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天晚上的事，蘇錦華在隔了好久的一次手術上聽到了程青八卦。

因為下一個月要去義診，如今還剩下一個多周，手裏的病號還是有幾個的，科裏又增加的，所以她忙的像個陀螺一樣，連軸轉了好幾天，終于碰到了一個小手術，可以插着空歇一歇，手術奉獻小，給病號做的局麻。

程青也沒管，拿着刀子拉了一刀後開口道：“我跟你說，咱家榮主任跟榮院長簡直是兩個性格，不像父子倆。”

蘇錦華伸進窺鏡去看，漫不經心的回他，“怎麽說。”

“前幾天我可是聽說老高又來鬧了，而且還直接堵了榮主任的車。”

說起來，程青的胳膊雖然拆了線，但是還是看起來有些受限制，蘇錦華問了句，“胳膊要緊嗎？”

程青晃了晃胳膊，“還可以，不礙事的。”

年輕就是好啊，輕微的骨折倒是也好的快一些，蘇錦華囑咐他不要賣命幹活小心留下病根。

不過他這麽一說，蘇錦華倒是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她剛準備睡下就接到了蘇教授的電話，說是她媽媽準備了一堆東西非要讓她拿回去，沒辦法蘇錦華只好認命，起床開車回去。

這剛出車庫門就看見榮澤的車和老高，還有警車，一前一後的開着走了，那場景不亞于什麽刑事案件現場，搞得她一愣一愣的。

因為想到榮澤在開車不方便文，所以蘇錦華想着等下回家發微信去問問的，結果一回家就被蘇媽媽拉過去問東問西，等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當啷一聲。

程青把剪子扔到盤子裏，“榮主任二話沒說直接報了警，還配合警察去做了筆錄，這警察也是個嫉惡如仇的主兒，一聽老高這麽整，氣的好一頓思想教育，還讓回家寫檢查去了，哦對讓他無比給我們道歉。”

蘇錦華輕笑一聲，認真縫線，“那你接受道歉了嗎？”

程青啧啧嘴，“我這不是在為人名服務呢麽，再說了，我還能跟他一般見識的。”

手術臺上的病號幽幽開口說道：“程醫生，你還有醫鬧啊。”

這突如其來的插嘴吓得程青抖了一下，他歪着頭看了眼患者，笑盈盈的，“這年頭好醫生都會有的，不要擔心我的技術，肯定給你紮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蘇錦華一聽，轉身下了臺子，“你來結尾。”

“诶诶诶，我胳膊疼着呢！”

“漂亮的蝴蝶結啊。”蘇錦華轉身踩了一下感應門按鈕出了手術室。

等她收拾好自己，坐下來喘口氣打開手機，發現兩個陌生來電。

這種電話，她每天要有好幾通，不是客服熱線就是推銷産品，最近更是猖狂了，竟然還有人給她推銷房子的，她買得起房子嗎。

馬上就要下鄉了，她需要整理一下最近自己手裏的病號病例，有幾個肯定不能出院，所以要拜托其他的同事幫忙照看一下。

還有樂樂，這幾天應該就可以回家了，她還要去叮囑兩句的。

不收拾不知道，一要出門就發現好多問題需要解決。

科室電話響了起來。

蘇錦華伸直身子看了一眼號碼，接了起來，“你好，乳腺外。”

“蘇醫生，門診有個病號找。”

“好，我馬上下去。”

挂了電話蘇錦華就下樓到了診室，裏面背對着她坐了一名女子，聽見動靜轉過身來看她，蘇錦華立馬想起來她是誰。

這是她之前的一個病號。

剛生完孩子那會兒得了急性乳腺炎，發燒，疼的不行才來了醫院，之前本來是挂的程青的號，但是這人害羞，疼的直冒汗了也別別扭扭的，剛好蘇錦華去程青診室取東西看見這一幕，就把她給調了過來，自己給她看病。

這一來二去的，病也好了，人也算是交了朋友，只不過醫生和患者的朋友關系很多時候僅限于生病時候。

蘇錦華看的病人很多，她真的記不住人名。

這姑娘也不嫌棄，自報家門：李靜。

“是乳腺炎複發了嗎？”蘇錦華調出她之前的病史看了看，戴上一副手套準備做檢查。

李靜搖搖頭，“是我去社區醫院體檢的時候，人家說我胸上長了一個東西，叫什麽纖維瘤。”

蘇錦華點點頭，“B超做了嗎？”

“做了做了，”李靜從包裏抽出報告單遞給蘇錦華，“是不是還要在這裏重新做一次看看。”

“一般來說是需要的，這樣吧，我給你開個單子你下去找榮主任做檢查，然後等報告出來拿上來給我，我就在這裏等你。”她趁着這機會看看排班，要是可以的話說不定要等一個月。

也不知道這姑娘能不能等，如果不能等的話，轉給程青也可以。

李靜拿着單子下去找榮澤做檢查去了。

蘇錦華迅速調出自己這幾天接手的病號，然後看了下有沒有預約的，最後敲定出一個日期。

不過是在一個月後。

然後她掏出手機，發消息給蘇教授：“今晚不回家吃飯。”

蘇教授秒回：“相親嗎？”

