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可我想嘗一嘗你的嘴甜不甜。”祁冷一邊唇角揚起, 眼眸笑意彌漫,看似非常遺憾地嘆了口氣:“你不讓我親, 我就只能這樣了。”
在溫晚目瞪口呆的注視下, 祁冷回味般地舔了舔唇,餍足地眯了眯眼:“果然很甜。”
“你!”溫晚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無奈又憤恨地想要往祁冷身上捶一下,卻想到他滿身的傷口後又收回手,半是結巴半是羞惱道:“你有病啊!”
“那你是我的藥啊~”
祁冷擡眸看她, 笑意盈目, 那雙眼睛裏, 笑意都快要溢出來。
溫晚再一次刷新了對祁冷的印象,一時間被他的無賴行為弄得啞口無言。
溫晚咬了咬牙, 深呼吸了幾口氣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祁冷:“我看你是傷口一點也不疼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走了。”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祁冷心下一驚, 眼疾手快地拉住少女的手腕,語氣有些急促:“疼疼疼!特別疼!血流個不停——嘶……”
他深吸一口氣, 溫晚立馬回頭蹲下身查看他的傷勢, 滿眼焦急:“我看看!”
祁冷松了口氣, 長手長腳伸開着, 任由溫晚“上下其手”,時不時還聽見“溫老師”教誨——
“祁冷,你這傷口是刀劃的吧?!”
祁冷不舍地把視線從溫晚身上移開, 随意地瞥了眼她說的地方,“可能吧。”然後目光再次回到溫晚的身上,眼神細細地描摹着少女垂眸認真的側顏。一眼也不想移開,怎麽看也看不夠。
“這也太深了!”溫晚膽戰心驚地查看着祁冷身上的傷口,有些傷口流出來的鮮血已經幹涸,白色T恤上暈染着一團又一團血色玫瑰。有的地方,溫晚想要掀開衣角看看傷口卻發現肉已經和衣服黏在一起了,不能直接扯開。
溫晚越看越心驚,心情也愈來愈沉重:“祁冷,你能不能愛惜一下你自己的身體,你看看你現在身上的傷口!”溫晚突然就生氣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祁冷面前怎麽就這麽喜怒無常,一向引以為傲的情緒管理都不複存在。
“你好好看看!”溫晚指着他的鼻尖怒道:“別告訴我是打架不小心造成的,這些刀子要是再往裏深那麽一點點,你就會有生命危險的!你知不知道?!還有你這臉上的淤青!你是不是覺得無所謂啊?!你自己的身體你都不愛惜,還有誰會愛惜?!”
祁冷歪着頭勾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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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晚一愣,祁冷趁着她怔愣間握住她白皙手指,微微垂首,薄唇抵上她纖長嬌嫩的指尖,擡眸望着她:“你會心疼的。”
“對嗎?”
敏感的指尖輕觸上那溫熱的唇瓣,仿佛有電流順着指尖直擊心髒,溫晚渾身一顫,失神地看着少年,四目相對之間,少年琥珀色的瞳孔釀着笑意,仿佛要看穿了她所有的心事。
溫晚一邊想要沉迷着,一邊狠狠地用指甲掐着掌心,讓自己清醒一點。
在意識到自己此時的狀态後,溫晚倏地甩開他的手,眸色冰冷:“我不心疼,你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跟我沒關系。”
溫晚說完就一直低着頭給祁冷進行簡單的清理傷口,假裝沒有看見少年那一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眸。
有些地方已經是血肉模糊了,她也不敢大意處理,簡單地擦拭了酒精。酒精塗在傷口上無異于撒鹽,可是她卻沒有聽見祁冷有一聲喊疼,甚至是一絲一毫的反應,但少年緊繃的身體還是出賣了他。
溫晚大致地處理了傷口,站起身,俯視着靠坐在地上的少年,眼裏閃過心疼,但很快被她斂了去。
她是喜歡祁冷,但是她給不了祁冷要的回應。她一邊貪戀,甚至是沉醉于對他的喜歡,另一邊卻又恐懼着,這種恐懼是從心理上讓她無法正常面對祁冷的喜歡。一遇上祁冷,她的自控力似乎就失去了作用。
