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喂，組長，你看到了嗎？”
“什麽什麽看到了？”
“讓好像變矮了……”
“哈？”小學組長調整了下自己500度的近視眼鏡，往臺上一瞧。“只矮了0.1公分而已，就當是熱脹冷縮啦。”
“哦……诶诶诶？！”
好吧，目光繼續放回臺上。
利威爾人生中第一次愣了，十足地愣了。
艾倫在他面前，穿着裙子，臺下是幾千觀衆，其中還有一堆莫名激動的女人……
這TM什麽情況？
橋上的艾倫眨巴了下眼，他以為‘讓’忘詞了。
啊啊，這個八嘎，明明已經背了兩天還是會忘詞啊啊啊！
他想抓狂，說起來還是因為排練的事被利威爾誤會的呢，可惡。
好吧，氣氛又沉默了将近一分鐘，奏樂師把前奏拉了一遍又一遍，艾倫黑着臉不停使眼色，但橋下的人就是很淡定地不說話。
其實說起來，利威爾的學生時代不是沒演過戲，只不過在那部戲裏他把所有人都殺了，包括導演。
四下瞟了幾眼，他發現幕布上有‘The Phantom of the Opera’的字樣。嘛，英語過了八級的他難道會不知道那就是傳說中的歌劇魅影？那部被學校逼着看了5遍的歌劇？
看這情況，應該是幽靈帶走女主角的那場戲，再想想自己臉上的面具，毫無疑問演的是艾瑞克。
在短短時間裏，利威爾完成了場景的判斷以及劇情的搜索。完全記得臺詞是不可能的，但骨架都有了，往上加肉還難嗎？
“克莉斯汀。”
他壓低嗓子，聲音清冷，就似輕喚戀人之名。
（某尖：聽過kaji的歌，聲線是中性的很好聽，但神谷娘娘的我真沒聽過，所以這兒就不讓兵長唱歌了……啊啊，我絕壁沒有在質疑兵長的歌喉！）
叮。
艾倫心頭一震。
這聲音……這聲音……
剛剛還在惱怒的他此刻卻亂了陣腳，腦海裏只徘徊着那聲音的主人。
‘艾倫。’
“克莉斯汀。”
先無視集體松了口氣的奏樂團以及因利威爾那性感的聲音而犯花癡的觀衆，艾倫完完全全入戲了……啊不，與其說入戲，不如說是被‘代入’了那個人的世界。
被動的。
沒辦法，那男人就是有吸引他人的魅力。
就如幾年前第一次相遇時，就被他的眼神所震懾，直至後來被吸走靈魂。
‘我會給你新的人生。’
男人曾經很認真地承諾。
讨厭，說得像救世主似的，結果也只是違心的罷了。
啊啊，果然這種狀況還是向組長彙報一下吧……
可是，當艾倫一轉頭，他發現組長大人的目光是異常狂熱……呃，非要形容的話，就像親愛的讀者你在街上看到一對帥哥在熱吻，那樣的眼神……
他讀得懂，組長想表達的是‘今天你要是不乖乖吻上去就完了！喲呵呵……’
請容許他冷戰一下，比起利威爾竟然會演戲這點，他更害怕組長去老師那兒告狀于是最後因學分不夠而請家長……好吧，最後還是害怕利威爾啊……
說演就演呗。
demo……接下來的臺詞是什麽哩？啊啊，貌似利威爾的詞根本就沒跟着臺本走啊！這兒明明是要唱的，要唱的啊！但為什麽底下伴舞的同學們唱的唱跳的跳，就是主角兩枚楞得跟傻瓜似的呢？！
還有你們這些觀衆啊，為毛一個個那麽雞凍跟個花癡似的？！你們沒發現劇情跑偏了，跑偏了嗎？！
“比群星更璀璨，是你的眼眸。”
這時利威爾念到。真的是念啊……聲音完全沒有起伏！
所以說，是要唱啊！利威爾！而且應該熱情洋溢激動無比地唱啊！這不是讓我接不下去嗎……
此刻，在臺下，組長又推了推眼鏡。“唉，你有沒有覺得讓今天很奇怪啊？”
“才發現嗎？！”
“好像……更帥了……”
“……”
話說……組長，重點不在這兒啊！
鏡頭再轉到艾倫與利威爾處。
沒有辦法接詞的艾倫只能跟着劇本自說自話般地唱着，而利威爾幹脆演了啞劇。
于是形成了這樣一幕美好的畫面，誘惑的‘美人’站在高橋上，一邊唱着頗暗示的唱詞，一邊順着螺旋梯子爬向更高處，而本該與他互動的主角艾瑞克卻完全不受引誘地環着手臂站在橋下！
小夥伴們都看呆了，評委老師們都哭了……
從來沒見過如此颠覆的後現代主義禁欲主義的優秀作品啊！
等歌詞終于唱完了，艾倫也爬到了最高處。
音樂驟止，伴舞的同學們全都緩緩擡頭，目光聚焦于高處的艾倫。
同時，所有光效關閉，聚光燈再次打到一直非常非常淡定的利威爾身上。
擡頭看了看高臺，利威爾皺眉。
真是很高啊……
高得他都快看不清艾倫的臉了。
但他莫名地知道，那孩子一定是滿臉悲傷，就這樣将自己桎梏于高塔之上，一下子拉遠了距離。
潛意識裏，利威爾和艾倫都知道，有些界限是不能跨過的。
就像現在，艾倫僅僅是在高臺上看着下面，而利威爾也僅僅是在橋下望着上面。
他們兩個，誰都沒有邁出第一步……
想想這幾年，利威爾覺得可笑。
和一個萍水相逢的小鬼，從相遇，到同居，到現在喜歡到想跟他做/愛……
