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間還沒嚷幾句餓,就聽到對面一陣淩亂的聲響,匕首擦過地板發出尖銳的聲音。

李間擡頭,見卞禹一臉防備地躲在幾米處遠,他哭笑不得,“哥們,真不至于,我就是單純的又餓又渴。”

看着反而更加兇狠似乎下一秒就要沖過來的卞禹,李間心悸,小心翼翼地捂上自己的心髒,質問道:“你就這麽對待救命恩人?”

卞禹咽了咽,連續幾天未進水,他的嘴巴極其幹燥,這個S級喪屍似乎和他想的不大一樣,但他無意惹怒對方,只得解釋,“喪屍吃人。”

“啊,對,我現在是喪屍,忘了,”李間聽到這松了口氣,雙手作投降狀,“我不吃人。”

李間看着對方仍是一動不動,悄悄問:“美麗,你确定我是喪屍?”

[我前面不是說了,喪屍等級越低,對人類的欲望越大,會竭盡所能吃掉人類。]

“那我是什麽情況?”

[人類引不起S級喪屍的欲望,除非...]

李間聽着美麗正起陰陽怪氣的調子,打斷對方,“我不會降級吧?”

[好問題,一般來說不會。]

“你最好祈禱我不會降級,我可不想淪為吃人的怪物。”

[你現在和怪物也沒差。]美麗不屑地哧了一聲,随後怎麽都想不起要同李間說什麽。

與卞禹對峙的焦灼氣氛讓李間不适,他向卞禹試探道:“你在這裏待了多久?”

“一個月。”

李間瞪大眼睛,連帶着聲音急促拔高,“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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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吃什麽喝什麽?”李間迫不及待地追問,原本作投降狀的雙手慢慢握緊最後豎起大拇指,“還得是你。”

卞禹聽着李間話裏話外透着興奮,明明只差一點自己就可以把對方的心髒挖掉,但對方絲毫不在意,連同舉起的雙手都松弛得不像樣,再或者,對方撲上來直接吃掉自己,自己活得已經夠久了。

卞禹摸不透李間的想法,正猶豫是否告知對方,結果他的肚子一同響起了雷鳴般的聲音。

李間聽到這聲,瞧見卞禹那一臉兇狠逐漸呆滞愣在了原地,顯然不知道怎麽應對這種尴尬,像座石墩子,李間被卞禹的反應逗樂了,他收起雙手,爽朗道:“帶我去找吃的,還是吃飽要緊。”

“我絕對不會動你。”李間将自己的胸膛挺起以表心意。

卞禹略不自在,盡量不去在意那笑聲,對方比方才認真,不像是開玩笑的,好像并不打算吃掉自己。他那緊繃着的弦似乎被撥了撥,卞禹在腦內組織好語言,回答:“戈壁附近有紅色的果子,那個可以吃。”

“那是哪?”

卞禹示意李間看向頭頂,“要出去才能知道。”

“一起?”李間邀請卞禹,“反正你也餓了。”

“可以。”

李間意外,對方這次倒是答應得痛快,他擡手看向腕上的虛拟鐘表。

現在是末世211年九月十六日,上午七點整。

運氣好點,說不準能吃上早餐。

李間率先爬出井口,被撲了一臉的黃沙,李間再次感嘆,“美麗,你告訴我,這淨化任務是人做的麽?”

[所以你不是人。]

李間被這個冷笑話幽默到,嗬嗬笑了兩聲,他看着剛爬出井口的卞禹,習慣性地向對方伸出手,準備幫一把手。

卞禹看着這雙手,可能磨損的緣故,藍黑色的血管裸露在灰藍的皮膚外,隐約看到灰白的指骨匿于其中,他就這麽杵在井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又忘記自個是喪屍了,”李間被拒絕也未在意,他邊打量着自己收回來的雙手,邊走得遠了些,他不是沒注意到卞禹對喪屍本能的厭惡,“美麗,給我看看地圖。”

為避免被發現,美麗将地圖投射在李間的視網膜前。

地圖只顯示李間走過的地方,城市的外圍及十裏之內的戈壁,似乎看不到戈壁的盡頭。

李間轉頭問:“走哪?”

卞禹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望了望四周,指了一個方向。

李間沿着方向去看只能看見一望無際的沙地及朦胧的地平線,是與城市相反的方向,問:“走多久?”

“大概幾十分鐘。”

李間擡頭看看天,低頭看看開了膠的鞋,再聽肚子咕嚕嚕地響,最後雙手掩面,原地掙紮了半天,深呼吸道:“你帶路。”

卞禹看李間在附近挑挑揀揀,将屍塊堆中還算完整的一只鞋替換掉原來開了膠的鞋,還套了一個背心蓋住裸露的心髒,他明明有機會逃離此處,卻怎麽也邁不開腳。

他在這杳無人煙的荒城中茍活了一個月,四處逃竄,無休無止地剜掉喪屍的心髒,他實在是疲憊,昨夜竟難得的休息了一整夜,沒有風聲,沒有黃沙,沒有追殺。

時至今日,還沒有被眼前的S級喪屍殺掉,這簡直是天掉的餡餅。

李間換好鞋,看着和他保持相當遠距離的卞禹,見對方沒有跟上來的意思,偷摸問美麗,“我尋思我沒把他怎樣吧?”

