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展，這一點大家心照不宣。
人群漸漸分散，最後只剩江帆與羅望走在一起。
羅望喝了酒，胃裏不舒服，側頭對江帆說：“我去洗手間，江總慢走。”
江帆開口攔她：“梁總為人不錯，不過老婆很兇，他的兩個情人都吃過虧。”
這位梁總就是江帆今天叫羅望來的原因。
宴會上，梁總一直主動和羅望搭話，意圖全在眼裏。
羅望倒是沒想到他已經有倆情人，竟想讓她做“小五”。
五？老大她都不稀得做。就梁總這種眼光，做生意早晚賠個底兒掉。
像是知道她想什麽，江帆說：“兩個情人年齡到了，你去了她們正好退位。”
羅望頭腦發暈，胃裏的食物和着紅酒翻滾，顧不上江帆的面子，匆匆說：“多想江總好意，我要去吐了。”
她沒空看江帆的臉色，快步往洗手間去，扯了衛生紙往胸前裹幾道，彎腰就開始吐。
連吐都是小聲“嘔嘔”，不敢“哇哇”的，怕一會兒出去被人認出來變成談資。
平時羅望晚飯就是一個蒸紅薯，今天為了不讓別人覺得她不給面子，嘗了好幾道菜，混着紅酒吐出來顏色豐富極了。
羅望“嘔嘔”了一會兒，本來都吐幹淨了，看見那灘東西又被惡心地幹嘔幾下。突然，有人敲她這間的門。
牛茵茵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姐，你在裏面嗎？”
羅望心下一松，站直身子擦嘴，一邊看着水流沖走了混合物，一邊扒幹淨胸前的衛生紙，這才打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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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茵茵左手一包抽紙，右手一瓶礦泉水，背上一個包，神色憂急。
羅望走出隔間，看到外面并沒有人，隔間的門都半開着，這裏只有她和牛茵茵，頓時自在很多，走到洗手臺去漱口、擦嘴、補妝，最後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左右轉了轉身體，不禁說出一句大實話：“哎呀真是美死了。”
能混娛樂圈的人都多多少少自戀，羅望比較不同，她特別自戀。
牛茵茵習慣了她的自戀之後，便發覺正是這一點讓她本人極富有魅力，這是個優點，大大的優點。
出了洗手間，羅望才想起問：“你怎麽找過來的？”
牛茵茵答：“江總讓我來的。”
羅望：“啊？”
江帆這麽體恤下屬？
哇，有點感動了。
“江總還說，梁總不行的話，你還可以考慮一下劉總。”
“……”
坐車回公寓的路上，酒勁慢慢上來了。
羅望一開始還能好好坐着，後來就東倒西歪。牛茵茵騰出位置後，羅望直接橫躺下來，眉頭緊鎖，臉色很不高興，可嘴唇緊緊抿着，什麽都沒說。
牛茵茵側身坐在中排，頭扭向後面，越看越擔心，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羅望喝多的樣子。
這種情況下她也做不了什麽，只能捏着塑料袋，不住觀察羅望的表情，如果羅望要吐她就第一時間張開袋子去接。
可是羅望一直很安靜，倒像是在睡覺。
