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狗

齊鸩一夜安眠, 睡得再好不過,睜開眼頭不疼眼不酸, 比之前兩次在沙發上蹭睡還要舒服。

他揉了揉眼睛, 讓混沌的腦子清醒,一轉頭果不其然看到了鄭祁。

再一看自己躺的地方,難怪比之前舒服, 原來是睡在了床上,鄭祁就躺在他身邊,離他兩拳的距離,十分規矩的側躺着,嘴巴微張睡得正熟, 不過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又或者是夢到了什麽, 眉頭緊皺, 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被挪到床上這點在齊鸩的預料內,倒沒有多驚訝,前幾次鄭祁礙于沒有說開不敢逾越,而昨晚表白都表了, 扶他到床上這種小事也不算什麽。

左右四顧,在床頭櫃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機, 拿起來一瞧, 竟然已經快十點半了。

面部解鎖,露出了鎖屏上QQ彈出的信息內容,來自尚烜:

“醒了沒?”

“看來是沒醒。”

“算了, 我起來先走了,還得回家幫忙,回見。”

“那什麽,小心悠着點,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來自過來人愛的忠告。”

“PS:我順手在電飯鍋裏煮了粥,估計你們起來已經煮好了,不用謝(微笑臉)”

齊鸩:“……”

搖搖頭随手回了個句號,表示看到了。

這厮明顯是在調侃,不用當真。

放下手機揉揉眉心,怕吵到鄭祁慢慢坐起來,誰知剛起到一半旁邊鄭祁冷不丁一聲大叫:

“不行!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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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着還一骨碌坐了起來,迷迷糊糊沖着空氣又喊了句我反對,甚至還舉起了手,喊完這句才驚醒,睜開眼一臉茫然。

“你反對什麽?”齊鸩見他醒來,也就不再放輕動作,直接坐了起來。

哪知問完鄭祁一轉頭看到他,二話不說撲過來就将他抱住。

毫無防備的齊鸩猝不及防被壓靠到了床頭,幸虧床頭是軟軟的大靠枕,要是換成木頭或牆,不傷也痛。

不過饒是如此,他被這一撲還是撲得有點懵。

“我夢見你跟別人結婚了!”鄭祁一只手繞過後背摟住他,一只手緊緊箍住他的腰,聲音那叫一個傷心欲絕,“你們穿着西裝在海邊舉行婚禮,你還邀請了我來參加,司儀問有沒有人反對,我當然要反對了!”

說着還哼唧着抽噎了兩下。

齊鸩:“……”

“我好傷心,我好難過……”鄭祁往下滑了滑,在他胸前蹭啊蹭,擡頭看他,泫然欲泣,眼裏滿滿的控訴,“你竟然跟別人結婚了……”

“那是夢。”齊鸩按住他的肩膀推了推,沒推開。

“你可高興了,臉上都是笑,我叫你你都不搭理我……”鄭祁仿佛沒有聽見,繼續碎碎念。

齊鸩無語。

鄭祁擡眸悄咪咪瞅他,他一開始撲上去确實是被夢傷着了,但這會頭腦已經清醒了過來,那就更不能放手了!好不容易有這麽好親近的機會,當然得抓住了!

反正他都沒臉沒皮了,撒嬌耍賴,扮豬吃老虎什麽的,嘿嘿嘿……

聞着懷裏小zhen的氣息,心裏樂開了花。

不過他倒是沒有其它想法,畢竟如今齊鸩在他眼裏幾乎就是男神,他小心翼翼親近還來不及,怎麽可能亵渎。

見齊鸩沒有什麽反感之類的情緒,又假意抽噎兩下,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繼續他的表演:“我的心好痛,心痛的快要死掉了,你竟然跟別人結婚了……”

齊鸩見他這副賴皮樣幹脆放棄了推開的打算,放松朝後靠下來,淡淡道:“那你說說我跟誰結婚了?那人長什麽樣子,我去找找,說不定你夢到的還真就是未來。”

“……”鄭祁噎住。

腦子一轉,理直氣壯說:“我沒看他,我只顧着看你了,我讨厭他還來不及怎麽可能看他!”

