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年轉過身,勾起唇角笑了笑:“使不得啊,鳳長老。”

鳳弘毅一張老臉漲的通紅,他明明絲毫危險都沒感知到,怎麽忽然就跪下了,周圍這麽多雙眼睛看着,實在羞憤難當。

他咬牙想站起來,可肩上仿佛有一股無形之力,硬是半分也挪不動,由于過分用力,臉色已經由紅轉紫。

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那個青年?這怎麽可能呢,他看上去靈力稀薄,最多築基而已,怎麽可能這麽強?這種毫無反抗的絕望,通常只在自家早已避世不出的老祖鳳子默身上能感受到。

一旁的方泊遠微眯了眼,察覺出不對,鳳弘毅斷不會無緣無故跪下,一定是出現了高位者,會是誰?眼前的青年?不太像,還是說,他仰頭看向車辇。

就在這時,車辇上再度出現一人的身影,亦是一息之間便出現在衆人面前。

錦衣華服,衣襟上繡着一只鳳凰,眉目清秀,墨發梳的一絲不茍,舉止高傲而克制。

鳳弘毅一驚,急忙低下頭,恭敬的道:“大長老。”

鳳家素來由大長老鳳子明管理,這位長老修為極高深,是老祖風子默的胞弟,他的确是個天才,可鳳子默卻是個神,在神明一般的哥哥身邊,他只能顯得平庸,但即便如此,宗內弟子依然難以望其項背。

他萬萬沒想到,本家居然派出這麽重量級的人物來處理鳳雲卿,忽然一頓,難道是鳳子明要自己跪?如果是他的話,自己的确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可是為什麽呢?

此刻的鳳子明一個頭兩個大,原本宗內鳳雲禮的魂牌碎裂,便立刻派人前往三清宗,可出去的人一個個都灰頭土臉的回來了,最後實在沒轍,他才親自出馬,沒多久就遇見了這個麻煩。

這人,他認得。

當年他還年輕的時候,便常見這人同自家大哥風子默大打出手,他只有躲起來瑟瑟發抖的份兒,後來便傳出他身隕道消的事兒,萬萬沒想到,居然在這個地方遇見了他。

這哪是他能對付的人,立刻便傳書給了自家大哥,大哥早已不問世事多年,不知是否能及時趕到。

老實說,他有些害怕。

鳳弘毅這樣受辱,顯然是惹惱了那人,鳳子明硬着頭皮呵斥道:“我們鳳家何曾教過你以勢壓人?要你跪,你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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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弘毅在一群小輩面前丢盡了臉面,卻又不敢忤逆自己大長老,便垂着腦袋道:“服氣。”

鳳子明自不想折辱于他,只是迫于無奈,便試探的問:“那……能起來麽?”

鳳弘毅聽不明白,也不知道他在問誰,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鳳子明見對方沒反應,便道:“這事兒是我們鳳家做的不對,我向諸位道歉,諸位所遭受的損失,我鳳家定當賠償。”

圍觀群衆紛紛抽了一口涼氣。

怎麽回事?

衆人都以為狐不歸他們定要被強行帶回鳳家,結果來了一個神仙一般的青年,鳳弘毅忽然就跪了,然後又來了一個大人物,本以為劍拔弩張,要打起來,結果開口就道歉了?

思路跟不上啊。

場上的幾個孩子也是懵逼的。

連狐不歸都弄不明白,一頭霧水,她試圖進行分析,鳳弘毅被新來的鳳家大長老逼着下跪,然後跟他們道歉,嗯……聽上去就很奇怪……

頭頂上忽然落下一只修長的手,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發,狐不歸茫茫然擡頭,看見了師兄溫柔的眼睛。

“這位鳳家大長老是個好人,我來的路上,偶然遇見他,他便叫我搭車,帶我一同來了三清宗。”

好人?

狐不歸擡頭看向鳳子明,那位大長老正努力擠出和善的微笑,由于不常有這種表情,便顯出幾分生疏的猙獰,這人,怎麽看都不像是個好人……

但眼下,除了他是個好人,還有什麽能解釋這一系列的詭異事件?

