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竹嬷嬷輕手輕腳的進房間的時候發現一人一狗都還睡着，繼續走進停在床邊準備叫湯圓起床了。然後動作一頓，瞅了瞅在旁邊趴着沒有反應的将軍，有些疑惑。以往剛進門的時候将軍就睜眼了，今兒怎麽睡這麽死的？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轉就過了，或許是昨兒将軍在外面玩瘋了罷？伸手輕輕推了推湯圓，還沒開口湯圓就已經睜眼了，眼神清醒，一點都沒有剛醒時的困倦，不用竹嬷嬷幫忙，自己掀開薄被坐起了身。
竹嬷嬷一邊伺候湯圓起身一邊打量她的臉，然後關切的詢問“姑娘昨兒沒有休息好？是不是這天太熱了所以睡不着？”眼下有些烏青，眼裏也有一些血絲。
湯圓原地扭了扭脖子和腰，活動了一番才笑着道“是呢，這天越發的熱了，晚上總是睡不着，睡一會醒一會的，确實睡不好。”又走到鏡子跟前仔細端詳自己的臉，唔，眼下的烏青确實重了些。
“今天要去外祖家，上點妝吧，這樣看着不好，免得外祖父他們擔心。”
巧笑嫣然，和往常沒有一點的不同，竹嬷嬷卻總覺得姑娘今天的笑和以前比起來，總有一點勉強？用商量似的語氣開口“不然，奴婢讓夫人再給小姐加一個冰盆？”也有些不好意思，這都是自己要求的。
湯圓的房裏當然不可能缺冰的，是竹嬷嬷要求的。別的屋子最少都要放兩個的，只有湯圓這是一個，而且還隔床挺遠的。女孩子最忌體寒，就算是盛夏，竹嬷嬷都不準湯圓沾涼水的，這冰更是得遠遠的離了才行。
自己當然是為了湯圓好，可若是因此連睡覺都成了困難，豈不是好心辦壞事了？
難道上了年紀的人總喜歡想太多？湯圓擰着眉道“嬷嬷，你再不伺候我沐浴，待會了得遲了。”湯圓起身的時間已經比其他的主子們早了很多了，但是別忘了，湯圓要做的事情也多，光是沐浴就得很久。
仔細打量了湯圓的神情，确定她沒有任何怪罪自己的意思，竹嬷嬷才歇了心思伺候湯圓了。
紅裳聽着湯圓今天也要上妝，興沖沖的準備了好多東西，把整個梳妝臺的面上都擺滿了。綠袖那邊也準備好了，姑娘今日既然要上妝，衣服自然也要接着鮮亮不是？挑了好幾套湯圓從來沒穿過的抱了出來。
兩個眼睛都在冒光等着湯圓出來。
自家姑娘美美的，貼身丫鬟也有光不是~
湯圓沐浴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紅裳綠袖眼睛都在冒光，挑了跳眉，她們在激動什麽？
綠袖一把拉過了湯圓站在床邊，上面已經放了好幾件衣裳，一件塞一件的鮮亮。
“姑娘，今兒穿哪件？”也不等湯圓的回答，直接拿了一件大紅牡丹邊繡金雲紋的展開在湯圓面前“這件怎麽樣？這件雖然是去年做的，但是款式沒有過時，而且京城這邊也沒有這邊的款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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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袖手裏拿的這件是去年在揚州做的，那時候柳氏也想着，湯圓正在長個子，做的稍稍大了些，今年穿剛好。揚州和京城流行的款式并不一樣，所以也不存在過時一說，或許還能是新穎呢。
