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看出那名弟子的意圖,如果江如芷不來,他的右手早就保不住了。

而江如芷也明白施如蘭支開自己的目的,只是沒想到她下手會這樣重。

那名弟子回到尋壑門以後,不敢說自己意欲輕薄施如蘭,将矛頭直指江如芷,稱她看不起尋壑門武功,認為尋壑門人配不上雲岫門人才下此狠手。

他并沒有看見是誰挑斷他的手筋害他無法再習武,但是江如芷武功出衆,施如蘭嬌嬌弱弱,他便想當然以為是江如芷做的。

雲岫門與尋壑門幾代以來交往密切,常常組織比武進行切磋,然而近一二十年裏,兩個門派暗中已有罅隙。這次雲岫門人斷送了一位尋壑門人的武學生涯,尋壑門不肯善罷甘休,誓要讨個說法。

面對這樣的情形,江如芷卻将施如蘭藏了起來,決意一力擔下責任。

江如芷面色沉靜,态度一如既往的和氣,話語間卻隐隐透出不容置辯的威嚴,道:“這件事不是小師妹的錯。她容易沖動,交她出去只怕鬧得更大,不如讓我與尋壑門交涉。”

羅望手撐下巴看着俞柳,心想道:現實生活裏如果真的有江如芷這樣的人,她會抛棄舊标準立刻迷上吧。

突然肩膀被人碰了碰,羅望回頭看到牛玉萃,起身跟着走出去。

“什麽事啊牛姐?”

“三點了,要回酒店嗎?”

前天羅望已經向韓一策請假要在這個下午提前離開。和茹春愛約在晚上七點,牛玉萃想着她可能要早點回去梳洗化妝試幾套衣服配一配鞋子首飾,這會兒就該動身了。

沒成想羅望搖了搖頭:“一會兒還有我兩場戲,五點左右咱們再走吧,蹭一下劇組的點心。”

牛玉萃欲言又止,只是問道:“來得及嗎?”

羅望左顧右望,拉牛玉萃走到再遠一點的地方,先問:“茵茵呢?”

牛玉萃:“我讓她給道具組搬東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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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望點頭,長長吸了口氣後嘆息似的呼出,說:“沒必要了,又不是以後都不打交道。再說了我睡衣素顏長痘的樣子她沒少見,現在我随便一收拾都美死人,用不着費勁打扮。”

聽她似乎想開了,牛玉萃不再勸什麽,笑着說:“對,你最美,回眸一笑百媚生,我們特別有福氣。”

羅望馬上挽着牛玉萃的胳膊說:“哪有,你們才是我的大福氣。要不是我,你說不定自己的公司都開起來了,還做什麽助理。”

四年前牛玉萃二十六歲,工作能力全面且優秀,正處于積累經驗規劃個人發展方向的階段。孫芸把她請過來帶羅望一年,她就留了一年又一年。去年孫芸迫于家庭壓力簽下孫泉涓之後,分給羅望的時間減少,牛玉萃更走不開了。

牛玉萃道:“助理怎麽?都是勞動,不分貴賤。”

羅望皺皺鼻子:“牛姐對我最好了。”

牛玉萃笑說:“別皺了,皺出紋來要打針的。你知道我對你好,那有件事我說了你不要怪我。”

羅望爽快道:“你說吧。”

牛玉萃:“孫芸今晚的飛機。”

羅望問:“去哪?”

羅望再問:“來這兒?”

