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堂屋已經燒好炭爐, 一進屋子那暖意便席卷全身, 讓人止不住舒出一口氣。
“昨兒夜裏老奴睡得熟, 也沒注意下了雪, 二位姑娘沒冷着吧？”
奶娘端上兩碗熱乎乎的米粥，問道。
顧長珺接過米粥吹了吹便下了口, 也不在乎它燙，“沒有, 本來這些日子就冷, 被子也足, 倒沒什麽感覺。”
聽着顧長珺這話，柳汐直點頭, 兩人偷偷的對視一眼, 嘴角帶着笑。
早飯還沒吃完，柳管家便帶着林嬷嬷進來了。
“二位姑娘早，大夫人說今日是今年的初雪, 閑來無事請二位姑娘到府上賞雪。”
顧長珺聽得好笑，敢情這雪只有在大房府上才能看才能賞啊？
柳汐自然知道柳大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房這些日子也是熱鬧極了, 雖說那王姨娘将茶樓打點的不錯, 可是這日子卻沒好過幾天。
先是柳大夫人病愈, 将大房的店鋪重新抓到了手中，家裏的奴仆也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就是柳長明都留宿了正院好幾天。
光說這本事，就比之前高了不少，這心裏沒了愛與期盼的女人就是成長的快。
随後沒兩個月, 王姨娘被查出有孕，可是還沒等柳長明高興，這一天夜裏王姨娘便流産了。
王姨娘哭哭啼啼的說是柳倩倩絆倒了自己，柳倩倩卻說是柳月，好幾個下人也出來指證柳月，柳大夫人自然是冷眼旁觀，柳月被逼得無路可走，無奈之下便撞柱子想要以死明志，當然最後沒死成，還被柳長明關了一個月的禁閉。
王姨娘經過流産的事變得憂然了許多，可是她年輕貌美，這番傷心的姿态更抓住了柳長明憐香惜玉的心，為此柳長明便一直留宿在王姨娘處。
而柳大夫人像是沒什麽感覺似的，這好不容易消停了兩個月，現在柳大夫人又開始與三房“聯絡”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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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待會兒便去拜訪大伯娘。”
柳汐笑道，林嬷嬷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而顧長珺看着林嬷嬷的背影，開始盤算了，“她弟弟還在我們手裏，你說該怎麽做才能讓林嬷嬷相信她弟弟出事是大夫人下的手呢？”
柳汐掏出手絹擦了擦嘴角。
“這事兒不能咱們開口，得讓林嬷嬷最信任的人說。”
“她弟弟？”
“不，是林嬷嬷的私生女，小香。”
林嬷嬷原本是柳大夫人娘家的家生子，她的丈夫也是林家的家生子，兩人是上面主子做主成的親，林嬷嬷不喜歡自己的丈夫，可是已成定局，無可奈何，好在不知什麽原因，兩人成親多年也未有孩子。
柳大夫人出嫁，林夫人想安插一個眼線在她的身邊，林嬷嬷自告奮勇的求林夫人讓自己跟着柳大夫人。
林夫人想她是家生子，知根知底也不怕林嬷嬷背叛，于是便答應了。
于是林嬷嬷便與丈夫分離開了，丈夫雖然無奈可是也沒法違背主子的意思。
林嬷嬷來到柳家沒多久，便與柳家下面賭場的管事有了一腿，不久便有了孕，林嬷嬷謊稱自己得了染病，在外面躲了一年生下了小香，然後将小香留給了那管事的家人養着，自己又回到了柳大夫人的身邊。
待多年後小香長大成人，林嬷嬷便在為柳大夫人選丫鬟的時候将其帶進了柳家，而小香在林嬷嬷的打點下也一步一步的成為了柳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至于小香與柳世名如何搭上眼的，這其中也有林嬷嬷與那管事的手腳。
柳汐與顧長珺之所以知道這些事兒也是在那車夫口中得到的。
顧長珺聽柳汐這麽說也覺得有理，于是便找來柳管家，讓其給陳三傳一些話，然後再與柳汐一同去大房。
顧長珺不管春夏秋冬都偏愛黑色，此時也是一身黑棉裙外加一頂黑色的鬥篷，而柳汐則穿的是一身淡紫色棉裙，鬥篷則是淡藍色，兩人下了馬車站在雪地中一高一矮，相攜而行，看着就讓人覺得舒心。
“來了，瞧瞧這身段，大伯娘才多久沒見你，你就出落的如此好了。”
一到正院，柳大夫人便上前熱情的拉住了柳汐的手，柳汐幾次想掙開都未能如願。
只能笑道：“大伯娘莫逗弄我，三堂姐和五堂妹才是呢。”