“今天要去見柳家的親戚們，姑娘要穿的漂亮一點才好！”
“是呢！今天奴婢也準備了好多的簪花，一定把姑娘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讓所有人看到姑娘都眼前一亮！”紅裳也在旁邊幫腔。
湯圓看着眼前綠袖舉着的衣服，确實很漂亮，當初這件衣服剛做出來的時候自己看到也是眼前一亮，牡丹繡的太過細致好像活的一般。而且這衣服是揚州那邊一位老繡娘繡的，出了名的手藝好，所以當時阿娘才會讓人做了大一點。
并非舍不得做衣服，只是那位老繡娘年紀大了，這樣的手藝，以後不會再有了。
伸手在牡丹上面碰了碰，嘴邊也是微笑，就在綠袖以為湯圓同意了的時候湯圓卻是搖了搖頭“收起來吧，今天只是見自家親戚，并不需要盛裝打扮。”腦子裏想的卻是元宵那天說的，不要打扮的太好看了。
“姑娘！”紅裳綠袖還要再勸，湯圓卻不給她們說話的機會，自顧自的走到衣櫃旁邊，随手拿了一套素白上面繡着點點鵝黃小雛菊的衣裳出來。
“這套也可以，看着也挺好的，就這套吧。”
無視了綠袖的欲言又止，更無視了紅裳的委屈，自己動手在臉上搗鼓。并沒有過多的妝容，甚至也算是素臉了，只是把眼下的烏青遮了遮，看着不太明顯了就罷了手。竹嬷嬷幫湯圓梳妝，笑看着綠袖和紅裳委屈的模樣。
手裏的動作不停，沒一會的功夫就給湯圓把頭發梳好了，看着梳妝臺上的各色珠釵然後開口“姑娘今日既然選了那件衣裳，這些簪子倒不太配了，不如我們在外面院子裏摘些花來配如何？”
湯圓年紀在這，今日選的也是活潑的衣裳，配些金簪子銀簪子，真的不太合适。
湯圓無所謂的點了點頭，紅裳綠袖又找到了事情做，興沖沖的就跑去摘花了，湯圓和竹嬷嬷一起看着兩人奔出去的背影。竹嬷嬷搖了搖頭，兩個也是大姑娘了，性子還是有些跳脫，并不是太穩重。
側身想跟湯圓說什麽卻一下子頓住了。
姑娘雖然是看着兩人離去的方向，嘴邊也有一抹笑意，可是眼裏卻沒有任何的情緒。還沒來得及張口詢問是否有心事了，湯圓卻已坐直了身子笑着打量鏡子裏的自己，好像剛才看到的事錯覺一般。
“嬷嬷，你怎麽了？”湯圓透過鏡子看到了竹嬷嬷若有所思的模樣。
竹嬷嬷眨了眨眼搖頭“奴婢沒事。”頓了頓又道“将軍現在還睡着呢，可是姑娘昨晚和它玩的太久了？要不要現在叫它起來？”下意識把剛才的事給藏在了心裏，不管怎樣，主子不想說的，當奴婢的不該多問。
這幾年下來，竹嬷嬷也和将軍有些感情了，自然也會問上它幾句的。
湯圓側過頭打量還在床邊趴着的将軍，似乎是嫌太吵了，兩只爪子直接搭在了耳朵上，瞧着還有些委屈，好似別人都不讓它好生睡覺的似的。搖了搖頭“讓它睡吧，睡好了自然會想着吃東西，餓着誰也不會餓着它的。”
“反正，說不定過幾天它就回家了……”這句聲音很低，只有湯圓自己聽的清楚。
竹嬷嬷确定這次自己絕對沒有老眼昏花，剛才在姑娘臉上真真切切的失落是怎麽回事？雖然是轉瞬即逝，但是絕對沒有看錯。姑娘一直都和自己在一起，而且這才回京城，能有什麽傷心事？
不等竹嬷嬷詢問紅珠就已過來說夫人那邊早飯已經準備好了，紅裳綠袖也拿着花回來了。也不好再詢問了，麻利的給湯圓搭配上就把人送去了上房。瞅着湯圓離去的背影，心裏也在打着草稿，姑娘一直安靜，很多事不問她絕對不會說的。
今晚和姑娘好好聊聊吧。這個年紀的女子或者男子都有自己的心思，确實需要別人的開導，這麽放任，要麽極端要麽沉默，都不是好的選擇。