牛玉萃點一下頭。

羅望摸摸額角:“我又不是分手……”

心裏明白牛玉萃通知孫芸是擔心她處理不好情緒,孫芸二話不說放下工作趕來也是為了讓她好好傾訴,羅望三分無奈七分感動地接受了她們的好意,不堅持自己度過這個将會惆悵的夜晚。

時間走到五點,三個人不僅蹭了點心,還蹭到劇組三份盒飯,不急不忙坐車回到酒店。

羅望選了一件帶荷葉邊領的白襯衫,外罩一件寶藍色修身毛衣,下穿勿忘草藍色牛仔褲和新款白色板鞋,一身清涼的配色。她站在穿衣鏡前左右擺動身體,又去找出一條金色細項鏈想要增加一點溫度,戴上發現累贅,只好取下來換成一枚金色戒指。

告別應該有個告別的樣子,衣服簡單些,心情也會簡單一點。

羅望不讓任何人陪着,拎上一只式樣簡潔的包就出了門。

司機在樓下等着,羅望上車報出餐廳名字,靠在座椅背上發呆。

說是七年,也并不是日夜相伴。

茹春愛性格清冷,待人友好而不親密,學生時代一直是羅望主動邀着吃飯學習。因為茹春愛和其他人生疏,才顯得她們關系好,一旦羅望不再主動,茹春愛對她與對別人的區別就不明顯了。

大三時羅望拍了《暗藏》,之後被孫芸簽下,越來越忙。

再後來茹春愛出道,兩人見面的機會更少,往往是羅望擠出時間探班,而茹春愛只有順路時會找她見一面。

驀地想起一句話,羅望眼角彎出笑意。

你我本無緣,全靠我死撐。

七年友情不是假的,只是不對等,茹春愛對她到底沒有她對茹春愛那樣看重。或許她從來只是一個普通朋友,今天她退一步,大家海闊天空。

來到餐廳,羅望對司機道了謝,讓他自己去吃飯。

這位司機在劇組專門負責接送羅望,就算羅望每天晚上去市區逛街他也不能有怨言,現在只是在影視城周邊開開,工作十分輕松。

羅望走上餐廳二樓,一眼就看到坐在窗邊低頭攪拌咖啡的茹春愛。

茹春愛膚色天生白皙,今天她綁起頭發,低頭時露出纖細柔美的後頸,仿若天鵝戲水般高雅。

聽到腳步聲,茹春愛擡頭,唇角揚起一個吝啬的弧度:“好久不見。”

服務員拉開椅子,羅望輕聲對服務員道謝,坐下來說:“好久不見。”

以往也有過各自拍戲幾個月見不到面的情況,當結束了忙碌再相見的時候,羅望對她有說不完的話。

不像現在,只有一段沉默橫亘在兩人之間。

羅望看着窗外,過了一會兒轉頭看對面的茹春愛,見她又在無聲地攪着咖啡,眉頭微微皺着似乎不知道說什麽來開啓話題。這也正常,她們相處總是羅望滔滔不竭。

所以這次還是羅望主動問:“你的新劇計劃在朝辭拍多久?”

茹春愛不明顯地松口氣:“二十幾天。這次外景比較多。”

羅望笑了笑:“這麽巧,我也是。”

有羅望帶動話題,上菜前的時間過得還算适意。

女演員吃得少,來餐廳吃飯主要吃個意境和氣氛。可惜今天的氣氛必定差點意思,羅望說了一會兒,終于覺得不必再拖下去,突然地閉了口。茹春愛随即看向羅望,神情中有小小的驚訝,也放下餐具。

要來了。

短暫的安靜之後,羅望注視茹春愛清澈的眼睛:“上次吓到你了,那不是故意的,我和你從來只想做朋友。”

茹春愛輕抿唇,垂下眼簾什麽也沒說,眉頭蹙了蹙。

她的介意如此不加掩飾,羅望的腦海中一下子跳出茹春愛那時的表現——

很驚訝,有點懷疑,眉頭誠實地皺着,仿佛被冒犯了而生氣,又疏遠又戒備。

在那一瞬間羅望的酒意全部醒了,耳中聽見折斷的聲音,七年友誼斷在羅望不當心透露喜歡的眼神裏。

實在是不經折。

從進入電影學院起羅望不斷聽着見着盲目追求開放的人,這些人拼了命把自己鍛造得長袖善舞八面玲珑,渴求更大的名氣更多的利益。處在這樣環境裏的茹春愛好似散發着潔淨的光芒,她冷清而保守,不論外界遞出怎樣的誘惑仍然堅持自我。

