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貝瑞的話
“阿瑞芬芬？好久不見。”
白薇眯着眼笑着，揮了揮手，另一只手握着光滑的茶杯輕輕飲了一口，舉手投足之間全是不見鋒利的刀刃。
這時，阿瑞芬芬走到唐慕月身旁笑了一聲，無意地路過她，随後走到她倆的面前。
這是一個小小的茶館，裏面坐着的人大都身着寬松服飾，面前擺着茶具和看起來十分可口的茶點；透明的玻璃清晰地将窗口邊的人的面貌都呈現在陽光之下，有着別樣韻味的傘與綠油油的植物将窗邊點綴了起來，與天地渾然一體。
阿瑞芬芬看到白薇身邊的貝瑞很驚訝地看着她，平日裏梳起的長發此刻披肩，顯出一絲別樣的溫柔來，哪怕是她左眼上的冰冷的機械裝飾也無法讓人覺得這個人不近人情。
□□樣子的……貝瑞啊……
阿瑞芬芬不在意地回了一聲，然後專注地盯着貝瑞，問。
“這是貝瑞團長？”
“沒錯，這是我的團長。”
不知道為啥，這白薇居然搶在貝瑞說前說話，阿瑞芬芬想着，忽然就聽到貝瑞說話了。
貝瑞：“阿瑞芬芬？你這個樣子我可真是認不出來了。”
“彼此彼此，我也差點認不出。”
阿瑞芬芬挑了挑眉，捏了捏旁邊站着什麽也不說的李崇光的手臂。
下了場雨後，空氣有點潮濕清新，還有點悶，于是阿瑞芬芬突然就有了自己有點多餘的感覺了，聽聽這一對人說的什麽呢——白薇聽完她們的簡短對話後，繼續那種很是有點虛無的笑容，對着貝瑞問道今天的約會怎麽樣？
“我覺得應該會很滿意的。”
“無論做什麽，我都很喜歡跟貝瑞在一起，所以你第一時間想到了我，那可真是我的榮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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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白薇就跟無視她倆的去拉起了貝瑞放在桌面上的右手，貝瑞的臉一下子就有點紅了。
阿瑞芬芬：……話說李崇光這貨還真是一句話都不說啊！
“喂！”
“你還在啊？”
白薇親了親手背，回過頭眯着眼看着另外兩個人。
貝瑞撩了撩自己的劉海，很無奈地看着白薇。
阿瑞芬芬更無奈地抱拳，說道：“我什麽時候說我要走的，還不是你說的我們好久不見了，聚一聚怎麽樣？還有你後頭跟着的那個小姑娘，把她拉過來也不錯。”
“那好，我們接下來要去一趟游樂園。”
白薇既沒有反對也沒有贊同，她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有在意多三個特大電燈泡會怎麽樣。
阿瑞芬芬就這麽愣住了——她好像記得游樂園都是小孩跟情侶去的地方吧！
約會這麽随便嗎？
她腦袋閃過什麽陰謀三十六計，忽然就聽到李崇光終于開口問了一句。
“白薇你沒去過游樂園嗎？”
“……”白薇的臉有點僵，阿瑞芬芬的臉有點痛快。
貝瑞也十分神奇地看着白薇僵硬的笑容。阿瑞芬芬清楚地察覺到面前笑着的人眼中一瞬閃過去的悲傷，足以淹沒所謂的高山。
笑着的人，是不是一直都笑着。
“……是沒有，我畢竟以前很忙的，貝瑞你去過？”
“去過的，我的養父和玩伴小時候帶我去過的，那時候覺得還挺有趣的。阿瑞芬芬，你看來去過很多次？”
貝瑞說話的語氣現在倒是有點兒溫柔，要不是她知道這家夥以前經常是兇殘地擱下一句“誰沒有啊？”，還真以為這就是她的本來面目，看來裝扮的确害人。
阿瑞芬芬也在話題轉向她的時候，暗中喊李崇光去叫那小姑娘過來，然後找了個椅子很悠閑地點點頭。
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不好在崇光面前開口。
“畢竟我對這些不存在我家鄉的事物都挺稀奇的，反正有的是人要陪我去。”