這說柳倩倩就罷了，偏偏柳汐還提了一嘴柳月，柳大夫人就是裝的再好也忍不住僵了僵。
“哎喲，顧姑娘，瞧我光顧着招呼柳汐了，都忘了你，快請坐。”
柳大夫人故意岔開話題，剛要上前去拉顧長珺的手，顧長珺腳一退，便避開了她，“多謝。”
柳大夫人尴尬的笑了笑，也坐了回去。
說是賞雪，可是這在坐的也就她們三人，堂屋門也關着，半點雪花都瞧不見。
顧長珺漫不經心的喝着茶，柳汐也垂着頭，柳大夫人想說話都不知道怎麽開口。
林嬷嬷連忙讓人上了一些糕點，柳大夫人借此道：“快嘗嘗這點心味道如何？”
“還不錯，怎麽不見三堂姐和五堂妹啊？”
柳汐道。
柳大夫人皮笑肉不笑道：“你三堂姐去李家做客了，至于你五堂妹這孩子性子靜，在屋子裏繡花呢。”
“是嗎？可惜了，我還想與姐妹們說說話呢。”
柳汐遺憾道。
“不着急，這姐妹家有的是時間，對了顧姑娘，你這上都城找親人，這找了大半年了，可找到了？”
顧長珺擡起頭，對上柳大夫人的眼睛，理直氣壯道：“沒有。”
柳大夫人被這兩個字給噎住了，半天才道：“這老找不着也不是事兒，不如你說說你的親人，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顧長珺冷着臉，“不必勞煩大夫人了，我自己會找到的。”
“是嗎？唉，不是我愛唠叨，你們雖說是兩女子，可是這長久住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柳大夫人見顧長珺油鹽不進，于是便直接開口道。
“大伯娘這話可不對，自打顧姐姐與侄女住一塊兒後，侄女有了說話的人，這大半年硬是沒生一點兒病，過得如魚得水，可好了。”
柳汐笑眯眯的說道。
柳大夫人扯了扯嘴角，“是嗎？那就好，那就好。”
“姐姐這關着門說什麽悄悄話呢？妹妹來也不讓進？”
突然，門外傳來了王姨娘的聲音。
柳大夫人面色不改，讓林嬷嬷将門打開。
“這外面風雪大，所以關上了房門，”柳大夫人看着王姨娘笑着，“你不在屋子裏好好養着，怎麽出來了？”
按理說王姨娘論身份該叫柳大夫人一聲“夫人”而不是“姐姐，”可是王姨娘聰明，借着柳長明“家和萬事興”的話叫起了姐姐，柳大夫人也因為這個對其發過難，偏偏柳長明知道後反而訓斥了柳大夫人一番，于是這稱呼便定下了。
“謝姐姐關心，這不是見下了雪心情好嗎？所以便想過來與姐姐說說話，不想還有二位姑娘在呢。”
王姨娘一邊坐下一邊笑看着衆人道，她一身淡紅棉裙，頭戴連墜珠花，朱唇輕染紅脂，這一笑，倒真讓人贊嘆一句嬌娘子也不為過。
“我們也是受大夫人之邀過來賞雪呢。”
顧長珺涼涼道。
王姨娘輕掩小嘴，驚訝的看了柳大夫人一眼，“關上門賞雪？姐姐還真風趣。”
柳大夫人：“呵呵....我瞧今日時候也不早了，這身子都有了乏了。”
言下之意柳汐兩人可以走了，她王姨娘也跟着滾吧！
“是嗎？大夫人您這是年齡大了，您啊不像我們幾個人年輕，就是坐一天也沒什麽感覺，是吧王姨娘？”
顧長珺笑眯眯的道。
柳汐掩嘴笑了笑也看向王姨娘。
王姨娘見柳大夫人雙手緊握，臉色發青，雖然不滿顧長珺将事兒引在自己身上，可是也樂見柳大夫人吃癟。
“顧姑娘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姐姐若是困了便去歇息吧，妹妹我帶兩位姑娘去外面賞賞雪，說起來這花庭的那顆梅花樹也開了，二位姑娘不如随妾身去看看？”
顧長珺一擊掌，“好啊！這雪中賞紅梅，多風雅的事兒啊！”
柳汐也笑道，“那就有勞王姨娘了。”
“哪裏話，請随我這邊走。”
幾人極力忽視了臉色越發黑沉的柳大夫人，說說笑笑的便離開了正院。
“夫人？”
林嬷嬷見人走後，柳大夫人一直閉目不言，于是小心點的喚道。
“怎麽，你也要我去歇息？你也要跟着去賞雪賞梅？！”
柳大夫人猛然睜眼看着林嬷嬷沉聲道。
林嬷嬷撲通一下跪下地上，垂頭道：“老奴不敢，夫人您消消氣，她們就是存心想氣您，您別着了道。”
“哼，”柳大夫人站起身，“這顧長珺嘴皮子倒是利索，可是她忘了，再怎麽說她也不是柳家的人!她能護柳汐一時，卻不冷護她一世！”
林嬷嬷的頭垂得更低了。
顧長珺與柳汐跟着王姨娘看了幾眼那開了幾朵的梅花後便離開了大房。
“她叫咱們過來就是想說一通我不該住在三房了？”
回去的馬車上，顧長珺眯着眼道。
柳汐為其理了理衣袖，搖了搖頭，“她是耐不住想收拾我們三房了。”
“哼，我倒是想見識見識她的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