曾經羅望覺得她的保守是個可愛的特點,直到羅望被她的保守傷害。

盡管如此,羅望依然非常欣賞茹春愛。

今天坐在這裏之前,羅望心裏想她們還能做普通朋友,怎麽也料不到茹春愛是連普通朋友都不想再做。

羅望自認沒有做錯任何事,她的驕傲不允許她被這樣一再看低。

“我很欣賞你,僅此而已,從來沒想過和你發展超出友誼的感情,說實話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你根本誤會了。”羅望平靜地說,心中無波無瀾。

有一點喜歡,但遠遠夠不上暗戀,更談不上愛而不得。

茹春愛眼神中多了尴尬,點一點頭。

她原本散發的光芒此刻在羅望眼中全然隐去了,泯然衆人,羅望說:“你這麽誤解我,我感到很不舒服,你應該也不希望和我有太多接觸,我看我們以後盡量別聯系了。”

話說完,羅望招手很快買了單,最後露出一個官方的笑容說:“祝你新劇拍攝順利。”

茹春愛被她的快節奏打得回不過神,還未張口羅望已經毫不猶豫起身離開了。

回時的路上羅望比去時更沉默,呼吸的聲音也低下去。

這個結局令人意想不到,但是羅望絲毫不後悔。

她再也沒有維系這份友誼的動力,她值得更珍惜她的朋友。

下了車羅望走到大堂,又頓住了腳步。

孫芸的航班剛到,坐車過來還要一個小時。

羅望轉身去了小公園。

她心裏想,我只是去散散心,吹吹晚風,聞一聞植物呼吸作用吐出的二氧化碳。

但當她在夜色中看到俞柳的背影,她板正的肩膀還是誠實地松開了一些。

“俞柳姐。”羅望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和俞柳一起走。

“俞柳姐,你為什麽喜歡散步啊?”

“晚上安靜,在人少的地方走走方便清理想法,有利于做判斷。”俞柳轉頭看她一眼,問,“去見朋友了?”

“嗯。”羅望癟下嘴,“就是我上次說的那個朋友。”

“你身高真的有一米六六?”

“啊?”這問題真是莫名其妙。

俞柳解釋:“俞勁松說你和我一樣高,我們今天穿同款的鞋,我怎麽覺得你比我矮一點?”

羅望低頭一看,鞋子果然一模一樣。

這就很難解釋了。

見羅望不回答,俞柳問:“你謊報身高?”

羅望倔強地說:“可能是量身高的秤有誤差。”

俞柳:“是嗎?”

羅望驚覺俞柳這人不是純善之輩。

她的腦子裏猛地想起第一次見面的畫面,俞柳悄悄站在她身後聽她說壞話,還主動給牛茵茵簽名,這個人一直就有壞心眼!

一定是最近俞柳的幾次善舉蒙蔽了她的雙眼。

“我可能是穿着襪子量的。”羅望說,“非常厚的襪子。”

大概有兩厘米那麽厚。

俞柳從善如流:“好的。”

羅望反将一軍:“俞柳姐,你對別人身上的細節一直很關注嗎?”

俞柳不怪她沒大沒小,回答道:“倒是沒有。我比較關注你的細節。”

羅望神情一滞,心裏有一絲異樣:“因為俞哥哥是旺仔?”

“不是。”

心中的異樣描粗了一絲,羅望突然有點緊張。

俞柳問了另一個問題:“喜歡一個演員的長相,這有什麽說法?”

羅望舔了下嘴唇,不确定道:“是這個演員的顏粉?”

俞柳點頭:“對,顏粉。我是你的顏粉。”

羅望:“……”

這兄妹倆的審美趣味真是一脈相承。

對于外表羅望極為自信,可是俞柳僅僅喜歡她的顏,又讓她不禁想:為什麽俞柳不關注她的才華演技和努力?

