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蘇醒
紅柳母子走後不久姜岩就來了電話,虞舟看姜泓接了電話回來後的神色并不怎麽樣, 想來父子倆又是不歡而散。
姜泓坐回病床前, 擡頭看到對面虞舟一副好奇的神色, 解釋道:“他等會兒過來。”
“他”自然是姜岩了。
“我覺得你可以跟叔叔好好聊聊。”虞舟知道他們父子之間關系冷淡,但現在已經有了外患的前提下她不希望他再面臨這個內憂。
姜泓嘴角一扯,不欲多言。
半個小時後, 姜岩匆匆忙忙地趕到。在路上他已經劈頭蓋臉臭罵了紅柳一頓, 也不知道是誰借她的膽子竟然鬧到老太太的病床前了, 真是丢臉至極。
當然, 紅柳也不甘示弱, 直接冷笑回應:“姜岩,這次你要是不拿出點誠意來, 以後就別想再見你兒子了。”說完,她果斷地挂了電話, 根本不給姜岩辯駁的機會。
姜岩的半生, 應該要分作兩個階段來看。前面的階段, 作為姜家長子從小接受精英教育,被寄予厚望, 畢業之後直接擔任總公司的副總, 可謂是起步非凡。應該說, 前半生他是潇灑恣意的,所有人都圍着他轉,所有人都認可他接班人的地位。
直到姜泓的母親出現,徹底打破了這樣的局面。一段好的婚姻可以讓夫妻二人共同成長, 一段糟蹋頭頂的婚姻也可以同時毀滅兩個人的人生,顯而易見,他和姜泓母親的婚姻就是後者。
在老太太徹底放棄他轉而培養姜泓後,他就失去了上進心,反正贏不過兒子,再使勁兒又有什麽用呢?他甚至安慰自己,如果将位置傳給了他,過個一二十年也同樣要傳給姜泓,結果一樣嘛。
如此,姜岩徹底放棄自我,整日除了享受生活肆意玩樂,已無追求。
姜岩推開病房的門,一眼就對視上了姜泓的眼睛,他莫名的心肝兒一顫,在路上整理好的詞兒似乎一下子就蒸發了。
“爸,您來啦。”父子倆都沒動,還是虞舟先反應過來,笑着打招呼。
“兒媳婦也在啊。”姜岩有些汗顏,這種事讓虞舟知道他心裏怪別扭的。
虞舟知道自己在這裏可能他們不方便談話,主動說:“我去找一下醫生,你們慢聊。”
姜岩松了一口氣,笑着朝虞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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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舟離開,父子倆的氣氛更冷了。
姜岩抿了抿唇唇,率先開口:“我不知道她會找到這裏來,如果知道的話不管怎麽說都會攔着她的。”
姜泓:“你覺得這是她來不來的問題?掩耳盜鈴這麽多年,你真以為大家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幹的那些事情嗎?”
即使知道自己理虧,姜岩還是覺得自己被冒犯了。畢竟他才是長輩,姜泓這語氣跟質問犯人有什麽區別?
“姜泓,注意你的語氣。”姜岩忍不住道。
姜泓冷冷地看着他,直至将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我不知道你在恨我什麽,我們這個小家庭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光是我一個人的錯嗎?難道就因為我離你比較近所有你才将所有的不滿發洩在我身上?”言下之意便是婚姻的失敗是夫妻雙方的過錯,他怎麽不去怪母親非要追着他這個父親不放呢?
能說出這樣的話,姜泓已然對自己父親的臉皮有了新的認識。
“過去的事我不想了解,我只想知道你現在怎麽解決。”姜泓按壓下心裏的火苗。
姜岩添了添了嘴角,眼神游移不定。
姜泓見他這副神情,冷笑連連:“怎麽?自己犯下的事兒收拾不了了嗎?”
“你怎麽跟長輩說話的……”姜岩底氣不足地反駁,“姜明雖然是我在外面生的孩子,但也是姜家的子孫,自然有繼承財産的權利……”姜岩說着,語氣不知不覺地低了下來,因為姜泓的臉色已經很可怕了。
果然,下一秒姜泓站起身來,直截了當地道:“姜家的東西跟他無關,你要是有能力就自己貼補去,休想拿姜家的錢去填平外面的窟窿。”
“可他畢竟是我的兒子……”
“對啊,私生子。”姜泓咬牙切齒地道,“一個從來沒有對姜家作出貢獻的人,一個從來沒有孝敬過長輩的人,他有什麽臉面來分姜家的財産?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兒了,有我在姜家一天,他們一個母子一個子兒也別想拿到。”
姜泓向來是說到做到的人,如果你認為他僅僅是放狠話就錯了,他做的可以比說的狠烈十倍。
姜岩臉色一白,知道這條路行不通了。
姜泓重新坐在凳子上,作出趕客的姿态:“如果沒什麽事就走吧,別打擾奶奶休息。”
姜岩作為一個父親被兒子嫌棄到這種地步,心裏除了憤怒還有心酸,他怎麽就混到這一步了呢?
臨出門前,他轉頭問姜泓:“聽說你母親要回來了?”
看,連名字都不想稱呼對方,僅以“你母親”來代替,可真是一對好夫妻呢。
姜泓:“下周。你如果還想用錢擺平那母子倆的話,勸你趁早。”
姜岩讪讪離開,恨不得在姜泓母親回來之前來個失蹤算了。
怨偶碰面,不是山洪就是海嘯啊。
虞舟躲在暗處,見姜岩離開,又重新溜進病房。
姜泓的臉色沒有之前那麽難看了,興許是出了胸口的惡氣,神色清明了許多。
“談得如何?”