她看着羅望的側臉，不知不覺腦子開了小差，浮現出第一次見到羅望那天的場景。
那是還很炎熱的七月，每天都在投簡歷和面試的她忽然接到牛玉萃的電話，牛玉萃說有一個工作機會給她，不用面試，當天上崗。
她當然屁颠屁颠地來了。
她知道牛玉萃在儒林傳媒工作，工作內容卻不清楚，牛玉萃從來不聊這些。
其實如果她關注羅望的動态，從路透照中很容易發現牛玉萃的身影，可惜她只愛看動畫小人兒戰鬥打怪，對真人明星毫無興趣。
當她按照牛玉萃發的地址找到小區，保安反複詢問确認她的身份的時候，她就有點感覺不對勁了。
而等她走進大得能賽艇的公寓，被牛玉萃帶到客廳的時候，她只以為自己在仙境。
太美了，人怎麽能美成這個樣子？
那天羅望坐在純白的沙發中央，穿着水藍色的裙子，不知道是什麽料子，看着滑滑的，可羅望的皮膚好像比那衣服還要滑，燈光在她身上都留不住，都滑走了。
見第一面，牛茵茵對着羅望發了足足一分鐘的呆，腦袋裏有什麽東西被打碎的聲音。
當然現在見的明星多了，牛茵茵整個審美能力都升華了，再看羅望的時候，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玩歡樂消一消。
不過這一天在她心裏永遠值得銘記。正是美貌的沖擊，讓她有了動力，伸手去碰觸真實的生活，然後一步一步走進去。
經過一個月的手把手培訓，牛茵茵光榮上任，暫代請長假的牛玉萃時時陪在羅望身邊，為她拎包跑腿擋記者，提醒行程訂機票，幹的都是些雜活。
一些牛茵茵目前還無法勝任的工作，牛玉萃則分配給羅望的另外兩位助理，并且遠程監督指導。自然，另兩位助理本月獎金會很豐厚。
忽然，羅望動了一下。
牛茵茵的思緒立刻被拉回到眼前。
羅望手撐着座椅慢慢坐直，看一眼車窗外的樹影，問：“到哪了？”
牛茵茵看手機定位：“快要經過懿心湖公園了。”
羅望皺着眉說：“暈車，我想去湖邊坐坐。”
牛茵茵愣了下，心裏猶豫，但看羅望臉色發白，就先轉頭通知司機變更路線，随即打電話給牛玉萃。
關機。
牛茵茵很意外，這些天牛玉萃的手機都是二十四小時開着，怎麽偏偏現在關機了？
确認號碼再打一遍，還是關機。
車子這時已經到了公園外面的露天停車場，司機熄了火沒有催促。
現在九點，不算早不算晚，公園也許還有人散步。而羅望臉頰酡紅，眼神迷迷蒙蒙，一看就喝了酒，如果被人拍到還要公關。
牛茵茵不能做主，調出孫芸的號碼。
正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開了過來，隔着一個車位停在了她們左邊，借着停車場裏昏暗的燈光，牛茵茵瞄見車身後部的一個标志。
她認得那個标志。開那種車的人通常低調有內涵，且非常有錢。
一個分神，牛茵茵的手指就沒按下去。
接着那輛車的副駕駛車門打開，一個穿着灰色長袖的長發女人走下來。
那人下車後背對牛茵茵站着，僅僅一個背影，牛茵茵也看得出她身材很好。
接着，駕駛座那邊的車門也開了，一個白襯衫男人下車，繞過車頭來到那女人身邊，兩人說了幾句話，那女人笑着轉過身來，準備要離開。
這一下，牛茵茵嘴巴不由得張大了。
羅望半晌等不到牛茵茵說“下車”，只好睜開眼睛，然後順着牛茵茵驚訝的目光看向車外。
那兩人正走向她們的車尾，羅望看了一眼，不确定地問：“那是……俞柳？”
牛茵茵回過神：“我看着像。”
