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幼時的北極真君
此時此刻, 天剛朦朦亮。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 還散布着幾顆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野草在微微顫動,四處都籠罩在神秘的薄霧中。
一只雲雀站在枝頭上, 仿佛和星星會合一起, 在絕高的天際唱歌。寥廓的蒼穹好象也在屏息靜聽,這小生命為無邊宇宙唱出的頌歌。
一個破舊的茅草屋內, 擺着一方缺胳膊少腿的大床。這個做工簡陋的床,之所以能夠殘喘至今,這還要多虧了床底下那幾塊大大的灰色石頭。
如果沒有這些石頭的話, 這張床早就不能使用了。更別說堂堂正正地擺放在茅草屋內,作為夜晚睡覺的場所。
破舊不堪的床上, 是有些透風的蘆花絮被子。那被子原本是白色的鋪面, 經過這麽多年的使用, 早就變得灰撲撲的。
被子裏面的蘆花絮是去年蘆葦成熟的時候采集的,遠遠看着還透着一股新鮮勁。不過, 蘆花絮到底是蘆花絮, 保暖的程度不高。
“大狗子,二狗子,三狗子。時間不早了,都快給我起床。”
茅草屋的另一邊, 一個枯瘦的女人站在煙火缭繞的在臺邊, 大吼一聲。然後, 她從柴火堆裏抽出了一根柴,繼續往竈裏捅去。
白色的霧氣彌漫,引得枯瘦的女人低聲咳嗽。不 過,她手上的動作仍然不停, 仍然整理着竈裏的火焰。
聽到這個怒吼聲,原本就睡得不安穩的三個男孩慌忙睜開了眼睛。他們不顧自己淚眼婆沙,艱難的從被子中鑽了出來,穿那破破爛爛的衣服。
這三個男孩的衣裳同樣是灰色的,和被子上的鋪面一樣。因為用的時間太久, 從白色變成了灰色。而且,上面還有一個個補丁,使得原本就不好看的衣裳更加難看。
作為農家子弟,這幾個男孩可沒有什麽好衣裳。新三年,舊三年, 縫縫補補又三年。這一句話,足以說明這幾個男孩的艱難的處境。
貧困人家大多使用的是白色麻布,唯有某些富餘的人家,才會使用其他顏色的布匹。
聽說,一個染布紡想要制造出黑色的布匹,其中所需要的工序十分繁複。自然而然,價格也就往上攀升。
這也就代表着,想要穿上黑色的衣裳,必須非富即貴才可。那種白色穿成了黑色的,自然是另外幾家。
一分鐘之後,家徒四壁,破爛不堪的茅草屋中走出三個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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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孩子當中,大狗子最大,足有十一二歲。千幹瘦瘦的,就仿佛一個麻竿一般。
二狗子是家中老二,接近六歲了。瘦瘦小小的,一點也沒有這個年齡段該有的孩子模樣。
最小的是三狗子,現在才四歲多。大概是因為他最小的緣故,他的臉上還帶着一絲嬰兒肥。不像他的兩個哥哥,瘦的跟什麽似的,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三個小孩來到廚房,從一旁的水缸裏打出一點水,簡簡單單的洗了一把臉。
至于刷牙什麽的,以他們的家境,真的做不到。或許在這些孩子的印象中,根本就沒有刷牙的概念。
洗完臉後,作為長兄的大狗子就飛快的跑到自己父母的房間中,取出一個斷了齒的木梳子,将自已頭上稀薄的長發梳開。
二狗子拉着自已弟弟的手,搖搖晃晃的來到自已長兄的身邊。然後,他們一致的擡起頭來,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長兄。
大狗子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繼續将自己的頭發梳在腦後,然後用一根破破爛爛的發帶系好。
因為他仍然是小孩子的緣故,并不用将頭發绾在頭頂,只需要用發帶固定就行。
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後,大狗子這才拿着斷了齒的梳子,面容冷漠的看着自己的兩個弟弟。
二狗子低垂着頭,緊緊的握着自己的拳頭,任由自己的大哥給自已梳着頭發。
大狗子雖然是長兄,已經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孩子。但是,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沒有學會什麽叫做細心。所以,在梳頭發的時候,他一向沒有什麽輕重。
對于二狗子來說,大狗子給他梳頭發,簡直是一種折磨。每一次都很痛,每次都得強忍着。因為,不梳不行,會被娘罵的。嚴重的話,還會遭遇男女混合雙打。
對于小孩子而言,父母就是權威。嚴厲一些的父母,總是很容易教出怕父母的孩子來。
“內當家的,我回來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瘦黑的漢子突然走進了家門,大聲叫喊道。他的腿上滿是黃色的泥土,濕漉漉的,使得本就不好看的褲子更加肮髒。
正在廚房裏面忙活的枯瘦女人聽到這句話,頭也不擡的問道。
“當家的,我們田裏怎麽樣”
瘦黑的漢子聞言,一臉郁悶的喝了一口水,這才郁郁寡歡的說道。
“內當家的,昨天晚上山裏有野豬出來糟蹋莊稼。我們運氣不好, 毀了兩三分田。現在麥子都抽穗了,就是想補種也來不及了。”
聽完瘦黑漢子的話,枯瘦的女人全身一僵。她低聲嗚咽了一下, 然後破口大罵。
污言穢語, 極其難聽。 不過,在場的人都沒有任何不滿的反應。反而附和枯瘦女人的話,接着痛罵。
對于農家子弟來說,田地就是他們的命根。沒有了田地裏的莊稼,他們吃什麽喝什麽
所以,對于農家子弟而言,糟蹋莊稼的野豬,那就是一個禍害,讓人想除之而後快。
這殺千刀的野豬,就知道糟蹋莊稼。
大狗子同樣罵了一句,然後帶着兩個梳好頭的弟弟,離開了自己父母的房間。
兄弟三人剛剛走出父母的房間,就看到自已爹大大咧咧的坐在堂屋裏,時不時的大罵幾句。
一旁的廚房裏,還能聽到自己娘大大咧咧的罵聲。
“三個小兔崽子,還站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幫你們娘做事去”
三個小娃娃渾身一顫,連忙跑進了廚房之內,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
清晨,北極真君睜開眼睛,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你今日和往日不同,是做噩夢了嗎?”
寒光真君坐起身來,輕輕的碰了碰北極真君的額頭,用毫無起伏的聲音的詢問道。
北極真君還真是天賦異禀,硬是從這根本沒有多少變化中的聲音裏聽出了關心和擔憂。于是,他輕輕笑了笑,不以為然的說道。
“寒光,你別擔心,我沒有做噩夢。我只是夢見了我小時候,還沒有修煉的那會兒。”
“呃,我都未曾聽你提起過。”
寒光真君挑了挑眉,毫不見外的開口說道。
北極真君淡然的一笑,一五一十的就将自己夢見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完這短短的一席話,寒光真君眼中難得的出現一抹憐憫,感慨般的說道。
“北極,你小的時候可真可憐。”
北極真君摸了摸鼻子,讪笑着說道。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早就沒有記在心上了。”
“北極是你的道號,那麽二狗子就是你的真名了?”
寒光真君點了點頭,再一次的詢問道。
北極真君啞然失笑,淡定自若的回答道。
“不,二狗子是我的小名,不是我的真名。我們那流行取賤名,據說是為了壓一壓運數,免得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