她不知道怎麽樣才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更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像正常人那樣。所以,不管如何,她不能給祁冷希望。倘若給了一絲希望,最後做不到,要親手掐掉給他的這絲希望,祁冷會比前者更加難受。
何況,她不相信,喜歡和愛可以有一個好結局。
看看溫伯遠和沈如就知道了。
溫晚最後輕輕理好祁冷的衣角,面色很平靜:“我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剩下的你去醫院找專業的醫生幫你消毒縫合吧。”
“我說過,除了你,我誰都不要。”少年黑眸緊緊盯着她,像是要将她刻入骨髓:“我只要你一個人。”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不值得你喜歡,你可以看看其他地方的風景,或許比我這兒更美。”溫晚淡淡地一笑,“你在這兒等一下吧,我給你叫了車,司機會送你去醫院。”
溫晚往外走了幾步,腳步頓了頓,又轉身看向他:“還有……你家裏的事情,我不太能幫得上忙,但是如果有什麽幫得上你的,可以找我。”
“最後……願你平安喜樂,萬事順遂”
上一次在沈氏裏見到祁晨的時候,溫晚就覺得他和祁冷有一點點像,但是一直沒有想到那方面上去。直到前兩天在家裏的電視上看見祁晉,心裏的那種懷疑才漸漸浮出水面——因為,太像了。
兩個人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同樣精致的眉眼,祁晉就好像是多年後的祁冷。但也能看出一些地方有些許不一樣,她想,大概是随了祁夫人吧。
想到兩人都姓祁,她狀似無意地問了沈明,才知道祁冷就是祁晉的兒子,小兒子。溫晚想起沈明曾經說到過祁晨和祁冷的事情,想問,但又怕引起注意,便沒再問起。
現任的祁夫人是祁晨的母親,她想,祁冷在那個家裏也過的不好吧,才會從京都遠赴涼城。
最後那句話,溫晚是發自真心的。她是真心希望祁冷可以很好。
祁冷的眼角猩紅,聲音喑啞:“沒了你,還叫什麽萬事順遂。”
溫晚只當他孩子氣,彎着唇把傘柄塞進了他的手裏:“沒有誰離不開誰,喜歡不該是你的全部。”
說完,溫晚最後對着他笑了下,小跑着離開了。腳步落下,濺起的水花綻放着,清冷不可攀。
祁冷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地上,一柄傘将雨水隔開,大雨傾盆,唯獨繞過他坐着的地方。他像一尊孤獨又堅硬的石雕,冷冷清清,安靜又沉默,仿佛被世界遺忘。
*
“晚晚,你把書包放下——”溫晚剛進家門就看見客廳裏沙發上沈明和尤莉,還有沈雁行坐了一排,正看向她。
“哎——晚晚,身上怎麽濕了這麽多啊?!”尤莉走過來幫她取下書包,看她渾身濕透了怪心疼地推着她去了房間,焦急催促道:“快快快,去洗個澡,這淋濕了很容易感冒,你又身體不好……”
溫晚無奈地站在浴室裏,笑了笑,心裏有些暖。看沈明和沈雁行的表情有些嚴肅,不同于往常的随意,好像要說些什麽事情。
能讓沈明和沈雁行都這麽嚴肅的事情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溫晚猜想,或許是公司有什麽事情?
不知道為什麽,從回家開始,她這右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老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溫晚心裏總有些不安。
溫晚穿好睡衣下樓的時候,天已經徹徹底底地黑了下來,像是語文閱讀題裏,為了烘托氛圍,外面下的雨越來越大,伴随着有紫色的閃電劃破天空,接踵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溫晚每走一步,那閃電、那雷聲似乎都在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做鋪墊。
溫晚被尤莉挽着坐到沈雁行和沈明的對面,尤莉遞給她一小盤車厘子,“吃點水果,你說說你這怎麽不打傘?我不是記得你的傘一直都是放在書包裏的嗎?”
溫晚往嘴裏丢了顆飽滿的果實,含含糊糊地:“可能是上一次吧……”
“是嗎?你放哪了,我去給你裝起來,你下次要是又忘了可就不好了。”尤莉說着就要去找傘,溫晚心裏咯噔一下,傘給了祁冷,她現在哪來的傘在家裏?!
