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狐不歸受到驚吓, 她揉揉眼睛,又揉揉眼睛, 發現門前沒有人,她驚魂甫定的垂下眼, 方才一定是幻覺吧?她想了想, 從桌上找到清水, 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

可胸口還是熱的厲害, 眼睛不由自主的又往門口瞄去,空空如也。

一定是太過心虛産生了幻覺……

不要慌, 冷靜……

鳳雲卿察覺到她的異樣,問:“大哥,怎麽了?”

狐不歸因為方才往臉上潑過水,冷白又細嫩的皮膚上濕噠噠的,頭發也濕漉漉的擰在一起, 她甩甩頭發,擦了一把臉,道:“我可能喝多了, 出現了一些幻覺……”

鳳雲卿別開眼,不大敢看她, 輕聲問:“什麽幻覺?”

狐不歸哪裏能察覺到鳳雲卿的小心思,只自顧自的緊張:“我方才在門前瞧見大師兄了。”

鳳雲卿疑惑的回頭望望, 道:“沒有啊……”

狐不歸跟着探頭, 巡視一圈, 長舒了一口氣, 道:“沒有就好。”

池暝睡飽了,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揉揉眼睛道:“大哥你怎麽這麽心虛?我瞧着師兄們脾氣都很好的樣子啊。”

狐不歸默了默,道:“是很好……”

但現在麽……咳咳……不好說……

池暝又道:“師兄們肯定累了在休息,你知道的,年紀大了,總歸力不從心。”

狐不歸瞪他一眼,道:“你才力不從心。”

池暝嘿嘿笑:“大哥別生氣,不過為什麽師兄們不讓你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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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不歸道:“怕危險吧。”

池暝想了想,說:“可是我們在啊,能有什麽危險?”

狐不歸愧疚的道:“其實我……也這樣想……”

池暝睡飽爬起來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他伸個懶腰,道:“那不就得了,喝酒不快樂麽?”

狐不歸:“快樂。”

池暝眨眼:“那你還想那麽多做什麽?”

狐不歸認真思索一下,道:“有點道理……”

話是這麽說,狐不歸在之後卻滴酒未沾,同老板讨了一杯解救湯,咕嚕嚕灌下去,整個人都清醒了。

雲霧酒肆雖在醉雲居內,但并不是封閉的空間,四周有窗,窗外就是長街。

長街上不時傳來歡呼,狐不歸望過去,便瞧見滿眼花火,璀璨又奪目。

空中懸浮着各類飛舟,不時有人從空中躍下。

就在這個當口,雲霧酒肆的門被推開了,走進來好幾個人,為首的還是個熟人,穿一身黑,衣襟上繡着一枚八瓣金剛菩提,正是狐不歸初來時,在雲霧酒肆遇到的宋昌。

宋昌的身後跟着幾個人,同他做一樣的打扮,其中一人氣質陰沉,地位明顯要高上不少,宋昌也對其畢恭畢敬。

狐不歸看着那幾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正想着,那氣質陰沉的男人忽然擡眸看了過來,視線冰冷冷的落在她身上。

狐不歸心頭一跳,本能的察覺到不對,那人卻已經擡腳朝她走了過來。

鳳雲卿第一時間看向那人,姬若遙也坐直了身體,林隐之的身體也從虛幻中凝實,池暝想了想,往狐不歸身邊坐了坐。

那人已走到近前,瞧見衆人警惕的神色,笑了笑,道:“別擔心,我是血菩提的弟子,叫林謂,不過是久仰狐姑娘大名,特意來打聲招呼而已。”

狐不歸道:“我們沒什麽好說的吧。”

“狐姑娘可是最後從白月仙府出來的人,白月仙府害人不淺,狐姑娘的确做了件大好事,不過……”林謂頓了頓,視線掃過周圍,提高了音量,“我倒是很好奇,都聽說白月仙府有重寶,狐姑娘可否能告知,究竟是什麽東西?”

他這話一出,整個酒肆的氣氛都不對了,原本嘈雜的環境居然有一瞬間變的安靜,随後又逐漸變得嘈雜,可整體的感覺卻同先前完全不同了。

狐不歸的心便是一沉。

當時她從白月仙府出來,确實有不少人看見,但看清她臉的,真沒幾個。

說起這事兒,還得感謝大師兄,她後來才知道為何大師兄一直堅持抱她,原是為了保護她,不讓衆人看清她的臉,也就是張西媛來了,才放下她。

她也問過,為何那時候又放下她,讓張西媛看清?

大師兄只道,恩人的臉,總要記得清清楚楚。

後來張西媛為了報答她,做了不少事情,澄清誤會,霧城改名,甚至要城主施壓,消除了那些看過她臉人的記憶,也就是這樣,她才敢這時候出門,可這人開口就提了這件事,直接就将她暴露在衆人的目光中。

絕對的善者不來。

此時此刻,她忽然想起大師兄的叮囑。

“崽崽,聽話,這幾天乖一些待在別院中,如果悶了,師兄可以陪你出門。”

“我知道你悶,有醫修在這裏看着,靈力很快就會恢複,等到靈力恢複後,你想去哪兒師兄都不攔着。”

狐不歸忙不疊的答應,也不想違背師兄的意思,可多少年輕氣盛,覺得能有什麽事兒,是以雖答應了,心裏卻是不服的,因此池暝和鳳雲卿一來,姬若遙和林隐之傷勢恢複,便歡呼雀躍的出了門。

