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江萊跟周游剛分開那會兒,沒辦法做到真正的灑脫,整日魂不守舍,蓬頭垢面,活脫脫的行屍走肉。後來,柯帆知道了這件事,立刻從親戚那兒抱了一條松獅犬給江萊,說是可以填補她內心的空白。江萊和松獅犬作伴的日子裏,逐漸放下了對過往的懷念以及周游的背叛,整日圍着狗狗打轉,除了喂食還要帶它到樓下遛彎,忙的不亦樂乎。

江萊給松獅犬起了一個特俗氣的名字,叫滿斤。江萊本不想給它起名字的,打算一直叫它狗狗,聽起來顯得親切,實則是她想不到更好的名字了。其實,松獅犬應該感到滿足,畢竟江萊沒有腦洞大開,給它起個什麽屎蛋臭球之類的。

滿斤名字的由來,還真有點兒故事可講,它剛入住江萊家那會兒,江萊變的越發倒黴,三天兩頭丢點兒東西,大多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有一天,江萊牽着滿斤到菜市場裏買東西,回來以後跟稱上一稱,每樣東西都缺斤少兩的,敢情是遇到了黑心商販,自此往後,無論江萊買什麽東西,都會事先跟老板知會一聲,必須滿斤!于是,從那往後,松獅犬改名滿斤,上了戶口,成了江萊家中名副其實的重要成員。

滿斤成年那會兒,江萊帶它到樓下遛彎,遇上了鄰居家的泰迪美美,匆匆一瞥,便開啓了滿斤思-春的大門。江萊牽着滿斤回家以後,滿斤開始了長達一個月的發-情-期,每天都會抱着東西聳動,其中次數最多的就是江萊的小腿。

江萊和周游分手之後,見不得別人成雙入對,既然滿斤成了她的愛寵,自然要和她憂愁與共。江萊無情且不留餘地的破壞了滿斤的初戀,每每看到滿斤跟客廳裏尋找東西磨蹭的時候,江萊都會想到一句話,不在沉默中爆發,那就在沉默中變-态吧。

江萊和滿斤……都變-态了。

滿斤的死讓江萊無法接受,且痛苦着,甚至再一次感受到被抛棄的滋味。那天晚上,家裏來了客人,是江萊酒吧的同事,他進門之後忘記了關門,留了一條縫隙,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滿斤探着胖胖的腦袋擠開了門,尋着美美的氣味到了樓下的花園裏,正巧一輛轎車摸黑經過,殘忍地奪去了滿斤的生命。

江萊把滿斤埋葬之後,心中感概萬千,甚至有些後悔,後悔不該阻止它和美美的自由戀愛,更加不該剝奪了滿斤求愛的權利與渴望。至此往後,江萊不在飼養寵物,也不在跟任何男人有所交集,她說:“自己總不會背叛自己,更加不會抛棄自己。”

時至今日,江萊看到了周游和周小荷甜蜜的照片,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江萊真的錯了,大錯特錯,沒有任何撒謊掩飾的機會。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還真不是用愚蠢兩個字就能形容的。

江萊和顏追追三點多到了工體,來到孟爺開的那間play吧,尋了個角落坐下之後,興致盎然地看着臺上的表演。臺上的歌者唱的是最近剛剛上映的一部電影的主題曲,聽說票房還挺不錯的,是誰演的來着,江萊記不清了,總之不是票房毒藥就是了。

江萊認真聆聽,切題尋找了一下當年的青春時光,然而想到的每一件事,都與周游有着密不可分的關聯。此時此刻江萊才真正明白,她的青春時光就是周游,周游就是她的青春時光。

江萊從不否認與周游的過往,也不否認從中所得到的美好與幸福,悲傷與痛苦。這麽多年過去了,江萊和周游從情侶轉變成了陌路人,甚至連一條訊息都不曾發過。彼此之間,再也沒資格要求對方做些什麽了。

“我說江萊,你跟那兒想嘛呢?該不會還想着周游那孫子呢吧?”顏追追很不合時宜的開了腔,依舊鐵石心腸的戳到了江萊的痛處。

“想他幹嘛,能當吃飯?”江萊擺出死鴨子嘴硬的架勢,從桌上拿了瓶開了蓋的百威,仰起頭猛勁兒灌了小半瓶兒,“今兒怎麽沒看到孟爺,該不會是咱兩來的不是時候吧?”