“舅媽——”
“怎麽啦?”尤莉轉身看着她,溫晚扶在果盤邊的手不自覺地放到了身側,捏着衣角有些緊張地看向尤莉:“我……”
“先坐下吧,媽。”沈雁行溫聲說道,“我想,晚晚下次肯定會記得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溫晚感覺到沈雁行的目光在掃到她手的時候停留了片刻,下意識松開了衣角。
尤莉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坐回了沙發上,“好吧。”
溫晚愈來不安,佯裝輕松的樣子問道:“今天這麽正式,是要說什麽啊?”
沈明關切地看着溫晚:“晚晚,你覺得西班牙這個國家怎麽樣?”
溫晚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想了想,挑着玩樂的方面說:“異域風情,聽說有很多有意思的節日,氣候也比較适宜,聽說挺好玩的。”她腦海裏閃過一個想法,但又覺得不可思議,很快被她劃掉。
那……不可能吧?
“舅舅是要打算去西班牙玩嗎?”
沈明不答反問:“那你喜歡西班牙嗎?”
溫晚有些不明所以:“我沒有去過,我也不知道唉……”溫晚求助地看向沈雁行,卻對上他高深莫測的目光。
這是怎麽了。
沈明端起的茶杯又緩緩放下,“就是你覺得,如果要在那裏住一小段時間會不會喜歡?”
溫晚聞言,松了口氣,沈家出去旅游的時候經常會在當地住一小段時間,這次可能是要出國旅游吧。想着,溫晚心裏的戒備也松了些,眼眸彎彎的:“可能會吧,我覺得那是一個集浪漫與激情于一身的國家。我聽說那裏有很多的用各種石子和玻璃鑲嵌的壁畫!”
“而且,那裏還在地下建了哥倫布博物館!還有還有!那裏的基督教主教堂也是文藝複興式建築!”溫晚越說越興奮,到最後都有些要停不下來的趨勢了。她從小就喜歡那種有着歷史感的壁畫、建築,曾經在報刊上看到過一張圖,書下注解是西班牙的一幅壁畫。
她說的時候,還情不自禁地用手比劃,沈明也不打斷她,淺笑着坐在沙發上聽她介紹。
溫晚終于說累了,端起茶幾上尤莉準備的酸奶大喝了一口,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我覺得應該挺有意思的。”
聞言,尤莉看了眼對面的沈明,沈雁行端起水杯輕啜着。溫晚敏感地察覺到氣氛微妙的變化,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下來。
沈明開門見山:“晚晚,如果讓你去西班牙上學,你願意嗎?”
溫晚的心瞬間拔高,心中一直猜想的念頭被點中,她微瞪着眼:“為、為什麽突然問這個?”眼裏有明顯的不安。
尤莉安撫地摟着她的肩膀,軟聲給她解釋:“我的工作室不是一直想要在西班牙開一次畫展嘛,但是我又有好一段時間沒有新作品了,我就想着正好去西班牙創作,找找靈感看看,順便領略一下那裏的風土人情。大概要去一兩年,你舅舅和你哥哥又忙,我尋思着你一個人我們也不放心……”
“開畫展嗎?”溫晚有點奇怪地自言自語道:“可是從來沒聽您提起過哎……”
“正好西班牙我有個認識的人,向我推薦了一所華人學校,聽說是那裏很有名氣的,成績也不錯。到時候高考咱還是可以回國考。”沈明适時地插上話,溫和地彎了彎唇:“晚晚想去嗎?”
去那裏上學嗎?那就是最早也要高考的時候才能會來了。
溫晚有些猶豫。
思緒一恍惚,腦海裏浮現出臨走時少年懇求的眉眼。
*
“我希望我們家的小公主是被人寵着的,”溫晚拿着髒衣簍去洗衣房的路上剛巧碰見沈雁行從書房出來,沈雁行意味不明地掃了眼她懷裏被雨淋濕的衣服,揉了揉她的腦袋:“在我們心裏,沒有人比你更重要,出門在外有什麽事先顧好你自己。”
說完,拿着幾張文件去了一樓找沈明。
溫晚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心下一陣複雜。
沈雁行那麽了解關心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她一緊張就愛揪衣服的習慣?
剛剛的那番話,話裏話外似乎意有所指。
所以,哥哥是知道了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