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年疑惑的看着她, 不太明白,問:“給我的?”
就在這時, 劍陣的威能卻已經到達了頂峰,快要發動了。
狐不歸看着他的眼睛, 問:“林隐之, 你信我麽?”
青年還未來及回答, 巨劍已經成型, 攜着毀天滅地的威能朝兩人劈砍下來,猛烈的罡風将兩人卷進劍芒之中, 狐不歸勉強握緊巨劍,剛想将青年推開,青年卻驟然化作一團白濛濛的光盾将她籠罩在內。
巨劍揮掃而下,狐不歸聽見光盾層層破裂的聲響,耳邊是青年爽朗的笑聲。
“當然信你啊。”
巨劍再一次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但這次有林隐之的保護,幾乎所有的傷害都被他承受,狐不歸最多被餘波攻擊, 并未受傷,狐不歸指着陣法中的一個點, 道:“那是弱點,我們劈開那裏, 就能出去。”
林隐之毫不猶豫的便同她一起沖了過去。
趁着巨劍剛剛消散, 新的威能尚未聚集的空隙, 兩人瞬間便沖到了陣法邊緣。
“不問劍”青芒爆漲, 短時間內便凝聚出巨大威能,狐不歸一劍刺出,眼看就要破陣,身後卻陡然傳來巨大的破空聲。
本能告訴她,不能硬抗,硬抗林隐之的神識體一定承受不住,會潰散消失,但她現在去勢太猛,根本無法停下。
“林隐之,你讓開。”
青年卻沒有回應她,她只覺得自己身體外的光盾愈來愈盛。
“林隐之!”
青年終于開口,柔聲安慰道:“又不是沒死過,別擔心。”
狐不歸眼圈一紅,咬牙想收回劍勢,可萬鈞之力,實難撼動,眼看身後的攻擊就要落在兩人身上,耳邊忽而傳來一聲嬌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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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梧。”
巨大刀影在空中成型,随後猛然朝兩人身後橫掃而來,精準的與身後的攻擊相撞,爆炸聲震耳欲聾,氣流的餘波将兩人沖向了陣法邊緣。
狐不歸的青芒巨劍成功切進陣法的薄弱處,轟然一聲巨響。
陣法嗡鳴兩聲,便失去了所有威能。
破陣了。
林隐之帶着狐不歸快速向深處逃去。
尤長平氣急敗壞,可卻無可奈何。
三道遁光一路風馳電掣,終于在一處雲霧缭繞的藏書閣停下,三人毫不猶豫的躲進了藏書閣深處。
藏書閣裏木櫃林立,十分高大,每一個格子上都整齊的擺放着玉簡。
三人坐在地上,背靠着木櫃,互相看了一眼,便笑出聲來。
實在是狼狽啊。
不過好在活下來了。
狐不歸感激的看向姬若遙,道:“阿瑤,要不是你方才那一刀,我們恐怕……”
姬若遙擺擺手,無所謂的道:“說什麽傻話。”
林隐之靠在木櫃上,沉默了半晌,眼眸逐漸變得清明,他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仍然是那副溫柔又平和的樣子:“全部想起來了。”
狐不歸掏出儲物袋,輕聲道:“這也許有幫助。”
林隐之看向她。
“我曾想過,你們重新經歷輪回的究竟是什麽,是否還是原本完整的自己?”
“身體經過第一輪死亡之後,斷然沒有修複的可能,即便修複了,之後又經歷了那麽多次死亡,有的甚至被妖獸吞吃入腹,有的被轟為殘渣,這修複起來幾無可能。”
“而白月仙府之所以要讓你們經歷希望與絕望,就是要你們爆發出最大的痛苦,它要的是神識之力,神識之力有沒有身體其實關聯不大,所以我猜測你們再次進入輪回的應該是魂魄。”
“一般修士,最多只能剝奪對方修士的靈力,神識之力則絕無可能,神識之力只能通過自身緩慢提升,或者服用煉神丹之類的輔助靈藥。但白月仙府卻采用這種方式,強行剝奪神識之力,從另一方面來說,也算的上天才了。”
“白霧中有魂魄殘留的靈力,是以精純,有每次絕望之後淬煉的神識之力,是以強大。”
“人在經歷痛苦與絕望之際,有的人會一蹶不振,陷入自毀,有的人會突破迷茫,百煉成金。”
“所以,有些人永遠不會記起之前的事兒,是因為魂魄和神識之力一點一點的在消失,而有些人,比如你,則一次比一次記得的更多,因為每一次痛苦,都令你的神魂之力更強。
狐不歸頓了頓,看向林隐之:“我曾在典籍上看到過,有一種修士,乃魂修,抛棄肉身,專修神識之力,等到元嬰期結嬰之際,便可重塑金身,比之普通修士強上千倍,光神識穿透,普通修士就無法抵擋。”
林隐之吃驚的看着她:“魂修?”