假如她設想成真,俞家兄妹暗中把持韓諾影視,那麽這家娛樂圈标杆公司怕是離倒閉不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認識了一個字,罅(xia四聲):縫隙,裂縫。想想還有很多字詞不認識甚至沒見過,啊!

感謝大家的評論,感謝塗塗、Longlongago…的地-雷!=3=

後天見~

☆、第 21 章

孫芸到的時候,羅望正在和牛茵茵對臺詞。

牛玉萃下樓接了孫芸上來,兩人一進門羅望立刻放下劇本說:“孫姐好!”

孫芸颔首:“羅羅辛苦了。”

牛玉萃看着她們笑,轉頭對牛茵茵說:“你先回房間去吧。”

羅望:“一個人在房間多無聊,茵茵想吃夜宵嗎?”

牛玉萃說:“她喜歡一個人待在房間裏。”

牛茵茵小心舉手:“我想吃夜宵。”

于是羅望給了牛茵茵幾張大鈔,讓她自己去找吃的。

她一走,在座三位心裏明着,也不扯彎彎繞繞,孫芸問:“和茹春愛說清楚了?”

“說清楚了。”羅望放一個靠枕在腳邊地毯上,盤腿坐下去往前一趴,兩條胳膊成平行線搭在茶幾上,下巴抵着茶幾,好個沒精打采。

牛玉萃倒兩杯水過來給她們。

孫芸隔半米都能觸摸到纏繞在羅望周身有如實質的黯然,問:“結果不好?”

羅望:“我今天跟她說以後別聯系了。”

孫芸和牛玉萃都愣住了,這是徹底決裂的意思?

羅望額頭抵住茶幾涼快的玻璃面,嘴唇張合呼成一片圓形的霧氣:“她對這事特別介意,我想算了吧,不值得。”

牛玉萃反應很快:“是,一點都不值得,她這人沒有良心的。”

“唉……”羅望嘆一口氣,彎曲胳膊埋起腦袋。

孫芸伸手過去順了順她的脊背,說:“這樣對你更好,你又不喜歡又這麽重視她,總是不清不楚的,影響你找對象。”

牛玉萃問羅望:“你對我們說不喜歡她,是真的不喜歡嗎?”

羅望一時也不能給出堅決的回答,開始回憶這七年。

“一開始是知道她專業課分數第一注意她,然後覺得她與衆不同,性情很真,就想和她做朋友。要說喜歡——可能幾年前有過這個念頭,但她在取向方面很保守,我一直沒有進一步想過什麽,後來這麽多年偶爾會心動……”羅望停住考慮片刻,确認道,“還是欣賞居多,我沒想和她戀愛,我甚至現在想一下都覺得別扭。”

萌芽一悶幾年,早就失去了成長的契機。這下好了,連根拔除,幹淨不留痕。

羅望說:“我現在難受,除了遺憾友情說沒就沒,還替自己可悲。這麽盡心維護的朋友根本沒把我當回事,想想我就郁悶。你們說,在她心裏我是個什麽形象?牛皮糖?”

牛玉萃:“不可能的,你的優秀她看得見,也許性取向是她的底線。”

羅望耷拉着眉毛有氣無力:“是啊……”

這事兒就是個解不開的疙瘩,說不定茹春愛也正納悶呢,好好的朋友怎麽突然要搞姬了。

只能歸咎于觀念不同。

羅望傾訴一通心裏不堵了,往後仰靠着,胳膊肘分開架在沙發坐墊上,擡頭問孫芸:“在這待幾天?趁機休個假呗,就說我扣着你不讓走。”

孫芸微微笑道:“這次本來就要待久一點,計劃是六天。”

羅望驚喜道:“這麽久啊!”