齊鸩:“噢,那看來我們有緣無分,你看你才表白,老天就告訴你将來我會跟別人結婚。”

鄭祁簡直要哭了,終于明白了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

“才不是!”他急急道,“那是夢,夢都是假的,都是相反的!”

齊鸩笑了:“哦,所以能松手了嗎?”

鄭祁:“……”

猶豫着掙紮着,仿佛有人壓着他一樣,費盡力氣慢吞吞從齊鸩身上爬了起來,似乎用盡了畢生的不舍。

齊鸩被他哀怨仿佛看負心漢的目光惹得發笑,心裏嘆了口氣,朝鄭祁勾勾手,鄭祁不明所以,但還是往前湊了湊。

齊鸩出其不意,伸手給了他一個擁抱,不過很快、在他愣神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松開了,笑道:“行了,時間不早了,快點起來收拾收拾,我送你去車站。”

不管怎麽說今天是大年三十,能早回去一點是一點。

想到這,他臉上的笑忽然斂了起來:“你跑過來你家人知道嗎?”

差點忘了這一茬,大過年人突然消失不見,而且還跑的這麽遠,家裏人肯定會問的吧。

雖然他不知道鄭祁有沒有跟家裏出櫃,但還是不希望因為這件事給他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一刻的齊鸩絲毫沒有發覺他似乎想的有點長遠,連家長都考慮到了。

鄭祁回過神來,這一刻突然福至心靈,快速說道:“知道知道,昨天是情人節,我爸媽巴不得我去找情人過,你放心,我很早就跟家裏出櫃了,我爸媽很開明的,甚至希望我快點找個對象回去。”

說到這他忽然眼睛一亮:“要不你跟我去我家過年?昨晚我已經問過尚烜了,他說你以前都是一個人過,一個人多沒意思,你跟我去我家我們一起過,你要是怕尴尬,我就說你是我朋友。”

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巴巴望着齊鸩:“怎麽樣?怎麽樣?”

齊鸩十分感動,然後搖頭拒絕:“謝謝,不用了。”

他如果覺得沒意思或是孤單如何,早就去尚烜家或者接受舍友的邀請去找他們了,傷心難過頭兩年有,所以他選擇去旅游,這兩年更多是傷感,孤單寂寞倒是沒有多少,畢竟有電視有網絡,只要他想,總能找到打發時間的消遣。

然而事實證明,他很快就被打了臉。

兩人洗漱收拾完,簡單吃了早餐,或者說午餐,齊鸩開車送鄭祁去了高鐵站,吃早飯的時候他就在網上訂了時間最近的一班,雖然二等座售罄,但一等座還有票。

鄭祁磨磨蹭蹭哀哀怨怨不想走,到了車站坐在車上不願意下來。

“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他巴巴看着齊鸩,“現在買票還來得及。”

齊鸩将湊到眼前的腦袋撥開:“不去,下車。”

“嗯嗯嗚嗚……”鄭祁避開他的手,趁他不注意一腦袋紮到他懷裏,哼哼唧唧撒嬌,“我不我不我不……”

齊鸩:“……”

揪住頭發将狗頭拉出來:“信不信我踹你下去?”

鄭祁捂住腦袋給他一個委屈的小眼神。

“下車!”齊鸩這一上午對這貨的沒臉沒皮已經有了深刻了解,根本不稀的搭理他,解開安全帶就開門下了車。

鄭祁也只好滿懷遺憾的跟着下了車。

雖然已經是大年三十一點多,但車站依舊人來人往,拉着行李箱的,提着大包小包的行人匆匆進出,不過大都帶着喜氣。

兩人走過來,立刻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哪怕鄭祁戴着口罩,但光是看露出來的眉眼和身材打扮,也看得出是個帥哥。