狐不歸道:“不錯,但魂修極其難修,因為神識之力提升并無可取巧之處,依然是靠自身緩慢增長,也就比一般修士稍快一些,并且沒有肉身之時,十分脆弱,容易被專克魂魄的法寶制服。”
“所以一般的魂修,除了自行提升神識之外,還需要尋找各種可提升神識的天材地寶。”
狐不歸将儲物袋遞給他,道:“煉神花就是其中一種。”
林隐之接過儲物袋,低眸看了看。
狐不歸又道:“你現在的狀态并不能脫離輪回,但神識之力提升之後未必不行,你試着服食煉神花,如果可以結丹,也許能打破這種靈魂烙印。”
林隐之手指緊緊捏着儲物袋,沉默了片刻,問:“所以,一開始就是為了我麽?”
狐不歸一愣。
林隐之道:“這可是煉神花,無價之寶。”
“那些人之所以針對你,就是因為這是煉神花,你怎麽就這樣給了我。”
“還差點丢了性命……”
狐不歸笑笑:“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
林隐之忽然一怔,問:“那如果我這次沒在機緣巧合下被拉入輪回呢?”
狐不歸認真道:“明年我再來。”
林隐之怔怔的看着她,半天說不出話。
許久之後,他攥緊手指,聲音低且抖:“你是笨蛋麽?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差點送了性命,居然還要再搭上餘生……”
狐不歸打斷他:“所以,你能結丹麽?”
林隐之錯愕的擡起頭。
狐不歸道:“為了報答我,結丹吧。”
林隐之眼圈一紅,眼底立刻泛起水汽,他出神的看着少女精致又嚴肅的小臉,微微握緊手指。
“好。”
狐不歸松了一口氣,露出笑臉。
姬若遙站起身,口裏道:“我去外圍護法。”
狐不歸點點頭,自己則在內圍看着林隐之。
姬若遙起先走的很慢,随後便小跑起來,等到兩人終于消失在視野中時,她才扶着木櫃緩緩坐下 。
胸口火燒一般,腦海中也時不時的鈍痛,就連眼睛也偶爾會變得漆黑一片。
還是……有些托大了啊……
方才狐不歸将她推出第一重劍陣之時,外圍的劍陣尚處在隐藏階段,因此她十分成功的便跑了出去,可因為擔心狐不歸,便沒有跑遠,而是躲在一旁。
親眼看見狐不歸和林隐之破陣之際,背後有人發動了攻擊,這一擊時機選的太過巧妙,他們避無可避。
林隐之會死,不歸最多輕傷。
林隐之反正也死過很多次……再多這一次……
可不歸會難受……
她那樣的人,即便林隐之死過無數次,哪怕他已經習慣,哪怕他自己都無所謂,她也不會答應……
她曾以為她年少輕狂,肆意妄為,可她現在知道了,鳳雲卿說的對。
她是她見過最溫柔謙遜的人。
在煉神花田的時候,起先她也覺得奇怪,兩個人占了六畝煉神花,一定會招來觊觎與災禍,與其被其餘人視為目标,不如分給對方一半,以不歸的聰明,她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但她還是強行占據了。
在之後的時間裏,不歸雖然沒說,但看着她時,總是滿懷歉疚,甚至分她一半,要她先行離開。
怎麽可能呢,她姬若遙也不是抛棄同伴的人。
她同不歸相處這些日子,對她算是有些了解,她做什麽事一定有她的理由,她人愚笨,猜不出原由,但不知為何,她就是心甘情願的跟她走了。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見面,她就讓她上了船吧。
那時候起,就是同伴了啊。
劍光轉瞬即至,她無論如何不能讓林隐之死,因為她無論如何不想看見不歸難受的樣子。
可是劍光有陣法加持,那麽強,遠非現在的她可以比拟,要怎麽辦,要怎麽辦,要怎麽辦才好?
她情急之下忽然握住了儲物袋。
對啊,這裏有她進府以來搜集的所有靈丹靈藥,如果一同服下……
可是,沒有煉化過的靈丹靈藥首先殘留毒性很強,其次這麽多一起服下,藥性相沖,短時間能爆發出巨大靈力,但爆發過後就會因為相沖而撕裂經脈,繼而沖進丹田,毀了根基……
最重要的是,這些丹藥,她要帶回去,給那個重要的人……
要怎麽辦?
