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得到,它?

背後忽然響起一陣鈴聲,葉溫餘從怔忪中回神,意識還沒反應過來,手上已經飛快最小化了網頁。

池冬亭雙手忙着玩游戲,飛快接了電話就将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

“喂,哎陳老師是我,池冬亭。”

“去辦公室核對資料?現在?”

“可是老師,我現在……不是,老師您在辦公室嗎?不然我直接把我身份證號發您?哦,不在啊……”

“那行吧,謝謝老師。”

通話期間池冬亭還能勉強維持一下表面禮貌,電話一挂就原形畢露了。

“啊喲喂!煩死了,怎麽偏偏在這個時間!大一到現在核對一百遍了都,到底在核對個什麽勁兒啊!”

他臉皺成一團,苦哈哈思索着該怎麽跟隊友說他得臨時跳個車。

“我去幫你核對吧。”葉溫餘合上電腦。

池冬亭實在有點走不開,又不好意思葉溫餘特意為他跑一趟,期期艾艾啊了一聲:“這怎麽好意思,走過去也有那麽遠哎……”

“沒關系。”葉溫餘撒了個小謊:“正好我有事出去一趟。”

出去吹吹風,冷靜一下。

從宿舍到三教走路得近20分鐘,葉溫餘到了三教去樓上核對了資料再下來,差不多半小時過去了。

臨到返程時又接到池冬亭電話,問他能不能順便在三教旁邊的超市幫他買點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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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冬亭:“我才想起來,就我一選修課的老師不是讓我們做手抄報嗎?我剛回來之前在咱宿舍樓下超市看了看,素描紙都賣光了。”

葉溫餘明白了他的意思,掉轉腳步走向超市:“要幾張?”

池冬亭:“兩張吧!哦對了,還有鉛筆和橡皮擦!”

葉溫餘:“好。”

池冬亭:“嘿嘿,謝謝溫餘!”

葉溫餘說不用,挂了電話走進超市,輕車熟路來到文具區找到素描紙,又花了一點時間找到鉛筆和橡皮擦。

這個時間超市幾乎稱得上人滿為患,在他準備原路返回付款時,來路已經被幾個說說笑笑學妹占領。

他只得放棄近路,從另一頭繞。

後頭人群哄笑,吵吵嚷嚷。

不曾想轉身走出不過兩步,熙攘來往的人流之前,擠滿物品的貨架盡頭,那道連日以來不知被他反複憶起了多少次人影,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撞入他視線。

葉溫餘一下懵了。

身形也兀地停在了原地。

幾乎在同時,背後有個男生邊嘟囔着“同學不好意識我過一下”,邊急匆匆從他身邊擠過去。

他恍惚着被撞到了手肘,橡皮擦從手裏滾落,像是被安裝了自動巡航儀,咕嚕嚕滾到了對面那人腳邊。

嚴琛同樣始料未及。

他從食堂出來,到了三教大門才想起這時間所有人都已經下課,他這一趟來得毫無意義。

不過本意便沒有一定要在今天見到他,也算不上多失望。

于是腳步一轉進了超市,打算在買瓶水後打道回府。

誰知竟會就這樣遇上。

幾分鐘前還只存在照片上的男生,如今就在距離他不過四五步,清清瘦瘦立在那裏,打眼靜靜望過來,眼神像極了剛凝起碎冰的湖面,清冷幹淨。

對視不過兩秒,他移開目光,看向躺在腳邊的橡皮擦。

葉溫餘腳底生了根,眼看着對方動作自然地彎下腰又直起,走近,很有分寸地停在他一步開外。

最後,他朝他攤開手,手心裏躺着一塊嶄新的,兔子紋樣的橡皮擦。

不如上次在圖書館的距離那麽近,卻已經足矣讓葉溫餘再一次看清這張讓他朝思暮想的嘴唇所有細節。

包括上次不曾見到的,唇間細微處生動的輪廓弧度。

像是忽然陷落進入意識密閉的空間,葉溫餘耳邊只聽見外頭的風追逐打鬧着撲進來,拂得角落一串玻璃風鈴叮當脆響。

還有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直到對方見他一直沒有反應,淡淡啓口:“不要了?”

葉溫餘如夢初醒。

他逃避似的強硬拉扯開自己的目光,低下的眼簾擋住了他眼底生長的情緒,同時朝他擡起手。

嚴琛目光如願以償落到他細瘦漂亮的手腕。

從外側凸起的骨頭凹陷處,到隐約可見青色血管的手背,再到手指,指尖。

男生指腹很輕擦過他的掌心,像羽毛根部最柔軟的部位撓過,撚走了那塊橡皮,留下痕跡淡淡的酥麻。

“麻煩了。”葉溫餘離開的腳步裏藏着只有他自己能發現的淩亂。

嚴琛眉心微動,低頭仔細起打量自己掌心。

皮膚摩擦後,柔軟微涼的觸感還沒有消失,這種感覺讓他覺得陌生又新鮮,忍不住屈起手指輕輕在掌心蹭了蹭。

眼底不明的情緒浮動,他收起手掌,很快轉身離開超市。

池冬亭打完一個難度十級的副本,宛如一條鹹魚癱在座位,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有氣無力扭過頭看着回來的人,拖長了嗓子:“溫~~餘~~”

“資料幫你核對了,沒有問題。”

葉溫餘走過去,把素描紙和鉛筆放在他桌上。

到橡皮擦時,他動作略微停頓。

池冬亭被副本折磨得身心俱疲,竟也沒發現葉溫餘這麽明顯的走神。

密聊聲再次響起,他翹起腦袋瞥了一眼,忍不住一聲哀嚎:“救命啊!不想打本了,別叫我!”