即使這種陪伴，她一輩子也不需要。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又去問過來的崇光和唐慕月。
唐慕月很簡單地開口說自己父母硬是要帶她去小孩子玩的地方啊！還說星網裏玩不太好啊，小孩子就是要多動動才好，就到處帶她去玩，游樂園以前去過很多次，都是很久以前的游樂項目，除了工作人員變成了虛拟工作人員，跟書上講的差不到那裏去，但不去玩玩是體會不到那種快樂的。
“崇光，你說話啊！”
大家的目光都盯着沒有開口的李崇光，她一直沉默地抱着劍。
李崇光自己想了想以前，很漫長的歲月，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做過，也有一些事情根本沒有去做。
“如果你們說的是游樂園的話，我大概路過過？”
“哈！你沒去嗎？”
她看向報劍女子的眼睛，只看到清明的一片，那是一片浩瀚的天空。
只一瞬間，答案便已落下帷幕。
“沒有。”
這世間，總會有遺憾。
你我的相遇，或許是為了不再有遺憾。
“那我們也去。”
“好。”
又是一個明媚的日子。
陽光明媚，天藍水清，在那一望無際的道路上，一艘飛船忽然飛了過去。盡頭是裝飾可愛而性格鮮明的游樂園，這是學園星上唯一的超大游樂園，裏面不但繼承了過去的摩天輪，旋轉木馬等等，還新增了虛拟碰碰車，高速宇宙模拟過山車，浮空宇宙艙等等超受到小孩子喜愛的項目。
“科普與游樂園……這名字也有些特別。”
貝瑞戴着一頂小洋帽，有點奇怪地念着這個游樂園的名字，一旁剛下船的阿瑞芬芬接過白薇手裏頭多餘的墨鏡，戴在了臉上。
唐慕月倒是很興奮地跟這群人說着自己跟這個游樂園的淵源。她的家本就住在學園星上，所以小時候常常到的就是這個游樂園。
白薇及時制止了唐慕月從游樂園的游玩事情說到學園星的大大小小的瑣事上。
阿瑞芬芬向着前面走了一步路，果然看見腳底的虛拟感應器起了反應，忽然間腳底蔓延出一條紅色的地毯線，愉悅的音樂也随之響起，大熊滑稽地跳着可愛的扭一扭舞蹈，小貓兒舔着毛露出一個相當高興的表情，戴着兔耳朵的可愛少女少年們拿着紅氣球對着她們行禮，然後臉上燦爛的笑容，手上為她們指引道路。
“歡迎來到科普與游樂園！這裏是游樂天堂！祝你玩得開心！”
阿瑞芬芬順着記憶向前又走了一步路，她将手環對準了兔耳少女手上捧着的機甲模型，然後得到了一張精致的卡，上面寫着數字“1333”，少女人性化地說了一句。
李崇光跟着照做，她們很快就順着虛拟人的指引走了進去。
門後面是一道光。
而在光後，她眼前呈現出了一個充滿了歡聲笑語的近乎完美的世界，那天空帶着澄淨的藍色，藍寶石一般閃耀着奪目的光芒，大地上布滿了奇思妙想的建築物，一條條的曲線後連接着不同的游樂項目，帶着孩子的大人們坐在游樂項目邊上的長椅上微笑着指點江山，情侶們拿着特色的美食，一勺一勺分着吃着那種醉人的甜蜜，人們放肆地大聲尖叫大聲歡呼，獸耳少年們聚在一起跳着熱情奔放的舞蹈，這裏全是快樂的海洋。
阿瑞芬芬站在這個世界的前面，有點邁不開腳，不知道是走出去還是走進去。
她背後的人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笑着說道：
“走吧，好好玩一場，你可別輕易不高興了。”
李崇光牽着她的手，走在她的前面，一次又一次回頭輕輕地看着她，眼中全是足以溺死人的溫柔，與那歡樂得有些嘈雜的不同，不同的是那份靜靜的，靜靜地流淌在彼此的心底的溫柔的愛意。
阿瑞芬芬不自在地撇過去，指着那個虛拟過山車說去玩玩。
事實上，她只是随口一說。
玩過後……“我去的！開急速的突然跳出個黑東西（指鬼），還體驗什麽水流？！太慢了！”
阿瑞芬芬表示嚴重地不滿，然後指揮沒什麽表情的崇光把游樂園的詳細游樂項目調出來詳細地研究一遍。
李崇光：“……好。”
坐在路中央的阿瑞芬芬絲毫不畏懼其他人目光地打開虛拟游樂園圖研究了起來。
走在後面的白薇帶着貝瑞和唐慕月慢悠悠地走過了她們。
十七.
