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撿到一個孩子
以前蘇錦華是定期下門診的，後來漸漸忙了也就沒有那麽多時間了，最近她的腳崴了正好可以去門診坐幾天，跟着門診醫生學習一些臨床經驗，而她自己沒想到的是，能夠遇見那樣年輕的患者，僅有12歲。
即将要下班的時候，她以為沒有患者了，就翹着腳在桌子上，預備着等晚上宰一頓程青。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探出一顆小腦袋，怯怯的看着她。
蘇錦華以為是哪個醫生的孩子便招呼她進來，然後從兜裏掏出一塊糖給她，笑着問道：“你媽媽呢，還沒有下班嗎？”
小女孩緊緊地攥着手裏的糖，眼神依舊膽怯，不斷地退縮，大眼睛水汪汪的就是不說話。
她沒了法子只得起身走了出去，這才發現小姑娘衣衫破爛，巴掌大的小臉髒兮兮的，攥着糖的手黑黑的，身邊瘦小，褲子應該是穿着小了，還露着腳踝，她忽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蘇錦華看了眼手表，往前走了一小步，“別怕，你說一下你媽媽的名字，阿姨幫你找。”
依舊是不說話，緊張的連衣角都攥緊了。
她索性蹲下來不再靠近，又從兜裏掏出一塊糖伸手遞過去，這糖還是下午隔壁醫生的喜糖，蘇錦華慶幸自己拿了兩塊，不然的話更是留不住這孩子了。
“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女孩抿了下唇，看了眼她手中的糖，拖拉着鞋往前挪了一小步，用兩根小手指捏走了她手中的糖，然後猛地往後退了好幾步，背靠着牆角站着。
蘇錦華嘆了口氣，掏出手機撥了出去，等接通後直接說道：“你下來一趟，我這兒發現個孩子，不知道父母去哪裏了。”
程青一聽立刻從樓上往下趕。
醫院沒少碰見這樣的事情，有些孩子得了病，家裏要麽窮要麽嫌棄，然後借着治病的緣故丢到醫院，然後這些孩子不是被人拐去就是走丢了，能根據監控查到家人的就送回去，醫院再象征性的免去部分醫療費，後來這樣的事情多了，醫院也救助不過來，只能是能治療就盡量治療，不能的就送到了警察局，結果不得而知。
這孩子長得可愛乖巧，蘇錦華又是頭一遭碰見這樣的事情，難免有點緊張。
所以在程青下來之前，她需要好好看着這孩子。
“阿姨，我餓。”小女孩奶聲奶氣的開口，應該是餓極了，不然的話怎麽會在這麽戒備的情況下跟她喊餓。
蘇錦華點點頭，朝着她張開雙手，“阿姨抱着你去吃飯好不好。”
小女孩點點頭，終于離開那個地方朝着她走來。
“你叫什麽名字。”
“樂樂。”
“樂樂，你怎麽來醫院了。”
樂樂剝開一顆糖塞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媽媽帶我來看病。”
蘇錦華心一沉，抱着樂樂慢慢站了起來就往診室裏走，然後拿出聽診器，她怕自己的工作狀态會吓到樂樂，便盡量放溫柔聲音，“你哪裏不舒服？”
樂樂把衣服掀開，蘇錦華頓時倒吸一口氣。
整個□□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內陷和溢液，她身上膚色及其不均勻，蘇錦華拿着紗布先幫她消毒，發現那些不均勻的其實都是污垢，因為好久沒洗澡積攢的污垢，這個倒是讓她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還好沒有皮膚上的問題，不然的話小孩子那得有多難過。
她嘆了口氣，停下手裏的動作，“媽媽在哪裏啊？”
“媽媽說她去交錢。”
“你多大了？”
正說着程青走了進來，鑒于蘇錦華還在診室，他敲了敲門，“在給小孩子做檢查？”
隔離間裏傳來蘇錦華的聲音，難得的嚴肅，“你進來。”
程青抽出兩只手套戴在手上走了進去，饒是見過各種各樣的病情，也是被眼前的情況驚到了。
小女孩看見他進來有些害羞，掙紮着把自己的衣服放了下去，蘇錦華長呼一口氣，看向程青：“你怎麽看。”
程青眨了眨眼睛，“不确定，需要進一步檢查。”
“小姑娘媽媽到現在還沒有來。”
“這情況複雜了哈，”程青見樂樂嘴裏含着糖，從兜裏掏出一盒小餅幹遞給她，然後拖着蘇錦華往隔離間外走，一邊走一邊低聲說道：“是不是被抛棄了，要是被董老知道了肯定不會讓你收的，平時咱科的費用就大部分給了病號，這會兒要是再撿回去一個，那估計科裏人要炸。”
蘇錦華喝了口水，“誰說要科裏的錢了。”
