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甜醉
虞舟有一個人生信條:無論夫妻還是情侶,保留适當的神秘感和私人領土是對一段感情利大于弊的。而在和姜泓同床的第一個晚上她就犯了自己人生中的大忌, 這一關, 她百爪撓心地不肯邁過去。
虞舟讀高中的時候有一個女同桌, 她深受痛經之困擾,平常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只要是碰到經期,立馬癱在座位上一動不動。每逢這個時候, 班上的男生都知道她特殊情況來了, 噓寒問暖, 平時派不上的熱開水也是一杯接一杯地送上。當然, 她這位女同桌十分漂亮。
虞舟曾問她:“全班都知道你來大姨媽了, 你不覺得困擾嗎?”
這是多私密的事情啊。
女同桌回應道:“是女的都有這種時候,如果能讓大家知道并且适當的得到照顧, 我沒覺得不好。”
虞舟當即被更新了世界觀,從小便覺得羞于啓齒的一件事居然在她這裏這般坦蕩, 她除了佩服還是佩服。可佩服之餘, 虞舟始終做不到她這麽慓悍, 碩士期間被導師拉去酒局,即使碰到了經期也不好以此為借口阻擋遞過來的酒杯, 每當這個時候她都再一次對女同桌表示敬佩。
虞舟承認, 她有一些觀念是過時的, 可這種過時的觀念她一時半會兒還不願意舍棄,總覺得這是自己私人領土的一部分,不方便展露于人。所以對于在姜泓面前暴露此事,她糾結得一整天都放不下。
姜泓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窘迫, 一到夜裏乖乖睡覺,天下太平。
他什麽都沒說,連熱水都沒有遞過來一杯,似乎比起高中男生都不如。可在虞舟這裏,他已經獲得了十足的好感。尊重不逾越,這是與人相處過程當中多麽難得的品質啊。
如此看來,男人有時候學會閉嘴比學會說話更為重要。
……
金秋十月,G大有一項重要的傳統比賽躍入了大家的視線——辯論賽。
G大每年舉辦的辯論賽都是神仙打架,作為一個以理工起家的學校,莫名地誕生了一群能說會道的學生,這真是一種奇觀。
有一種說法在業內流傳:能在G大辯論賽中摘得最佳辯手的人,離全國大學生辯論撒的最佳辯手大約只有一尺。
“師姐,求你了。”
“這位學妹,讓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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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評委會主席非你莫屬啊!”
“我還要去圖書館,借個道哈。”
“師姐,你今天不答應我就不走了,煩也要煩死你。”
以上對話發生在現任學生會副主席與前任辯論社社長之間。可巧了,這位被學妹攔在半路威脅的倒黴前任辯論社社長正是虞舟。
虞舟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學妹的肩膀,道:“妹兒啊,你知道博士延畢率有多高嗎?你知道姐姐手裏握着多少篇論文沒交了嗎?”
“師姐,我保證你只需要出席在比賽的現場,其餘時間我一概不打擾你,怎麽樣?”副主席舉着手指發誓。
“一場比賽一小時,十六支隊伍打比賽,你覺得我會上你這當?”
“我盡量把賽事流程按照你的時間表設定行嗎?師姐?”副主席卑躬屈膝,握着虞舟的手死死不放,“只要你答應來,我們什麽條件都答應。”
虞舟之所以人緣好就是她樂于助人的本性使得,面對副主席的悲切哀求圍追堵截,她的“投降”只是時間問題。
“僅此一次,下次別再堵我了啊。”虞舟投降之前還是堅定了自己的态度。
“我保證不再堵你了!”副主席立馬容光煥發。心裏的小算盤撥得哐哐響:嘿嘿嘿,我不來堵,下次換人也一樣的。
為什麽非要拉虞舟當這個評委會主席呢?江湖地位使然。
在虞舟的辯論生涯中,自己親身上的次數不多,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充當背後的智囊團團長和教練。在校內校外無數次比賽中,她充當着戰術制定者,從辯手陣型、篩選論點到攻擊重點,她是當之無愧的幕後玩家。
這也注定了她在G大辯手圈的地位,元老級別,一呼百應。
果然,一聽說這次評委會主席是虞舟,報名隊伍一漲再漲,校內氣氛被調動得極其熱烈。
虞舟吃飯的路上、去圖書館的路上以及校內的各個場合,和她打招呼的人絡繹不絕。
“師姐好。”
“嗯,好。”虞舟擡頭看了一眼,又重新将目光放到手機屏幕上。‘
“師姐忙着呢?”
