期也無所謂,從善如流地剝了糖紙自己吃。

本以為這個男人馬上會去見薛景山,坐上最後一趟地鐵時葉南期才反應過來。薛景山不放心他,想多繞繞路甩掉人。

原骊帶着一群人過來太顯眼,假裝醉醺醺地跟上來。她極富犧牲精神,把一頭頭發剪了又染,五顏六色精彩極了,即使薛景山有警方人員的照片,八成也一眼看不出這是同一個人。

這麽顯眼,反而容易被忽視。帶着葉南期的男人看了眼原骊,撇開視線,只以為是個小太妹。

下了地鐵,又繞進一個公園。葉南期氣定神閑,并不畏懼,男人看着他,眼底浮着譏诮。

将近淩晨時,一輛車停在了路邊。

葉南期不用招呼,自己走進去。男人跟進來,不知道打哪兒摸出兩片藥劑,遞給葉南期:“吃下去。”

“什麽東西?”葉南期蹙起眉,擔心薛景山給他喂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讓你安心睡一覺的東西。”男人說着,忽然拉過葉南期,将他腕上的手表扒下來,又将他衣服上第三枚紐扣扯下,扔出車外。

葉南期頓了頓,聳聳肩,接過藥片,平靜地吞了下去。

窄暗的車裏,藥片起效很快,葉南期的眼皮止不住地親熱,失去意識前,只有個念頭:可惜了,不是那枚。

在算不上多好的處境裏,昏昏沉沉的夢境竟然還不錯。

剛搬進那個大院時,葉南期十歲,沈爺爺照顧他們一家,葉家被安排在沈家隔壁,沈爺爺經常來找葉爺爺喝酒下棋,葉南期就在一邊,吃着糖看兩個老人家在棋局上厮殺,說些他聽不懂的話。

沈度從姥爺家回來,又被他媽連哄帶騙套上小裙子,被沈媽媽帶過來顯擺,沈爸爸助纣為虐,絲毫不在意兒子長大以後會有多大的心理陰影面積。

葉南期偷偷地看穿着小裙子的沈小度,心想這個小姑娘真可愛。轉過身,他爸爸在琢磨修理壞掉的西洋鐘表,沈爸爸過去,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這精貴嬌氣的西洋貨。

這是夢嗎?葉南期看着這幅其樂融融的畫面想。

沒多久,院子的門被推開,葉湄和媽媽買菜回來了。她穿着白裙子,小小的少女窈窕且青澀,笑起來眼角微彎,是真的好看。他愣了愣,跑過去,叫了聲“姐”,葉湄摸摸他的頭,把攥了一路的糖遞給他,嗓音很溫柔:“宛宛要換牙了,吃顆糖黏一下,說不定就掉下來了。”

葉南期笑:“沒我的份嗎?”

葉湄也笑:“男孩子怎麽這麽喜歡吃糖。”

葉南期模模糊糊地想:不是。

他小時候沒那麽嗜甜,長大了苦吃多了,才開始有這個嗜好。

到底是夢境,和真實有很大的區別。

周圍很安靜,葉南期回味了幾遍那個美好的夢境,才睜開眼。

周圍的環境很陌生,光線昏暗,看不出是哪兒,什麽時候了。借着高高的窗口漏出的光線看了半晌,葉南期才辨別出來,這或許是哪兒的倉庫。

薛景山似乎對他挺放心,沒把他綁起來,檢查了一下身上的東西,葉南期站起來,摸索着站起來,大門忽然被人推開,“啪”的一聲四周亮起。

驟然的燈光對适應了黑暗的眼睛不太友好,葉南期捂了捂眼,再睜開時,許久沒見的薛景山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附近跟着幾個人,雖然看不分明,不過葉南期不會懷疑他們腰間突起的東西會是什麽有趣的東西。

“好久不見。”薛景山微笑着,“睡得好嗎?被追着跑,條件不太好,我也不想讓你睡在地上的。”

葉南期沒理他的噓寒問暖,直接問道:“陳玟呢?”

薛景山頓了頓,拍拍手,沒等多久,就有人帶着陳玟過來了。

職業修養使得陳玟沒有露出驚慌之色,即使被人用槍頂着腰部,走路也穩穩當當。葉南期看他毫發無損,松了口氣:“薛少讓我過來想做什麽?”

葉南期原本以為薛景山是想報複,但見面後立刻推翻了這個想法。或許是真的要報複他,但又不僅僅是這個目的。

薛景山輕輕笑了,眼底冰冷,伸手捏起葉南期的下颔,迫使他仰起頭,露出脆弱的脖子:“到底該說遺憾還是慶幸呢,你這張臉,和你姐姐不像。”

葉南期後背起了微微的冷汗。

薛景山像條毒蛇,對人說話時便是在吐着蛇信子,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下一刻就會翻臉,一口咬上來。

他是有殺意的,但是他又有所顧慮。

能讓薛景山顧慮的……只有一個人。

葉南期突然明白過來。

薛景山費了這麽一番力氣,是想用他引出白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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