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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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從未妄想過要和瞿植在一起,即使他一遍遍地警告過提醒過自己,他明知道他永遠不可能站到瞿植身邊。
可他為什麽還是這麽難過呢。
溫烨張了張嘴,但只是徒勞,他什麽也說不出來。瞿植皺着眉将視線從他臉上收回,上樓去了書房。
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溫烨弓着腰,十分痛苦的樣子,瞿植的話不停在耳邊循環播放,那比直接拒絕來得更要傷人。
無論是誰都不可以,無論什麽時候都不可以。
溫烨的眼淚終于流出來。
他覺得好難過,為什麽瞿植已經這樣說,他也還是沒辦法收回自己對瞿植的感情,人為什麽不能把落空的喜歡收回來呢。
一份不合時宜的喜歡不僅會困擾別人,還是一種殘忍的自我傷害。
溫烨想趴到沙發上,但怕眼淚弄髒了沙發,只好等哭完了才用衣袖在臉上蹭了幾下,扭頭往下一趴,委屈得像只被冷落的家貓。
瞿植說,睡一覺比抽煙更有用。
瞿植下樓的時候,就看見溫烨又在沙發上睡着了。
還是埋着臉睡的,也不怕悶。
瞿植走過去,叫了聲:“溫烨。”
溫烨一下就坐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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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又要睡得叫不醒,沒想到這次這麽輕一聲就醒了。
溫烨坐得很乖,雙手放在膝蓋上,但不看他,一副等待指令的樣子,像犯了錯,鼻尖是紅的。
“別總在沙發上睡覺。”
溫烨點頭:“嗯,好的,瞿先生。”
突如其來又帶着熟悉味道的聽話與順從,莫名聽出一絲刻意疏離的意味來。瞿植覺得不太舒服。
溫烨站起來,什麽也沒說,又跑去了後花園。
昙花快要開了。後天就是他的生日。
他還是決定要把這朵昙花送給瞿植。
他從開始種的那天起,就在期待這一刻。
接下來的兩天,溫烨都盡量和瞿植保持着距離,像他們最開始那段時間一般的冷漠的距離。
而瞿植貌似也不在意,即使他又睡到了床角。
——
“陳伯,瞿先生他平時記得你們的生日嗎……?”
“記得的,應該也會記得小溫先生的生日吧。”
溫烨沒說話,蹲在地上盯着那株昙花,花苞還緊緊裹着,對人避而不見的模樣,可管家說它快要開了,就在這兩天。
一樣的問題,他中午也問過沈姨。
可是已經這麽這麽晚了,瞿植還沒有回來,花也沒有要開。
難道連那種公式化的好瞿植也不給他了嗎?
桌上沈姨特意為他做的一桌的菜已經涼了,管家勸過他好幾次,他不肯離開,固執地守在昙花前等待。
已經十一點,今晚有月亮,光灑下來像一層紗,薄而柔和。瓷白的花瓣外纏繞的金紅色花蕾慢慢打開,隐隐有要開花的趨勢,溫烨有些激動,低頭湊得更近,專注地盯着。
層層疊疊的花瓣以十分緩慢的速度向外打開,潔白淡雅得仿佛精致打造的玉器,溫烨屏住呼吸,心跳都加快了,這朵曾在他夢裏枯萎的花,終于在他日複一日的期待中,在他生日這天,于他眼前盛開。
溫烨下意識回頭望望大門,但那裏沒有任何人,瞿植還是沒有回來。
他想,沒關系的,陳伯說花能開好幾個小時呢,即使過了十二點,瞿植不能再祝他生日快樂,也能看到花開。
然後十二點過去了,瞿植不能說生日快樂了。
然後一點也過去了,瞿植看不到花開了。
昙花只開一次的,錯過了就要等下一年了。
可溫烨不想等了。
他蹲在那朵枯萎的昙花前流眼淚,一滴又一滴,順着下巴往下掉,并不出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平淡,甚至沒有再哽咽,只是安靜地要把這眼淚流完。
把他所有的期待都磨滅,把他所有的喜歡都收回。
溫烨想,他不如養只貓,不如睡大覺,他不要再喜歡瞿植了。
會有很多人喜歡瞿植的,就算瞿植像座冰山,溫烨擦擦眼淚,又否決掉這個比喻,瞿植不是冰山,瞿植就和他的名字一樣,是一株沒有溫度的植物。
有一點點招人讨厭。溫烨一滴眼淚大小的一點點。
過去好久,溫烨擡手摸摸臉,發現自己已經不再哭了,才站起來去吃沈姨走前幫他放進冰箱的蛋糕,冰的,不好吃了。
吃了好多口,瞿植回來了,手裏提着一個籠子,裏面裝着一只寵物狗,他看着溫烨臉上滿是哭過的痕跡,舌頭仿佛被凍住,好半天才說:“溫烨,生日快樂。”
“我昨晚在忙。”
但是花已經謝了,溫烨想。
瞿植沒等到溫烨回答,提着那籠子走過去,彎腰放到地上,打開,把那只寵物狗抱出來,送進溫烨懷裏。
溫烨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只小狗,像只雪球一樣窩在他懷裏,他摸了幾下,聽見幾聲哼叫,就抿着嘴笑了,應該是喜歡的。
但他又不抱了,蹲下去把小狗放回籠子裏,隔着籠子戳戳它,好像是很喜歡但又不肯要的姿态。
“瞿先生,如果我說我喜歡您,您會怎麽想?”
溫烨仰着臉看向瞿植的眼睛。
瞿植沒有說話。
溫烨笑了笑:“您會覺得很惡心嗎?還是覺得我特別自不量力呢?其實我也這麽想,從沒有誰會兩手空空地喜歡一個人,可我就是這麽喜歡您的,甚至我還對您有虧欠。”
“我不止一次警告過我自己,我是沒有資格和您談喜歡的,我只是運氣很好,能遇見您。但是……”
溫烨深吸一口氣:“我很貪婪。我在您身上有過分多的不該有的期待。我把……把會讓您困擾的感情偷偷投注在您身上,借此向您索取更多。”
“我很抱歉。但即使這樣……”
他重複着,很艱難似的:“即使這樣,還是想要告訴您,我……很真切地,喜歡着您。”
空氣裏好安靜。
很久後瞿植告訴他:“溫烨,我不需要你的喜歡。已經過得那麽辛苦了,那點喜歡就留給你自己吧。”
“嗯……”溫烨笑着點點頭,眼睛裏全是眼淚,“好,我準備……我準備走了,瞿先生,謝謝您。”
“瞿氏的offer對我來說是一份太過寶貴的饋贈了,所以我想,我可能不夠資格擁有它,但謝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我很快就搬走,我會去c市實習,您的錢我會還給您的,您不用擔心。”
瞿植張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