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中秋佳節
方菲坐在後座上，看了看四周沒人，忽然伸出兩個手指一把掐住姜誠的腰，故作嚴厲地說：“算賬的時候可到了，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臉皮這麽厚！誰答應做你女朋友啦？”
姜誠也故意把車子騎得歪歪扭扭地說：“輕點輕點！你不答應也行啊，後面可有人排着隊呢！”
“你給我找個試試！”方菲咬着牙說，手下也加上了勁。
姜誠疼得哆嗦了一下，忙說：“不敢不敢！誰讓你今天打扮得跟個花蝴蝶似得，想勾引誰呀？”
“什麽花蝴蝶，怎麽這麽難聽。你再說！你再說！”方菲說着，又伸手去抓姜誠的癢癢肉，這一招從小就百試百靈。
眼看車子就要倒了，兩人忙一齊跳下來。姜誠一只手扶住車子說：“好了好了！我投降，我認輸！今天你也看到了。再說我最近總是有事，實在沒空好好追你嘛，也不能就這麽把機會讓給別人吧！再過幾天，我把這些事都辭了，就好好做你的專職跟班。”
“不用都辭了吧！我知道宣傳部和籃球隊的事肯定都是你喜歡的。再說了，這也可以算你追我的資本呀！別忘了，本小姐說不定還能遇到比你更好的呢，到時候……哼哼。”
“好啊你，果然是個花蝴蝶！”
“……”
鬧着鬧着，就到了那棵海棠樹下。臨分別時，方菲問：“我們的老鄉會你還來嗎？”
“下周五是我們的迎新晚會，還是不來了吧。”
“你怎麽知道就是下周五？”
“你們會長老楊說的，這周他沒搶到地方。”
原來這段時間全校都在開老鄉會。老鄉會過後，宿舍的電話就沒有一天安靜過。一會兒找馬麗亞的，一會兒找謝薇薇的，偶爾也有找其他人的。幸好方菲那天也學着姜誠來了個故伎重施，有人問時就說自己有男朋友，果然免去了不少麻煩。謝薇薇逢約必去，因此每天都忙得不見人影；而老大卻恰恰相反，逢約必推，除非被人家堵到門口，怕影響不好，才不得不敷衍一下，但是從不赴宴，每頓飯都雷打不動地在大食堂吃。
這期間，宿舍裏也分了幫。老大，方菲和謝薇薇在一起，這是最穩定也是最不穩定的一組，說它穩定，是因為老大每天都按時起床，按時吃飯，按時上課，而且每節課都坐在第一排，說它不穩定，是因為謝薇薇除了早飯幾乎每天都不去大食堂，方菲有時候也和姜誠在小餐廳吃，而且後兩個人上課時都不喜歡坐第一排，萬一偶爾想逃節課什麽的，找人替着答個“到”都不方便。姚小A和王雨潔在一起，只是王雨潔逢周末必回家。而那個王钰從開學後第二天就開始打聽勤工儉學，聯系家教，終于在老鄉的幫助下找到了一些機會，因此除了上課就是和隔壁412宿舍的那個老鄉湊在一起琢磨着怎麽掙錢。雖然大家都覺得她們對錢的渴望有那麽點狂熱，但是她們的經商頭腦還真是讓人由衷的佩服。開學才一周，她們就不知從哪裏打聽到一個黑市，在那裏以二十元一本的價格購進了十本質量還不錯的盜版牛津詞典，兩天後，就以四十元一本的價格賣了出去，然後又用這些錢購進一批電話卡，幾天之後又穩穩賺了一筆。
直到減免學費學生名單公布出來時，大家才知道王钰的家鄉前不久發了大水，她的家也徹底被那場大水沖毀了。這下她們終于明白王钰為什麽那麽愛財，為什麽開學以來只輪換着穿兩套衣服，一套高中的校服，一套看樣子是新買的運動服——後來才知道那是有人捐助的。這個意外消息傳入宿舍的那天晚上，大家都比往常安靜了不少，因為誰也沒想到王钰那嬌小的身軀裏究竟蘊藏着怎樣的一種能量，難得她每天都是嘻嘻哈哈的，和大家鬧做一團，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過自己那些痛苦的經歷。王钰大約又去找她老鄉後，其他人就各自躺在床上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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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A終于忍不住了：“姐妹們，我們是不是也該為老三做點什麽？”
