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路星辰以為自己會睡不着,結果一沾上枕頭就開始意識模糊。他甚至沒來得及翻一個身,就深陷到沉沉的睡眠裏去了。
一。夜好眠。
晚上睡得早,第二天路星辰醒得格外早。
他坐在床上,還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竟然會有一天能在六點不到的清晨自然醒來,完全不需要依靠“鬧鐘的力量”。
嗯,一定是昨天那杯睡前奶的緣故。
路星辰惦着腳走出房間,外頭靜悄悄的,駱寒還沒起。
樓下客廳的桌上,茶杯與奶杯并排放在桌上,茶杯中的水幾乎喝盡了,奶杯裏還有大半杯,足以看出,喝它的人是有多麽不愛喝奶。
可即便如此,駱寒還是跟他換了。
路星辰借着扶手下了樓,對着一空一半滿的杯子發了會呆,然後一手一個拿起來,去廚房裏清洗幹淨倒扣在杯架上。
唉,閑着也是閑着,不然他就弄點什麽吃的吧。
路星辰來了這邊後,駱家的廚娘太厲害了,不光做的好吃,還不停變換各種菜式,讓他吃了還想吃,壓根忘了其實自己也會做菜這件事情。
再鋒利的刀不時常磨一磨,也會失去他的銳度,廚藝亦如此。
路星辰激動地搓了搓手,準備大展身手。
駱寒一如往常的時間地走出書房,準備下樓洗漱。
樓下碗盆碰撞的聲音連連,他順着聲音往下看。
陽光裏,青年背着他而立,略大的睡袍寬松地罩在他身上,只露出一截在光下分外白皙的脖頸,柔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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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頭,正認真地在攪拌着什麽,動作幹脆利索,一看就是“練家子”。
似有感應般,路星辰回頭來,兩人短短對視了一眼。
路星辰手裏揚着筷子,朝他笑:“早呀,我在做早飯。”
“早飯?”
“對啊,你先去洗漱,馬上就能吃啦!”
駱寒道:“早飯的話,高櫃裏有面包。”
他昨天搬過來的時候,就讓老王和助理過來徹底清理過房子了,助理知道他的喜好,早已幫他準備好面包和咖啡。
他的早點永遠都是這兩樣,助理準備起來很方便,也不會出錯。
路星辰手頭動作不停:“我知道呀。不過老話說的很有道理,早飯要吃好,一天才會好,你每天光吃面包咖啡的,不覺得整天嘴裏都又空又苦嗎?”
“不覺得。”這一聲是幾乎貼着他的耳朵發出的,路星辰被吓得手一抖,左手裝着雞蛋液的碗差點滑落。
原來駱寒已下了樓,站到了他身後。
一只手從背後而來,穩穩扶住了他的手臂。
“你繼續。”
路星辰僵着手臂用筷子又攪拌了幾下,很快放了下來:“我好了。”
廚房的臺面上放着幾片被路星辰切開的吐司面包,攪拌好蛋液後,他用刷子将吐司正反面都塗上蛋液,轉身去預熱烤箱。
預熱完了烤箱,路星辰見駱寒在站在那:“你還不去刷牙洗臉?”
渾然不覺自己已經站在這看路星辰忙來忙去好幾分鐘的駱寒:“……”
等駱寒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滿室皆是蛋香味兒。
面包已從烤箱裏取出,放在了餐桌上。
表層是很飽滿的金黃色,在清晨微醺的太陽裏發出誘人的光澤。
路星辰正站在島臺前倒牛奶。
他背對着太陽,幾從豎起的呆毛也被陽光染上了暖色,随着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分外活潑俏皮。
駱寒的目光在桌上的面包和路星辰的頭發上游移了好幾回,才坐下。
面包不光散着誘人的香味,還帶着襲面而來的熱意。
讓坐在它們面前的人忍不住食指大動,想要大快朵頤。
駱寒拿起一塊面包,咬了一小口,在嘴裏咀嚼着。
“好吃嗎?”
