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時間就此停住】
天氣越來越熱，劇組給每個演員休息的棚子裏都安放了霧化降溫風扇，水霧噴出來遠遠看過去煙霧缭繞，像個仙境。
唐沅正趁着替身替自己拍威亞上的戲份，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隐約間就感覺到一個人坐到了自己身邊。他睜開眼，見夏緋正拿着小風扇對着臉一陣狂吹，接着似乎還不過瘾一般想要拉開衣領把風扇塞進去......
“哎哎！停手停手，大小姐你注意點形象，我這麽個大男人坐你面前呢......”
“害羞什麽”夏緋白了他一眼，把領口拉開露出裏面層層疊疊的裏衣......“這點程度都害羞，那你去泳池不得要自戳雙眼？”
“......”
夏緋雖然跟唐沅差不多大，卻總透着股超過她這個年齡的成熟，比如在他們胡吹海聊之際，經常把唐沅當成了自己的小弟使喚，并且在唐沅每次試圖反抗後怼得他毫無招架之力......
“哎，我聽說一個事兒”夏緋最終還是把那個可憐的小風扇塞進了自己的胸口裏，于是她胸前原本的兩個小山包一下變成了三個，很是詭異。
唐沅扶額，心中默默為那些被她清新可愛外表所迷惑的粉絲哀悼。
“什麽事啊？”
夏緋又露出了談論八卦時慣有的神秘表情“老三家打頭的衛視之前準備的新綜藝你知道麽？”
唐沅眉心一動，老三家是業內對國內目前綜合實力排名前三的衛視統稱，打頭的自然就是實力最強勁的那家，他們家的新綜藝唐沅當然知道了，那正是朱钰之前跟他們說的，給他和唐梓兩人争取到的大資源。
“知道吧，怎麽了？”
“我之前聽說，五個定番的名額，一個是當紅小生徐烨，一個是小有名氣的偶像沈亦竹，還有兩個神秘新人加一個重磅人物”
這個倒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那兩個神秘新人看來就是指的唐梓和他自己了，唐梓是個新的不能再新的，而自己之前除了拍戲也沒有以主角的身份上過綜藝，也勉強算是個新人了吧......
“然後呢？”唐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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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得到消息，這最後一個重磅人物就是那個寧嘉麟！”
“......他是挺重磅的”唐沅聽到這個名字總有種不好的感覺。
“是吧，他可厲害去了我去”夏緋調整了一下胸口的風扇繼續說道“節目組好不容易請到這尊大神，結果他看到嘉賓名單直接就放話除非把那倆新人砍掉，不然他就拒絕參加這個節目......”
唐沅将信将疑，夏緋神叨叨的表情使得她的話十分至少有七分讓人無法信服。只得順着她的話接了下去。
“他确實有這個資本”
“對呀，本身他的高人氣就是收視保障，再加上他背後的資本大佬們......”
“咳咳，這些我們還是不用操心了。”
“啧，你又想到哪去了，你不知道他自己的公司融資了好幾次，現在已經算是差不多包攬了整個娛樂圈的半壁江山了”
“你說的沒錯”唐沅立馬識相接話。
還沒等夏緋繼續八卦，唐梓的電話先響了起來。
是朱钰的電話，唐沅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一旁的夏緋示意他趕緊接完電話好接着和自己八卦。
“喂，朱姐”
“嗯”電話裏傳來朱钰的聲音透露着一絲疲憊“還記得之前跟你們說的那個綜藝麽？”
果然......
“記得的，怎麽了麽”
“出了些變故，你跟唐梓需要退出了”
“那，我們可以知道原因麽？”
“哎，知道了也沒什麽好處”朱钰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無奈的說道“被後面空降的大人物給點名逐出了......人家要節目組安排自己手底下的新人，沒辦法，我們硬杠不過人家”
“寧嘉麟？”唐沅想都沒想直接脫口問道，一旁本來還意興闌珊的夏緋頓時來了精神，眼珠子轉了好幾轉。
“你怎麽知道？”朱钰的語氣中有着明顯的驚訝。
唐沅笑着看向欲言又止的夏緋“我也聽到些風聲”
“好吧......這事兒現在也不是什麽秘密了，真是人高一等壓死人，有氣都撒不出。唐梓那邊你一會順便也轉達一下，雖然我估計他也不在意這些”
“OK”
唐沅一收起電話，夏緋就迫不及待的湊過來。
“等等！你先別說，讓我猜猜......那兩個新人不會其中一個就是你吧！”
“聰明”
夏緋倒吸一口熱氣“你經紀人那邊怎麽說？”
“跟你說的八九不離十”唐沅無奈的回道。
“世上居然還有這麽巧的事兒”
“還有更巧的你想知道麽？”唐沅也露出無比八卦的表情。
“啥？”
“另外那個新人，是唐梓”
“......”夏緋一邊是安慰以表同情和惋惜，一邊又覺得這事兒實在是太過好玩憋不住的想要笑。導致她的表情一時精彩萬分。
唐梓回到休息棚的時候，就看到夏緋這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便秘.....