大概有多久沒有這麽寧靜了？阿瑞芬芬坐着游樂園裏的碰碰車，很是開心地撞來撞去。
已經過了一年了，似乎星賊的生活離她逐漸遙遠了，在看着李崇光一如既往的臉的時候她都莫名地感覺自己早已燒成灰燼的心活了過來。
或許，阿瑞芬芬自嘲地想，假使不久後的日子真的有這麽安靜祥和，提前過上老年生活也不是不可以，但看見貝瑞的時候她就想起了還放在自己身上随時準備動用的——寶石之心。
她沒有告訴團長這件事情，也沒有跟李崇光提及。
那一天，阿瑞芬芬的目标就只有寶石之心，所以她跟黑鷹的副團長做了個交易，兩相心照不宣。
在黑夜到來之前，她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場，放開自己，也放開了心情。
傍晚的時候，她坐在噴水池旁，汗水滴下，融進了衣服裏。李崇光看着她的笑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就問道：“芬芬，你要喝水嗎？”
“喝水啊，去買兩瓶吧。”
她用随身攜帶的手帕将汗水擦拭幹淨，注視着李崇光離去，眼底似有波瀾。
意料之中地，有人過來喊了她的名字——是貝瑞。
“阿瑞芬芬，你什麽時候回去？”
“……你希望我回去？”
她反問，要知道這個回去不僅僅是孤身一人，而是帶着她從骨子裏的野心。
貝瑞嘆息着，輕笑了一聲：“鄭白石（黑鷹副團長）後來暗地裏跟我說了一聲，我沒什麽好計較的，敵人的敵人不就是朋友嗎？”
阿瑞芬芬聽了之後，雙手放在臺子上，擡頭對着貝瑞，也笑了一下。
“那麽，請你再等一段時間。”
“……啊，再過不久，帝國的局勢就會改變了，你早點做出選擇吧。”
貝瑞言盡于此，她看見李崇光向這裏走來，搖了搖手，就離開了。只留下阿瑞芬芬一個人，孤獨地，閉上了眼。
星賊的勢力是錯綜複雜的，她之前所在的勢力是隸屬于帝國，那會是個好時機，無論是建立她的勢力還是将前東家來個斬草除根都不錯。她很感激貝瑞給她的信息，足夠讓她明白——暴風雨來臨的時候不晚了。
“剛才是貝瑞。”
李崇光輕輕地說，将手裏的飲料遞給了她。
阿瑞芬芬沒有回答。
她想，她終究還是不屬于這個陽光明媚的地方。
而李崇光也沒有等待她的回答，在陪着她坐了一會兒後，她們就打道回府了。
在路上，她們順着來路坐了一個24小時的公交巴士，一直到達學校門口，再進入宿舍，打開了電燈。
阿瑞芬芬一開始很自然地走進了屋裏，卻在房間門口停了下來。而李崇光直接就下了地下室去，應該是去做每日的鍛煉了。
她在那兒停了有那麽一會兒，抹了把臉，發現自己原本的妝大多都有些花了。
“李崇光……崇光。”
有些感情的發生是不對等的，它們的結束也是如此。
有些東西，不是她可以去觸碰的，就算是……
該休息了，阿瑞芬芬關上了燈。
再過一會兒，會有人抱着她，是那種熾熱的溫度。
不屬于她的溫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