孫芸:“孫泉涓接了部電影正在上表演課,暫時不用我管。”

孫芸說話時帶出幾分如釋重負的真情實感,不怪其他,這位孫泉涓大小姐實在太難纏。

加上她那位頤指氣使的母親,也就是孫芸的姑姑,這兩個人發作起來,孫芸只有吃癟的份。

孫芸絕不是個軟柿子,只是她的家庭情況有些特殊。

孫芸的奶奶作風強勢,丈夫早逝後一肩挑起夫妻共同創辦的廠子,拉拔大一兒一女。也許是因為孫芸的父親沉悶不讨喜,奶奶格外偏愛和她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女兒,招了個入贅女婿,把廠子交給女兒女婿一家,将外孫女寵得無法無天,對孫女不管不問。

在這種家庭氛圍下長大的孫泉涓原本對孫芸也看不上,學了金融打算以後繼承廠子。後來羅望越來越出名,孫泉涓看着羅望的巨幅廣告和紅毯照動了心思,去年二十一歲時,孫泉涓借由外婆向孫芸的父親施壓,要求孫芸簽下她。

要說孫芸的父親幾乎沒有繼承到任何東西,這位老好人不但毫無怨言,還十足孝順。孫芸同樣是個孝順的女兒,為了不讓父親為難,一次次妥協。

羅望知道這些,給予孫芸充分理解,工作上的事盡量不讓她多費神。

其實憑本心,孫芸更希望羅望是她的妹妹,有好資源她都會先緊着羅望,孫泉涓對她來說反而像個有背景的外人。

羅望問:“她接了什麽電影?”

孫芸:“你接《劍指》之前我給你看過劇本,那個愛情喜劇片,她演女大學生。”

羅望有印象:“是女三吧?她怎麽願意?”

孫芸說:“三個故事,她在自己的故事裏是女主。”

看出孫芸不想多談,羅望問起別的:“當時還有一個女警和男匪的劇本,那個電影選角了嗎?”

孫芸點頭:“選了,倪青和劉耀。”

“劉耀?”羅望驚道,他可是個以儒雅氣質出名的影帝,這次竟然要打破形象演黑幫頭目,“明年影帝提名絕對有他一個。”

相形之下倪青的光環就要暗淡一些,她只有一次影後提名而已。所以羅望只是說:“倪青也挺漂亮的。”

孫芸問:“別光想着八卦,我問你,你這些天和俞柳相處得怎麽樣?”

羅望不假思索:“特別融洽,牛姐可以為我作證。”

牛玉萃點頭:“我作證。羅望在片場好學多問,很乖的。”

孫芸又問:“說別人壞話沒有被聽到吧?”

羅望:“呃……沒有。”

孫芸眉毛馬上豎起來:“沒有你遲疑什麽?到底怎麽回事給我說清楚。”

羅望:“呃……”

那算壞話嗎?不能算吧。真不該心虛!

羅望嘴唇翕動,小聲講:“沒有啦,我就是在化妝間說想抱俞勁松大腿被俞柳姐聽到了。”

牛玉萃吃驚地問:“什麽時候的事?”牛茵茵竟然沒跟她說。

羅望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進組第一天。”

孫芸以手掌抵住額頭:“我就應該時時看着你的。在私人化妝間裏你還能給人聽見,你的腦子去哪了?”

羅望噘嘴,被牛茵茵拿去涮腦花了。

孫芸對她說:“你又不愛男人,要抱也該去抱俞柳大腿。”

羅望縮着肩膀:“俞柳哪有錢啊。”

“怎麽沒有?”孫芸冷笑一下,“俞柳自己有一家電影投資公司,不管賺不賺錢,她手裏的電影資源會少嗎?你差錢嗎?你差的是機會。”

“她自己開公司?你不反對我演電影了?”羅望腦子連炸兩響,都不知道該對哪個反應更大。

孫芸挨個解答:“她的公司和她人一樣低調,我了解的不多。我倒是不想讓你演電影,攔得住你嗎?等電影殺青,綜藝拍一個月,回來再接一部劇。四月澤芝獎如果拿了視後,我就給你物色電影劇本。”

羅望撲過去抱住孫芸大腿說:“我誰的大腿都不抱,抱你的就夠了!”