柳氏今天很激動，坐在馬車裏的時候，不停的整理自己的衣裳，甚至不顧形象微微掀開了簾子瞧着外面，看還有多久能到柳家。今天本來要帶着小弟回去的，可是昨晚小弟有些發熱，今天也看着沒多少的精神。
雖然有些遺憾，柳氏還是把他留在了家裏，反正現在也在京城了，見面也方便了。
湯圓拉了拉柳氏的手，親自給她整理衣服：“從未見過阿娘這麽心急的樣子，就連爹爹那次因為公務數日不曾回家阿娘都未如此心切，現在這個樣子要是被阿爹看見了，不知道是不是會吃醋呢？”
柳氏直接反手拍了拍湯圓的手“好的不學壞的學！居然敢笑話娘了！這些話該你是這種沒出閣的姑娘家該說的話麽！看我不告訴你爹，讓他收拾你！”
湯圓直接搖了搖腦袋，吐了吐舌頭：“阿爹才舍不得呢！”
“是！你是你爹的貼心小棉襖，我阿，就該靠邊去，你們爺兩親近去吧！”
柳氏優雅的翻了一個白眼，吃起湯圓的醋來了。湯圓直接撲進柳氏的懷裏撒嬌，母女兩親親密密的靠在一起說話兒，柳氏呢，不再去想還有多久到柳家，湯圓呢，也不再去想元宵如何了。
這樣就很好了，只要阿娘高興，只要湯家平安，其他的，就忘了吧。
柳家的正門大開，甚至柳老将軍親自站在門口，後面跟着一長串的小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接聖旨的架勢呢！柳氏和湯圓一下車就看到了眼前的陣仗，快步走到柳老将軍面前，直接下跪“爹，我回來了。”
只說了這一句話就泣不成聲，湯圓也跟着下跪“外祖父，湯圓來看您了。”
柳老将軍直接把柳氏和湯圓一起拉了起來，眼裏也有淚光卻是虎着臉就開罵了。
“哭什麽！老夫還好好的呢，沒死，不準哭！”臉上也有些發紅，是激動所致。柳老将軍就柳氏這麽一個女兒，雖然是嫁在京城，可是外放了這麽多年，孫子孫女都大了女兒才回來，如何能不想？
聽到柳老将軍中氣十足的吼聲，柳氏真是哭笑不得，他一直都是如此，一開口就讓人說不出話來。跟後面的哥哥們還有侄子們見了一面才不贊同的看着柳老将軍道“爹何苦站在外面，弄這陣仗，叫外人看着不好！”
柳老将軍直接脖子一揚“老夫接自己的女兒，誰敢說三道四！”
不僅柳老将軍是這模樣，湯圓瞅着後面站着的舅舅和哥哥們，一個個也是如出一撤，不僅體型像，就連表情都是一模一樣，一看就知道是親生的……怪不得別人都說柳家的人都是直腸子，還是特別直的那種。
不過，怎麽沒看到柳小七？雖然又有幾年沒見面了，其他的幾位哥哥湯圓雖然已經分不清楚誰是誰了，但是很确定，這其中沒有柳小七。
柳氏被柳老将軍噎的說不出話來，柳老将軍的視線就移到了湯圓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好久最後點了點頭“恩，你娘把你照顧的很不錯，你外祖母在裏面等着呢，快進去吧。”雖然面目依舊嚴肅，但是語氣卻盡量溫和。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對別的哥哥們，外祖父都是直接用吼的，對湯圓只會用說的，雖然在外人看來或許只是尋常，但是一對比，就知道了。
湯圓看着柳老将軍并後面的舅舅和哥哥們，都是穿的一身軍裝，知道他們要去軍營。
“那，中午回來陪湯圓吃飯好不好？”上前了一步離的更近了些，歪着腦袋對着柳老将軍撒嬌，一點兒也不懼怕柳老将軍一身的氣勢和威嚴，一如小時候的模樣，只有湯圓敢如此做，其他的幾位表哥，看到外祖父，跑的比兔子都快。
