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宿舍生活, 準确的說應該是大學生活，比方愛愛最初預想的還要艱苦些。

生活條件暫且就不提了, 無論是洗漱, 還是去衛生間都得要排隊, 更讓人覺得辛苦的是功課。

明明大學并不像高中一樣, 三天一小考, 五天一大考，甚至連月考都沒有，正兒八經的考試就只有期中和期末, 但是幾乎是一入學，大家就自發的進入了‘高三狀态’。

在洗漱間排隊的時候，都有人在背書, 晚上熬夜更是常有的事情。

按照學校的規定, 宿舍晚上十一點便要統一熄燈，學生們若要熬夜苦讀，唯一的法子就是用手電筒了，學校是嚴禁在宿舍裏使用蠟燭的。

可偏偏在這年頭, 手電筒也是稀罕物，想要人手一支是不太可能的, 因此, 無論是在女生宿舍，還是在男生宿舍，經常會出現兩個人甚至是三個人窩在一張床上看書的情形。

方愛愛屬于有手電筒，但手電筒往往都不在自己手上, 畢竟有系統這個bug在，她并不需要晚上熬夜苦讀，宿舍裏的燈還沒關呢，就已經躺在床上進入熟睡狀态了，早起早睡，每天還能保證至少8個小時的睡眠，在當下的大學生裏，算是比較輕松的了。

但是跟上大學之前的日子那是沒法比，去食堂打飯都像打仗一樣，所有人都繃緊了神經，動作又快又麻利，方愛愛也不好慢吞吞的。

本身，她每天至少8個小時的睡眠就已經很突兀了，在別的方面，還是低調些為好。

這也就導致方愛愛壓根就不敢在學校裏頭做飯，開學半個月，系統發布的任務一點進展都沒有。

方愛愛倒是也不急，系統發布的任務也并非是強制性的，獎勵雖然足夠誘人，但即便完不成，也沒有什麽懲罰。

何苦要在這時候‘不務正業’呢。

眼下最重要的事還是學業。

秉承着這個信念，在外人看來，算不得刻苦用功的方愛愛，輕輕松松地便在期中考試拿下了第三名，考試結果一出來，簡直是要比班裏的第一名還要矚目。

這年頭就沒有不努力的，只有更努力的，像方愛愛這樣按部就班，不熬夜，什麽事情都有條不紊、不慌不忙的學生，幾乎可以劃入‘不努力’的行列裏去了。

按理來說，在班級裏頭墊底，那才不讓大家奇怪呢。

随着期中考試的結束，方愛愛一周之內便接連收到了5封情書，比之前半個學期收到的情書都多。

也不知道這年頭是不是人人都寫得一手好字，反正她收到的這幾封情書裏，字體都甚是好看，看得出來寫字之間必定是用了心的。

不過讓方愛愛嘴裏泛酸的還是這信裏的內容。

好吧，作為一介俗人，方愛愛對情詩是不怎麽感冒的，尤其是太不含蓄的情詩。

看完之後，非但不會心動，反倒是起了滿滿一身的雞皮疙瘩。

也甭管什麽才子不才子的了，這些寫不到心裏去的情書，只能被束之高閣，或許哪一天搬家的時候就被遺落了。

“你這就是年紀小還沒開竅，不過也不用着急，好的都在後頭呢。”宿舍裏的老大姐如是勸導。

說是老大姐，還真不為過，方愛愛今年16歲，是宿舍裏最小的一個，在班裏算是第二小，老大姐劉珍今年三十二了，年歲比方愛愛整整大出了一倍。

也是當年下鄉被耽誤了的，最好的年華都在田間地頭裏度過了，結婚生子也在那裏。

好在夫妻兩個都已經先後考出來了，劉珍的丈夫是恢複高考後的頭一批大學生，那時候劉珍身懷有孕，家裏頭又有兩個小孩子要照顧，所以推遲到現在才參加高考。

幸運的是她考上了，不幸的是兩口子雖然在同一個城市上大學，但并不在同一間學校，三個孩子不光是不能跟在父母身邊，而且還是分開養的，兩個在爺爺奶奶家，一個在外公外婆家，一家人差不多算是分在了4個地方生活了。

固然日子有盼頭了，可眼下且還艱辛着呢。

宿舍裏頭就屬劉珍和方愛愛這倆人年歲相差最大了，可也就屬這倆人處的最好。

“也不是開沒開竅，我就是覺得沒什麽感覺，有談戀愛的功夫，還不如在廚房裏琢磨幾道菜呢。”

