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下午漆月翹了課,去摩托車行修車。

阿曦頂着一頭藍發過來,抽煙扭胯的在旁邊看了會兒,漆月擡眼:“什麽時候對摩托車感興趣了?”

阿曦笑:“這是我新男朋友的車。”

漆月跟着了然的笑笑。

阿曦抛給漆月一支煙,漆月接過道聲謝,叼在嘴邊,阿曦熟練的給她點了,兩人一起吐出一陣煙。

阿曦:“我上個月去體檢了。”

漆月:“你他媽費那錢幹嘛?”

阿曦:“我這不是……哎總之我去體檢了,沒什麽毛病,就說我年紀輕輕的,抽煙快把肺抽壞了。”

漆月咬着煙:“你到底想說什麽?總不會是來勸我戒煙的吧?”

阿曦:“哈,我會勸貓不吃魚麽?”她又抽了口,悠悠的:“漆老板,昨晚來找你的那小姑娘,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漆月的眼一瞬陰沉下去:“她找到你了?”

“是我看她在錢夫人的酒樓那邊亂跑,我叫她的。”阿曦笑一聲:“小姑娘好幹淨啊,一張臉白淨淨的,連手指尖都在發光。”

她蹲下,扯起漆月滿是機油的手掂了兩掂:“跟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知道的吧?別害了她也害了你自己。”

漆月抽回手,沉默良久,低聲應一句:“知道。”

******

晚自習前,喻宜之照例走到高三(7)班教室門口,清清冷冷的一張臉:“漆月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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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裏靜了一瞬。

直到漆月懶洋洋一擡眼,往喻宜之那邊走兩步,忽然诘笑着從背後拿出一架紙飛機。

“啪嗒”一聲,正中喻宜之的眼角,正像那天周園用紙團砸中喻宜之眼角一樣。

“哈哈哈哈哈!”教室裏一陣拍桌哄堂大笑:“漆老板你果然是想親手教訓裝叉犯啊!”

喻宜之抱着書,蹲身把紙飛機撿在手裏,依然很平靜的問:“你來不來?”

漆月一手撐桌斜倚着靠上去,貓兒眼的眼尾妩媚上翹:“來個屁!”

教室裏又一陣大笑,喻宜之沒什麽表情的轉身走了,漆月在那陣笑聲中看着喻宜之的背影。

幹淨的,淡漠的,或許,還有一些些孤獨的。

讓人想起昨晚的路燈下,喻宜之趴在她背上,好像茫茫世界,喻宜之只有她一樣。

可喻宜之本身是天之驕女、是備受關注與寵愛的千金大小姐不是嗎?

漆月煩躁躁的跳下來踢一腳桌腿,回到自己座位趴在臂彎間,把連帽衫的帽子扯起來往頭上一蓋:“別吵了!”

整個教室都被她吓一跳。

她嘟囔一句:“老子要睡覺。”

******

漆月趴在課桌上,臉左轉右轉又左轉的也沒睡着,暴躁的擡起頭,一臉的T恤印子。

大頭:“漆老板睡不着?”

“沒,醒了。”她懶洋洋站起來:“尿尿去。”

去洗手間的路,本來是不用路過喻宜之給她補課那間辦公室的,她大概是覺得最近的那間有點髒,想繞到走廊盡頭另一間,才會走到辦公室這邊來。

窗邊望一眼,本以為喻宜之不會在,沒想到還是看到月亮似的一張臉。

低着頭,在做題。

漆月更煩躁的“啧”一聲,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一腳把辦公室門踢開。

喻宜之擡頭,很平靜的目光,好像知道她會來一樣。

漆月:“老子……”

她恨不得直接走掉,卻還是走進去,重重往喻宜之旁邊那張椅子一坐:“你還在這幹嘛?老子都說不想補習了。”

喻宜之:“今天發生什麽事了?”

漆月手指繞着自己的紅發,笑得挺痞:“我下午去摩托車行的時候,看到一個翹臀小妞,好正啊……我k。”

她扯着椅子後退一大步,因為喻宜之那張月亮似的臉忽然湊了上來,貼她好近。

帶着一絲涼意的呼吸噴在她臉上,癢癢的。

面對漆月吓一跳的樣子,喻宜之好像笑了一下,退回去了。

漆月隔她老遠心還在狂跳——喻宜之又在“調戲”她?她這麽花這麽亂,喻宜之還敢調戲她?

喻宜之:“不說算了。”

“說什麽啊。”漆月語調懶懶的:“今天就只有看上翹臀小妞這一件事啊。”

她當然知道,喻宜之是在問她态度為什麽轉變。

之前她對喻宜之也言詞惡劣,但在那些無人的隐秘的地方,她們這樣南轅北轍的兩個人,貌似一度是十分親近過的。

漆月攤在椅子上,坐沒坐相:“裝叉犯,我統考及不了格的,你回去吧。”

“不。”

漆月又煩躁“啧”一聲:“你到底纏着我幹嘛啊?你不會真想跟我談戀愛吧?”

她拖着凳子湊回去,一手捏起喻宜之的下巴,一張妩媚的笑臉滿是戾氣:“讓我來看看你配不配。”

喻宜之的黑眸那麽幹淨,呼吸香香的,漆月為了抑制自己指尖的顫抖,用力把喻宜之下巴捏得更緊了點。

她狠戾笑着:“這麽寡淡一張臉,你憑什麽覺得你配?喻宜之你去打聽打聽我以前的男朋友女朋友,哪個不是跟朵花似的?”