[首先,你是喪屍,其次,你才是李間。]

“得,我快餓死了,我先走一步,他要是跟上來就跟着,不跟就算了。”李間本想着走,又彎回去從屍塊中拽出不那麽臭的布條,塞進褲兜裏,他可不想一天時間都花在去吃的路上。

李間讓美麗調出任務面板,發現任務一下面列了若幹打碼任務,唯一清晰的一條是之前觸發的任務:尋找水源。

“美麗,找到水源後,有積分嗎?”

[應該有。]

李間無語道:“什麽叫應該有?你做系統的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除了總任務有明确積分,子任務都是随機掉落積分的。]

“你還挺坑爹。”李間挑眉。

[哪有...]

[還有,不準叫我美麗。]

李間約莫走了一公裏,他可以聽到卞禹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跟着,他松了口氣,一個人,不,一個喪屍在末世可太難熬了。

偶爾他停下來,就聽到身後屏住呼吸及跟着停下來的腳步聲,想起卞禹今天那出糗的呆滞樣,他忍不住逗弄對方,走走停停的。

李間最後一次停下來時,他轉過去盯着對方。

卞禹停了腳步,見李間一臉嚴肅,對方的臉并不同手那樣破損,只是皮膚顏色有些灰淡,能隐約看出李間變成喪屍前是什麽模樣,短黑的硬發下臉龐棱角分明,杏眼只有在講話時連帶着眉毛挑起,帶着一絲慵懶勁。

卞禹耐住不安,握緊手中的匕首,等待對方的下一句話。

李間将手放在嘴邊作呼喊狀,“你離我近一點,有話問你。”

卞禹看着對方眉角再次挑起,像小狗似的,不安竟消減了一些。

李間看着卞禹一步一步地走過來,離他兩米處時停了下來,李間也不勉強他,一邊轉身繼續走一邊向身後問:“這裏有水嗎?”

“有。”

“真的?在哪?”李間喜出望外,也不忘吐槽美麗,“美麗,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要你有什麽用?”

[能讓你回家。]

李間啞言。

“A市市中心。”

李間皺眉,“那兒怎麽會有水?整個城市的地下排水溝裏一點水都沒有。”

“那是A市唯一的綠洲。”

李間嗅到對話間的一股怪異,扭頭偷偷觀察卞禹的表情,詢問:“綠洲?”

“嗯。”

李間見卞禹的表情不大好看,沒再繼續問這個話題,随後突然想起解鎖地圖中有提到A市森林覆蓋率僅2.33%,想必就是這個綠洲了。

“嘛,聽口音你不像是A市的人。”李間扯了別的話題,對方不願多說他也不多問。

卞禹愣在原地,随後跟了上去,低聲說:“的确不是。”

李間注意到卞禹臉唰得白了,似乎回憶起了不好的回憶。

卞禹見李間不再問他,悄悄觀察着前面那人,對方正哼歌,歌聲緩慢悠閑,是他沒有聽過的曲子。

卞禹不自在地抓了抓耳朵,這首歌很好聽,不像基地的歌慷慨激昂。

李間連走了一路,才看到零落的灌木中挂着幾串紅色的果子,問:“你說的果子是這個?”

“嗯,味道稍微甜些。”卞禹拽了幾串,吹了吹,雙手搓了搓果實,後扔到嘴裏。

“現在才七點二十三分,這倒是不遠,”李間有些不放心,“美麗,這什麽?”

[沙棗,別名:七裏香,香柳,刺柳,]

“停,你就直說能吃不?”

[能。]

李間拽了幾串往肩上擦了擦,一口咬進去,一股甘甜帶着微酸在他口中淌開,忍受了一天一夜的饑渴感不再那麽刺人。

卞禹見李間一口連着塞進五六個,将嘴巴撐着滿滿當當,用早先裝進褲兜裏的布條裝滿果實,裝滿後打了個結被拴在褲腰上,跟着卞禹一扭一扭的,頗滑稽。

李間咽下最後一口時,見卞禹也吃得差不多了,問:“你接下來打算去哪兒?”

卞禹一直不知道要去哪裏,他被困在A市,陷于日複一日的厮殺中,似乎看不到人生的盡頭,驀地想起李間問他哪裏有水。

“嗯?”李間催促。

“綠洲。”

“那挺巧,我也去那兒,一同走吧,”李間開始往褲兜裏裝果子,“你也多裝點,一會路上餓了還能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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