一直到方才,她都覺得是師兄們太關心她,才過于擔心,但這人的到來,直接給她澆了一盆冷水。

師兄是對的。

白月仙府毀了,衆人表面一片和諧,可內地裏卻暗潮湧動,有本就與白月仙府牽連的組織,有觊觎重寶的各方勢力,而這中間的關鍵人物,就是自己。

她這時候一想,她每回覺得大師兄過于擔心,過于強勢,過于兇的時候,事後都發現他其實才是對的,那關于出別院這件事,他一定有他的思量。

她做錯了。

林謂還在含笑看着她,不過那笑意并未到達眼睛,他很有耐心,也沒有催她,但非常執着的等她的回答。

酒肆裏的其他人雖在喝酒,可心思卻也全在她身上,亦在等她回答。

狐不歸騎虎難下了。

即便她說什麽都沒有,也不會有任何人信,白月仙府光是護府的霧氣都那般強橫,更何況內裏,但她更不可能說有。

無法回答。

狐不歸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以後有緣再見。”

林謂卻伸出手臂,攔住她的去路,道:“狐姑娘說的哪裏話,這夜才剛開始呢。”

狐不歸剛想叫身邊的人,卻忽然發現身邊空無一人,而自己四肢仿佛被什麽定住,不能動彈,糟了,她被單獨拉入了奇怪的空間。

是陣法?還是幻術?她猛然擡頭看向林謂,卻忽然發現根本無法看清他的修為,這人……比林隐之還要強。

目标明确是她,并且派出了這等高手,那麽定然勢在必得。

此刻狐不歸靈力盡失,正拼命思考如何脫困,林謂卻一眨眼來到她的身邊,擡手便去摟她的肩膀。

狐不歸表面不動聲色,指尖卻不知何時握了一片破碎的瓷片,她努力将所有的力氣集中在手上,終于勉強可以動作,便毫不猶豫的朝自己掌心紮去,只要流血,便能破了這個幻境,只要破了幻境,他們四人定能保護她出去。

手腕忽然被溫柔的握住,整個人被人一拽,壓進了懷中。

她驚慌失措,拼命掙紮,卻發現無濟于事,瓷片依然捏在手中,立刻便要使勁握緊手指,結果那枚瓷片竟變成了粉末,從指縫間滑落。

這要怎麽辦?

狐不歸終于開始慌了。

沒想到林謂比她還慌,怒道:“你是誰?怎麽可能有人能進我的幻境?”

狐不歸一頭霧水,這才發現,林謂正站在自己對面,而這個将自己壓進懷中的人并不是林謂,她擡起頭,發現是一張陌生的臉。

那人冷漠異常,一雙眼眸似寒冰一般,像是心情十分差,他忽然将狐不歸轉過身,大手按着她的腦袋,将她的臉壓進懷中。

眼前頓時一黑,便什麽也瞧不見了。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饒是她,也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随後,她被松開了。

狐不歸立刻轉身,發現四周已經沒了林謂的身影,雲霧酒肆還是雲霧酒肆,只是沒有一個人,窗外也一片死寂,她仍處于幻境之中。

在這一刻,她無比清晰的知道,林謂被這人殺了。

瞬息之間!

他瞧上去心情還非常不好!

這就麻煩了……

狐不歸站在原地不敢動,對面是個喜怒無常修為深不可測的年輕男人,他垂手立着,目光冷冷的落在她身上。

狐不歸試探的道:“前輩,能放過我麽?”

男人冷漠的看着她:“你能付出什麽?”

這個問題,狐不歸不敢随便回答……

男人忽然伸出手,摩、挲着她白皙的臉頰,随後手指下移,握住了她纖細的脖頸,微微用力,她便憋的通紅,眼角亦泛出淚花。

“靈力空乏,身無重寶,除了身體,似乎也沒什麽可以付出。”

狐不歸急忙拽住他的衣袖,艱難的道:“不不不,前輩,我還有別的用處。”

男人語氣依然冰冷:“可我不需要。”

狐不歸絞盡腦汁的道:“您都不先聽我說說麽,我可以……”

男人卻像是失去所有耐性,他松開她的脖頸,将她拽進懷裏,俯身去尋她的唇。

狐不歸吓壞了,可卻絲毫推不開他,眼淚都急出來了,就在避無可避之際,她忽然瞥見他的表情,頓了一下,立刻往他懷裏一撲,緊緊摟着他的腰,哭着道:“師兄你別吓我了,我知道錯了。”

男人停下動作。

狐不歸把臉埋在他胸口,低聲道:我知道是你,你生氣的時候,就是這個表情。”

男人任她抱着,随後面容起了變化,很快便換了一張臉,正是大師兄黎白。

他拎着狐不歸的後衣領,将她拽離了自己。

狐不歸紅着眼看他,在一旁默默罰站。

大師兄冷着眼,語氣亦涼薄。

“若是圖重寶,可殺人取之,若儲物袋有神魂聯系,就拘束魂魄,以靈火煉化。”

“若是圖修為,可煉制為爐鼎,直至油盡燈枯。”

“你告訴我,你選哪一個?”

狐不歸自是知道當中兇險,小聲說:“師兄,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

黎白卻不再言語,擡腳便走。

狐不歸立刻追上去,拽住他的衣袖。

他卻甩開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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