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三人出發時，曙光剛灑在地面上，清朗且略寒。
卞禹摟了摟外衣，将拉鏈拉到下巴處，将整個脖子縮進衣領中，近十月是穿長袖都嫌冷的天，他擡頭看向李間和封浩浩，這兩喪屍只穿着薄薄的襯衫，對室外溫度渾然未覺。
卞禹再次提了提背包，問李間：“走着去？”
“本來想着騎三輪，”李間左右移了移帽檐，将帽檐對準正前方，省的太陽升到最高處時刺眼，“戈壁往後走多半是沙丘，騎三輪保不準會陷進去，那又是一件麻煩事。”
封浩浩鼻翼翕動，大喘着氣也蓋不住興奮，天知道他在這裏困了多久，之前不是沒嘗試過走出去，早先看着一望無際的沙漠他打了怵，他拽了拽李間的袖口，示意對方快些。
李間瞧着封浩浩東張西望，打趣道：“瞧你激動的。”
卞禹提防身後喪屍的動靜，排成長隊的喪屍逐漸偏離直線，忍不住傾向卞禹，哪怕手中舉着的石塊遮住視線，探出身子，露出兩只眼睛盯着卞禹，一臉垂涎欲滴。
李間一邊應付上蹿下跳的封浩浩，一邊有意無意地朝後瞥了一眼蠢蠢欲動的喪屍，那些喪屍吓得魂飛魄散，一腳将身子扭回了原先的路線，老老實實地跟在李間身後。
三人早上六點出發，走到晌午也未走出綠洲的邊緣，這戈壁似乎沒有盡頭，連李間也開始摸不準到底有沒有所謂的沙丘，沙丘從頭到到尾只是他的一個猜測，從戈壁的荒涼程度及沙塵暴的規模，沙丘應該是存在的。
李間轉頭問卞禹，“你從C市到這邊時，一路都是這景色？”
卞禹回憶道：“進A市區域時，沒有固定地面，只有流動的沙土。”
李間點點頭，他的猜測是對的，綠洲的邊緣是戈壁，戈壁之外是沙丘。
“你怎麽進來的？”
“車。”
“車呢？”
“輪胎損壞，”卞禹像猜到李間下一句，補充道，“那是最後一個替換輪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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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好還能用嗎？”
“什麽？”卞禹愣住，顯然沒料到李間下一句是什麽，“前排兩個輪胎直接踩進半米高的尖頭路障，完全報廢。”
這下輪到李間愣住，遲疑道：“這車多高？輪胎多高？”
“輪胎直徑1.12米，寬0.46米，車高2.64米。”
“嗬，”李間雙目瞪大，這是什麽龐然大物，“修好未必能用，況且現在上哪搞汽油。”
“混合動力裝甲車不用汽油。”
“那意思是換掉輪胎就能用？”
卞禹看向李間，輪胎不能修補且沒替換的可能，他并不想打擊對方，“嗯。”
“美麗，快看看積分商場有沒有？”
如果有替換輪胎，他完全沒必要再花費更多的積分去買一輛車。
[看都不用看，當然有，這不就…]
“怎麽？”系統戛然而止的聲音讓李間有些焦躁。
[你還是放棄吧，一個輪胎兩千五百積分。]
兩個輪胎，剛好五千積分，不多不少。
反應過來的李間忍不住咒罵一聲，如果沒有買種子和書，他完全可以修好這輛裝甲車。
[別忘了，你還買了手套。]
李間開始寄希望于機械沙障，希望能夠獲得積分。
[觸發任務：固定沙表]
李間轉而祈禱積分多一些，至少夠修好這輛車。
封浩浩開始對這趟出遠門感到無聊，目光所到之處只有戈壁，戈壁，看不到頭的戈壁，他開始失去耐心，問：“還有多久？”
李間轉頭盯着卞禹。
後知後覺到兩個喪屍問的是自己後，卞禹回答的聲音裏帶了些緊張，“至少要走三天。”
封浩浩聽完直接一屁股坐下來，一臉生無可戀。
李間瞧這架勢直接逗樂了，戲谑道：“我說您不用來，您非得來。”
封浩浩一聽就不樂意了，直接躺下轉過身不理李間。
李間無奈地搖搖頭，擡手看表，中午十二點半，他招呼卞禹停下吃點填填肚子。
聽到背包拉鏈打開的封浩浩蹭地坐起來，湊在李間眼前眼巴巴地盯着，李間為了路上省糧食禁止他打開背包。
李間抓了一把沙棗，盯着封浩浩的眼睛，問：“能走不？”
“能。”封浩浩不情願地點頭。
李間又抓了一把塞進封浩浩懷裏。
三人再次出發時，明顯比上午慢了一些，尤其到傍晚時，李間注意到卞禹微喘氣，走路的姿勢不再那麽利索。
對方一整天都沒有喊停，也沒有喊累，更何況對方是人類，不像他們幾乎感不到痛感及疲憊。
“夜裏溫度低，在這休息一晚上，明天再走。”李間選了一塊較為平整的地方。
“終于不用再走了。”封浩浩解脫般直接趴在地上，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卞禹雙腿酸軟，他顫巍巍地坐下來，等完全坐下來時，他深呼吸，他似乎感覺不到自己的雙腿了。