劍光沖到了狐不歸身後,一切都被卷入劍芒。
少女豁然起身,眼淚不斷的湧出,她拿出儲物袋,一邊哭一邊将所有的靈丹靈藥塞進口中,身體驟然發熱,靈力一瞬間爆發,她的頭發被氣浪吹起,眼神堅定而無畏。
“蒼梧。”
一柄白骨長刀驟然出世,無窮無盡的靈力幻化成巨大刀影,狠狠向前劈去。
因為是同伴,所以心甘情願。
也害怕,也遺憾,也擔憂,也難過,也不舍,也恐懼。
但是是你,所以可以一邊痛哭,一邊毫不猶豫。
長刀所向,萬物皆空。
·
姬若遙眼前再度失去了光明,她軟軟的跌坐在冰涼的白玉地磚上,背靠着木櫃。
手臂上因為經脈的撕裂已經湧出細小的血珠,鼻端一癢,她擡手一抹,一股子血腥味。
五髒六腑都仿佛被攪爛了,痛的她難以呼吸。
也不能就這樣放棄,她想試圖盤膝入定,可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就在瀕臨崩潰之際,忽而被一只冰涼的小手拽進懷裏。
“你是笨蛋麽。”
是不歸啊。
她嘿嘿一笑:“因為你們太蠢了,所以需要我保護啊。”
少女抱着她,許久沒說話,她忽然覺得脖頸處一陣溫熱,濕濕的,是水。
她嘆口氣,道:“哭什麽,你們女孩兒都這麽脆弱麽。”
狐不歸松開她,輕聲道:“阿瑤,你別擔心,我先幫你壓制,等出去了,帶你去藥王谷,杜易安一定可以治好你。”
姬若遙笑了笑,說:“好。”
狐不歸便同姬若遙相對坐下,緩緩替她梳理體內躁動的靈力。
誰都知道,這種破壞趨勢,根本不可能撐到藥王谷。
但誰也沒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白月仙府離開霧城的時間也快到了。
姬若遙體內的暴動勉強被壓制,她臉色蒼白,全無血色,但已經可以行動,狐不歸時時關注着她,以防意外。
而林隐之還在吸收煉神花的藥力,他的神識體愈發凝實,邊緣處隐現金光。
他必須在白月仙府離開之前成功結丹,否則即便結丹成功也無法離開,如若被白月仙府帶走,白月仙府察覺他的異常,興許會采取特別手段。
狐不歸一邊觀察着林隐之的狀況,一邊往藏書閣內裏走,随後放出神識一點一點的掃過木櫃上的玉簡,幾乎都有禁制籠罩,無法取閱。
就在她走到最深處之時,視線忽而一頓,有一枚玉簡同其他的都不一樣,在神識中散發着細微的紅光。
同在煉神花田一樣,是神識鎖,她略一思量,開始嘗試解鎖,半柱香之後,竟真被她解開了。
随後空氣中便傳來破裂的聲響,眼前的巨大書櫃忽然化作了一扇雕花木門。
她試探着推門,門便“吱嘎”一聲朝兩邊打開了,狐不歸踏進門內。
便怔在門口。
門內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房間,中間的位置擺放着一個圓型的古怪陣法,散發出詭谲的黑色光芒。
陣法中間有一株漆黑的古樹,枝幹枯瘦嶙峋,沒有枝葉,而充當枝葉的則是一枚枚白色光團,有大有小,最大的雞蛋一般,最小的芝麻粒一般。
就在狐不歸愣神的當口,已經有幾枚芝麻粒一般的光團消失了,而另外幾枚光團則縮小了許多。
在這其中,有一枚光團亮度驚人,不但沒有縮小,反而不時的漲大,狐不歸走上前,仔細一瞧,便看見裏面有一張白色符篆,畫着三個字“林隐之”。
這是……
白月仙府困住的所有魂魄?