“啊。”羅望倒是一愣，她還以為她喝多看錯了。
酒勁已經上來了，羅望腦子有點混沌。
她沒多想，弓身擠到前面，撐着牛茵茵的腿穩住身體，按下了車窗按鈕，然後扒着車窗探出頭叫了一聲：“俞柳前輩？”
那一男一女剛走過去，聽見聲音齊齊回頭。
羅望睜大眼睛瞅了瞅，笑了：“真的是你啊，前輩晚上好。”
被人喊住已經是意外，喊她的人是羅望，這就很有趣了。
俞柳看到羅望旁邊牛茵茵尴尬的笑容，再細看羅望眼角泛的紅，就明白是怎麽回事。
“晚上好。”俞柳也笑着說。
羅望接着問：“你去散步嗎？”
俞柳：“對。”
羅望高興道：“我也去散步。”
俞柳：“真巧，要一起嗎？”
牛茵茵一臉震驚：怎麽回事！
俞柳問牛茵茵：“她能走路嗎？”
牛茵茵臉上的震驚還沒收：“應該能吧？”
俞柳說：“下來吧。”
羅望挺高興，猛拽兩下把手，打不開，牛茵茵下意識伸手一拉，門開了，羅望下去了。
牛茵茵瞪自己的手：誰在作妖！
說什麽也來不及了，牛茵茵飛快交代司機在原地等，抓起手機背包就竄下車，緊緊跟在羅望身邊。
俞柳看出她慌張，安慰道：“我常來這裏，這個時間公園人不多。”
牛茵茵：“呃，謝謝俞柳前輩。”
謝什麽？謝前輩把自家藝人拐下車嗎？她都還沒有向孫芸報備啊！
牛茵茵跟了一段發現羅望穿着高跟鞋居然也走得很穩，就一手挎着羅望，一手快速按手機給孫芸發短信。
“散步”倆字還沒打完，一個電話突然打過來，牛茵茵本來就緊張，吓得差點扔了手機。
三人都看向她，牛茵茵忙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也不敢撒手，就這麽一手挎着羅望，一手接了電話，都沒來得及看是誰。
“茵茵，你在哪？”
啊！是牛玉萃！
牛茵茵獲得了救贖！
“我和羅望姐在懿心湖公園，遇到了俞柳前輩，正在一起散步。”另外一個男人不認識，牛茵茵想了想，就沒提。
牛玉萃：“我剛下飛機，車在機場，大概半小時到，到了打電話給你。”
挂斷，一秒都沒留給牛茵茵。
牛茵茵收起手機，如同吃了定心丸，整個人都不慌了。
這邊，俞柳和羅望正在聊天。
牛茵茵豎起耳朵在腦內做筆記，好回去彙報。
俞柳：“聽韓導說，事情定下來了。”
羅望開心道：“是的，準備簽合同了。”
俞柳：“幾個主要角色的演員人選都定了，正式進組前會組織讀劇本。韓導很看重演員對劇本的熟悉程度，最好提前讀熟讀透。讀不透的地方，只要你有自己的思考，韓導會認真教你。”
羅望聽一句點一下頭，越點越暈，想搖個頭平衡一下，一搖仿佛聽見了腦袋裏的海水聲。
羅望恍惚以為自己站在甲板上，濤浪撲來，腳下踉跄，眼看就要跌下去。
一只觸手探出海面，卷住了她的腰。
羅望睜着眼睛，卻什麽也看不清，有點像做夢。
哪來的觸手呢？
羅望想了半天，發現那是俞柳的手臂。
再一感覺，原來她在俞柳的懷裏。
牛茵茵拽着羅望的胳膊，小聲叫：“姐？你還好嗎？”
原本的站位從左到右是她、羅望、俞柳，她挎着羅望的胳膊，而羅望和俞柳之間隔着點距離。突然羅望往右邊歪過去，她剛用了點力拽人，俞柳卻伸出手臂把羅望卷走了。
抱着羅望胳膊的她只好順從地被甩了一百八十度，來到俞柳的右邊。
羅望緩過那陣暈，窘迫感讓她臉頰更紅了。
“……謝謝俞柳前輩。”
俞柳适時放開了手。
恢複體面，一行人繼續向湖畔走。
