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錢錦姚跟蹤他弟小半年，沒有一次再進去過，他常常在深夜裏跟弟弟見面，可是伽伽怎麽也不理他。

那次意外被刀捅傷反而是他們之間最近的一次交流，所以錢錦姚經常摸着傷口懷念過去，他知道自己肯定是不正常了，這回卻不願意再把弟弟也弄得不開心。

錢錦姚在網上買了很多周邊，都是他弟弟工作室出品的，有高清複制畫，有絲網印刷T恤，有馬克杯和桌墊，還有很多很多明信片。

錢錦姚分多次買，用不同的身份地址，他弟一次都沒有發現過，在工作室蒸蒸日上的情況下生活越來越好。

錢小伽沒有功夫搭理他哥，只是默默地忽視着，只不過冬至的那天晚上還是忍不住翻開手機發了一條短信，提醒他哥別死在外面。

錢錦姚看起來太過虛弱，要麽就是節日的氛圍太過濃厚，聖誕節對洋人來說幾乎就是春節，所以此時街上到處都是歡樂。

錢小伽一早知道了他哥在跟蹤他，可是自從拿刀捅傷了人以後就沒再理會，不過這都已經大半年了，他卻不能再視而不見。

錢錦姚接到了弟弟的電話，幾乎是跑着走過去的，他不想表現得太沖動，卻還是忍不住說道，“伽伽，哥哥就是來看看你，沒有別的意思。”

說完錢錦姚走了，再也沒有出現，一直到第二年春天的時候錢小伽才再次見到他哥，甚至這一次比上回更瘦。

本來都已經是一具屍體了，現在完全成了骷髅，除了一層皮抱着骨頭以外毫無看點，甚至不用風吹，太陽都能把他曬死。

初春的太陽曬着舒服，錢小伽和朋友約了公園小憩，在人山人海的公園裏把他哥扶到了很遠很遠的停車場裏，十分糾結說道，“你這是嗑藥了嗎？”

錢錦姚很勉強的笑笑，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他，“沒有，哥哥只是太累了……伽伽，哥哥給你買了禮物，你能不能看一下……”

說這話的時候他都已經快死了一樣，完全沒有正常人的呼吸，一句話就要了他的命了，錢小伽不看也不行。

打開一看是枚戒指，其實很明顯看盒子就能分辨出來，但是錢小伽出于同情還是合上了戒指，把小盒又交還給他，“我不想和你在一起，這個意思難道還不明顯嗎？”

已經過了六年了，二十六歲的錢小伽早已經成熟，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脆弱敏感，遇見一丁點小事就哭。

錢小伽的哥哥錢錦姚今年也三十一了，他們之間差了五歲，錢錦姚把戒指盒放進口袋裏面，笑了笑說道，“沒關系，你不怕我了就好，伽伽，哥哥給你買了其他禮物你想看嗎？我就住在你兩條街以外的那套房子裏面，就是你之前看過，後來覺得中介報價太高沒有要的那套……伽伽，哥哥好像還是很愛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多見我……見我一面，哥哥求你了……”

Advertisement

錢錦姚越來越虛弱，離死幾乎就差一步，那種吸毒嗑藥好幾年的瘾君子看起來都比他健康，他甚至看上去比毒品更讓人心寒……

倒不是說錢小伽很惡毒，是他真的找不到适合他哥的形容，人們常常用弱柳扶風之類的詞語形容女孩子弱不禁風，可是眼前這個男人卻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清脆，好像瓷器一樣碰一下碎了，簡直不敢直視，錢小伽想或許這就是他一直以來都沒有再犯病的原因之一吧，畢竟他哥都已經這樣了，就算想傷害他也困難。

錢小伽甚至想打電話報警，叫醫生來把他哥擡走，可是錢錦姚卻很深情的凝視着他，他只能往後倒退兩步，“我沒有阻攔過你，也沒有義務來見你，你愛怎麽跟着都和我沒有關系，只要別再私闖民宅，與我無關，請你自重。”

錢錦姚确實自重，自重了大半年了，年底這會兒他越來越自重自愛，看着弟弟說道，“那哥哥能不能也約你出來玩兒呢？伽伽，跟哥哥一塊兒吃頓飯吧？好嗎？哥哥請你吃，別拒絕我……”

錢小伽原本是想拒絕他的，可是覺得他哥實在可憐，沒有人會害怕一堆白骨，更何況一個虛弱到只剩骨頭的男人……

錢錦姚或許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可是錢小伽還是很艱難才沒有拒絕，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哥走遠，一步三回頭，一直叫他別再跟來。

那天錢錦姚确實沒再跟來，錢小伽難得和朋友吃了頓飽飯，這麽久以來被人監控的感覺十分難受，他幾乎都快忘了，原來自己已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