小女兒的聲音清清冷冷卻是一身的嬌俏，衣裳上的小雛菊和鬓間的齊蘭花都不如她臉上的笑容美。柳老将軍在心裏點了點頭，這些年也擔心她，害怕她還跟小時候一樣，如今看來，小七的話沒錯，湯圓确實變了。
柳老将軍沒有說話，只是特別嚴肅的點了點頭，仍舊擰着個眉頭，只是，你這一身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是怎麽回事？就算人家是你的親外孫女，但是人家姓湯不姓柳！
湯圓和柳氏站在一起目送着柳老将軍一行人騎上馬浩浩蕩蕩的離去，本來也沒什麽，只是突然唇邊的笑意停了一下子。雖然現在是站在大門前，但是柳家這一堆人在門口，一個比一個蠻橫，臉上都有兇氣，就連下人看着也比別家的惡些。
過往的都是遠遠的避開了，根本沒人敢明目張膽的指指點點。
這些目光湯圓都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剛才突然感覺到了一種特別的目光。湯圓從小就對這些特別的敏感，非常确定不是看熱鬧的。心裏隐隐有個猜想，空了一晚上的心跳突然又加速了，臉上不自覺的染上了一抹緋紅。
會是元宵麽？
抿了抿嘴唇回頭看了一眼。雖然隔的有些遠，還是看清了，不是元宵，是昨天在王府碰到的那位世子爺的朋友。
垂下了眼簾平靜的轉身，挽着柳氏的手進了柳家。
已經下定了決心還在期待什麽，說了那麽無理取鬧的話，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直到柳府的大門重新關上衆人都已散去蕭遠峥還是站在對面癡癡的望着，身邊的小厮等了許久終于忍住推了推“爺，咱該去軍營了，再不去就得遲了！”大清早的提前出門就為了在這等着！
蕭遠峥一下子回神，然後特激動看着自己的小厮“她剛才回頭看了我一眼是不！”兩手特用力的抓着小厮的雙臂。小厮楞了楞特別老實的道“小的可不知道，小的不敢看呀！”這是大實話，剛才确實不敢擡頭看來着。
身為蕭遠峥的貼身小厮，還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比如，自家爺從昨天開始魂不守舍的就是為了湯家三房的三小姐，柳家幾位爺的妹妹。
蕭遠峥并不是真正想要聽小厮的話，放開了他又癡癡的笑着，一看就知道是思春了……
時間上确實來不及了，柳将軍都去軍營了自家爺還在這思春！直接把人用力一拉小聲道“爺你忘記了麽，那可是柳家幾位爺的妹子！現在不能靠近那位姑娘，咱可以走迂回戰術阿！先和那幾位搞好關系再說！”
快點走吧，真的來不及了！
蕭遠峥神情一頓，腦子也回來了，仔細思量小厮的話，對呀！現在不能靠近那位姑娘，貿貿然的沖上去肯定會唐突了佳人，而且也沒有什麽機會靠近她呀！今天這種情況只是碰運氣，沒想到還真撞上了。
以後肯定不能夠了。
突然想起來似的，木木的對着小厮道“我沒記錯的話，柳七爺和我是在一個營對吧？”雖然平日見過也知道誰是誰，但是沒有深入的交流，只是點頭之交。柳家的幾位都在軍營，但是分布在不同的營裏。
小厮仔細想了想然後點頭“恩，那位确實是七爺。”
蕭遠峥直接翻身上馬就往軍營的方向奔去，小厮見狀也上馬追了上去。
目标确定，先搞定柳雲非，然後再搞定他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