安谧的氣氛中，俞柳忽然笑了一聲，說道：“不用總是叫我前輩。雖然橫跨三道代溝，你叫我一聲姐應該也還合理，你覺得呢？”
羅望紅着一張西紅柿臉，從善如流：“俞柳姐好。”
她心想道：俞柳前輩果然記仇，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問：羅望能做到謹言慎行嗎？
答：做不到╮(╯▽╰)╭
——
後天見~
感謝大家的評論，感謝莫方抱緊我、塗塗~塗塗的地雷！
☆、第 7 章
正如俞柳所說的那樣，九月初的晚上九點，公園裏人不多。
散步的人都已在回家的路上，貪玩的孩子們也被着急的家長捉走了。
還有一些享受寧靜的人們緩步走在靠近外側的環形道路上，再走兩圈，也該回去了。
俞柳和那個男人應該是常來的，對這裏的大路小路都很熟悉。
正走到一段石板小路，只允兩人并行。男人走在最前，揮手驅趕幾只頑強撐到秋天的莽莽撞撞飛行的小蟲子，俞柳和羅望并排走着，牛茵茵像條尾巴跟在最後。
從小路出去，再斜着走一段下坡路，就到了湖邊。
羅望今天穿了淡粉色無袖連衣裙，可以當作禮服，平常出門穿也不誇張。
她站在湖邊，像一枝亭亭荷花，身姿瘦長，又有一種無形的飽滿。
懿心湖面積不小，湖邊有許多長椅，她們站着的地方，附近的長椅恰好都空着。
再遠些的有人坐着的長椅，她們看不清對方，對方也看不清她們。
羅望在湖邊站了一會兒，看水波來來回回揉着路燈的光，久了有點暈眩，就走到最近的長椅邊坐下來。
一條長椅可以松松坐下三個人，擠一擠四個人坐也行。
那位男士很有紳士風度，主動走向了另一條長椅。
于是羅望坐在長椅中央，俞柳和牛茵茵分坐她兩邊。
一時間沒有人先說話，湖安靜了。
牛茵茵開始不習慣。
平時羅望話很多，行程排滿累到癱倒，也要癱着吐槽明星。今天喝多了酒，居然變得這麽靜。
俞柳更不用說，一看就是話少的實幹派。
她們倆演員都不開口，她一個助理也只能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懿心湖。
牛茵茵開始在心裏作詩。
“俞姐，俞柳姐。”在幽靜清涼的湖邊坐一會兒，羅望感覺舒服多了，神志收回來了點，“這麽好的景色，不做點什麽太可惜了。”
俞柳問：“你有什麽想法？”
羅望：“對臺詞吧。臺詞你能背下來哪段？”
俞柳張口就來：“師妹！”
羅望：“啊？”
江如芷大叫師妹的情節可有好幾處呢，這算犯規吧？
俞柳笑道：“臺詞是基本功，理解其中的感情才是根本。我說的讀熟讀透劇本，不僅僅指熟悉臺詞，你的臺詞功底很好，你更需要的是深入角色。”
羅望潑出豪言壯語：“我對施如蘭理解得很透徹了。我能以‘童年陰影對施如蘭性格發展的影響’為題寫一篇五萬字的論文。”
俞柳反問：“真的？”
兩個字問得認真，羅望心覺不能敷衍對待，默默算了一下五萬字是幾頁紙之後，決定尊重客觀事實，改口道：“五千字肯定沒問題。”
俞柳也不可能讓她現場寫篇論文出來，便說：“這我相信。”
酒精令羅望失去了平時的靈敏，只覺得俞柳說這句話是服了她，沒有追問“那你不相信什麽”。
俞柳轉頭看到羅望洋洋自得的笑容，也是一笑，不再多言。
又到沉默時刻，羅望對着湖水發呆。
她遲鈍的大腦感覺不到一個喝了酒的年輕演員與一位不熟悉甚至可以說是不認識的前輩坐在湖邊沉默這件事有什麽不合理，微微晚風潛入她的字典，悄悄摳走了“尬”字和“尴”字，由于這倆字挨得近，摳得特別快，羅望根本沒發覺。