路星辰手臂趴着桌面,雙眼黑亮,滿含期待地問道。
駱寒沒感覺這與平常所吃的白吐司有任何不同,許是路星辰期待的眼神讓他無從拒絕,又或者是滿室飄香的溫馨感覺讓他的心變得柔軟,他最後點了下頭:“還行。”
“配着牛奶更好喝。”路星辰将早已倒好的牛奶杯推了過來。
駱寒:“……”他盯着那一整杯牛奶看了好一會,還是沒有任何要伸手去拿過來喝的意思。
路星辰明白一下子改變一個人是不可能的,他扭過身,端出一杯冒着熱氣的咖啡:“我知道你不愛喝牛奶,所以試試看牛奶咖啡怎麽樣?”
駱寒回了他一個拒絕的眼神。
“可是咖啡是你喜歡的呀?”
“腳不疼了?”駱寒沒回答,反而換了個問題問路星辰。
他一早下樓就發現了,路星辰在廚房裏忙來忙去的,動作利索。那靈活勁兒,完全感覺不出他腿還受着傷。
路星辰:“……”
他立刻換上擠眉弄眼的表情:“疼的,剛才只顧給你做早飯,一時間忘了。”
駱寒眸光微頓。
路星辰見男人還是不為所動的樣子,立刻開始賣慘。
“我都這樣了還給你做東西吃,你要是拒絕的話,怎麽對得起我?”
“還有,你都這麽大了,還要讓別人為此各種費神,不覺得太不應該了嗎?”
“我說呀……”
路星辰叨叨個沒完,駱寒額角跳了好幾下。
他為什麽一大早要跟路星辰這個小朋友進行這種類似小學生的對話?
駱寒直接推開加了牛奶的咖啡:“面包我可以吃,但是牛奶咖啡就免了。”
路星辰:“……”
算了算了,大家一人妥協一半,誰都沒輸。
·
吃了早飯出來,老王的車早已等在了門口。
他見到駱寒抱着路星辰,絲毫不詫異,熱絡地幫兩人打開了後車門。
駱寒把路星辰抱上車将他放下後,自己坐正身體,用眼神示意老王關上車門。
“老板您、您也一起回去嗎?”
“我不可以回去嗎?”
“可您昨、昨晚不是說——”
話音未落,駱大老板一記眼刀殺過,說話的人即刻噤聲。
開車的時候,老王還在心裏頭嘀咕着:
明明昨天老板給他打電話時,說的是自己早上有事,讓他把路少爺送回駱宅去,怎麽才過了一晚,就變卦了?
駱寒推着路星辰進門的時候,許諾和駱海正在餐廳裏吃早餐。
聽到開門聲,兩人同步轉過頭來。
不知是不是路星辰的錯覺,他總覺得駱海看駱寒的眼神裏帶着冰冷的恨意。
路星辰迅速把注意力挪到了與許諾說話的駱寒身上。
“媽,你等下帶星辰去趟醫院。”
自打昨天路星辰半夜給她回複信息說在駱寒那邊住一晚,許諾就興奮不已,甚至開始計劃着将來三代同堂該如何如何的美好場景。
這會兒一聽到駱寒讓她帶路星辰去醫院,頓感迎頭被人撲了盆涼水,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緊張道:“星辰怎麽了?”
路星辰趕緊答:“沒事啦,就是昨天換了下傷腿上的紗布,”他說着轉向駱寒,“我覺得我不用去醫院。”
“去。”駱寒言簡意赅,卻不容拒絕。
“……哦。”路星辰委屈巴巴不情不願,卻只能答應。
在一旁看完兩人互動的駱海慢慢放下手裏的叉子,依舊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駱寒說完又匆匆走了。
許諾問路星辰要不要吃點東西。路星辰表示自己在駱寒那随便吃了點,已經不餓了。許諾聞言立刻用毛巾擦了擦手,招呼傭人去把她的車開過來。
“媽,我今早沒課,我送星辰去醫院吧。”原先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駱海突然開口。
路星辰不解地看向駱海,心頭開始敲響警鐘。
駱海這個人,做事向來是有目的的。
他絕對不會平白無故這麽好心地送自己去醫院。
許諾倒是挺高興小兒子和“大兒媳婦”交好,路星辰和駱海從小關系一直不錯也是她一直堅持要讓路星辰嫁過來的原因之一。
這樣以後會少了很多“小叔子和嫂子”之間的矛盾。
許諾豎着手指尖道:“行呀,那駱海你陪星辰去吧,剛好我約了去做手指甲。”
另一邊,駱寒黑色的橋車內。
“開快點,我趕時間。”
老王:“……哦。”
老王突然明白自家老板為什麽突然改主意了,原來是要親自送“老板娘”回來呀!