“夏姐，下一場到你了。”他說着走到了另一邊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夏緋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又拍了拍唐沅的肩膀，什麽都沒說走出了棚子——當然還不忘掏出了一直塞在胸口的風扇。
唐梓面不改色的看着她走遠，接着轉過頭，疑惑的看向唐沅。
“那個......剛剛朱姐打電話過來了”
“怎麽了？”心不在焉的回應，顯然他想要知道的不是這個。
“之前說的那個綜藝，涼了”
“什麽綜藝？”
“......”唐沅知道對方不會在意是不是能上這麽個綜藝，但他沒想到這人居然這一整件事都忘了個一幹二淨。
“你忘了麽......”
唐梓思考了好一會，這才反應過來“想起來了，朱姐有提過一次，當初不也是沒有确定走合同麽？現在有變故都是正常的”
唐沅倒是沒想到他居然想的這麽到位。
“你剛剛和夏緋就是在說這個？”
話題似乎跳的有點快？“對，對啊......想不到她消息這麽靈通，竟然比朱姐還要先一步知道這事兒”
“她很會交朋友，人緣好”
不知是不是錯覺，唐沅總感覺眼前的人情緒稍顯低落。可能是天氣太熱的原因？
“你要不坐過來點？”唐沅指着自己身後的風扇“我這邊涼快些”
唐梓似乎是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善如流的坐了過來。他沒有繼續聊天的意思，拿起劇本認真的研讀起後面的戲。唐沅默默看了他一會，袁導已經多次表達了對唐梓的贊賞，作為一個零經驗的新人，唐梓的進步速度确實是別人少有能夠達到的。
他一直都是這麽認真......唐沅這麽想着，繼續閉上雙眼開始閉目養神。
卻沒有看到，剛剛還在認真看劇本的唐梓，此時已經将目光放到了他的臉上。
唐梓看着那個人的睡顏，視線久久沒有離開。
綜藝的取消對于唐沅來說倒是沒有太大的遺憾之感，比起參加綜藝他還是想要專注于演戲，接一些質量高的劇本。然而從公司的角度來說，當然希望他能夠全面一些發展，畢竟不同于資歷老背景深厚的大經紀公司，有人氣有流量有看得見的收入才有競争的資本。
————
影視城裏的戲在開機兩個月後告一段落。
唐沅眼看着呆了兩個月的亭臺樓院在眼前一點點的被拆掉，內心湧起強烈的不舍感。這是他第一次拍古裝戲，一般現代戲對場景搭建的需求會少一些。看着這一座座也不知道建了多久的屋子就這麽說拆就拆，唐沅還覺得怪可惜的。
不等他再生感慨，拍攝便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接下來的一個月，他們就要跟着劇組上山下海奔赴大草原，拍攝外景以及大場景鏡頭去了。
然而這第一個目的地就把唐沅他們折騰的夠嗆。
W縣的山水景色美妙絕倫，早些年這裏還只是個人車不通與世隔絕的荒山野嶺，也是在近幾年被開發，成了個小有名氣的旅游景區。當中有座小山頭便是專門開發出的影視基地，許多電影電視在這裏取過景。
山裏景色優美，山地氣候涼爽，然而什麽都好就是海拔有點兒高......劇組一行人剛到達，就有好一些人出現了輕重不一的高原反應。
唐沅也不免中招。
“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唐沅躺在招待所的床上，無聲吶喊。
好在這裏海拔只是稍許高了些，衆人的症狀都很輕，只是略微有些心悸胸悶，沒有太大的影響。唐沅的情況是最嚴重的，上來沒多久就先是吐了個天昏地暗，接着直接暈了過去。這會好了點躺在床上但仍是感覺自己在天上飄。
夏緋都嘲笑他身體虛的像個沒吃過苦的大小姐。
唐沅正躺在床上挂着點滴，他看着床邊上坐着的唐梓，一瞬間覺得又回到了這部劇開拍的第一天，在醫院，也是他躺着唐梓坐着。
“哎，又麻煩你照顧我了”唐沅一句話說的有氣無力的，聽上去就像漏氣兒漏了一半的氣球。
“你少說話”說完又似乎不放心“感覺好些了麽？”
“嗯，就是還有點兒飄......”唐沅眨巴眨巴眼睛，這一折騰完便感覺累的不行。
“童潼和幾個劇組的人去縣城裏采購吸氧器去了，你再忍忍”唐梓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面色仍是不正常的潮紅，雖說他知道這是高原反應造成的，但他還是不禁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确定溫度是不是正常。
“嗯......我好多了，你別......擔心”最後兩個字含糊的消失在唇齒間，唐梓湊近了一看，是睡着了。
看着唐沅睡眠中還因為不适而皺起的眉頭，唐梓心中一陣刺痛。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這個躺在床上的是他自己，讓自己來替他受這種痛苦。
“唐梓？怎麽樣了”夏緋走了進來。
“睡着了”唐梓沒有看她，目光仍在唐沅身上。
“嘿，你說這小朋友也太能逞了，要是換成我肯定直接打道回府”夏緋看了仍然眼默不作聲的唐梓，似乎也是習慣了他的沉默，繼續說道。
“你對他可真上心，關系挺好的吧？”
唐梓聽到這話終于有了些反應“我們曾經是同學”
同學是怎樣，一般朋友或者很要好的朋友是怎樣，以及再其他的關系是怎樣，夏緋自然還是分得清這些的。根據她這兩個月的觀察，這兩人的關系倒是挺讓她感興趣。
“我說，你這麽在意他，他知道嗎？”
“......”