對羅望這性子,孫芸着實無可奈何。

讓人省心的時候真是一點都用不着操心,讓人不省心的時候她有幾個頭都不夠頭痛的。

偏偏一撒嬌又那麽招人疼,孫芸什麽都不忍心說了。

“你自己長點心吧!”孫芸最後只訓了這麽一句,和牛玉萃一起下樓走了。

羅望重新拿起劇本,躺在沙發上把明天要拍的戲份讀過一遍,忽然想找俞柳說話。

她帶着劇本走到陽臺,往俞柳那邊看,沒有見到人。陽臺上空氣通暢,只是風有些涼,她回去披了件外套再出來,就看見俞柳的背影出現在了陽臺。

羅望立刻揚起劇本想打招呼,這時俞柳轉過身,她才看到俞柳正在打電話。

俞柳看到她舉起的劇本,也向她揮了下手,繼續對着手機說着什麽。

羅望等了一會兒俞柳還沒挂斷,不想讓俞柳以為她在故意聽,轉身回了房間。

沒想到過了不久,房間裏的電話突然響了。

羅望沒有想到俞柳會打電話來。畢竟她不是專門去陽臺等俞柳,她們之間也沒有約定過什麽。因此接起電話聽到俞柳的聲音,羅望是意外的。

俞柳問:“還沒睡?”

上一次俞柳打電話還是約她散步的時候,當時還是牛茵茵先接的電話,一切都很普通。

這一次夜深人靜,偌大的房間裏只有羅望一個,電波傳來的聲音仿佛勾動着不知名的琴弦,羅望的腦海中有音樂的輕響。

“我的經紀人今天來了,我們聊了會兒天,她剛走。”

俞柳:“剛才是去陽臺讀劇本?”

羅望:“是呀。”她不自覺地舔了嘴唇。

“今天晚上出了些事情,因為時間太晚了,事情也沒有徹底解決,所以劇組還沒通知下去。”

羅望問:“出了什麽事情?”

她問完後的兩秒種裏,聽筒裏沒有傳出聲音,羅望耳朵貼着聽筒神思不屬。

俞柳回答:“郭明帆老師的家人急病,她連夜的飛機趕回去,已經從劇組離開了。”

“啊?”羅望立刻清醒了,“要換演員嗎?”

“對。病情不太樂觀,郭老師想在醫院陪床。”

羅望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問:“新的人選現在有了嗎?”

“正在聯系,明天早上就會通知。郭老師的戲份已經拍了快一半,現在換演員很多鏡頭要重拍,收工會很晚,你做好準備。”

這個倒不太重要,羅望過去拍戲每天睡四五個小時爬起來化妝也是有的,進組這半個月來每天都睡得很足,對她來說反而太清閑了。

“謝謝俞柳姐,你放心吧,我不會拖後腿的。”

挂了電話,羅望情緒有些低落。

郭明帆平易近人沒有架子,對劇組每個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很和氣,這些天大家相處頗為愉快。現在臨時換演員,羅望一方面為郭明帆及其家人擔心,一方面也很不舍得。

不知道明天會是誰來出演裘素衣。對這位人選未定的新“母親”,羅望在緊張中也有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嗨!

感謝大家的評論,感謝塗塗~塗塗、大狗子、莫方抱緊我~莫方抱緊我、老吳、顏曦寒、品茗、雌性公母男女雞的地-雷!=3=

☆、第 22 章

第二天一大早,羅望就接到了拍攝計劃變更的通知。

因為前一晚俞柳向她透露消息,羅望情緒早已轉過一輪歸于平靜,但是到了片場,羅望這個好心人依然設身處地完美配合大家一起吃驚擔心期待。

上午的拍攝任務比較輕松,收工也早。

中午劇組預訂了餐廳,主要工作人員和演員一起坐車過去,迎接新“裘素衣”。

這麽大的排場,讓羅望不得不對新演員産生無限好奇。

到了餐廳,羅望瞅準機會把俞柳拉到洗手間外面的過道,小聲說:“俞柳姐,現在沒人你就告訴我吧,到底是誰來?”