過了幾分鐘，她從水紋的催眠中清醒，有點好奇地向俞柳打聽：“榮有義的演員選了嗎？”
“選了，李信。”
是個演技派的演員。
可惜機會不好。
即便接到亮眼的角色，電影沒火起來，電視劇收視率不高，他還是攢不到人氣。唯一一次擔任主演的電視劇在電視臺壓了三年，到現在也不給說法。
羅望對李信一個不紅的演員了解這麽多，原因說來也巧。在還沒播出的《皇女傳》中，李信飾演一個對武定帝心懷不滿的臣子，羅望和他有對手戲，臺詞難背還特別長。
倆人下了戲不是對臺詞就是瞎唠嗑，關系挺不錯。
對李信的背運，羅望深為同情。
不過，對《劍指》裏殺榮有義這一段情節，羅望頓時就充滿期待。
在《皇女傳》裏面，李信演的臣子，也是被羅望演的公主殺死的。
命運啊……羅望臉上露出了略微邪惡的笑容。
“說起來我和歷史上的兩位女皇帝都沾上關系了。”羅望忽然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對俞柳講道，“我拍的上一部電視劇，叫《皇女傳》，我演武定帝的二女兒婉淑公主。”
俞柳想了一下，笑道：“而且兩部作品裏，你都是領銜主演，都不是皇帝。”
羅望：“是啊，最近幾年好像沒有以兩位女帝為主角的影視劇。”
到底是同行，話題說來就來，兩人談起以兩位女帝為主角的影視劇，往前追溯三十年溝通也無障礙。
羅望越說，越發覺自己好像也沒多年輕化，俞柳明明比她大十歲，交流起來她卻幾乎感覺不到這段年齡差距。
旋即一想，她就釋然了。
娛樂圈裏本來就不太講年齡，三十歲的演員可以演青少年，四十歲的演員和二十歲的演員相戀也不稀罕，成熟與不成熟的界限不在某個歲數。
今天她管俞柳叫一聲姐，明天見到五十歲的前輩一樣要叫姐。許多女演員一輩子都是漂亮姑娘，怎麽能叫阿姨呢？就是羅望自己，碰見哪個五六歲的小朋友叫她一聲阿姨，這個小朋友在她眼裏馬上就不夠可愛了。
也許是因為喝了酒，也許是因為風景美麗，羅望今天不想說八卦，也不想說人壞話。
她很久沒有像這樣和一個人認認真真又輕輕松松地談話，讨論表演、讨論一些有意義的東西。
俞柳真是一位好前輩，羅望忍不住這麽想道，我以後要尊敬她。
不知說了多久，電話鈴聲驀地響起，俞柳和羅望默契停止談話，看向牛茵茵。
在此之前，牛茵茵的存在感矮進湖底的泥巴裏。
牛茵茵激動地走到一邊接電話。又不方便插話又不能玩歡樂消一消，這實在太折磨她了！
牛茵茵：“喂！”
牛玉萃：“我到停車場了，你們在哪？”
羅望仰頭說：“牛姐來了嗎？讓我和她說話。”
牛茵茵把手機遞給她。
羅望将手機放在耳邊，開口想要說話，喉嚨突然塞住了似的難受得發疼，只叫了一聲：“牛姐。”
牛玉萃語調溫柔下來：“我在，沒事。你現在在哪個地方？”
羅望張望一眼偌大的懿心湖，分不清南北東西，讷讷道：“湖邊，椅子上。”
俞柳解圍道：“我來說。”
手機到了俞柳手上。
不愧是常來的，方位、路線這些俞柳都說得清清楚楚。
牛玉萃很快聽明白，道謝後挂了電話，就往這裏找。
俞柳還回手機，起身對兩人說：“她已經進公園了，五分鐘就能到。今天和你們散步聊天很愉快，期待下次見面。”
羅望和牛茵茵也站起來，與她告別。
坐在另一條長椅上的男人注意到這邊的變化，很快走了過來，俞柳便他一同離開了。
