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雨越下越大。
蘇錦華和榮澤被困在小破屋裏出不去，她想打電話給同事結果掏出手機發現根本沒有信號。
榮澤淡淡開口：“這是山坡，信號很差。”
蘇錦華就差仰天長嘯，“你說我幹嘛要要這地方受苦，下雨天簡直太糟心了。”
“嗯。”
“榮澤，你為什麽要來。”她忽的想到這件事，義診名單出來的時候，他們說是榮澤自薦過來的，榮院長一開始并不同意，只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沒了辦法才放他來。
榮澤垂眸，看着地面上因為一滴滴雨水跌落展開的圈圈波紋，“因為覺得應該來。”
蘇錦華眨了眨眼睛，這句話還真是有幾分費解，不過再問下去應該也不會得到更好的答案，她又抛出第二個問題，“那你到底為什麽會選影像科，我聽李哲說你之前是學外科的。”
“嗯，是學外科，”榮澤的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最終落到她的頭發上，他走過去撩起蘇錦華你縷被打濕的頭發輕輕擦拭，語氣溫和平緩，像是在講別人的事，“覺得沒什麽意思，剛好老師推薦這個專業就選擇了。”
蘇錦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往後退了幾步，自己拿着手帕擦起來，“那你現在後悔嗎？”
榮澤眯着眼睛瞧她，“不，相反我覺得這個專業很好。”
“那就好啊。”蘇錦華小心翼翼的躲開漏雨的地方推開門朝外開去。
外面的路已經形成了一條小泥石流，彎彎曲曲的往山下留去，她探出腳去試了試，水勢已經快要漫過腳底往上，而這雨勢竟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看來他們還要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可天色已晚，氣溫會越來越低，兩個人雖然穿了羽絨服也會冷，一時間蘇錦華有些焦急。
榮澤看出她的焦急，從背包裏掏出一個東西遞給她，蘇錦華驚訝的張開嘴，“你還随身帶着這個？”
是一個九連環。
她是真的沒想到榮澤竟然随身帶着九連環。
“防止無聊。”
他把下巴縮回到衣領裏面，連帶着聲音似乎都變得模糊起來，聽起來像是從屋子外面傳來的。
“你會玩嗎？”
榮澤搖搖頭，“會，解開時間太長。”
“我小時候玩過這個，”蘇錦華幹脆蹲在地上，手裏捧着九連環研究起來，“那會兒我爸曾經教過我，還教過我玩魔方，可惜大了之後就不會玩了，沒想到今天能夠在這裏玩。”
“那你好好玩。”榮澤歪着頭看着她研究，漸漸的本是無表情的神情轉變為欲言又止，他伸出手想要拍蘇錦華的肩膀，可見她玩的起勁又将手收了回去，靜靜的看着她玩。
等蘇錦華終于玩的有些眉目了，這一擡頭入目的就是黑漆漆的天空，她呀了一聲站起來，“天黑了。”
榮澤嗯了聲，“餘卿應該很快就來了。”
“你怎麽聯系上他的？”
“不用聯系，他懂。”
被他這麽一說，蘇錦華倒是好奇起餘卿的工作，她往榮澤旁邊挪了挪，悄聲問道：“餘卿他是做什麽的？”
榮澤低頭看她，“刑警。”
乖乖，這年頭刑警都要下來走訪工作了，還得跟着他們一起爬上爬下的，不過這樣解釋更不合理了，這麽說來餘卿更像是來做卧底探訪的一樣，不過蘇錦華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她繼續把玩着九連環，“那我們明天怎麽辦。”
這路被雨水一沖刷肯定很難走，要是往上走的話，指不定是要被折騰的慘不忍睹。
她剛一問出問題的時候，榮澤沒有馬上回答顯然也是考慮到了這個方面，他沉吟片刻，緩緩開口，“明天休息一天，整理一下資料。”
蘇錦華點點頭，也好，這幾天他們一直在奔波，算起來需要休息一天來整理一下手裏各個村民的健康資料。
而且很多東西需要他們傳回去存檔，怕是也需要一些時間。
門忽的被人打開，餘卿和村長打着傘穿着雨衣站在門口。
蘇錦華手裏的九連環也被解開，她笑眯眯的望着兩人，“榮主任說你會來的，真的會來。”
餘卿看了眼榮澤，把傘和雨衣遞給蘇錦華，“穿好，我們回去。”
“好嘞。”
可惜前腳剛邁出去蘇錦華就險些哭了，這路泥濘不堪，她的鞋裏不多會兒就灌進了水和泥，每走一步像是走在剛灌好的水泥路上。
山上沒有路燈，只有村長手裏的手電筒照亮路，可也總不能時時刻刻的照着蘇錦華，所以她冷不丁就一覺進了水窪裏，不然就踩滑，氣的她抿着嘴不吭聲。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迫使她靠近自己，蘇錦華心裏驚了一下，擡頭看那人，他的眼鏡上被雨水掃的有些斑駁水跡，臉頰上還有一些細般的小水珠，她忽的就心安下來，反握住那人的手，一步一步的跟着往前走。