方愛愛在學校附近租了租房子，也就周天能過去待待，偶爾做幾道菜拿回來跟宿舍裏和班裏的人分享，其餘的時間還不都得是在學校裏窩着。

劉珍最是知道方愛愛同學的廚藝有多好了，女孩子喜歡下廚，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不過能說出這話來，可見是還沒開竅呢。

同樣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劉珍覺得，開了竅的女孩和沒開竅的女孩，價值觀都是不一樣的。

沒開竅以前，她整天都想着回城，開了竅以後，談戀愛結婚生子，一樣一樣的，日子不知道怎麽就過到了現在。

說後悔談不上，但最好的年華真就仿佛是蹉跎過來的。

方愛愛倒是沒覺得歲月有被蹉跎，盡管系統發布的任務停滞不前，可學校裏的生活确實充實，方愛愛自覺不是為了一紙文憑才考進這裏的，系統充滿了太多的變數，方愛不知道它是怎麽來的，也不知道它會不會消失不見。

把未來全部都綁在系統身上，風險難免大了些，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的。

*******

方愛愛寒假回家的時候，家裏頭都已經開了一家分店了，也雇了兩個人，已經繼任大廚的方一勺同志，也在單位辦了停職留薪，高高興興地跟在真正的大廚後頭學手藝。

方明啓那家夥也就是給家裏寫信和打電話了，人照樣沒回來。

“大年三十人家家裏頭都吃團圓飯，咱們家倒是好，人都湊不全。”

意見最大的還不是方大廚，而是王美麗同志。

頭幾天剛剛收到了兒子的彙款，整整一萬塊，她人都快被吓傻了。

家裏邊的鹵肉店生意一直都不錯，外邊的人誰不知道，可她自個兒清楚，方家早就已經是萬元戶了。

可這年頭錢哪是這麽好掙的，家裏的鹵肉店能賺錢，那還不是靠祖上傳下來的老方，家裏人有這份手藝在。

可方明啓呢，不是她瞧不起自家兒子，鹵肉店最初就是自家兒子開的，可這手藝是半點沒學會，準确的說，人家壓根就沒往這上頭鑽。

沒手藝，深圳那地界又人生地不熟的，兒子能掙幾個辛苦錢，她就謝天謝地了，可是一萬塊，這可不是辛苦錢，給人家出苦力，可賺不到這麽多錢。

被一萬塊吓到的何止王美麗同志一個人，一家老少，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不擔心的。

方愛愛同學的想法還要更複雜些，要知道她可是穿進了一本書裏頭，有人運氣逆天或實力逆天都不奇怪，畢竟主角一般都是有光環的嘛。

她比較好奇的是自家哥哥屬于哪一種主角，反派角色，亦或者是男主角？

前者未免有些悲慘，後者的話，方愛愛實在是沒辦法想象，她哥跟段青青這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兩家又早已結怨，這得是多麽驚天動地的愛情，才能讓兩個人在一起。

不能想，不能想。

可惜，這世間的事情總是這麽巧，大年初七，段明啓衣錦還鄉，也不知道是打哪兒碰到的段青青，反正兩個人是邊說邊走，瞧上去還真看不出來兩家有什麽舊怨。

紅大衣，喇叭褲，大墨鏡。

這幅打扮在海昌市可以說是相當新潮了。

方愛愛自從回了家，除了跟家人團聚之外，就只忙了一件事兒——下廚。

系統能不能升級，對方愛來說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重要的在于系統給予的獎勵太過誘人。

無論是那些護膚品，可是這一次主線任務可以獲得的基因改造液，對方愛愛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上學期間那是沒法子，如今回了家裏頭，自然要開足馬力了。

跟親哥哥比起來，整日呆在廚房裏的方愛愛衣着就樸素多了，一身的軍綠色，也就是脖子上圍了一塊大紅色的圍脖。

好吧，一個是新潮人士，另一個雖然算不得是新潮，但也照樣亮眼。

跟這兄妹倆比起來，段青青才是真樸素，從頭到腳就只有三種顏色——黑藍灰，這也是在海昌市最常見的三種顏色了。

方愛愛是先瞧見了段青青，緊跟着才發現段青青旁邊的那位時髦男士是自家哥哥。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事實上這倆人還真沒敘什麽舊，高中的學業遠比初中難得多，成年人的世界往往就是在不斷的妥協，段青青現在還不是成年人，可她是打成年人那會兒過來的，尤其她那十幾年算得上是一事無成窮困潦倒了。

有時候妥協也會成為習慣。

如果沒有方愛愛這個考上大學的例子在，段青青可能還會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大有改觀，也可能即便不覺得自己能考上大學，但也不會這麽早早的給自己找退路。