羅望和牛茵茵坐在長椅上繼續等。
沒過一會兒，兩人同時聽到了腳步聲，不禁都回頭望過去。
一個人快步向她們走來，臉上帶着笑。
牛茵茵一瞬間熱淚盈眶，猛地起身喊了一聲：“堂姑姑！”
牛玉萃笑着應：“茵茵。”
羅望扭身坐着，胳膊搭在長椅的椅背上，下巴墊在上面，也是一臉笑意，眼神有些依賴。
牛玉萃比羅望大五歲。
羅望剛簽約的時候只夠資格配一個助理，孫芸特意請來牛玉萃，事實證明這是一個絕佳的選擇。羅望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孫芸的規劃與保護，同樣也離不開牛玉萃的幫助和指點。
這兩個人理念相合又極度默契，而且她們真心希望羅望好。如今羅望常常被包圍着，但當她看向人群的時候，只有這兩個人會讓她目光溫暖。
牛玉萃走到跟前，問：“還能走路嗎？”
羅望驕傲地說：“我還能走直線呢，你問牛茵茵。”
牛茵茵立刻點頭。
牛玉萃點了一下牛茵茵的額頭，輕聲問羅望：“回家嗎？”
羅望說：“回家。”
公司附近的那所大平層公寓屬于公司，羅望去年才租下。
她還有一間小別墅，三層加閣樓，總面積其實和大平層相差無幾，位置還偏很多，但羅望更喜歡那裏，不開心的時候想要回到那裏。
今天經歷的事情，其實算什麽呢？沒有人用窺視的眼神看她的身體，沒有人對她說不尊重的話、開過分的玩笑，更沒有人摸她的屁股。
今天是絕對意義上的安全的一天。
她不後悔，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不委屈，不難過。
只是看到信賴的人的時候，喉嚨還是會哽住。
就像沒摔疼的小孩子伸手想要抱抱。
牛玉萃開車帶着羅望和牛茵茵回家。
車子平穩地朝着家的方向駛去，車裏放着羅望喜歡的歌，羅望躺在後座安心地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後天見~
感謝小天使們的評論！感謝塗塗、莫方抱緊我、wuli仙兒~wuli仙兒、冒泡泡、荒的地雷！感謝kirkland的火箭炮嗷嗷！=3=
☆、第 8 章
早晨，房間有點暗。
玻璃窗外面下端有許多破碎的小水珠。
冷冷清清的小雨，天是淺灰色中透着一點藍，雲的顏色更深一點，有些快地流動着。
羅望站在窗前看下雨。
沒刷牙，沒洗臉。
今天上午沒有任何工作安排，感謝孫芸的貼心。
羅望有時候覺得自己不夠進取。
她當然是進取的，拍戲會對自己嚴格要求，出席活動能讓主辦方合作方都滿意，一年三百多天，她完整休息的天數是個位數。
但是例如當她看着窗外的雨然後腦子裏什麽都沒有，這種時候，她覺得她好像還可以更進取一點。
不，其實她這麽想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想更進取。
空着腦子看下雨，真有趣。
羅望對着窗外看了二十分鐘才洗漱下樓。
這間別墅裏有孫芸的房間，有牛玉萃的房間，都在二樓，和羅望的房間同一層。
別墅裏有且僅有這三間卧室，昨晚牛茵茵只能在三樓書房裏的沙發床上住了一晚。沙發床很軟，牛茵茵睡得很爽。
羅望走到客廳，看見牛茵茵坐在沙發上玩歡樂消一消。
羅望非常懷疑這個手機游戲裏面植入了病毒，能讓人上瘾的那種。更神奇的是，牛茵茵來她身邊一個多月，每一天都玩這個游戲，居然至今沒有充值過一塊錢。