大小應當是神魂之力的大小,一次次的經歷絕望和失望之後,便愈來愈小,直至被完全剝奪,而林隐之因為自身堅韌和服食煉神花的緣故,不減反增。
他那道光團已經愈來愈大,壓低了枝丫,上部只有一根細小的靈線吊着,如果分量再重些,掙脫靈線,應當就可以逃離白月仙府的掌控。
這樹在陣法之中,層層禁制隔絕,無法觸碰,無法傷害。
否則,狐不歸定然一劍劈出,将這物給毀了。
就在這時,古樹一陣閃爍,又浮現出幾個光團,狐不歸凝神一瞧,待看清那個名字,面露驚駭,久久不語。
片刻後,她定了定神,視線落在古樹之後的木櫃上,木櫃裏整齊的碼着一塊塊玉簡,散發着微弱的白光。
狐不歸走上前,随意取下一枚,打入靈力,空中便浮現出發光的字符。
陳子昂,複州長平鎮人,年二十八,築基期,與張西媛相戀,家境相差甚遠,被女方家主奚落趕出,誓要苦修,娶張西媛為妻。性情堅韌,可用,以白月仙府誘之。
狐不歸一怔,張西媛?她記得執劍少年曾說過,阿媛還在等他,他一定要活着出去娶阿媛,阿媛該不會就是張西媛吧?
她想了想,又取下另一枚。
陸婉柔,血菩提教徒,年三十八,築基期,因不滿宗門行事準則,叛出教宗,隐于鄉野,嫁人生子,一家幸福,年三十夜血菩提教徒找上門來,丈夫兒子慘死,之後踏上複仇之路。性情極堅韌,可用,以白月仙府誘之。
腦海中驀然浮現出白月客棧裏,那個中年女人陰郁的臉,沒有笑容,永遠沉默。
狐不歸心中一震,再度在一堆玉簡中翻找,終于找到了那個人的名字。
林隐之,浮州甜水鎮人,年二十九,三起三伏,仍感恩于世,性情極堅韌,可用,以白月仙府誘之。
狐不歸捧着這堆玉簡,怒火中燒。
她原本以為這些人都是自發的尋找到白月仙府,為了探索秘境被秘境反噬,這在修行中也實屬正常,可如今看來,遠不是這麽回事。
這些人的生平資料居然如此清晰,很顯然是經過了缜密的調查,那這個白月仙府就絕對沒有這麽簡單,他是在篩選自己想要的目标。
大量清晰又指向明确的調查,很顯然是一個龐大的組織,如若是組織,那便與外界的人脫不了幹系,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利用白月仙府的特性,将凡世在痛苦中迷茫,卻又異常堅韌的人誘進白月仙府。
讓他們一遍又一遍的回憶生命中最痛苦不堪的過去,在希望與失望之中墜入深淵。
連神魂之力也剝奪幹淨,最終什麽也不剩。
實在是,可惡至極。
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神識之力……種植煉神花?
所以在自己收取了所有煉神花之後,被尤長平圍殺之際,原本已經死去的人又進入輪回,就是為了再布置一個截殺陣,為了讓自己死。
因為不能讓自己帶着煉神花出去麽?
這樣一想,倒是有幾分可能。
狐不歸再度看向另一個木櫃,那裏也擺放着密密麻麻的玉簡,但卻沒有閃光,只是普通的玉簡,狐不歸随意抽出一看,與先前的大同小異,只是字符并未發光。
也就是說,這些人是明年的目标。
當真是駭人。
狐不歸捏着玉簡,久久說不出話來,究竟是什麽組織,什麽人,要做這樣的事?
她想不出,只得暫且擱下,屋內再也沒有其他,她便打算出去,視線忽而落在一枚玉簡上,便下意識的拿了出來,打開一看,頓時愣住了。
姬若遙,瀾州烏月宗弟子,一生孤獨,與南瑞相遇,相依相伴,後南瑞重病,四處尋藥。性情極堅韌,可用,以白月仙府誘之。
怪不得,姬若遙會有白月仙府的鑰匙,原來如此。
狐不歸淡掃一眼,便合上玉簡,阿瑤的私事她不想窺探,每個人都有藏在深處的東西。
就在這時,外界忽然傳來轟隆隆的巨響,整個屋頂都要被掀翻,無數的靈力瘋狂的朝着一處彙聚而去,形成了巨大的靈力旋渦。
狐不歸轉頭看了一眼古樹,發現古樹在巨大的靈氣波動中紋絲不動,顯然只是某處的投影,實體并不在這裏。
而上方象征着林隐之的光團,已經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就在狐不歸支撐不住,喚出不問靈劍,紮向地面穩住身形之際,那枚光團終于發出了“撲”的一聲,脫離了枝丫,随後“砰”的一聲崩碎了。
狐不歸大喜,立刻喚出遁光,頂着靈氣風暴往林隐之身邊去。
劫雲快來了。
狐不歸沖到林隐之身邊,一把拽住姬若遙的手,便往藏書閣的門口沖,随後快速打開門,出去之後又反手将門帶上,落下層層禁制之後便守在門外。
動靜這麽大,那些人一定會察覺。
果不其然,片刻後,人群便湧了過來。
尤長平首當其沖,鳳雲萊卻不見蹤影,秦不亂和秦不方也站在隊伍的側面。
狐不歸笑着道:“煉神花沒了,找我也沒用。”
尤長平氣憤的道:“為了獨占煉神花,竟然直接生服,這天地靈氣和劫雲,是那個男的引來的吧?難道他要結丹?”