“對，直接給她錢她肯定不要，不如我們合夥給她買點東西吧？”謝薇薇馬上說。
“買衣服怎麽樣，老三的衣服太少了。”方菲聽到這裏說。
“這個主意不錯，看樣子她掙了錢也舍不得買。”老大也說。
“那麽每人出多少錢？”王雨潔問。
“三十怎麽樣，三五一百五，夠買兩套了。”姚小A說。
“我出一百吧，買點好的。”王雨潔說。
“這樣吧，這一百五算是我們全體舍友的一片心意，想多拿的，也可以單獨算。”姚小A說。
王钰回來後，幾個人一唱一合假裝無意間問出了王钰的衣服尺寸。姚小A便悄悄地給大家打出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第二天晚上，王钰哼着歌就從她老鄉那裏回來了。姚小A故意問道：“老三，今天又掙了多少錢啊，高興成這樣？”
“噢，我終于聯系到家教了，一小時20元呢，真是太好了！要是多聯系幾個，我就再也不用為吃飯發愁啦！”王钰說着就走到王雨潔剛從家裏帶來的那面大鏡子前，照了照說：“就是明天這樣子去人家家裏會不會寒酸了點。沒辦法，也只好這樣了。”
姚小A把一只手藏在背後，拎着大家下午一起去市場買的那兩套衣服，輕手輕腳地走到王钰的背後說：“老三，你看這是什麽？”說着就把衣服遞到王钰眼前。
王钰先是一愣，接着馬上捂住嘴發出了一聲尖叫：“啊！這是我的嗎？”
“當然了！這可是我們全體姐妹的一片心意，快試試合不合試。”
幾個人過來七手八腳地打開包裝袋，是一條牛仔褲、一條休閑褲和一薄一厚兩件上衣。王钰試了試果然每件都合适，嘴不停地說：“謝謝！謝謝！我真是太幸福了！等我掙了錢，一定好好報答大家。”更絕的是，王钰試完衣服後，王雨潔又從床下拿出兩雙新鞋說：“她們不讓我多入股，我只好單獨買了。”
興奮了一陣後，王钰還是忍不住哭了，說道：“真地很感謝大家！其實我一直都想着自己因為這些不幸已經很痛苦了，沒有必要再把這些痛苦帶給別人，沒想到還是給大家添麻煩了。”
那天晚上，每個人都有點觸及心靈的感動。誰也沒想到這一次小小的集體行動，竟讓王钰銘記了一輩子。從此以後，她一直都把414宿舍的姐妹當成世界上最親的親人，盡管後來大家各奔東西，彼此音空信渺，只有她仍然全心全意地牽挂着每一個人。
開學後不久就是中秋節了，陰了半個月的天終于放晴了。據說這是藍島市近年來唯一一次天氣晴朗的中秋節，因此大家都躍躍欲試準備晚上去看“海上升明月”。其實藍島大學離海邊還真地是很近，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住在頂樓的同學都能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大海，運氣好的話，還能每天欣賞到海上日出的美景。
姜誠也早早約出方菲，兩人一起在一個小餐廳吃過飯後，就直接奔向了海邊。到了海邊時，太陽才剛剛落山，人很多，有的還搭起了帳篷，兩人便找了一個相對寬闊的地方，并肩坐在一塊巨大的礁石上。不一會兒那輪圓潤飽滿的皓月就緩緩升上了天空，如瀑布般灑下萬千銀輝，朦胧了海與天的交界。大海在柔和的月光下，仿佛也變得恬靜起來，海浪輕輕地拍打着礁石，演奏着一篇簡單卻動人心弦的樂章；溫柔的海風帶着沁人心脾的氣息拂面而過，像母親在輕撫熟睡中的嬰兒。在這樣無限美好的意境中，兩人都深深陶醉了。過了許久，姜誠終于握住方菲的手，轉過頭滿臉真誠地說：“菲兒，從現在開始，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嗯！我願意！”方菲完全沉浸在這深深的幸福中，不由地輕輕倚在姜誠身上。姜誠緊緊擁着她，擡頭望着那輪完美到極致的圓月說：“菲兒，就讓天上這輪明月做證，我一定會給你一生的幸福和快樂！”