·
送路星辰去醫院是駱海自己開的車。
路星辰坐在後座,暗自琢磨着,他早已做好決定,不管駱海說什麽做什麽他都會堅決拒絕的。
事到如今,他必須和這個家夥劃清楚界限,免得後面駱海給他招惹麻煩。
奇怪的是,駱海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全程只是安靜地開着車。
只有在紅燈間隙裏,駱海的視野餘光偶爾掃過反光鏡裏倒映着的路星辰的臉,然後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兩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話,很快到了駱家常去的私立醫院門口。
下車時,駱海打開後車門,想要扶路星辰出來。
路星辰:“不用,麻煩幫我把推車拿出來就成。”
駱海:“……”
他一聲不吭地取出輪椅放到門邊,路星辰熟練地借力滑下,入座。
整套動作幹脆流暢,完全沒有在駱寒面前這也不行那也做不來的可憐樣子。
駱海一直看着他。
張管家已經給醫院打過電話,早有護士在門診大樓的大廳門口等着,一路幫路星辰簡化各種檢查過程。
路星辰很快做完檢查,醫生不大放心,又開了些外用的藥膏,叮囑路星辰回家後換紗布時候塗抹,有助于緩解傷口因為愈合帶着的酸癢脹痛。
出了醫生辦公室,護士低聲問路星辰:“路先生,我幫您去拿藥吧。”
“不用。”駱海突然伸手拿過護士手裏的藥方,“我們自己去吧,這裏不需要你了。”
護士自打看到駱海起,對方臉色就不大好,這會兒突然冷冷出聲,令她渾身一個激靈,緊張地看向路星辰。
路星辰給了她一個笑容:“今天辛苦你了,接下來的我自己來就可以。”
護士連聲說好,一眨眼就走的人影都沒了。
路星辰收回視線,朝駱海伸手:“藥方給我,我自己去。”
“你明知道我願意幫你的。”駱海急切道。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幫助。”路星辰一臉認真,“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麽,但是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
“啪嗒”一聲響,中止了路星辰的話頭。
他扭頭看過去,一個穿着儒雅的老人正将緊跟在他身後,想幫他撿散落在地上的幾本書的一對中年男女推開。
“我何金堂需要你們幫忙?開什麽玩笑?你們趕緊滾,以後都別出現在我面前了!”
“何金堂”三個字讓路星辰眼瞳劇縮。
書裏令男主駱海金手指大開的第二個關鍵人物出現了!
路星辰記得,駱海确實是在醫院裏遇到的何金堂,不過當時駱海送的不是原主,而是黎一舟。
路星辰本能不希望駱海與何金堂産生任何交集,他繼續說着剛才未說完的話:“我不希望因為任何人的緣故影響到了我和你哥的感情,我們現在很好,我想要——”
路星辰很清楚,駱海是真的不喜歡駱寒,尤其不喜歡他提起駱寒。
果不其然。
“你夠了!”駱海厲聲輕呵了一句,“別說了,我已經很清楚你的意思了。”
他胸膛起伏了好幾下,然後攥緊手裏的藥方,努力冷靜道:“我去拿藥,你在這等我。”
直等到駱海身影看不見了,路星辰才緩緩控制着輪椅來到老人身旁。
路星辰彎下身,撿起老人散落在地上的書,看到封面的時候手頓住,轉過頭來問老人:“您也喜歡看這些?”