狐不歸沒說話。
尤長平更惱了,道:“結丹要受雷劫,在未完成之際,可以打斷,真讓他結丹成功,恐怕第一個就要殺了我們,大家不要猶豫,随我一起沖上去。”
衆人看着雷雲陣陣,自是也害怕不已,竟當真聽了他的蠱惑,浩浩蕩蕩朝狐不歸沖了過來。
狐不歸将姬若遙擋在身後,握緊長劍,正要動作,一個人影卻忽然躍過衆人,落在了她身邊。
蒙着眼的青年氣質溫潤,發絲柔軟,他微微偏過腦袋,帶着笑意:“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來幫你。”
狐不歸詫異的看着他,随後亦笑了,說:“好啊。”
衆人越沖越前,狐不歸站在秦不亂身側,握緊長劍,凝神禦氣,直視前方。
秦不亂當真沉穩,面對狀若瘋狂的衆人,面對無數遁光與飛劍,竟輕描淡寫絲毫不慌,指尖輕響,便凝出一枚乳白色的熾熱靈火,随後向外一揮。
那方向卻不是朝向衆人,而是突兀的一個轉折,直朝狐不歸而來。
狐不歸挑眉冷笑,長劍立身前,四兩撥千斤,便将靈火推向衆人,随後一劍刺出。
秦不亂不閃不避,那劍便劃破了他的臉,一道血痕驟然浮現,顆顆血珠翻滾而出。
秦不亂瓷白的指尖擦過自己的臉,沾了血珠,伸出舌尖舔了舔,語氣依然輕快,問:“你怎麽知道?”
狐不歸擡手指了指尤長平,道:“你不覺得他現在就像個傻子麽?哪裏有一點腦子?或者再簡單一點,他不就是個工具人麽?還有他們,哪裏像是有思考能力?”
秦不亂輕聲笑了笑。
狐不歸道:“現在這裏的人,怕是沒一個活着的吧?是你令他們更瘋狂?不辨是非?”
不錯,尤長平應當已經死了。
方才她在古樹那裏時,古樹曾一陣閃爍,多出了幾枚光團,她當時便看見了尤長平的名字。
而這些光團中,偏偏沒有秦不亂和秦不方的名字,當然也沒有鳳雲萊,她仔細算過,這幾枚光團,正巧就是一同走進大殿的那幾人,除去他們,數量剛剛好。
也就是說,除了她和阿瑤,再加上秦不亂和秦不方,以及鳳雲萊,整個白月仙府已經沒有活人了。
她仔細想過,白月仙府每年引誘那麽多人進入,除了引誘的,還有同伴和自發進入的人,這麽多人,如果出去的人數過多,自然會帶走大量的寶貝,尤其是煉神花,但如果無人生還,自然進入的人會變得寥寥無幾。
所以,每年都得有幸運兒出去,攜帶着大量重寶,一戰成名,為白月仙府帶來名望,吸引更多的人進入。
但這個組織這麽歹毒,又怎麽會允許有人帶着大量寶物活着出去?那麽出去的人選自然得是自己能控制的住,且親密的人。
得是自己人。
狐不歸知道,鳳雲萊一定是得知了什麽秘密,作為交換,才保住了性命,她不會是那個組織的人,自己和阿瑤定然不是,那剩下的,便只有秦不亂和秦不方了。
秦不亂輕聲笑了笑,道:“你很聰明。”
狐不歸道:“只是沒你想象的那麽笨。”
秦不亂明明蒙着眼,卻像是在仔細的打量她,片刻後,他像是有些難以克制,嗓音有細微的發抖,緩慢且認真的道:“你真可愛。”
狐不歸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秦不亂站在霧氣中,衣袂翻飛,他皮膚蒼白,有一種陰郁的美,他微微偏過腦袋,像是有些羞澀,又有些渴望。
“要把你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