是的，高一的上學期剛剛結束，段青青就已經開始給自己找退路了。

她自己想的也很清楚，上輩子她跟方愛愛同樣辍學，兩個人之所以會有那麽大的差距，不過還是因為錢罷了。

有錢了，日子變好過，沒錢了，那就什麽倒黴事兒都趕上了。

她上輩子沒有讀書看報的習慣，更沒有什麽閑工夫看新聞，知道的有錢人也就方家這一家，方家能成為有錢人，手藝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還是方明啓這個人。

方家的手藝不可能外傳，可外邊賺錢的路子多着呢，方明啓在深圳待了那麽久，如今看起來也應該是混得不錯，不說攀交情，能打聽個消息也是好的。

對于方家兄妹倆，段青青的态度還是不一樣的，一個是真有本事的，另一個是沒本事還一路躺贏的。

“所以你這是衣錦還鄉了？”方愛愛扭着頭，連素來有舊怨的鄰家小妹都跑過來問話了。

“差不多吧。”方明啓毫不謙虛的道，“外頭的機會多着呢，你也好好學，在這海昌市有什麽意思，等發展好了，哥就到上海投奔你去。”

“別別別，我就一窮學生，這才哪兒到哪兒。”方愛愛連連擺手，這人跟人就是沒法比，她忙活了一學期，也就是光忙活學業上的事情，壓根兒就分不出時間來忙別的。

就連做系統任務這麽重要的事情，也只能安排在假期裏。

跟親哥哥真的是沒辦法比。

方明啓跟家人聯系基本上都是報喜不報憂，販賣過東西，倒騰過機器，有沒有賠過錢，有沒有被人騙過，家裏人也都不知道。

“那你打算在家呆多久，啊咱媽過年的時候可沒少念叨你。”

別看方明啓就背了個雙肩包，幾乎可以說是沒帶什麽行李，但他還真沒打算在家裏呆幾天就走。

“說不好，深圳那邊的買賣做不長久，我想着還是先在咱們海昌市做點長久買賣，之後再向外發展。”

他在深圳做的那些買賣，很多都是鑽了漏洞的，來錢是挺快挺多的，當然想長久做下去是肯定不可能的。

海昌市的發展是跟深圳那邊沒法比，可優點也很明顯，不光是人工費用低廉，就連這土地也是要便宜出來的。

家裏邊既然有這個手藝在，那光是在海昌市開幾家店怎麽夠，應該把這産品賣到全國去。

開店太慢了，想在全國開滿方家的店鋪，那可是個大工程，而且不好管理啊。

還得是開廠子。

以前都是公家的廠子，現在也允許私人開場子了，罐頭廠的罐頭可以賣到全國去，他們也可以開廠子把方家的鹵味賣到全國。

親哥哥這想法夠大膽的，方愛愛真心覺得這樣的人簡直就是命運之子，有眼光，能幹事兒，也肯幹事兒。

不過方愛愛能接受自家親哥哥開廠子，甚至願意把自己的私房錢貢獻出來，不過方家的其他人可就不太能接受了。

方大廚最想開的還是酒樓，有開廠子的錢就可以開一家大酒樓了。

方一勺同志，一方面是覺得兒子太過大膽了，另一方面，跟自家親爹一樣，他也更希望有一間方家酒樓，做鹵味有什麽意思，還是跟在自家親爹後頭學廚有意思。

王美麗同志的想法就現實多了，辦廠子有什麽好的，大把的錢投進去，能不能收得回來都不一定，倒不如存銀行，每個月的利息都是能看得見、花得到的，實在不行拿出來開店也是可以的。

胳膊始終扭不過大腿。

準确的說是，沒錢的扭不過有錢的，方明啓同志要辦廠子的錢還在自己身上放着呢，跟家裏人說不通沒關系，這并不妨礙他辦廠。

人是正月初七回來的，正月初八就跑出去考察了。

方愛愛是過完元宵節走的，走的時候人家地方都已經選好了，而且已經談的差不多了。

要辦廠的地方離城裏很遠，甚至都不能算是在城郊了，就在一個小鎮邊上，離鎮子和幾個村子倒是挺近的，所以不光是價格便宜，還沒什麽競争對手。

方愛愛之前也去看過了，雖說稍稍有些偏遠，但路修的還不錯，運輸方面不成問題。

只是貿然鋪這麽大的攤子，方愛愛也為自家親哥捏了把汗。

不過這倒是也為方愛愛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系統在升級之後，任務也從練習技能變成了獲取食客的滿意，鹵肉店裏的食客是食客，這買熟食吃的食客自然也是食客，而且範圍還會更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