平常人都是打了一聲招呼就撤,這回這個似乎有要更進一步的意思。
聽聲音還是個師弟,虞舟擡起頭來準備教訓一下師弟不要打擾師姐用餐,結果一擡頭就對上了一雙笑意盈盈的眸子。
“劉瑾。”這不是“迪友”嘛。蹦迪認識的朋友,簡稱迪友。
劉瑾笑着道:“師姐好大的名氣啊。”
“呵呵,見笑見笑。”虞舟尴尬一笑。
“我也報名參加比賽了,到時候賽場見着了還望師姐手下留情啊。”劉瑾穿着一件樸素的白體恤,笑容幹淨,說起這種走後門的話來也十分自然,清清爽爽,很容易讓人産生好感。
虞舟笑着道:“真本事不怕火來煉,不過看在咱們是熟人的份兒上我倒是可以教你一招。”
“請師姐賜教。”
“捋清思緒再開口,千萬不要說車轱辘話。”
劉瑾對于這條建議頗有不滿,皺眉:“也太小瞧人了吧,好歹我也是半個專業的。”
虞舟已經用完餐了,笑着端起餐盤準備離開:“可不敢小瞧你們年輕人。”
劉瑾搶過她的餐盤,幫她處理了殘渣,又将餐盤放入回手車裏。他站在食堂門口,兩指放在太陽穴旁,利落地向她敬了一個禮後離開。
有點兒帥。虞舟不得不承認,這是特屬于校園時代的男生才有的天真和放肆。如果把做這個動作的人換做是姜泓的話……虞舟打了一個寒顫,好惡心人。
虞舟回到教研室,當面邀請了同門們參與明晚的聚餐。她沒有明說請客的理由,只說是好久沒有聚一聚了,想請大家吃個便飯。
風浪師兄第一個響應:“天天吃食堂,我都快得結腸炎了!”
“沒那麽誇張吧。”虞舟笑道。
“你現在不在學校住了當然不知道食堂的水平下降得有多麽厲害!”風浪師兄憤慨道。
風浪師兄快人快語,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虞舟之所以不住在學校的原因是什麽呢,嫁入豪門啰!
“我明晚有約了,就不去了。”第一個拒絕的是與虞舟一同教研室的林軻。
“我也有安排了,去不了。”
“不好意思啊,我明晚還有節線上課程。”
一時間,拒絕者甚多,回應她的就只有風浪師兄和大師兄以及一個不懂人情世故的小白。
對此,虞舟點點頭:“行,那下次早機會再聚。”
“那我們……”風浪師兄期待地看着他。
“明晚七點,禦廚見。”虞舟挎包準備離開。
“禦廚——”大師兄抽了一口冷氣,風浪師兄早已扶着桌子搖搖欲墜,小白依舊迷蒙地看着大家。
前腳才拒絕的衆人心裏悔意頓生,那可是禦廚啊,平常人連門檻都邁不進去的會員制場所啊。可此時再說去太打臉了,後悔的人也只得暗自咬了咬牙,發誓下次一定聽清楚地點了之後再想要不要拒絕。
虞舟離開了學校,獨自駕車往家中駛去。經過校門口的公交車站時她看到了不少人在等車,剛剛駛過她身旁的一輛公交車更是擠得滿滿當當的。她從前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一直盤旋在她腦海卻被她刻意忽視的問題再次浮現:她到底算不算拜金女?