就在快要走到山下的時候，在不遠處有一大一小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村長忙喊道：“是誰？”
“是我！”
似乎是熟悉的聲音。
蘇錦華越過前面兩人看過去，竟然是前幾天那家熊孩子！
等他們走近才發現，老人和小孩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老人還把自己的衣服給孩子披在身上，自己更是像個落湯雞一樣，村長趕忙把雨傘遞給他們，“怎麽在這裏？”
“娃兒要吃果凍，我領着他買，誰想着下雨了！”老人顫巍巍的接過傘，眼光掃到後面榮澤和蘇錦華，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別過來不願意看他們。
蘇錦華自然也是不願意看的，但是見着那孩子凍得臉色都有些發紫，神情倦怠，怕是累着了，這樣下去很容易感冒，她想了想把自己羽絨服脫了下來，大步走過去披在小孩身上，兇巴巴的說道：“回去讓你奶奶給你煮碗姜湯喝喝，不然要感冒發燒打針的。”
小孩子顯然是認出她來，想要逃跑，可惜被她用衣服裹的嚴嚴實實的，一雙大眼睛濕漉漉的轉着，奶聲奶氣的開口道：“我奶奶說你是壞人。”
“對啊，要是你感冒發燒了，我就是那個給你屁股打針的壞人。”
她的身上忽然一暖，蘇錦華昂頭看去，是榮澤把羽絨服披在她身上，她趕忙起來，“你感冒還沒好，趕緊穿着。”
老人自然是沒想到蘇錦華能這樣做，尴尬的臉通紅，只是緊緊地攥着小孩子的手。
榮澤穿上雨衣，冷聲道，“你們先回去，我送他們回去。”說罷一把抱起孩子往回走。
蘇錦華剛想說什麽就被餘卿拉住，“他想做的，誰勸也不聽。”
“榮澤，我們回去等你。”
榮澤沒有轉身，一步一步的抱着孩子往上走，蘇錦華裹了裹大衣往下走。
回到村民家裏已經是晚上八點，煮飯大姐趕緊熬了些姜湯給他們，一屋子人的胃被燙的暖烘烘的。
小醫生默默的坐到蘇錦華旁邊，低聲問道：“榮主任怎麽不見了。”
“他送村民回去，等下就回來了。”
“哦。”
“怎麽了？”
“沒事沒事，”小醫生趕緊搖頭，捧着姜湯頭都快埋在碗裏，聲音越發的壓低，“蘇醫生，你和榮主任是不是在談戀愛？”
蘇錦華：“？”
她怎麽不知道自己在和榮澤談戀愛。
“昨天我送甜粥給你們，結果聽見你們在、在……”她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幹脆仰起頭一口幹了剩下的姜湯。
這話成功的把蘇錦華繞了進去，“我們在幹嘛？”
小醫生臉紅的發燙，“你讓他換個姿勢啥的。”
蘇錦華哦了一聲，攬過小醫生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看你是長大了，竟然還懂這種事，不過告訴你也無妨，昨天晚上……”
“啊！”小醫生猛地跳開，巴掌大的臉紅的可怕，“你別說！”
“衣服拉鏈壞了。”
“……”
衆人都看着小醫生，後者紅着臉抱着碗默默地再去要了一碗姜湯。
等大家都散去的時候，榮澤還沒回來。
餘卿倒是很淡定，蘇錦華站在門口等他，手裏的手電筒一直亮着。
“他不會有事的，而且雨也停了。”
蘇錦華跺了跺腳，濕冷的天氣讓她有了困倦的感覺，“我知道，但是總歸還是要讓他看見一點亮光的。”
大家同事一場，怎麽着也要等他回來的啊。
餘卿沒再說什麽，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遠處有個模糊的人影漸漸走近，蘇錦華把手電筒照過去，強光讓那人擡手遮住了臉，揚聲道，“刺眼。”
“那你趕緊過來！”
不知怎麽的，她這一刻覺得心情好極了。
“……”剛才還說刺眼的人下一刻便倒在了地上。
蘇錦華嘆了口氣，插着腰站在門口，掀了掀眼皮，涼涼開口，“是誰說刺眼的。”
榮澤默了默，“我。”
蘇錦華抿着嘴走過去，俯身朝他伸出手去，“起來，回去換換衣服。”
她的手被覆上另一只手，骨節瘦硬，溫度冰冷，但卻有力，蘇錦華冷不丁被猛地一拽下意識往後一仰，腰上被人攬住，等她眨眼的空隙，榮澤的面容已經在她面前放大，近在咫尺。
蘇錦華屏住呼吸，剛想開口說話嘴裏便被塞入某個不知名東西，甜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小時候感冒的時候，只要看見穿白大褂的一律劃到壞人隊伍裏，莫得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