俞柳不肯說:“一會兒人就到了,你自己看。”

羅望捏住俞柳的袖子不讓她走,求道:“你就告訴我吧,我等不及了。”

這時俞柳朝她背後看一眼,顯然是有什麽人過來,羅望也要回頭看,俞柳伸手立刻扶住了她的後腦,羅望驚訝之下僵直了身子盯着俞柳,就看到俞柳的另一只手掌越來越靠近,直到覆上她的眼睛。

手掌松松蓋着沒有用力,羅望卻不敢掙紮,緊張得不停眨動眼睛,睫毛在俞柳手心刷了又刷。

黑暗中觸覺和聽覺都敏感起來,俞柳手心的溫度點燃她的神經,輕笑聲撓了她的耳朵。

羅望的心跳開始失控。

有腳步聲停在身旁,一道好聽的女聲詢問:“咦?這是演我女兒的人嗎?”

俞柳聲音裏帶着笑意回答:“是的。”

那個人也笑着說:“待會兒見,羅望。”

腳步聲又遠了。

少頃,俞柳放開手。

視線從模糊到清晰的一瞬間,俞柳的面容紮紮實實印入羅望的腦海裏。

俞柳見她半晌沒有反應,手在她面前揮了揮:“生氣了?”

羅望眨下眼睛,立即做出不高興的模樣,朝衛生間一望,門關着什麽也看不到。

俞柳握住她的手腕往包間走:“快回去吧,不要晚了。回去補償你一個秘密。”

羅望用鼻子“哼”一聲,跟在俞柳身後,低頭看俞柳握她手腕的手。

生氣只是僞裝,此時她心裏真正在想的事情是:三十五,有點大了吧?

剛才那個聲音羅望覺得耳熟,但這會兒她根本沒心思去想那個人是誰。

在位置上等了一會兒,看到蕭霞款款走入包間,羅望心裏“啊”了一聲。原來剛才是蕭霞老師的聲音。

也難怪歡迎的儀式這麽隆重,在全年齡範圍講,蕭霞老師的名氣全場最大。

羅望旁邊坐的就是俞柳,她忍不住挨過去問:“請蕭霞老師來,預算不會超嗎?”她可記得當初就是因為預算問題,劇組差點放棄她。

俞柳道:“她拿的價錢和郭明帆老師一樣。”

羅望:“友情價?她和誰是朋友?”

俞柳:“我。”

正好蕭霞走到這一桌準備坐下,看到她們兩個湊在一起說話,笑道:“看來我們的大師姐和小師妹戲外關系也很親密。”

羅望連忙坐直了,腼腆地笑一笑說:“蕭霞老師好。”

俞柳大方招呼:“霞姐好。”

一個稱呼就讓兩人差了輩兒。

羅望拿眼尾去掃俞柳,心說自己真是想多了。俞柳的朋友都是什麽人,韓一策蕭霞,那都是她的長輩。她們兩個怎麽會有可能?