何金堂一擡頭,就看到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年輕坐在輪椅上,手裏拿着一本書,随意翻動着。
這句話正是這個小年輕說的。
何金堂向來對長得好看的小白臉沒啥好感,他年輕時吃過這一類人的虧,自那之後,對他們敬而遠之。
他想要伸手趕人,那小年輕突然對他笑了一下,如陽光下綻放的花,讓他心頭一暖,趕人的話就這麽消融在嘴裏。
“我們這個年紀的人,誰不喜歡呢?”
路星辰做出恍然的表情:“您好,我姓路,可以叫我小路,您呢,怎麽稱呼?”
“老何?”
路星辰笑道:“那怎麽成,我叫您何老怎麽樣?”
何金堂挑起一邊眉:“行啊小鬼。”
他接過路星辰手裏的書,目光卻在他的袖口處停了下來。
“你和駱寒什麽關系?”
“嗯?”路星辰愣住。
何金堂也認識駱寒?
“您什麽意思?”他認真看着眼前的老人。
“喏——”老人指着路星辰襯衫袖口處的袖扣,“這個扣子上的圖标是我們寧城慈善基金會的會标,基金會每年會固定給幾個捐款最多的人一些紀念品。比如我,喜歡古玩意兒,基金會會給我一些印着會标的仿古銅錢做留念。又比如駱寒,他一般會挑印着會标的袖扣這種小玩意,據我所知,今年基金會覺得小袖扣太不夠意思,所以直接送了他幾套特別定制的帶着這種袖扣的襯衫。”
何老的目光轉到路星辰臉上,目光灼灼:“小鬼,你怎麽會穿着他的衣服?”
路星辰昨天臨時去駱寒那,沒準備衣服,洗完澡後駱寒給了他一件全新的襯衫。
路星辰:“……”
他在想該怎麽回答,畢竟襯衫這種,是很私密的東西。
一般朋友也不會借用。
“你是駱寒媳婦?”何金堂直白地問。
路星辰:“額……”
何老看着路星辰猶豫的模樣,什麽都明白了。
他哈哈大笑:“那個東西,竟然有一天會答應結婚,還是和你——”何老的目光在路星辰身上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和你這樣的小鬼。”
我這樣的“小鬼”怎麽了,我這麽可愛,哪裏配不上駱寒了?
路星辰抿着嘴,不敢發作。
他可不能得罪這麽一個很有可能影響後續走向的大佬人物。
何老搖了好幾下頭,笑道:“我太不敢相信了。小鬼你知道嗎,我當初剛認識的他的時候,就想把我侄女兒嫁給他,他跟我說,他冷漠無趣又兇巴巴,不解風情還不懂怎麽哄人,一點都不适合那些個年輕的小姑娘。”
“年輕的小男孩你來和我說說,他有說到做到嗎?”
路星辰:“???”
“他是不是冷漠無趣,又不會哄人呀?”
路星辰:“……”
什麽鬼!!!!
大爺您一把年紀了還問我們這種小鬼這些個問題您不覺得尴尬嗎?!
送別了何金堂,路星辰坐着輪椅去洗手間噓噓。
洗手的時候,他還在想剛才何金堂的話。
駱寒冷漠無趣不會哄人?
好像确實有點,但又似乎不是那麽個意思。
駱寒表面看起來确實對他很一般,但是路星辰很清楚,駱寒骨子裏是一個極溫柔的人。
如果将來有一天,駱寒能做到表裏如一,行動上對他也很溫柔的話……
路星辰忍不住摸了把下巴,擡起眼,鏡中青年與他“對視而笑”。
路星辰看着看着,自己愣住了。
他現在這種想到駱寒就莫名開始笑,一臉期待狀的樣子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別問,問就是崽你的愛情來了。
蠢作者的小紅包在向你們招手,快來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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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啦說一下,之後依舊是每天六點更新,沒有意外情況的話其餘時間的更新就是加更啦~
蠢作者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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