程青看了眼隔離間，“怎麽了，三十歲了想起來收養個孩子了？”
“對啊。”
“你可得了吧，知道你家裏不缺錢，但是我跟你說孩子是需要陪伴的，你這工作能陪得聊孩子嗎？”
瞧瞧這是什麽同事，字字誅心。
蘇錦華嘆了口氣，“那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這樣下去吧。”
樂樂從隔離間出來，爬到椅子上坐着，眼睛睜得大大的，“叔叔阿姨，我病了嗎？”
程青走過去蹲下來同她平視，“是的，但是只要聽阿姨的話很快你就好了。”
樂樂點點頭，“那媽媽來了嗎？”
“媽媽去廁所了，一會兒就來了，先讓叔叔領着你去做個檢查好不好？”
“不，”樂樂搖搖頭，指向蘇錦華，“我想讓阿姨陪着我。”
“阿姨的腳受傷了……”
沒等他說完蘇錦華走過去抱起樂樂，“程青，你去買點吃的穿的，我領着她去榮澤那裏。”
見此情況程青沒有再說什麽，脫了白大褂出門。
這邊蘇錦華領着樂樂往放射樓走去，她現在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是乳腺癌，但是看表象問題也很嚴重了，孩子家裏應該是不注重衛生，父母也沒有空管她，導致孩子出現這樣的問題很久之後才發現。
等她到的時候，剛好輪到榮澤來值班，剛穿上白大褂就見着蘇錦華領着一孩子過來，他手裏的動作頓了頓，下一刻便把領子整理好，袖口系好，然後站在門口。
果不其然，領着孩子直奔辦公室，“沒挂號，先給看吧，回頭我補上跟你說一聲。”
面對髒兮兮的小孩，榮澤蹙眉，戴上手套，“誰家的？”
蘇錦華笑了笑，“撿來的。”
榮澤擡頭看了她一眼，“檢查哪裏？”
“乳腺。”
因為才12歲，小孩子正是生長發育的時候，有些時候出現一些小問題身體可自行治愈，但是當榮澤掀開衣服的時候，也是微微露出驚訝深情，下一刻便恢複如常，然後起身離開，不一會兒拿了件白T恤交給蘇錦華，“我先出去，你幫她換一下，衣服太髒了更加容易感染。”
程青買東西還沒回來，她也只能聽榮澤的話。
蘇錦華撐開短袖裏面掉出幾塊紗布，她領着樂樂在值班室給她換了換衣裳，然後将需要檢查的地方擦拭一番，這才喊了榮澤進來繼續做檢查。
檢查結果不出意外。
左右兩個□□都有大小不一的腫塊，而腫塊邊緣不規則，疑似乳腺癌。
榮澤轉過椅子看向樂樂，“在哪裏撿的，打算怎麽辦。”
樂樂的小臉已經洗幹淨，露出原本可愛的模樣，濕漉漉的大眼睛望着榮澤，一眨一眨的。
蘇錦華靠着診療床摸了摸樂樂的腦袋，“門診。”
“你能照顧嗎？”
“……”現在的同事都這麽愛怼人麽。
榮澤見她不說話，雙手交疊放在腿上，淡淡的開口說道：“蘇醫生，我想你是知道的，就算是這孩子無人認領，那麽你也不能很好的陪伴她，這個年紀應該是上學的，依照她的情況應該是沒有上學，你想一下，你有空接送嗎？”
蘇錦華的笑容愈發擴大，眼睛彎彎，“榮主任，如果真的沒人認領，那就我供她上學，我給她治療。”
某位醫生要發脾氣的表現就是笑容先燦爛，笑容越燦爛表示越生氣。
好在榮澤識趣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便領着樂樂回了值班室，好好地給她洗了個澡，等程青把東西買來，還買了點飯，趁着樂樂吃飯的空隙，蘇錦華報了警。
以前聽說哪裏哪裏有個孩子被遺棄，她心裏覺得難過，可過不久便讓滿滿的工作塞滿腦袋把這件事抛之腦後，現在她親身經歷着這件事，說什麽也不能丢下不管。
程青在一旁坐着，“檢查結果怎麽樣。”
“需要做病理檢查。”
“這你要等人家孩子媽媽來再說。”
蘇錦華托着腮嘆了口氣，“警察說一會兒就來了，如果7天之內沒人管的話，我就只能管了。”
正說着門外傳來敲門聲，是警察。
奇怪的樂樂看見警察竟然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下去躲在桌子底下，看得蘇錦華和程青一臉懵。
來的是經常來醫院處理醫患糾紛的老徐，見着小孩子那樣的表現笑呵呵的擺擺手，“沒事，小孩子怕警察是應該的。”
畢竟經常有父母吓唬孩子再不聽話就讓警察叔叔把他抓走的。
蘇錦華微笑着說道：“今天下午五點左右我在科室門口撿到她的，名字叫樂樂，疑似乳腺癌。”
老徐面色一凝，“乳腺癌？”
程青點頭，“我們現在懷疑她媽媽是因為她生病了沒錢醫治所以才把她丢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