說到底，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但是。
他可不是普通人啊。
在他利威爾的詞典裏從沒有退縮、恐懼這樣的字眼，同時，這表示他絕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除了艾倫。
不管兩人的距離有多遠。
不管中途的阻礙有多高。
愛情，都是不受限制的。
根本沒有什麽界限，根本沒有什麽約束。
真正将心桎梏的，其實是人性本能的抗拒罷了。
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利威爾邁出第一步。
全場鴉雀無聲，即使小孩們也知道戲劇将進入高潮。
銀白的階梯，金色的扶手。
穿着黑色大衣，帶着銀質面具的男人緩步向上爬着，周圍無風，衣擺卻在身後很自然地飄蕩起來，給人以盛氣淩人的壓迫感。（民那想得越帥越好！）
“昨日，我踏着滿天星辰，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你。”
他平靜訴說。
“今日，我乘着子夜清風，再次追尋你的足跡。”
走上橋。
“往昔，我的孤傲讓我無法理解人與人的感情。”
走上螺旋樓梯。
“彼時，我終于意識到了情的真谛。”
他慢慢向上攀爬，燈光和觀衆的目光也追随他向上，那種感覺就像全世界都聚焦在這裏。
艾倫握緊了拳頭。
利威爾的每一句話都重重敲擊在他心上，他其實多希望，多希望那些話是對着自己……
“面具下，我隐藏起來的是我的脆弱和懦弱。”
男人繼續說着。
“但，正是因這無謂的隐藏，暴露出的卻是致命的弱點。”
“人類因恐懼而逃避，因逃避而錯過，因錯過而後悔，因後悔而痛苦，因痛苦而恐懼。”
“或許我有一張可怖的臉，或許在常人眼中我是冷漠的‘幽靈’。”
此時利威爾已經爬到接近塔頂的位置。
“但世俗的目光不能限制我的感情，我愛，所以永遠不會放棄。”
“哪怕誤會再深，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也要努力争取。”
腳步止住。
利威爾與目瞪口呆的艾倫最終面對。
啊，終于到這一步了。
他微笑。
“我愛你。”
嘭！
第二組煙花表演開始，五彩的光影波及到劇場這裏。
艾倫和利威爾身上閃爍着顏色，但此刻，兩人眼中終于僅剩下對方而已。
愛情都是戲劇化的。
正如此時，利威爾慢慢勾過艾倫的脖子，一手摟緊少年的腰，吻上那欽慕已久的唇。
樂隊奏起音樂。
觀衆紛紛鼓掌。
這臺戲劇中的戲劇，表演者已經盡心，只是不知觀看者是否留意。
良久，當利威爾終于松口，艾倫才讷讷地回神。
“利威爾……啊不，艾瑞克……我……”
慌亂的他完全無法組織語言，只是羞赧地低頭支吾着。
這時利威爾用指尖輕輕擡起他的下巴。
“我只會吻我愛的人。”
他輕聲說道。
“所以別那麽叫我，我吻的不是克莉斯汀，而是艾倫喲。”
驚愕。
愛……愛的人……
利威爾愛的人……
艾倫完全呆住。
“喂，小鬼。”利威爾突然鉗住他的下巴，表情兇狠。“為了你我可是打破了所有常規啊……”
“所以，如果你拒絕的話，我可是會把你趕出家門的喲。”
“吶，艾倫。”
“我愛你，真的。”
艾倫突然想哭，如果非要他在生命和這句告白間選一個他一定甘願去死。
這麽久，等待了這麽久，終于能聽到，能聽到這句話啊……就像做夢一樣！
是夢嗎？這該不會是夢吧？
但眼前的人，這份熱度，這種眼神，分明是那樣真實的。
“我……我也……喜歡……”
話未說完，利威爾的唇舌再次欺上來，堵住言語。
或許一切都不重要了。
所有想問的，還沒問的；想說的，還沒說的。
都不重要了。
此刻，只要緊緊擁住彼此，就夠了。
煙花還在高空中綻放。
真正的，永遠的。
淚水滑下臉龐，卻是幸福。
***
被剖開的樹，內裏有一圈圈的年輪。
那是時間的痕跡，也是組成木質的靈魂所在。
每過一年，一次改變。
年年歲歲，因改變而改變。
時間的流動，始終會在人身上留下痕跡，包括心。
永恒的事物，說有，也有。
說沒有，也沒有。
随着年月流逝，一定有什麽在改變着，也一定有什麽沒有變。
命中注定什麽的，我可不信。
但可以肯定的是，只有邁出第一步，才能走到最後一步。
“未經嘗試，不要否定。”
很多年以後，艾倫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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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