帥哥X2一起走過來,不管在哪裏都是十分吸引眼球的。

尤其其中高個子的帥哥還頻頻打量旁邊那個,一雙眼睛幾乎就沒有挪開過,那癡漢的模樣,幾乎閃瞎路人狗眼。

齊鸩從小到大習慣了被人側目,倒也不在意,鄭祁這個沒臉沒皮的就更不介意了,何況他全部注意力都在齊鸩身上,哪還顧得上其他人。

“還有二十分鐘才到檢票時間,我到最後五分鐘再進去!”兩人取了票,鄭祁卻沒有着急進去。

齊鸩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好,我定個時。”

總覺得依鄭祁的性子,他不幫忙看着點,說不定就會忘了。

鄭祁笑眯眯看着他定時,心裏十分享受這樣被他叮囑管束,這說明小zhen将他放在心上!瞧着齊鸩低頭認真的模樣,忍不住打開手機偷偷拍了一張,然後嘿嘿嘿笑着放進了加密相冊,忽然想到什麽,道:“啊,對了,一直忘了問你,你的名字,zhen是哪個zhen?”

雖然面基已經有一個月,甚至住在一起朝夕相處過,但他還真不知道齊鸩的名字怎麽寫。

齊鸩不管是游戲賬號還是QQ賬號都用的是拼音加數字組合,家裏也沒有什麽挂起來的簽名,畢竟又不是名人,外出吃飯也都是支付寶或者現金,沒有需要簽名的機會,而沒有齊鸩的允許,他也不會去他的房間或者書房亂翻,所以他只知道齊鸩兩個字的發音,卻不知道具體是哪個字。

齊鸩微愣,不過倒也不覺得驚訝如何,他的名字本來就比較偏,恐怕全國都沒有幾個,以往也有別人問過。

“飲鸩止渴的鸩。”頓了下,“也是鸩酒的鸩。”

想到自己名字的來歷,他微微恍惚了一下。

鸩也是一種鳥,傳說中的一種毒鳥,黑身赤目,身披紫綠色羽毛,将它的羽毛放入酒中能致人死地。

他父母因為一幅鸩鳥圖結緣,父親便用鸩做了他的名字,也間接代表他對母親心甘情願至死不渝的愛。

可惜他們沒能白頭到老。

“原來是這個!”鄭祁一副恍然的模樣,轉頭拿起手機悄悄打開了百度。

齊鸩壓下心中的複雜情緒,回過神來忽然想到什麽,也拿起了手機,不過不是打開百度,而是撥通了鄭祁的電話。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怎麽寫,那你電話裏存的什麽?”

“這個……”鄭祁吞吞吐吐。

下一秒伴随着鈴聲電話屏幕跳到了通話界面,齊鸩瞥過去,看到了明晃晃三個大字:“親親親”。

左右兩邊還各加了一個心。

齊鸩:“……”

鄭祁:“……”

手忙腳亂挂斷電話,臉色漲紅:“我,那個,我……”三秒後果斷放棄解釋,厚着臉皮承認了,“對就是這個,反正都說了我喜歡你,我在自己手機上備注不算過分吧。”

說着小心觑着齊鸩的臉色。

出乎意料,齊鸩并不生氣,反而露出笑來,煞有其事地點頭:“嗯,你說得對,不過分,既然這樣……”他拿起手機,低頭按了起來。

鄭祁仗着身高優勢伸長脖子看過去。

只見小鸩打開通訊錄修改了他的備注名稱,原本鄭祁的祁字删掉,改成了二哈。

鄭祁:“……”

“我抗議!”他舉起手。

他怎麽就是二哈了,他哪裏二哈了!

“抗議無效。”齊鸩毫不留情駁回。

鄭祁那叫一個委屈,低頭看着他碎碎念:“我不要二哈我不要二哈我不要二哈……”

齊鸩無語:“行,改可以,你不要後悔。”

鄭祁猶豫了下,搖頭表示不後悔,他才不要叫二哈!

齊鸩挑眉,重新打開通訊錄,當着他的面改了起來。

于是鄭祁眼睜睜看着二哈的哈被删掉,改成了狗,還加了一個卡通狗頭。

鄭祁:“……”

齊鸩沒有立刻保存,一本正經說:“如果你不喜歡二狗,咱們還可以叫大狗三狗四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總有一個你喜歡的數字,或者你不喜歡數字,直接叫鄭狗子怎麽樣?”