說起孟爺,顏追追四下看了幾眼,納悶道:“嘿,還真不在哎,該不會跟家裏頭老婆孩子熱炕頭呢吧?”顏追追捂着嘴笑了起來。

“管他呢,來……”江萊舉起酒“姐妹兒敬你,慶祝你回京,往後咱姐妹又都是單身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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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追追笑着舉起啤酒,和江萊碰杯之後說道:“要我說,往後就咱兩過得了,找男人幹嘛呢你說。”

“我看成。”江萊仰起頭把瓶子裏剩餘的啤酒一口氣喝了,跟着打了兩個嗝。

“喲,二位美女喝着呢。”不遠處走來一個男的,手裏拎着半瓶科隆巴赫,笑起來賊眉鼠眼的,“哥們兒剛來北京,很想結交一些朋友,不知二位美女可否賞臉,讓我請二位美女喝上一杯?”

敢情又是一搭讪的。

顏追追撲哧笑了,“我說哥們兒,你怎麽不說你剛回國呢,聽聽你這一口子的京片子味,比我都濃厚,還敢說自己剛來北京,可真有你的。”顏追追沖江萊挑了挑眉,江萊附和的抿嘴偷笑。

“瞧瞧這話說的,哥們兒這不是想套近乎嗎,既然二位美女心裏明鏡似得,那哥們兒也不怪外抹角了,一句話,肯不肯讓哥們兒請二位喝一杯,就當交個朋友了。”

“喲,那可不行。”顏追追邊笑邊說:“我們這會兒剛失戀,看到男人就搓火兒,我勸哥們兒你還是趕緊哪涼快哪待着去啊,省的受到牽連。”顏追追回過身,看着不遠處坐着的幾個人,“你哥們兒等你喝酒呢,快回吧啊。”顏追追朝男人擺了擺手,揮動的幅度特別大,就跟要抽他似得。

男人往後縮了頭,苦笑道:“一瞧就知道美女脾氣不好,那成,哥們兒打擾了,您二位慢慢喝着。”

類似這樣的男人江萊和顏追追見的多了,他能及時撤退是明智之舉,既然都是出來消遣的,完全沒必要撕破臉皮,談得來是朋友,談不來就滾蛋。

淩晨四點,江萊和顏追追跟酒吧裏待了近一個多小時,這會兒酒吧裏依舊熱鬧非凡,客流不斷。前來消費的人群中,極少數會帶着煩悶的情緒來借酒消愁,他們到這裏只有一個宗旨,那就是撒歡兒,可勁兒的撒歡兒。

江萊以為今天是碰不上孟輝了,哪成想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他開車回到了酒吧,一進門就認出了剛剛回京的顏追追。孟輝這人特逗,剛三十出頭就結了婚,結束了無法無天玩下去的自由思想。孟輝的結婚對象是個東北大妞兒,厲害着呢,平時大夥聚在酒吧裏就會開他的玩笑,說他耳根子軟怕老婆,保不準犯了錯就是一頓胖揍。

孟輝對大夥的調侃不以為然,他說這叫愛的表情,哪怕天天挨揍,他也甘之如饴,誰讓他就這麽賤招兒呢。

說來也是,人家小兩口如何,礙着別人什麽事兒了。

孟輝見到顏追追的那一刻,兩步并成一步的竄了過來,興奮極了,“喲,這不是追追嗎,什麽時候回京的,怎麽也不通知一聲,也好讓我去機場接你啊。”

“打住。”顏追追大笑,“就你還想着接我呢,不怕回家挨揍了?”

孟輝啧了一聲,随即坐到江萊身邊,“這話說的,咱們可都是純潔的友誼,友誼你懂嗎,那是一般關系比不了的。”

顏追追一撇嘴,“得了吧,你要真拿我和江萊當哥們兒,今兒這單你給免了,否則別跟我們面前扯什麽友誼,忒虛情假意了。”

孟輝哭笑不得,“不就幾瓶酒嗎,至于你跟着我這兒急赤白臉的嗎。”孟輝到底是看老婆不在身邊兒,放肆的做了回主,讓服務生拎上來一沓科羅娜,“怎麽樣,哥們兒夠敞亮吧。”

顏追追似乎還想擠兌孟輝,被江萊攔住了。江萊說:“我可有段時間沒見小孟軍了,哪天領出來讓我瞧瞧,心裏惦記着呢。”