一塊都沒有！
那她到底在玩什麽？
羅望伸手在牛茵茵面前揮了兩下，問：“牛姐呢？”
牛茵茵指餐廳道：“在陽臺。”
羅望正要過去，就見牛玉萃從陽臺進來了，于是止住腳步，坐在牛茵茵旁邊。
難得有半天休假，牛茵茵心情也很好，端着手機湊到羅望面前，頗有分享精神地問：“要玩嗎？”
羅望看一眼滿屏的小動物頭，微笑：“不要。”
牛玉萃走來問：“才八點半，不再睡一會兒嗎？”
羅望撇嘴：“我八點就醒了。喝了酒反而睡不成懶覺，現在精神得很。”
牛玉萃：“頭暈難受嗎？”
羅望：“哪兒都好，就是餓。”
牛玉萃用手機訂外賣。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羅望十天半個月才回來一次，家裏沒有一根菜，牛玉萃想煮愛心餐也沒材料。
等外賣的時候，牛玉萃問起昨天遇到俞柳的事，牛茵茵最近被羅望傳染得也很八卦，立刻放下手機聽。
羅望有一個長處，一般不跟別人說。她喝了酒之後，尤其是喝多了之後，記憶力出奇的好。發生過的事情她都能記得一清二楚，從來不會斷片。
這就讓她腦子裏記載了無數別人酒後的糗态，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羅望講：“昨天本來要回公寓，半路我說頭暈去湖邊坐坐。到了公園，茵茵不想讓我下車，我在車裏等了一會兒，俞柳前輩突然出現了。”
牛茵茵點頭，這一段昨天來別墅的路上她也對牛玉萃講了。
羅望接着說：“然後她邀請我一起散步，我就下了車。”
牛茵茵皺眉回憶，好像是羅望先說“我也要散步”的？不過一起散步的邀請的确是俞柳主動發出的，這沒錯，當時她還非常驚訝。
羅望：“進公園之後，我們聊了聊電影的事情，中間茵茵接到你的電話。”
牛玉萃道：“對，那個時候我剛下飛機。昨天臨時訂票，正好買到了最早航班的最後一張票，要趕飛機，時間太匆忙。”
羅望：“诶？那孫姐知道你回來嗎？我昨晚回來就睡了，忘了聯系她。”
牛玉萃笑了笑：“她知道，你的情況我也告訴她了，放心。”
羅望點點頭，又想起來點細節：“對了，昨天我有一步沒走穩，差點摔，俞柳前輩扶了我一下。我那會兒正暈着，把她胳膊當成觸手了，哈哈哈！”
牛茵茵對這事印象不淺，補充道：“我正拽着羅望姐，俞柳前輩胳膊一卷就把羅望姐抱住了，哇她力氣好大！”
羅望看牛茵茵：“是吧？我也覺得。哎？她還讓我別叫前輩，叫姐。”
牛茵茵：“對，後來你都叫她俞柳姐。”
羅望轉頭對牛玉萃說：“她這個人記仇，居然還惦記着我說代溝的事。以後我在她面前得小心。”
牛玉萃說：“她要是真的記仇，幹什麽邀請你一起散步，還和你聊電影？”
羅望：“這倒是，後來我們聊得挺投的。哦李信也要演這個電影，這次又是我殺他哈哈哈哈！”
笑完了羅望還不忘吐槽：“牛姐你知道嗎，我們說再見的時候，她跟我說‘今天和你們散步聊天很愉快，期待下次見面’，跟寫信一樣。對，她說話文氣，感覺工工整整，就跟用嘴寫了封信給我一樣，還是特別正式的那種，函，底下蓋個章——俞柳前輩。”
顯然，羅望酒後記性很好，能把俞柳道別的話一字不落重複出來。
關于昨天晚上，她只忘掉了一件事——她曾在心裏想過：俞柳真是一位好前輩，我以後要尊敬她。