夏緋似乎還來勁了一般，見唐梓不理自己，繼續說道“要我說，其實他對你跟別人還是挺不一樣的，你也別天天像個深宮怨妃一樣，有些事不努力試一下怎麽知道結果是好是壞呢？”
唐梓終于擡起頭，看了她一眼。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努力，也不是所有的事都需要有結果的”
“我不想看到他為難”
“......現在這樣就很好”
唐梓說完便不再看她，似乎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還挺深情，夏緋左看看右看看一坐一躺的兩人，搖頭。也罷，世間有情人千千萬，哪兒都輪到到她操心呢？
童潼回來的時候，唐梓仍坐在床前一動不動，似乎從他離開時就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直到現在。
“梓哥？沅哥怎麽樣了啊”
“吊完點滴好多了，東西呢？”
“這兒呢”童潼拿出一個便攜式的吸氧器來，他們在縣城裏跑了好幾家店才買到的“要不還是我來吧，梓哥你都在這守了一下午了，休息會吧”
“我不累”唐梓徑直拿過他手中的東西，輕輕覆在唐沅口鼻間，按了兩下，正在熟睡中的人眉頭似乎舒展了些。
見唐梓這麽堅定，童潼也不好再堅持，只得安靜的出去偷懶。
他在招待所裏繞了一圈也沒見着幾個人，今天因為許多人身體不适應，劇組臨時休息一天，大家不是在房裏休息就是去周圍晃蕩了。
白曉琪正忙着搬東西。
“小白你幹嘛呢”童潼走過去，幫着她拿起了一個看上去還挺重的箱子。
“你們家沅哥不是不舒服麽，唐梓哥就讓我申請換房間換到他隔壁去”
“我突然有一種感覺......”童潼頓時有感而發。
“什麽？”
“我感覺有梓哥在，我就是多餘的......”
白曉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們本來就是多餘的啊，我們和他們就算離的再近，也都只是個打下手的助理，換誰來都一樣”
想不到她竟說出這麽一番話來，童潼不禁多看了她幾眼。白曉琪長相其實算中等偏上，稍稍打扮也能算得上是個挺好看的清秀佳人。她比童潼小一些，閱歷也不淺，不知怎麽就想起來當明星助理了。這麽想着，童潼便脫口而出問道。
“你以前也是做這個的麽？”
“......嗯”
“那你前一個老板......”童潼猶豫着問。
“不要我了呗，前一秒還姐妹相稱，後一秒翻臉就不認人”童潼聽的一驚一顫。
“所以現在這樣挺好”
“沒錯”童潼不知道她還有這種過往，自覺沒有再多問，只是安慰似的說道“不過梓哥雖然看上去挺難相處的，但其實他人還是很好的”
“嗯”白曉琪不置可否。
兩人接着便默默的繼續搬磚，各懷心思。
山裏的氣候變化無常，接近傍晚時，天空飄起了綿綿的細雨來。
唐沅一覺醒來，感覺身體輕松了許多。他扭過頭，便看進一雙漆黑的眸子裏......
“哎喲我的天，你想吓死我啊......”唐梓的臉近在眼前，雙眼正一動不動看着他，也不知這樣看了多久。
“......沒有”唐梓見他醒了，拿起一旁也不知放了多久的碗，入手一陣冰涼，他眉頭微皺“涼了，我去給你重盛”
“哎不用不用，睡了大半天都要睡傻了，我自己去吧正好也活動活動”唐沅說着就要下床。
“好”唐梓扶着他站起來，見他無恙，便放開了扶着他的雙手。他拿過一旁準備好的衣服不由分說的披在唐沅身上“山裏晚上涼”
唐沅摸着身上薄薄的襯衫，柔軟順滑的料子，那上面還殘留着陌生的洗衣粉的味道。
招待所有個小食堂，現在還沒到晚飯時間，不過唐梓提前拜托了老板借用廚房煮了些粥，現在還在鍋裏熱着。
唐沅坐在桌前，等着唐梓給自己拿吃的來。不大的廳裏空空無人，外面的細雨無聲的下着，遠處霧氣迷蒙，空氣裏都是樹木的清新味道。
“明天就不下了”見唐沅出神的看着外面，唐梓開口說道。
“哎，那不能繼續偷懶了”唐沅喝了一口粥，空空的胃裏頓時有了些溫度，不一會兒一碗粥就見底了。
“再來一碗！”
唐梓看着對面的人胃口大開的樣子，一直吊着的心終于逐漸落回原地。
山間沒有嘈雜的人聲，沒有繁濁的空氣，兩人就這麽靜靜的坐着。這種感覺太過安逸，唐梓恍惚間希望時間能夠就此停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