齊鸩這麽說明顯是調侃,語氣和眼裏都帶着笑,哪知道鄭祁聞言露在外的半張臉神色深沉,幾秒後用力一點頭:“我選擇鄭大狗。”

一副深思熟慮過後的認真模樣。

齊鸩:“……”

鄭祁見狀嘴角勾起,心裏喜滋滋,小鸩主動起昵稱給他,這說明什麽,說明小鸩沒拿他當外人,拿他當自己人!這種近親的機會,他怎麽會不願意,高興還來不及。

至于什麽狗不狗的,如今狗子又不是罵人的話,只要小鸩喜歡,別說叫他狗子,叫他貓鹿鼠熊,哪怕草履蟲他都願意!這都是愛,滿滿的愛!

而他在心裏琢磨了一下,二狗顯得太二,狗子又有點土,其它數字區別不大,大狗排第一,還帶着那麽一絲絲霸氣和威嚴,正好适合他!

齊鸩壓根不知道他心裏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在鄭祁的積極要求下,一臉無語的将備注改成了鄭大狗。

新出爐的鄭大狗同學看着備注上的卡通狗頭一臉喜滋滋。

兩人繼續站在外面聊天,說到什麽時候回來,鄭祁糾結着說:“最多初五,不,初四,算了,初三我就回來。”往齊鸩身邊蹭了蹭,“剩下的年我陪你一起過。”

順便投去一個自認深情的眼神。

齊鸩假裝沒有看到,搖頭:“不用,你安心在家過你的年,該怎麽過就怎麽過,不用顧及我,我也有親戚朋友要走的,到時候可能顧不上你。”

親戚朋友他确實有,不過基本上兩天就能走完,齊家幾代都是單傳,父親這邊只有早就不聯系的遠親,母親這邊倒是有一個舅舅,但早早意外去了,舅媽帶着孩子改嫁去了外省,已經很多年沒有來往了,只輾轉知道過得不錯。

剩下的都是從前與父母關系極好的朋友,他從小叫着叔叔阿姨長大,也算半個親戚了。

大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并不希望鄭祁扔下父母親朋來陪他,該和父母家人過的節日就好好跟家人過,如今他搬來C市獨立,以後和父母相聚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

鄭祁敏銳的捕捉到了他的情緒,也聽懂了他的意思,不再堅持,點頭鄭重道:“好。”

齊鸩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麽。

又聊了一會兒,很快定時響起,離發車時間只剩十分鐘,鄭祁不得不走了。

鄭祁進門看到一排排自動驗票機器,回頭:“要不我不走了!”

好不容易說開,小鸩也沒有表現出抗拒,正是需要他表現的時候,他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分開,恨不能二十四小時粘着他。

齊鸩神色淡淡:“随你,不過留下自己找地方住。”

鄭祁頓時洩了氣,蔫答答排到了驗票的隊伍裏,一步三回頭,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惹得旁邊的人朝兩人看過來。

齊鸩站在入口門旁的玻璃牆邊沒有上前,畢竟他不驗票安檢,以免擋了別人。

驗票機很多,所以每個面前排隊的人不多,很快就到了鄭祁,他拿起票和身份證就要驗證,冷不丁忽然轉身,大步朝齊鸩走了過來。

他走的很快,目光直直看着他,仿佛鼓足了莫大的勇氣,不等齊鸩反應,沖上來一把将他抱住,狠狠往懷裏按了按。

四周有輕呼聲響起。

三秒,或許是五秒,鄭祁很快放開,然後果斷轉身走向驗票機,通過後,背對着齊鸩帥氣地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前走去,再然後被安檢擋住,前後驗了一遍,再再然後拔腿朝着檢票口快速跑去。

齊鸩:“……”

果然是鄭大狗,帥不過三秒。

不過想到剛剛鄭祁在他耳畔說的話,唇角不自覺勾起。

鄭祁說:“等我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鄭大狗: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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