住別墅是真,開車上學是真,吃的穿的遠超于平常人水準之上是真。享受了這一切的她,付出了什麽勞動成果嗎?更重要的是,一場交易,她和他都在往變真的方向靠去。
有些人通過婚姻實現了階級跨越,到她這裏也會這樣嗎?
“砰——”
思維脫缰的她一個不留神,沒有躲閃過對面壓實線超車的轎車。
安全氣囊彈開,她直接被拍暈在了駕駛座上。
虞舟所駕駛的這輛車是登記在姜泓名下的,所以事故發生後交警第一時間通知了姜泓。
“她人呢?”他緊張地從一個高層會議中站了起來,無視衆人驚訝的目光。
“正送往第一人民醫院,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應該不算太嚴重。”對面的交警回答。
“明白了,謝謝。”姜泓挂斷電話,擡起頭掃視了一番會場,道,“家中出了一點狀況,會議繼續,由于副總代我主持。”
說完,他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
熟悉姜泓的高層都知道,他是一個責任心極強的人,做事負責,從沒有半途而廢的經歷。但這一次,例外了。
姜泓在趕往醫院的路上一直愁眉緊鎖,徐善還不适應這樣緊張的老板,開口緩和氣氛:“就咱們市內的交通情況,不堵車就算不錯了,即使有個事故也是小擦小刮,沒事的。”
“安全氣囊彈出來了。”姜泓單手支在窗沿上,嚴肅地說道。
“那更沒事了,車輛性能好,不會有大礙的。”徐善道。
姜泓沉默了半晌,突然開口道:“你等會兒就去招個司機,要女的。”
徐善:不至于吧大哥。
當然至于,姜泓只恨自己沒有想在這次事故的前面。
虞舟着實沒什麽大問題,正面撞擊只落得個輕微腦震蕩,一是她運氣好二是車子性能确實佳。
姜泓進病房的時候她正在抱着小盆兒幹嘔,這是腦震蕩的主要表現之一。
虞舟吐得後腦勺一抽一抽地疼,擡頭看見姜泓來了,淚眼婆娑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呵,這真是個好問題。
徐善請來了醫生,由醫生來向姜泓解釋她的病情。
“輕微腦震蕩,沒有太大的問題,休息一會兒就可以回家了。”
“謝謝醫生。”
虞舟見姜泓的神色似乎不對勁兒,放下她的小盆兒,看着他:“怎麽了?醫生都說沒事的啊。”
“你為什麽那麽不小心?”
千算萬算,虞舟沒有想到他居然是來算賬的,當了總裁沒當會計真是委屈人才了。
“對方壓實線,他全責。”虞舟辯解,“我這是倒黴。”
“那是你缺乏預判能力,你開車的時候走神了吧。”姜泓不由分說地就給她定了罪名。
虞舟有口難辯,什麽叫缺乏預判能力啊?難不成她還能預判對方什麽時候要違規駕駛?
不行了,要吐。
“嘔——”她迅速撈起一旁的小盆兒抱在懷中。
姜泓臉色稍微放柔和了一些,教育不及在這一時半會兒,他還是先走懷柔路線吧。
虞舟再次幹嘔完畢,正準備發揮最佳辯手的能力跟他好好掰扯一番,卻發現人家已經換了戰術了。
姜泓正仔細地為她擦拭嘴角的濕痕,眼神專注,動作輕柔。
虞舟:好吧好吧,她吃軟不吃硬。
“腦袋還疼嗎?”他扔了紙巾,接過她懷裏的小盆兒放在一邊。
“疼,一抽一抽的疼。”她癟嘴,實力诠釋什麽叫柔弱的小黃花。
“家裏已經在熬湯了,你再休息一會兒咱們回家喝湯。”他起身将她放平在病床上。
“好。”她枕在略硬的枕頭上,滿鼻消毒水的味道卻還是讓她嗅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柔情。
有點兒甜,有點兒醉人。
作者有話要說: 虞舟:再次為姜總上頭。
今日元宵,雖然這個年過得不怎麽快樂,但還是要祝福大家元宵快樂,2020安康~快樂
今日留言的小夥伴,每人紅包一枚!給2020加油打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