“喲,你瞎惦記嘛呢,這我可不同意啊,我兒子才多大啊,你還是放棄吧。”

江萊笑了,“這你可說了不算,小孟軍發過誓,長大以後要娶我當媳婦兒的,那天可有不少人都在場,你別想抵賴。”

“得,你要進了我孟家大門,那可真是家門不幸啊。”

江萊說不上孟輝到底嫌棄她哪點,或許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吧。孟輝的兒子叫孟軍,今年十三歲,有一回孟輝的哥們兒過生日,邀請了江萊和顏追追,大夥聚在一起的時候,有人問了小孟軍,女人和衣服你選哪一個,小孟軍的回答是認真的,卻也驚呆了衆人。

小孟軍說:“衣服長大不能穿,女人越大越好用。”

聽聽,這都是哪個混賬王八蛋教出來的,簡直就是歪理邪說。當天,小孟軍免不了挨頓胖揍,可他所說的話,卻說出了大多數男人的心聲。

天亮時,江萊和顏追追回到了住處,毫無形象的滾到了一張床上,相擁入睡。江萊和顏追追認識的這十年裏,這樣的場景發生過無數次,無論酒醒與否,她們都是這個世上最能安慰自己,了解自己的人。

睡着的時候,江萊做了一個充滿血色的夢。江萊被噩夢吓醒,伸手推了推一旁熟睡的顏追追,她掙紮着醒來,表情痛苦的看了江萊一眼,跟着又躺了下去,嘴裏含糊不清的說着:“open吧不是停業了嗎,你這麽早起來幹嘛。”

江萊将頭發撩到身後,“我做了個噩夢,被吓醒了。”

顏追追張着朦胧的睡眼看着江萊,“什麽夢啊,都能把你吓醒了。”

“我夢到我把周游給閹割了,還把他那個玩應扔到了樓下。”江萊盡量還原夢裏的情形,說的相當仔細。

顏追追閉着眼睛笑了,“那敢情好啊,他成了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太監。”

“我是不是太狠了點兒?”

“得了吧,你見過那東西長什麽樣嗎,你就狠。”顏追追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會兒也清醒了不少。

“滾蛋吧你。”江萊打着呵欠下了床,從櫃子裏拿出一套幹淨的衣服換上,準備去衛生間刷牙洗臉的時候,顏追追再次問道:“你嘛去啊?”

江萊站在鏡子前将頭發紮好,“我今天要去面試,不出意外應該就留那兒工作了。”

顏追追嘆了口氣,“真是夠積極的。”顏追追扭頭往窗外看了一眼,“喲,這天都黑了,幾點了?”

江萊看了眼時間,“馬上九點了。”江萊轉身進了衛生間,刷牙的時候從門口探出腦袋,含着泡沫說:“顏追追,晚飯你自個兒出去吃吧,我就不陪你了。”

顏追追躺在床上,“成,你忙你的。”

江萊捯饬了二十分鐘,依舊是一身簡單的行頭,簡單大方又得體。江萊在門口換好鞋準備出門的時候,顏追追穿着睡衣跑了過來,低頭朝江萊的高跟鞋上看了兩眼,“江萊啊,我該怎麽說你好呢,這雙鞋可都三年多了,還不舍得扔啊?”

這雙鞋是江萊和周游分手之前,周游送她的最後一樣禮物,三百塊,不算貴,可江萊穿的很舒服。

江萊拿了鑰匙開了門,站在門外說道:“我不是放不下他,而是穿着舒服。”

江萊說的是實話,自從她和周游分手之後,她将跟周游有關的所有東西都扔掉了,唯獨留下了這雙鞋。原因很簡單,穿着是真舒服。

江萊拿着字條去了kd娛樂城,找到了老板的哥們兒孫棟。孫棟在kd娛樂城裏擔任人事經理,年級三十左右,身材很好長相也說的過去。簡單的面試過後,孫棟帶着江萊到了二層的酒吧。此時的酒吧正在營業,吧臺裏的調酒師整齊地排成一列,江萊大致數了一下,七個男的一個女的。

江萊被孫棟安排進了吧臺,跟同行們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江萊覺着,自我介紹無非就是姓名與應聘職位,其餘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例如年齡性別。江萊有種錯覺,那是一種類似于重生的錯覺,每次換了東家之後,江萊都會異想天開的認為,她能在新的地方得到滿足與希望。這種錯覺總會抓準時機悄然而至,随後又會在短暫的時間裏,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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