如果沒有《劍指》,她和俞柳現在還是兩個世界的人。

頓時歇了心思,羅望就專心聽蕭霞說話。

這才知道蕭霞早就看過這個劇本,無奈片酬不合适,檔期也有沖突,只得推了,但是心裏一直覺得遺憾。

沒想到郭明帆臨時退出劇組,俞柳誠心勸說,蕭霞終于決定推掉後面的通告立刻進組。于是在加急錄了兩個不能推的節目之後,直接坐飛機過來了。

劇組為了表現誠意,一應待遇都給出最高标準。

除了歡迎會,住宿條件也升級為套間,另配一名專人司機。

而蕭霞也拿出了十二萬分的敬業精神回應劇組,下午開工後,蕭霞迅速進入狀态,連拍幾條都順利通過。

羅望和李信一人一個板凳,感慨着老一輩演員狀态保持之出色。

劇組的其他主要演員在開拍前都有過幾次磨合,只有蕭霞是新加入的,為了讨個好彩頭,這幾條沒有安排對手戲。

韓一策打算的是等今天拍完,把這些演員聚起來大家再聊一聊熟悉一下,時機成熟了再安排對手戲。不過蕭霞拍了幾場就覺得不夠過瘾,主動要求和羅望對戲。

韓一策想了一下,招手讓羅望上去。

羅望說聲好,抖開戲服的褶皺,走了過去。

說實話羅望心裏還真沒把握。

蕭霞的演技沒得說,羅望在旁邊觀察這幾場,的确能從蕭霞的表演中看見裘素衣。然而兩個演員演同一個角色,怎麽可能沒有區別?不說別的,就說長相,蕭霞的妝即使使勁往普通裏化了,乍一看和郭明帆的扮相很相似了,仍然難掩明豔,她诠釋的裘素衣天然比郭明帆所诠釋出來的多一分風流。

而且蕭霞的眼神也更加銳利。

羅望剛剛在她面前站定,全身肌肉都緊張起來。

還沒說一句臺詞,兩人已經在鏡頭前開始對峙。

韓一策坐在監視器後凝神觀察這種嶄新的化學反應。

羅望年輕而富有生命力,在演戲的時候她會将這股生命力凝注在角色中,正巧施如蘭就是這樣一個需要大量生命力才能出彩的角色,所以羅望扮演的施如蘭已經十分貼近韓一策心中的設想。

但是現在,從羅望與蕭霞的對峙中,他看到了另一種可能。

蕭霞的氣質具有攻擊性,她不會乞求別人的關注,她是掠奪的人,不經意看你一眼就能攫取你的心髒。

這個特點局限了她的戲路,她只能演心中有刀的人,不論是鋒芒畢露還是秘藏不出。

以前韓一策沒有發現,羅望心中也有一把刀。

蕭霞眼神中傳遞出的危險訊息令羅望躍躍欲試,可是她必須按捺,必須裝作若無其事,因為劇本裏施如蘭直到最後一刻才向裘素衣刺出了反抗的劍。

許久,蕭霞露出笑臉,目光慈愛中透着幾分威壓,說:“徒兒,過來。”

場邊的俞柳訝異地挑了下眉,這是試鏡時韓一策指給羅望的那一場戲,本來是外景。

“師妹。”俞柳喊了一聲,将道具劍抛出去。

羅望擡手一把接住,反應迅速動作潇灑,陳高達在場邊暗道一聲“好”。羅望借行禮的動作将劍自然地換了手,盯住蕭霞說:“師父可安好?”

明知這一句關心只是試探,蕭霞眼中仍閃過欣慰,想要溫柔地與小徒弟說話,可是多年的密謀隐忍已經将她的心腸鍛成鐵石,虛情假意讓人以為真,想用真情打動人的時候語氣卻只有生硬:“已無大礙,徒兒不必憂心。”

俞柳道:“師父為何在此出現?”

蕭霞但笑不語,只是用那雙神色複雜的眼睛看着羅望。

羅望不去分辨她眼中的感情,冷冷問道:“莫非師姐與我浴血前來,只為掩人耳目?這鑰匙,也是假的?”

見這些無法迷惑她,蕭霞便也斂去無用的情緒,笑容不達眼底:“如蘭一向聰慧,不負為師期望。”

羅望抿唇看着她,心底有幾希隐晦的渴盼,同時又對這渴盼感到羞恥,羅望眼眶微紅,忽而展顏露出一個微笑,卻将劍搦得更緊:“那麽我姐妹二人任務已經完成,是否可以離去?”

蕭霞神色更冷,她本是美人,高興發怒都是美的,唯有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似鬼魅堪稱可怖,聲音有如誘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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