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傅先生怦然心動(加長一更)
傅淮琛的表情鄭重,看向姜绾的眼神深邃如浩瀚海洋,沉聲道:“我要你去錄制《雨後》的翻唱。”
姜绾:她現在相信了,傅淮琛的确是自己前世的腦殘粉!
“成交!”
她翻唱她自己,沒壓力的啦。
一頓飯被姜绾吃的五味雜陳,既然說是她請傅淮琛,自然最後是她去付錢。
“給你,海鹽味兒的。”姜绾把店家做好的兩個冰激淩球拿過來,分給傅淮琛一份。
淡藍色與白色相間的冰激淩球,只有蛋黃的大小,冒着白色冷氣,姜绾一口就吃掉了,還是熟悉的味道,她好吃的眯起了眼睛,率先走出烤肉店。
傅淮琛看着手心裏的冰淇淋球,隔着紙袋,冰涼的感覺從掌心一直傳遞到心髒。他擡起頭,看了一眼姜绾柔美挺拔的背影,眼神幽深變幻,最終,将冰激淩球一口放到嘴裏。
這就是海鹽味嗎?和很久很久以前,他在那個少女身上聞到的,一樣。
從西港街走回海戲的一段路,天色昏暗下去,已經晚上八點多了,一條小街熙熙攘攘,因為現在是暑假,所以逛街的都是一對對娛樂的情侶和親子。
兩人出衆的面容越來越引人注目,姜绾很是熟練的從包裏掏出一個墨鏡,剛要戴上,就被傅淮琛攔住。
“別戴。”他沉聲道,讓姜绾以為他會說什麽嚴肅的話題。
“像個瞎子。”
姜绾:......這算是黑色幽默嗎。
算了,如今也是晚上了,天色不好,估計沒人能夠認出她,傅淮琛更是今天才在媒體面前第一次露面,走了一路了,還沒有人認出他們兩個中的任意一人。
“傅先生還要吃些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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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會知道西港街?”
兩人同時問對方。
傅淮琛沒有回答,但是不用看就知道他沒什麽想吃的。
姜绾從容的解釋:“因為......傅先生應該知道,我在市一中上學,一中離這裏不遠,我逃課來過,無意間知道的這家烤肉店,物美價廉,怎麽樣,沒騙你吧,真的很好吃。”
市一中,傅淮琛愣了一下,他忽然想起一件一直被他忽視的事,那就是,姜绾直到現在都還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
而這個孩子現在表現出的一切不在意,究竟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只是一層僞裝?
傅淮琛深吸一口氣,想說些什麽,又覺得自己不該主動提這個。
兩人穿過一個街角,有流浪歌手在唱歌。
“仰望日光分割的光影
是逝去的光陰在倒映
迷霧裏清醒
夢裏的铿锵堅定
只因不願醒”
傅淮琛的腳步停駐,姜绾也緩緩停下,望過去,不遠處一個頭發半長,大夏天還穿着外套,梳着幾個髒辮的流浪歌手在彈着吉他哼唱,他的聲音比原唱沙啞的多,衣着單薄,眼神滄桑,的确有幾分味道。
這首曲子,是姜绾唯一一張發行的專輯裏末尾的一首歌,傳唱度比起《雨後》來說幾乎為零,連她的粉絲都不怎麽熟悉,居然會被流浪歌手演唱,姜绾也十分驚訝。
今晚月色很美,風也溫柔。
西港街兩邊矗立的小店亮起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一片灰暗的夜幕下,月光透過還沒有被污染的大氣層傾灑下來,在霓虹燈的映照下,幾乎看不清楚。
但是傅淮琛看得見。
月光籠罩着前方沉默的少女,她整個人在一片清冷的銀輝中,清冽的眉眼,皎潔勝過天上月。
“這首歌......叫做《夢》。”姜绾低低的說道。
抓不住的夢,只能在夢裏,她才能肆意歌唱。
她看到傅淮琛深沉的眸光,翹起唇角:“哈,因為江晚前輩也是我的偶像。傅先生,我和你一樣,也是小糖漿。”
糖漿是江晚粉絲的名字,傅淮琛愣了愣,接受了她這個理由。
他還想說些什麽,姜绾就已經跑到流浪歌手面前,掃了個二維碼,請了流浪歌手一頓烤肉的錢。
這年頭,連流浪歌手都與時俱進的準備二維碼了嗎。
看到這份不算少的錢,飽經滄桑的流浪歌手笑的眯起了雙眼:“小姑娘,你也喜歡江晚吶?”
