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九歌難歌(二)
不太能吃辣,但母親來自聊城,無辣不歡。蘇瞻洛看着吃得小臉兒紅撲撲的妹妹,心道,莫不是他承了父親不能吃辣,阿秋卻是承了母親,才導致現在差異如此之大。
無法,薛子安為了照顧蘇瞻洛,只得揮揮手又叫了一碗雞蛋羹,千叮咛萬囑咐不得加辣,這才讓他能有裹腹的東西。可憐小二還以為是叫給小孩兒的,特地體貼地擺到蘇瞻秋跟前,差點沒把在場除了蘇瞻洛的二人笑趴。
酒足飯飽,還有的消遣,蘇瞻秋摸了摸鼓鼓的肚子道,“今個兒我在門口等的時候,看見隔壁夏管事送溫柳哥哥進院了,我走的時候都沒見夏管事出來呢。”
蘇瞻洛不由一頓,想起夏管事對溫柳那古怪的稱呼。
“哎,這事兒啊,就是九歌門十年前一爛攤子。”薛子安翹着二郎腿,剔着牙,半點形象也不講究。
“什麽什麽呀?”蘇瞻秋好奇道。
“小丫頭片子,”薛子安揉了揉她的頭,“夏容把化霜草送來了麽?”
蘇瞻秋點了點頭,“也是我方才在門口等的時候,可那人嗖得一下就竄沒影了。”
蘇瞻洛與薛子安對視一眼,現在九歌門上下不少弟子得了噬心毒,僅剩健康的人估計也忙得腳不沾地,能百忙之中還記得這茬,已是夏容頗為上心了。
“何時可治?”蘇瞻洛道。
“化霜草在,我在,就不急一時半會兒了,”薛子安拍了拍他的肩,“最近蒼蠅蚊子太多,治病可要靜心才好。”
一頓飯吃得雲裏霧裏,薛子安一副高深莫測讓蘇氏兄妹摸不着頭腦。是夜,照例哄下一碗藥草,又塞了一口饴糖,哄下蘇瞻秋入眠,蘇瞻洛是怎麽也睡不着了。
冬天已經逐漸過去,春寒料峭的時候,梅花幽香依然,枝頭黃色的小花卻也隐隐有綻放之态,用不了多久,必是一副姹紫嫣紅的春意景象。
今夜月圓,無星,無風。蘇瞻洛背起那柄長劍,晃晃悠悠地出了院,想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事兒甩出去一些。
溫柳與九歌門恩怨暫且不提,就憑夏容提供了化霜草,這九歌門的劫難他也不能坐視不管,更何況晏亭還與九歌門牽牽扯扯,這件事一劍山莊勢必要插足了。
只是薛子安讓他想不明白,此人是會計較的,不會做無用功,不可能毫無目的就跟着來九歌門,只是其中原委他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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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之毒拐教一事吵得江滬沸沸揚揚,藥人冊的事情也傳遍了江湖,整個江湖處在蠢蠢欲動的狀态,就差個領頭人,也不知九歌門的事兒能瞞多久。
最後,薛子安半警告的話在他腦海總揮之不去,讓他不由隐隐不安起來。蘇瞻洛向來都是能打架從不廢話的典型,人情世故,勾心鬥角,真真是想想就頭大。
“阿洛啊,大半夜不睡,晃到我院門口,可是會讓人誤會的喲?”
蘇瞻洛頓了頓,擡起頭,薛子安正坐在院子的矮牆之上,捧着酒壇正喝得暢快。
反正早已聽慣了他的調笑,蘇瞻洛連白眼都懶得翻,縱身一躍坐在他身旁,“還有沒有酒?”
薛子安瞥他一眼,擦了擦嘴,将酒壇整個遞了過去,“多得是,只是你不嫌棄的話。”
蘇瞻洛仰頭猛灌下一大口酒,猛烈的酒氣沖入大腦,讓他混沌的靈臺霎時清明起來。
“現在才喝屠蘇酒,是不是有些晚了?”蘇瞻洛将酒壇遞了回去。
“不晚不晚,只要我想,每天都是過年,”薛子安就着他方才喝過的地方又是一大口,“怎麽了,心情不好?”
“薛子安,”蘇瞻洛怔怔地盯着遠處泛着波光的湖面,“你是有什麽事,想說卻又不能說,只能從側旁提點我麽?”
薛子安一頓,仰頭又灌下一口酒,“你在擔心?”
蘇瞻洛伸手搶下他的酒壇,眉頭擰了起來,“你是覺得我心多大,都暗示成那般我如何不擔心?最可怕的就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的東西。”
“哎,心要大些麽,我不過随口一提,”薛子安悠悠嘆了口氣,要搶回那酒,“我提點你不成,要不提點事到臨頭你又要責怪我……诶!你還給我!”
蘇瞻洛一手端着酒壇,往後退了退,酒壇的酒水一點兒也沒灑出。
“阿洛!”
蘇瞻洛微微一笑,“薛子安,你最近也須得借酒澆愁了?”
薛子安一愣,随即也笑了,“不錯,我最近也在犯愁,可愁得不是我啊……”
“那你……”
蘇瞻洛之後的話也沒說出來,薛子安一雙眼幽幽地盯着他,即使兩人相距四五步遠,那眼神裏濃重地化不開的情緒,卻依舊毫無保留地闖進了他的視線裏。
“也罷,”薛子安揚唇一笑,“你若還我酒,我與你講講溫柳的事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