戈壁有喬灌木，李間取了很多枝條架起篝火，随便找了個喪屍一刀刺了塊布衣，用打火機點燃後扔到了攏在一起的枝條上。
李間假意在背包裏找東西，趁這個功夫和美麗兌換了一卷紗布，碘伏和膠帶，共26積分，随後遞給卞禹，他擡頭示意對方的腳，“腳底起泡了吧？”
卞禹接過後，略不自在道：“謝謝。”
卞禹将整個鞋小心翼翼地脫下來，避免碰到傷處，等完全脫下，露出整個腳底，靠近拇指的地方起了一個硬幣大的水泡，卞禹兩手用力将水泡擠破，原本只滲了一部分液體全部流出來。
李間忍不住嘶了一聲，仿佛擠破水泡的是他自己，問：“需要我幫忙嗎？”
“我自己可以。”卞禹說完用碘伏淋向傷口，準備晾一會。
“怎麽不用紗布和膠帶？”
“問題不算大，省着點用，”卞禹再次鄭重道，“謝謝。”
李間擺手，示意卞禹不用放在心上。
“美麗，走了多久？”
[大約47公裏。]
三人解決溫飽後，靠着篝火躺下，将頭墊在背包上仰望黑夜，今天沒怎麽刮大風，避免了黃沙嗆鼻。
李間看着朦胧的月亮懷念過去，他自穿越過來後，先不說吃香的喝辣的，至少幹淨的一口水都沒有喝過。
他很想回家。
這任務看不到頭。
所謂苦難是沒有意義的。
[至少苦難過後，你還有一次起死回生的機會。]
“美麗，我在那個世界真的死了嗎？”李間有些苦澀。
[是。]
冷酷無情的聲線讓李間心情低落，這時一張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吓了他一跳。
是封浩浩，對方正嬉皮笑臉，不過看着有些勉強。
李間一手壓下明顯有心事的封浩浩，“想問什麽？”
封浩浩猶豫道：“我今天…聽到你和他說要去C市。”
“你可以跟着。”
封浩浩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聲，貼着李間躺下來，“我很久很久沒有出去了，不知道外面是什麽樣子。”
“我也不知道，最好沒有這裏糟糕。”
聽到兩人對話的卞禹插了一嘴，“C市比這裏好一些。”
李間和封浩浩同時看向卞禹。
卞禹咽了咽口水，繼續說：“C市有基地，軍隊，智慧。”
封浩浩評價，“哦，讨厭的人類。”
“還有河流，草原，莊稼。”
這次輪到李間點評，“聽起來還不錯。”
三人沒有聊太久，很快陷入睡眠中，睡到半夜時，李間感到身側的卞禹向他靠近，對方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應該是太冷了。
李間蹑手蹑腳起身，奪了五六個喪屍的外套披在卞禹身上，也給封浩浩披了一件，随後躺下來閉上眼睛。
卞禹聽着對方的呼吸漸平，偷偷睜開了眼睛，他盯着月光在李間挺拔的鼻梁上灑下一層銀光，他一遍一遍地想着如果對方是人類就好了。
然後呢，卞禹想不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他将那幾件外套摟緊，可能是自己凍傻了。
三人走了四天四夜才摸到戈壁的邊緣處，正如卞禹所說，是流動的沙土，正形成一座座高低不平的丘陵，在風的輕拂下沙土緩慢地移向戈壁。
封浩浩在李間的命令下，控制喪屍将石塊沿着邊緣擺成一個一個方格，每個方格邊長兩米，那些過大的石塊原地搗碎，搗成和足球一樣大的大小，而過小的則塞進大塊間。
這次跟來的喪屍有兩萬三千個，三人耗盡了一整天才将所有的石頭的鋪好，鋪好的部分消減了風速，方格內的沙土不再随風流動。
[任務：固定沙表]
[任務已完成五萬平方米]
[獲得積分：500分]
李間的心跳順間飙到最快，他記得自己還有四千多積分，他嘴皮子變得極其不利索，“美麗，看看我有多少積分？”
[共5003積分。]
“靠，謝天謝地。”李間一下腿軟，膝蓋碰到地面前，被卞禹一把扶了起來。
卞禹看着陷入癫狂的李間，對方激動的模樣讓人動容。
李間雙手緊緊握住卞禹的雙臂，問：“你的車還能找到嗎？”
“車在廢棄的高速公路上，從這裏過去大概要一天半。”
“走，我們坐車回去。”
“可是…”
“別可是了。”李間一臉迫不及待，他迅速命令封浩浩留下五個喪屍看守機械沙障，帶着一人一小孩和上萬個喪屍連夜趕到那輛車的位置。
所幸卞禹的記憶極好，三人趕了一晚上，睡了個囫囵覺，又趕了一天趕到那裏。
李間看着眼前的龐然大物，忍不住嘆了一聲，“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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