“喜歡,喜歡,主要還是大叔你唱的也好。”
“唉......只是她可惜了。”
流浪歌手的嘆息拉得很長,好像要嘆到她的心裏,姜绾怕自己又心裏酸澀,正好也走到了傅淮琛的車旁,她朝他點了點頭,很順手的拉開車門鑽到車裏。
事實證明,請傅先生的一頓飯錢和流浪歌手的一首歌錢都只價值兩百塊。
“多謝傅先生的順風車,送我到豎店附近就行,我住的地方離片場很近的。”她縮到後座,聲音悶悶的,看着車窗外身姿挺拔的男人。
今天出門一定沒看黃歷,怎麽......一整天了,每個人都在惹她哭啊?
少女姣好的小臉從開的一半的車窗露出來,她的肌膚白皙的泛着潤玉似的光,霓虹燈倒映在她明亮的眸子裏,同樣,也倒映着他的身影。
傅淮琛的眼眸深了深,拉開副駕駛坐了進去,反而是一個保镖被他趕走。
“記得簽約。”
“我知道,不過我過段時間就要開學了。”
“你可以不住在公司。”
聽到想要的答案,姜绾不再說話,收斂了一直帶笑的表情,靜靜的看着窗外,眼神無波無瀾,缥缈如雲煙。
傅淮琛心裏一痛,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姜绾,他總有一種會失去的,抓不住的恐慌感。
車子平穩的行駛着,傅淮琛忽然發現,這裏離他住的酒店倒是很近。
或許曾經,他和江晚只隔了短短幾條街的距離,如今,已經是天人兩隔。
她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
“謝謝,停在這裏就可以。”姜绾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傅淮琛還沒開口,姜绾已經恢複了一貫的慵懶語氣,朝他道了聲謝,就揮揮手下了車。
遠處,是豎店影視城閃爍的招牌,燈光和夜色将她漸漸吞噬。
傅淮琛靜默的坐在車裏,直到一片黑暗将他籠罩其中。
司機不敢說話,也沒有得到任何指示,只好将車子熄火停在原地等待着。
許久,司機問道:“先生,是回分公司,還是回酒店?”
傅淮琛驟然間睜開一直微阖的雙眸,眼底,是比夜色還要濃郁的漆黑,仿佛承載着廣闊無垠的幽幽深海。
“返回西港街。”
“什麽?”司機懷疑自己沒聽清,直到看清傅淮琛緊抿着唇的森冷神色,立即踩下油門,“是。”
深沉的夜裏,黑色流線型的保時捷仿佛一匹矯健的黑豹,穿梭在城市寂靜寬闊的街道。
直到傅淮琛看見熟悉的“西港烤肉”四個字,店家還沒關門,招牌閃爍着白色的霓虹燈光,他快步走進去。
“哎,這位先生,怎麽你又回來了?是忘記什麽東西了嗎?”店主對傅淮琛印象深刻,奇怪的問道。
“我要十個海鹽味的冰激淩球。”傅淮琛慢慢的說道,他的語氣認真,停頓了一下,又道。
“我要您這裏全部的海鹽味冰激淩球。”
茫茫人海,浩瀚星辰,他遇見了第二個海鹽味的女孩子。
讓他着迷。
寂靜的轎車內,傅淮琛端坐在駕駛室的位置,司機被趕到了外面。
他的身側放着一個小紙箱子,在空調車裏散發着絲絲寒氣,裏面是整整十七個冰激淩球。
數字17,代表絕望的無法挽回的愛。
傅淮琛攥緊了拳頭,神情冷漠,仿佛變成了一座巨大沉默的冰雕,緩緩擡手,将冰激淩球一顆一顆的放到嘴巴裏。
冰冷的,淡淡的鹹味沒有普通冰激淩的甜膩,混合着清甜的奶香,原本是極好吃的清新味道,但傅淮琛只吃出了苦澀和晦暗。
直到吃到第十二個,紙袋裏的冰激淩已經完全融化了。
他俯下身,低着頭,掌根撐住方向盤,低啞晦澀的聲音,仿佛糅雜進無盡的寒氣,在一片黑暗裏倏忽響起。
“江......晚。”
他以為這個名字不過是偶爾想起隐隐作痛的愈合傷疤,現在才明白,她走後,那片空洞倒灌着無邊無盡的凜冽冬風,從此他的心裏再也沒有暖意。
手機的鈴聲在寂靜的車廂內分外明顯,傅淮琛支撐起手臂,看到屏幕上亮起的“小奶貓”三個字,他沉默了片刻,點了接通鍵。
“傅先生,我可以重新錄制江晚前輩的......《夢》嗎?”
少女華麗的聲線傳出,比面對面的時候更加勾人,酥麻的,慵懶的,帶回了傅淮琛的思緒。
一秒,兩秒。
傅淮琛聽到了自己心髒怦然跳動。
“可以。”
“那麽,您真的願意捧紅我嗎?我想知道究竟是因為江晚前輩,還是因為那一晚。”
傅淮琛的牙齒在打着寒戰,冰激淩太冷了,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淡淡的回答:“因為我想賺錢。”
姜绾:......