她在喻宜之側臉上拍了兩拍:“像你這種清湯寡水的學霸,不管摟着你抱還是親,或者以後上床的時候,你應該都會像死魚一樣沒反應吧?無聊死了。”

她狠狠摔開喻宜之下巴,又忍不住,一直拿眼尾去瞟喻宜之下巴上的幾個指印。

喻宜之居然還能拿起筆很淡定的繼續做題:“你怎麽知道。”

“什麽?”

喻宜之做着題頭都不擡:“你怎麽知道我會跟死魚一樣。”

漆月耳朵一紅,瞥到辦公桌上的紙飛機,被喻宜之撿起來放到這裏了。

漆月一把揉皺,丢進垃圾桶,站起來就往門口走:“總之你別纏着我了,你現在也知道我很忙的,我對什麽都有興趣,就是對你和做題沒興趣。”

“漆月。”

漆月皺眉回頭。

“根據物理學原理,紙飛機阻力越小,産生的慣性越大,紙飛機才能飛的又快又遠。”

“你臭顯擺什麽呢?”

“我是說。”喻宜之一臉平靜看了她眼,重新低頭做題:“你下次折紙飛機砸我的時候,記得折尖頭。”

漆月剛涼下去的耳朵尖又紅了:“老子……”

她總有種被喻宜之看穿的感覺。

剛才她折紙飛機的時候,還跑去網上找了個教程,才折出平頭紙飛機,不就是怕尖頭紙飛機砸在喻宜之眼角會很痛麽!

“別擔心。”

喻宜之清冷的聲音傳來,在漆月眼前氤氲成淡淡的月光,喻宜之微低着頭做題,連露出的發縫都是潔白。

漆月的世界裏現在有兩輪月亮,一輪在天上燙着她的背,一輪在面前燙着她的眼。

“我這個人或許是挺無趣的。”喻宜之邊做題百邊說:“不過別擔心,我現在已經不想跟你談戀愛了。”

******

漆月回了教室,等她第二次溜出來上廁所、假裝路過辦公室的時候,喻宜之果然已經不在那裏了。

漆月也說不上心裏是輕松了一下,還是空了一下。

昨晚一起吃炸串的一幕已像是遙遠的幻覺,然而漆月外出摻合打架這事卻像一個界碑,兩人睡了一夜回過味來,都發現對方與自己不在同一國度。

漆月走到廁所門口,沒進去,靠牆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今晚的月亮邊一絲陰雲都沒有。

漆月緩緩吐出一縷煙。

也好吧這樣最好。

就讓月亮,永遠幹淨。

******

第二天清早下了雨,到底是深秋天氣,氣溫陡降。

課間操的時候,一半學生都套上了校服外套。

除了教導主任抓的特別兇的時候,漆月一般都懶得去做課間操,這會兒她和大頭躲在致知樓頂樓抽煙,趴在欄杆上往下看。

“漆老板你看什麽呢?”

“沒什麽。”

她叼着煙往樓下走去:“忽然想起來有點事,先走了,老班問起來說我拉肚子。”

大頭嘀咕一句:“你天天拉肚子,老班都問我你是不是在廁所裏安了家。”

漆月騎着摩托出了學校,一路飙到幹洗店,雙掌在桌上用力一拍:“老板!”

老板趕緊迎出來。

“我送來洗的衣服呢?”

“不是說了要兩到三天嗎?”

“不行!我現在就要。”

“可你當時……”

漆月吼一嗓子:“當時沒下雨沒降溫啊!”

“你先穿別的衣服不行麽?”

“不行!我就愛穿校服!”喻宜之那種好學生,才不會違反校規穿別的衣服。

老板服了:“好好好,我給你趕出來。”

漆月瞪他一眼:“趕緊的!”

她大咧咧往店門口不知誰丢的舊圈椅裏一坐,撸着一只到她腳邊反複磨蹭的貓。

貓的背上一小撮白色的毛,像月牙。

也不知等了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終于等來老板一句:“好了。”

漆月一把扯過塑料袋,飛車回學校。

到午飯時間了,學生群擠擠攘攘都往食堂走。

漆月沒去,躲在食堂背後抽一支煙,等到大部分人群走完了,一個女生不知因為什麽耽誤了時間,匆匆從食堂往格物樓方向跑去。

漆月閃身出來擋住她去路,女生吓了好大一跳:“漆漆漆老板。”

漆月一笑,她這名頭在一中叫得還真響,連格物樓都人人知道她是漆老板。

女生戰戰兢兢問:“我我得罪你了麽?我給你錢……”

漆月:“我什麽時候那麽無聊找學生要錢了?”她把一個塑料袋塞女生手裏:“拿去給高三(1)班喻宜之,知道喻宜之麽?”

女生點頭:“學霸,大小姐,很厲害的。”

漆月咬着煙又笑了聲,喻宜之和她一樣、在一中也是夠紅的,不過理由跟她截然相反。

漆月懶洋洋說:“嗯,把校服給她就行,不過別讓其他人知道是我給的。”

她不知道喻宜之現在還有沒有被人欺負,不過在一中這個小世界,格物樓和致知樓的人泾渭分明,就像喻宜之進致知樓教室會被嘲諷和刁難一樣,如果被格物樓的人,知道喻宜之和漆月走的很近,那喻宜之的境況只有更糟。

漆月悠悠吐出一縷煙,對着女生笑得又美又野:“要是被其他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小妹妹,你就真的得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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