葉溫餘睫毛幾顫,終于将橡皮擦放下,壓着素描紙:“我随便買的,你看看有沒有買錯。”

“沒錯沒錯,我就随便畫畫而已,沒什麽講究。”

池冬亭拿起手機,在微信列表裏找到葉溫餘:“謝謝溫餘,我把錢轉給你啦,記得收。”

葉溫餘點點頭,回到座位打開電腦。

走之前打開的提問網頁還沒有關。

他從最下面後臺菜單欄點開,發現不到一個小時功夫,【麻辣悲傷鵝腸】的那條回複已經有了近兩百個贊,被頂到了回複列表首位。

他握着鼠标,默不作聲将那條回複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電腦因為久久無操作陷入睡眠,再次息屏。

“哎,溫餘,你臉捏好了嗎?”池冬亭緩過來一點了,換了個號開始清日常。

沒有得到回應。

池冬亭也不在意:“男角色其實沒什麽好捏的,進去你就會發現大家都長得一樣,沒有區別。”

“哦!或者還有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把你的照片上傳進去,讓系統給你自動生成,反正你——”

“冬亭。”葉溫餘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碎碎念。

“啊?”池冬亭腦袋轉過去了,眼睛還停留在游戲沒來得及挪開:“怎麽啦?”

然後他就聽見葉溫餘用一種很困惑,很認真的語氣,問出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從他嘴裏出現的問題:

“你知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接近一個人?”

“第三個了。”

508宿舍裏,董希翹着二郎腿刷着手機,嘴裏啧啧稱奇:“看看,這已經是今天第三個在表白牆上對嚴哥表白的同學了。”

楊諒在倒水:“表白牆?什麽表白牆?”

董希:“就一個校園公共QQ賬號,專門接學校師生的匿名投稿,然後發在空間,加了他的都能看到,算是一個小小新聞媒體吧。”

哦,楊諒一知半解。

董希将左右腿換了個位置,往後靠着桌沿,一臉放松:“你說我要不要也投個稿,做個好人好事,給芳心亂許的女同學們透個底?”

楊諒:“什麽底?”

“還能有什麽底?”

董希挑眉:“當然是告訴她們這位嚴大帥哥有嚴重的肢體潔癖,不能接受與任何人的肢體接觸,包括但不限于牽手,擁抱,至于接吻,那更是想都不用想。”

“噢——”楊諒眼睛一亮:“這個我會!這是不是就叫柏拉圖戀愛?”

董希:“你指的是被現在人曲解的精神戀愛?”

楊諒:“啊?”

董希:“畢竟柏拉圖的本意是指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愛情,而不是現在人以為的只談戀愛不上床。”

楊諒:“……”

他又不懂了:“我還是喝水吧。”

董希再次被一根筋逗樂,正好嚴琛回來,他笑着問:“嚴哥,事情處理完了?”

嚴琛應了一聲,将手裏拿的喝了一半的礦泉水放在桌上,去到陽臺接電話。

學校挑的門隔音不錯,一關上,裏外誰也聽不見誰的聲音。

嚴琛站在陽臺,耳朵裏只聽見樓下低低的喧嘩,還有聽筒裏他爸一板一眼的中年男聲。

嚴湛:“下周末有時間就來公司一趟,有個新項目準備簽合同,你跟着學一下。”

嚴琛手臂撐着欄杆,眯着眼睛看樓下來往的人:“跟誰。”

嚴湛:“林經理,或者你表哥,看你自己。”

嚴琛:“知道了。”

嚴湛:“還有,你媽上周去了國外參加建築學術研讨會,近期不會回來她。”

嚴琛輕飄飄的:“嗯。”

嚴湛跟兒子說話和吩咐下屬時語氣措辭并沒實質上的差別,公事公辦說完,沒有停頓地挂了電話。

嚴琛早就習慣了,無所謂地拿着手機回到宿舍,拉開凳子坐下,正好聽見楊諒滿嘴問了一句:“葉溫餘?誰?”

嚴琛擡起眼皮。

董希尋思了一下:“那我換個稱呼,白淨亮堂,這樣你能想起來了嗎?”

楊諒知道了:“能,這我知道了!”

董希盯着手機:“他名字在表白牆上出現的頻率也挺高,不過有意思的是,底下評論高深莫測都在說,那些嚷嚷着要追他的人肯定是分校剛搬過來的。”

楊諒:“啊?為啥?”

董希揚眉:“外院鎮院之寶,可惜是朵高嶺之花,這個本部幾乎人盡皆知,只有新來的才會這麽口出狂言。”

“是麽?”楊諒拉長了尾音,似懂非懂:“也不一定就是口出狂言吧,萬一人家真喜歡呢。”

董希:“不排除這個可能,确實有的人天生注定就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不過可能性很小就是了……”

嚴琛:“董希。”

董希還在翻着表白牆看樂子呢,聞言擡起頭:“嗯?怎麽了?”

嚴琛:“上次你說的那個學弟,是不是外院的?”

董希:“對,外院大二的,怎麽了嗎?”

“沒怎麽。”嚴琛轉着手機,語焉不詳:“有點小事想找他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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