方菲帶着初嘗愛情的甜蜜回到宿舍時，迎面正碰上姚小A。姚小A端着臉盆撇着嘴圍着方菲轉了一圈，就連珠炮似發問：“哎呀，老四，怎麽美成這樣？進展的不錯吧？老實交待，什麽階段了，是不是拉小手啦？有沒有KISS？”
聽到這裏，正坐在床上看書的老大終于忍俊不禁地說：“小A，你可真夠八婆的，連這也問。人家想讓你知道的還能不說嗎，不想讓你知道的問了也白問。是吧，老四？”
“對！對！”方菲頻頻點着頭，接着就把姚小A推到門口說：“快去洗你的臉吧！告訴你，這回有‘全家福’吃了，姜誠說讓我們定個時間。”
王雨潔立刻興奮地歡呼起來。姚小A又回過頭來說：“這種大事，等會兒大家都回來了再商量啊！”
方菲剛換上睡衣，姚小A又興沖沖地回來了，一進來就關上門壓低聲音神秘地就說：“重大消息！重大消息！你們猜老六今天和誰約會的？”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都搖着頭表示不知道。
“告訴你們吧，是陸書豪！我剛才聽412的說的。”
“啊？真的！”“真開始了！”“這麽快！”幾個聲音同時說。
“一會兒回來了，我們得審審她！”姚小A晃着腦袋說。
王钰和謝薇薇都回來後，大家一商量，決定這個周五晚上就去海大那邊吃飯。去海大那邊主要是姚小A的主意，說是為了給414宿舍的姐妹多創造點機會，沒準就能認識幾個海大的帥哥。
看到大家都同意了，謝薇薇這才說：“五姐終于蠢蠢欲動啦！什麽給大家創造機會，我看呀，是給你自己創造機會吧！”
姚小A臉上有點挂不住，面紅耳赤地說：“那又怎麽樣？就興你們這些長得漂亮的跟買衣服似的挨個試，我們這些長得醜的就不能主動推銷一下自己？”
“主動推銷當然是沒錯了，關鍵是你自己首先得相信自己是最好的。”謝薇薇說着就爬到了床上。
姚小A大約覺得有點道理，想了一會兒才說：“怎麽相信啊！人比人該死，貨比貨該扔。遇到你們上鋪這三位，我就該找個垃圾桶一頭撞死！”
方菲一聽，忙說道：“小A，怎麽能這麽說？”
謝薇薇到了床上還接着說：“其實你完全可以利用我們當你的試金石呀！将來遇到一個無視我們直接看到你的男生，那才說明他是真正發現了你的優點。”
“嗯，有點道理。不過關鍵問題是，怕是沒等有人看到我，就已經全軍覆沒了。”姚小A的聲音很無力。
為了首頓“全家福”，王雨潔一改周五上完課就回家的習慣，早早和衆人一起來到了海大。之所以早來，是因為大家想來個海大“半日游”。可惜轉了一圈，感覺好像還沒有藍大的面積大，看到那些建築物的滄桑程度和圖書館前門庭若市的壯觀場面，大家不禁紛紛感慨果然是“歷史悠久、學術氛圍濃厚”的高等學府。在這一點上大家還是有共識的，因為來海大之前就聽人說過“學在海大，玩在藍大”，可是上大學畢竟還是來學習的嘛，要是直接說人家學校有多麽破舊多麽落後，那就有點“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嫌疑了。
逛了一圈，時間還早，姜誠便領着大家來到了一個叫觀瀾苑的餐廳。餐廳挺寬敞也挺幹淨，就是名字有點別扭，容易讓人想到勾欄院。剛在一個包間裏坐下，姜誠對面的姚小A就說：“四姐夫……”
沒等她再往下說，姜誠忙擺擺手說：“千萬不要這麽叫，叫我姜誠就行，拜托大家！”說着，雙手抱拳向大家行了個禮。
“好吧！姜誠，你認識的人可真不少，剛才有兩個是你們宿舍的吧？”
“是啊!”