蘇錦華挑眉冷笑，指尖點擊很快：“您坐穩了。”

再無回音。

“大夫。”門外傳來微弱的聲音。

蘇錦華擡頭看去，就看見李豔穿着軍大衣捂得嚴嚴實實的站在門口，瞧見蘇錦華看她不自覺的縮了縮身子，往後退了一小步，神情怯懦，時不時擡起眼皮看一眼蘇錦華。

“進來說話。”蘇錦華嘆了口氣，放下手機，從盒子裏抽了一副手套戴上，“是哪裏不舒服。”

李豔一步一步挪到她面前，敞開大衣，裏面穿的衣裳透出一些黃色的膿血跡，蘇錦華看她面色紅的不正常，又給她測了測體溫，果然高燒。

“這樣多久了？”

“一個周了。”

蘇錦華拉上簾子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乳、房，“你老公來了麽，要是打我我這會兒可要報警了。”

聽到這話李豔忙擺擺手，滿臉驚慌失措，“大夫我們知道錯了，我家老頭子再也不敢了，求你幫我看看吧。”

其實蘇錦華他們作為醫生，作為一個普通人，無論是哪一個都沒有蛇蠍心腸，也都不會狠心驅趕病號，他們也是有醫德的，要不是程青被砸斷了胳膊，她也不會這樣生氣。

明明是為了救人治病，到了家屬的眼裏就是非法活動，怎麽想都是讓人憋屈的，程青這人雖說吊兒郎當的，可他對待病號從不馬虎，盡力醫治，結果到頭來還被人這樣對待，真的是氣憤。

她看到李豔的那一刻有想過不給她看病，可是轉念一想，錯的人不是她，但是卻讓她跟着受罪，心下一軟，張口就喊她進來。

“你這樣下去可真的要成了慢性乳腺炎了，家裏的小孩多大了？”蘇錦華用棉簽給她消過毒，然後又用紗布小心翼翼的給她墊了上去，這才脫下手套去洗手消毒，一邊洗一邊問道：“現在晚上是不是還要摸着你睡覺。”

李豔點頭，“這是老三，才三歲，晚上愛粘着我睡覺，不摸着我胸睡覺睡不着。”

蘇錦華抿着嘴瞥了她一眼，剛想說話就看見門口有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往裏面看，她面色冷了下來，直視李豔，“你老公還有臉跟你來？”

“不是的不是的，”李豔站起來看了眼門外，絞着手不安的說道：“他這次來是想跟程醫生道歉的，但是一直沒看見他人。”

“程醫生每天都很忙，看不見是正常的。”

“醫生，你能不能幫我把這個給他，”李豔從軍大衣兜裏掏出一個破舊的信封，裏面鼓鼓的，她滿臉誠懇，“我已經說我家那位了，這是醫藥費，就當是我們配給程醫生的，你看行嗎？”

蘇錦華倒是接過她的身份證放在讀卡器上，然後開藥執行，好似沒看見她那個信封，語氣淡淡的，“我給你開的藥按時吃，但是還是建議住院，要是沒有條件住院的話，就先開着藥回家吃，讓你家孩子不要摸着你的胸睡覺了，都這樣了還給摸着，是不是太慣着孩子了。”

“好，大夫我聽你的。”

“還有，”蘇錦華把放在桌子上的信封推了回去，“這個你拿回去，我不能替你轉送，他也不會收，我們有規定的。”

正說着李靜從外面進來，看見有人裹着軍大衣坐在那裏，頓時有些嫌棄的捂住鼻子，退到了一旁靜靜的等着。

蘇錦華一擡頭看見她回來了，伸出手去，“片子給我看一下。”

“啊？”李靜哎呀了一聲，“我拍完了大夫就讓我出來了，我就直接走了給忘了。”

“……”她明明囑咐的很好。

每次遇到這樣的病號，蘇錦華都想罵一頓，或者直接開顱看看這些人的腦袋裏到底長了什麽。

這樣的還好，她最怕的就是那種明明說了要遵醫囑，嚴格吃藥休息，結果第二次來一問，好家夥，愛誰誰我反正沒吃完藥，再一查，得了重新來過吧。

“你先等一下，我處理完這個馬上給你看。”

她又仔細的寫下來用藥方法和感染傷口處理辦法，交給了李豔。

蘇錦華歪着頭看向門外，“這地方你老公能幫你處理的話，你喊他進來我跟他說一說。”

“你來這裏幹什麽？”門外忽的想起榮澤的聲音。

她趕緊起身走出去，就看見榮澤背對着他站着，手裏一張報告單，一張A4紙。

“老高！”

“榮主任。”

診室門口兩人同時開口，榮澤轉過身來看向蘇錦華，本是冷漠的神情慢慢柔和，他推了推眼睛，一派溫潤，朝着她走了過來，然後遞上那兩張紙。

他說，“義診名單下來了。”

蘇錦華哦了一聲，接過來先看了眼李靜的報告單，果然是纖維瘤，不過面積倒是挺大，看樣子是要做手術摘除了。

她又看第二張紙，标題很大：“醫院內部下鄉義診名單公布”

驀的，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個人的名字上。

這怎麽可能。

搞事情啊。

作者有話要說：榮榮：“老婆，你眼裏只有病號病號病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