牛茵茵等來等去，羅望就是不提昨天的男人，她內心焦急難耐，憋不住突破自己的防線主動八卦：“姐，你就不好奇昨天俞柳前輩身邊那個男人嗎？我昨天悄悄看了，他長得很帥，年齡大概也在三十多歲。你說，俞柳前輩會不會隐婚了？”
“男人？啊對，我忘了。”羅望納悶地看着牛茵茵，“俞柳姐說了啊，是她哥哥，你沒聽到嗎？”
牛茵茵愣住：“什麽時候說的？”
羅望：“一開始就說……哦，你當時在接電話。”
牛茵茵遭到暴擊。
所以她為一個“一開始”就公布了的答案糾結思考了那麽久？
昨晚睡前她還在認真搜尋和分析線索，以為自己無意間發現了驚天大秘密！
真相讓人沮喪。
羅望：“沒聽過她有個哥哥啊，牛姐你知道嗎？”
牛玉萃搖頭：“她是出了名的低調，非電影宣傳期不露面，采訪也不談個人隐私。”
羅望啧啧：“有演技就是牛，她們公司也真縱容。”
牛玉萃：“韓諾影視的影帝影後比我們儒林多，不是沒有原因的。”
牛茵茵插話：“她哥哥肯定很有錢，昨天我看到他的車後窗那兒有個标志，那種車超級貴，但是很少有人認識。姑姑你記得嗎，你以前告訴我的，一個三角，裏面兩個M？”
牛玉萃：“嗯，最便宜的車型兩百萬。”
羅望驚道：“是嗎！我都沒有兩百萬的車。”
牛玉萃：“你又不開車。”
羅望對牛玉萃說：“買給你開啊，反正都是我坐。”
牛玉萃但笑不語，目光寵愛。
牛茵茵撅嘴吃醋。
這明明是她的堂姑姑。
很快，外賣到了。
三人吃上熱騰騰的早飯，胃裏舒服得讓人犯困，飽足地坐一排在客廳沙發上，從落地窗看外面的綠樹和雨。
牛茵茵開了游戲音效，一會兒一個“wonderful”，一會兒一個“excellent”。
一個美妙悠閑的上午。
羅望坐着度過，什麽都沒幹。
中午不想再吃外賣，牛玉萃開車把兩人帶回公寓，自己下廚做飯。
簡單吃過，羅望按照行程出發去工作。
既然牛玉萃回來，聯絡司機的工作就不需要牛茵茵做了。從四年前開始牛玉萃就是羅望的專屬司機，其他人的開車水平牛玉萃不信任。
牛玉萃有傲慢的資本。她的父親，老賽車手，六十多歲還時不時出現在賽道上。牛玉萃做助理之前也做過一年賽車手。
從賽道下來的她開普通車又快又穩，應變能力強，曾經在一場連環車禍中冷靜脫身，只有車屁股受傷。那次羅望也在車上，換了別的司機開，牛玉萃不敢想象結果。
如果說牛茵茵對孫芸有一種盲目的崇拜，那麽她對牛玉萃的崇拜就是非常凝實、有依有據的。
牛茵茵的爺爺和牛玉萃的父親是堂兄弟關系，兩家常有來往，牛茵茵沒有同齡姐妹，就愛跟着牛玉萃玩。
牛玉萃雖然有兩個親侄子，可是倆侄子沾着鼻涕和泥巴的衣服讓她望而生畏。比起侄子，她更喜歡白淨可愛的堂侄女。可以說，牛玉萃是看着牛茵茵長大的。
這次牛玉萃請長假參加奶奶的“人世告別之旅”，一家人跟着牛家奶奶轉了半個世界，在到達一座海島之後，牛家奶奶壽終正寝，火化入海，達成了心願。其他親人計劃完成預定的旅程，牛玉萃則提前回國，重返工作。
說到底，她對牛茵茵還是有點不放心。
羅望身邊原本是四個助理，其中一個生活助理因賣行程而被開除。
發現其賣行程的契機，正是羅望的緋聞事件。那名助理把行程賣給了解辰的團隊，直接導致羅望名譽受損，也導致羅望不願新人近身。
因此，第四個助理的位置一直空缺，由牛玉萃兼任。
這次牛玉萃請假，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