“你們宿舍一共幾個人啊？”
“我們宿舍比較小，才四個。”
“那怎麽不把他們都叫來熱鬧熱鬧，不會是舍不得這點飯錢吧？”
“說實話，我早就想來着，就怕你們不樂意。”
“我們有什麽不樂意的，人越多越熱鬧，是吧？”姚小A說着掃視了衆人一圈。大家都點頭稱是。
姜誠便對方菲說：“那你們先等一下，我這就去叫他們。”
不一會兒，姜誠就領來了路上遇到的那兩個男生，大家互相一介紹，原來那個帶高度近視鏡的矮個子叫張一博，校學習标兵，人稱張博士；另一個較高的叫郝東海，因為跟國足前鋒郝海東的名字差不多，大家便都叫他隊長。聽說還有一個叫老宮的陪女朋友逛街去了。張一博顯得很局促，而且跟女生一說話就臉紅；那個郝東海倒是很健談，尤其一說到足球就滔滔不絕，眉飛色舞，不過說了一會兒才發現女生們似乎都不太感興趣，因此又問點的什麽菜，要不要再加幾個了。
剛上了一個菜，姚小A忽然豪情萬丈地說：“這可是我們第一次聚在一起，大家都喝啤酒怎麽樣？”
旁邊的王钰悄悄說：“小A，你可真是個人來瘋。”
姚小A毫不在乎地說：“幾位大哥不要介意啊，在高中裏憋屈了好幾年，現在就想釋放一下。”
最後每個人都同意了。意想不到的是，大家喝了第一杯開場酒都沒什麽感覺，只有姜誠滿臉通紅地說：“我就是不能喝酒，一喝就醉。”
方菲關心地說：“那就不要喝了吧！”接着又對大家說：“他是真地不能喝，大家就饒了他吧！尤其是小A，就別鬧了，行不行？”
姚小A便說：“姜誠，你是不是男人啊，怎麽還不如我們女生。這樣也好，以後你要是敢欺負我們老四，我們就猛灌你，把你灌趴下了再讓老四好好收拾你。”
姜誠面帶微笑把溫柔的目光全部落到方菲身上說：“我怎麽敢欺負她，她不欺負我，我就燒高香了。”
方菲白了他一眼說：“我什麽時候欺負你了？不過你記住了，我們宿舍的姐妹們還真不是好惹的。”
大家邊吃邊喝，到後來每個人都喝得有點多了。心裏一放松，兩個宿舍的人說話也越來越投機了，不知道是誰提出要結成聯誼宿舍，結果一拍即合。于是大家又開始商量聯誼宿舍的下一步行動計劃。最後決定趁着天還不冷，後天一起去海邊野炊游泳。
酒足飯飽之後，姜誠去結了帳，大家便一起走出了餐廳。剛一出門，迎面吹來一陣涼風，姜誠就猛地沖到一棵樹下，一只手扶着樹幹，彎腰就吐。方菲忙過去扶住他，拍打着他的後背，只聽姚小A在後面說：“姜誠，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姜誠吐完了，倒覺得舒服了許多，還是堅持着要和兩個舍友一塊兒把女生們送回藍大。
一群人一邊走，一邊商量着後天的行動細節，不知不覺就穿過馬路到了藍大門口，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剛停下說了兩句話，忽然聽到路旁樹叢的陰影中似乎有人在鬼鬼祟祟地說話，好像是什麽“你去你去”之類的。大家仗着人多好奇地走過去一看，原來是三個弓着身子一絲不挂的男生，每個人腰間只圍着一張報紙，用兩只手扶着，那樣子簡直是要有多滑稽有多滑稽。女生們卻只看了一眼就個個被吓得花容失色，齊聲發出一陣尖叫，有的轉過了身，有的用雙手捂住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