而且既然是師兄說的……狐不歸信了。

青年這話一出,鳳弘毅的肩膀陡然一松,他立刻爬了起來,站在鳳子明身邊,一句話不敢說。

鳳子明道:“既然如此,這事兒就這麽定了。”然後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行麽?”

衆人:這人也太客氣了吧?

一場争鬥能這樣解決自然是最好,衆人并無異議,青年沉迷撸崽兒,含笑不語。

鳳子明表面微笑,內心卻在暗自計算時間,他的視線落在黑衣少年身上,黑金皇鳳,若是大哥知道了,定然不會讓他流落在外。

自他到三清宗已過了一個時辰,大哥應當快趕來了。

大哥若是到了,局勢便又在掌握之中了。

·

鳳子默接到傳書,絲毫沒有耽誤,立刻起身,可剛一跨出洞府,便看見了一位不請自來的年輕客人。

這人穿了一身月牙白,悠然自得的坐在他的玄冰八角桌前,頭頂是一顆開的正旺的杏花樹,一簇簇粉白晶瑩,壓得枝頭低壓壓的,風吹過,粉白花瓣驟然崩散,落了他滿身,他也不惱,半斂着眼皮,懶洋洋的數花瓣兒玩。

他眉毛一擰,邁步走過去,便聽見他一遍又一遍的道:“想我、不想我、想我、不想我。”

鳳子默:“……”

鳳子默伸手按上桌面,那人一頓,擡起了臉。

鳳子默冷不丁與他打了個照面,瞳孔頓時一縮,驚悚的道:“是你!”

這人依然懶洋洋的,視線落在鳳子默掌心下的花瓣上,輕聲道:“若結果錯了,我可是會生氣的。”

他明明說的不甚在意,鳳子默卻周身一寒,如墜冰窖,他立刻擡起掌心,一片花瓣悠然而落。

那人撿起花瓣,眉眼一彎:“想我。”

一觸即發的氣氛陡然緩解了。

鳳子默撩起衣擺,在他對面坐下,問:“黎白,怎麽是你?”

黎白挑眉:“害怕了?”

鳳子默略有些心虛,道:“怎麽可能,你來這兒做什麽?”

黎白不玩花瓣的時候便更懶了,像是這世間萬物都勾不起他的興趣,他問:“你又去做什麽?”

鳳子默不明白,自家的事兒怎麽同他扯上關系,便問:“你特意來阻止我?”

黎白捏碎傳影書,三清宗二峰試煉場的畫面便清晰的顯現出來。

鳳子明、鳳弘毅、青年以及幾個後輩,全都出現在畫面之中。

黎白指着其中一個小姑娘道:“我的。”

鳳子默一看便明白了,道:“我只要那個黑衣少年,不會動這小丫頭一根毫毛。”

黎白搖頭:“不行,她同意,你才能帶走,你猜她同不同意?”

鳳子默有些惱火,便道:“黎白,你別太過分。”

黎白輕聲笑了笑:“我過不過分,你還不知道麽?”

鳳子默:“……”

這人從前便嚣張跋扈,恣意縱橫,天下間沒有不可做不敢做的事兒,人人談之色變,他仗劍潇灑,無所畏懼,那時候四荒驚才絕豔,他卻比四荒威名更盛。

因為他更強、更瘋狂,還不講道理。

鳳子默很頭疼,這人既然要保,那黑衣小子他便必定無法得到,只能從長計議,他便轉向黎白,剛要說什麽,卻突然發現他目不轉睛的看着畫面,臉色煞白煞白的,顯然受到了驚吓。

這人居然也有害怕的東西?

難道其中藏着什麽上古的秘密?

他急忙看向畫面,同方才沒什麽區別,只是鳳子明笑的更加尴尬了,沒什麽問題啊……

此刻的大師兄黎白:

崽在宗門裏混的不錯,持劍的那孩子雖然看着冷漠,卻刻意擋在崽的面前,一旁穿着黑衣服的孩子亦将崽護在身後,眼裏的依賴和保護欲簡直滿的要溢出來,還有場外焦急看着崽的那個孩子,臉上寫滿了“我不能一起上去,如果他們都被抓了,我要想辦法搬救兵,可是我好擔心她,我受不了,我要一起死”。

崽人緣好自然是好事……

可問題是……

怎麽都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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