“聽說我母親要回來,這下恐怕正想着怎麽逃吧。”
虞舟驚訝地問:“都到了這種地步嗎?我知道他們感情不好,可連坐下來說句話都不行嗎?”
“說什麽?說彼此在外面換了多少男女朋友?”姜泓又開始露出那副冷笑的神情。
虞舟看着都心疼,她無法想象幼年的姜泓是在什麽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
她走上前去輕輕将他的腦袋攬入懷中,拍拍:“我可憐的男朋友。”
“不是老公?”他仰頭糾正。
虞舟面色微紅,伸手點了一下他的腦門:“嘁!”
兩人正黏糊的時候,忽然從旁邊發出了一聲□□。
“奶奶有反應了!”虞舟注意到床上的動靜,一下子推開姜泓。
姜泓轉頭看去,床上的人的确有了要蘇醒的跡象,她眉頭輕皺,胸口起伏的弧度也大了起來。
“醫生,醫生!”虞舟忙不疊地朝外面奔去。
姜泓眼眶一熱,胸口壓着的那口氣漸漸吐了出來,他彎下腰,執起老太太枯瘦的手,輕輕放在臉龐處。
“可真不讓人省心。”這是長長的一聲嗔怨。
醫護人員迅速趕來,姜泓和虞舟撤離出病房。
“我就說,吉人自有天相。”虞舟激動地握住姜泓的手,熱淚盈眶,“姜氏集團每年做了那麽多公益,哪裏不積點福報呢!”
姜泓摟着她的肩膀,下巴摩挲她的發頂,胸腔發出震動,大概是覺得她的話又好笑又有些道理在其中呢。
老太太醒了,第一個要見的人是虞舟。
虞舟推開病房,見床上的人已經坐了起來,正帶着熟悉的笑容看着她。
“奶奶……”虞舟走上前去,本來是打定主意不哭的,眼淚卻忍不住地成串往下流。
老太太撇嘴,嗔道:“沒出息的家夥。”
虞舟握着她的手,不停地雙手摩擦,癟嘴:“您再不醒來我和姜泓就要做更沒出息的事情了。”
“什麽事?”
“喊個道士做做法,看能不能把您給氣醒過來。”
老太太撲哧一笑,多日來病房內沉重的氣息一掃而空。
“奶奶,您可一定要長命百歲。”虞舟拉着凳子坐近,“您還得看着曾孫、重孫出世呢。”
“那不成老妖精啦?”老太太瞪她。
虞舟搖頭:“您是不服輸的人,在這上面也要拿出不服輸的勁頭啊。”
老太太哈哈大笑,果然第一個見虞舟是正确的選擇,太有生機了。
玩笑話說完之後,得切入正題了。
老太太:“你睡着的這些日子,你和姜泓有沒有看過我立下的遺囑?”
虞舟誠實地點頭:“看了。”
“你怎麽想的?”老太太笑着問。
虞舟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道:“我不能要。”
老太太并沒有生氣,轉而問道:“你知道我贈予你這麽多股份的原因嗎?”
虞舟抿了抿唇,單薄的回答已經不能表達她的感情了,她決定換個人來代替她回答。
虞舟拿出了手機,找到錄音的文件,輕輕一點,一段優美的昆曲從手機裏流瀉出來……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老太太,見她從震驚到微笑再到傷心、懷念,仿佛跟着老太太走過了這一段短暫的青春。
“這是……”老太太期盼地看着她,聲音有些發抖。
虞舟道:“不僅您念着他,他也一直都念着您呢。我那時還小記不得太多的東西,但只記得他很喜歡聽這一首曲子,來來回回地聽。這一段我是從他的錄音機裏錄下來的,您看還行吧?”
老太太凝視着對面的白牆,堅強大半輩子的人忽然就掉下來眼淚。
那淚水炙熱無比,燙得虞舟的心都跟着一顫。
……
虞舟從病房裏出來,外面已經站滿了姜家人。
“老太太如何了?”
“她說什麽了?”
衆人一疊聲地追問她。
虞舟平靜地道:“奶奶請大家都進去,有話要交代。”
姜家子女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緊,他們知道,争了這麽久估計馬上就有結果了。
姜峨擡頭挺胸地第一個走進去,然後是姜峒一家,接着是姜峭一家……
虞舟和姜泓走在最後,她悄悄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嗯?”他疑惑地看着她。
虞舟壓低聲音:“等會兒記得保護我,我怕被他們打死。”
姜泓輕笑,長臂一展,牢牢地将她劃入自己的保護圈子。
虞舟見他這麽給力,心裏舒暢無比,下一秒他道:“我可是要收保護費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倒計時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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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被污蔑與侍衛茍且上吊自殺的陳嫔,那可是一屍兩命啊……”
群憤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戴着手铐腳鏈走上了行刑臺。荊釵素履,難掩國色。
“啊,這麽熱鬧啊。”她擡起頭,嘴角含笑,露出淺淺的笑渦,語調是那麽的柔媚輕浮。
見她毫無悔意,衆人怒,遂暴起欲鬧法場。
這一年,開平九年,距離威帝駕崩過去了一百八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