“OK,沒問題,您一定能賺到錢,那......晚安?”
說完,姜绾已經主動挂斷電話。
傅淮琛放下手機,失神的望着車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壓抑的,酸澀的眼角泛紅,忽然,他笑了起來。
“晚安。”
一片黑暗裏,萬千星辰綻放在他的眼中。
他想,他應該換一個偶像。
距離傅淮琛正式入駐嘉世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的時間,距離姜绾答應傅淮琛簽約,也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
姜绾:生活不易,我要賣身了。
嘉世的總部地處在H市市中心的商業大廈裏,高聳入雲的商廈筆直插入雲層,來往的車輛和人群中,姜绾還沒走進去,随便一眼就看見好幾個熟人。
一樓的前臺大廳明亮輝煌,這裏的一草一木姜绾都分外熟悉,連前臺的女工作人員,都還是她上一世的那個人。
姜绾微微的眯起雙眸,恍惚間有一種失真感,仿佛自己從未離開嘉世,還是那個三四線的小演員,江晚。
“姜小姐,您無需預約,請您直接前往總裁辦公室。”前臺小姐姐熟悉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她看着姜绾,眼中有掩不住的好奇打量。
有過幾面之緣的清秀保镖朝姜绾點了點頭,微微鞠躬,走在前面:“姜小姐,請您跟我來就好。”
姜绾聳了聳肩,跟着保镖走進了一個隐在角落的電梯。
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議論聲響起。
前臺一:“那是高層專用的直達電梯吧?”
前臺二:“你們看清楚她是誰了嗎?”
前臺三:“帶她上前的是總裁的私人保镖吧,好帥。”
前臺四:“這個人是姜绾吧......哎呀瞧你吓得,我說的不是那個死去的江晚,是最近很火的一個新人,這運氣也太好了,怎麽被總裁看中了?羨慕。”
前臺三:“這不是運氣啊,這張臉也太美了,她比咱們公司韓靈萱好看多了。”
前臺一:“要是看臉的話,韓靈萱和她就不是一個級別好嗎......”
姜绾一進來便引來大廳的許多人注意,不是因為被人認出來,而是純粹的美顏暴擊,讓嘉世這樣每天看明星都審美疲勞的工作人員們也變成了星星眼,而現在,因為坐的是高層專用電梯,姜绾都能想象前臺小姐姐們聚在一起八卦的樣子。
總裁辦公室在這棟大廈最頂層,上一世,姜绾只來過頂層兩次,一次是她剛出道的時候,發行了第一張專輯《雨後》,她在門外看見了年輕的過分的傅淮琛。
傅淮琛應該根本沒看到她,在和項總說些什麽。
因為傅淮琛比她想象中的年輕無數倍,所以那一次的驚鴻一面,即使時間久遠,卻在她記憶裏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另一次,就是她和陸珩之一起去跟當時的總裁項總坦白分手事宜,準備媒體公關,因為陸珩之當時已經成了新晉影帝,所以她才能“有幸”走進那間辦公室。
這裏是她幸運的開始,也是她不幸的開始,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這個最初要實現夢想的地方,重新起航。
電梯裏沒有人,清秀保镖立在她旁邊,看着姜绾,欲言又止。
姜绾:“你要說什麽?”
保镖的臉有點紅,似乎難以啓齒,一咬牙才說道:“我,我我我要說的就是,姜小姐,您千萬不要讓總裁知道,您除了叫他哥哥還叫過我和十一哥哥,我們家總裁他他他脾氣不好,啊呸,他脾氣特別好,但是您——”
“十一?”姜绾完全沒抓住重點的問。
“我叫牧岚,之前和我一起送你去片場試鏡的那個大高個保镖,就叫十一。”牧岚尴尬的向她解釋。
“花木蘭的木蘭?”
牧岚一副“這句話他已經聽到過一萬遍”的生無可戀的表情:“牧羊的牧,山風岚,您叫的岚就好。”
就是因為這個姓名,他都讓別人叫他岚,否則他們總是叫他木蘭姐姐。
“好的牧岚。”
牧岚:......
“叮”的一聲,電梯已經到達頂層,剛走出來,旁邊另一座通用電梯的門也緩緩打開,有人從裏面走出來。
姜绾看着從電梯裏走出來的男人,驟然愣住。
男人身着一席銀白色的西裝,周身溫潤而矜貴,他的面部輪廓精致流暢,明明是有些銳利的長相,偏偏生了一雙深邃包容如無垠蒼穹的眼眸,讓他在看任何人的時候,都會讓人生出一種他的全世界只有她一個人的深情和專注。
潤澤如玉,又不僅僅是玉。
亦或者說,這枚玉,有着自己的驕傲和熱烈,只是沒有顯露出來。
不需要去看容貌,僅僅他周身溫潤沉穩的氣質,就已經讓人心生好感。
陸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