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動
等孟星河回頭去找鐘離月時發現她已經提着行李走遠了，他快步追上她，搶過了她手中的行李，然後問道：“你到底要去哪啊？我送你過去。”
“你說我能去哪？好好的工作被你們攪毀了，我能去哪呀？學校關門了，這又是大年三十的，我除了去火車站，還能去哪？嗚嗚嗚……”鐘離月說着說着就大哭起來，邊哭邊喊道。
孟星河一下子慌了神，他還從來沒見過女人哭成這樣，鼻涕眼淚一把把的，臉上還凍得通紅，可他又莫名其妙地覺得她可愛，于是他一改往日不茍言笑的表情，将行李放到地上，然後把她拉到懷裏柔聲哄道：“好好好，都是我們的錯，我來彌補你好麽？”
鐘離月使勁捶着他的胸口，發洩着剛才在胖子身上沒發洩完的怒火，說道：“你怎麽彌補？你知道我失去了什麽麽？就因為你們這些纨绔子弟的惡作劇，我丢掉了工作，本來我今天晚上還有這半個月再努力一把，我下學期的生活費是夠了的，也許還能回家看看我爸，就因為你們這些混蛋，我不僅回不去了，而且我下個學期的生活費還沒了着落，你說你們是不是該打！是不是該打？”
孟星河抓住她的雙手，說道：“你需要多少錢？”
“關你什麽事！”
“我給你！”
“誰要你的臭錢！誰要你的臭錢！”
“不管是不是臭的，能花不就行了？就當我們向你賠罪。”
“好啊，兩千塊錢，一分也不能少。”
孟星河笑笑，說道：“好，我現在就帶你去取錢。”
“好。”鐘離月說完就看着孟星河，孟星河知趣地提起了她的行李，兩個人一邊走一邊等車，結果半天也不見有出租車來，兩人都凍得快受不了了，這時，孟星河放下了行李，掏出了手機。
鐘離月着急地叫道：“喂，你不是現在就後悔了，想找人來打我吧？”
孟星河白了她一眼，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說道：“喂，劉管家，我在湘君記憶附近，你開車來接我吧。”
“我車給雅章開走了，你快來吧，要多久？”
“好的。你快點，我們在路邊等着。”
孟星河挂斷電話後兩個人坐在行李上面面相觑，過了一會兒，他先打破了尴尬，說道：“等會送你去火車站，我給你買票，來回的都給你買了，你回家過年。”
“好啊，來回的都要買，你說話可要算數。”
孟星河再次笑了，點了點頭，說道：“我孟星河會騙你這點小錢？你看着吧。”
“好，我看着。”
兩個人接着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鐘離月凍得不行，一邊搓着手一邊朝手上哈氣，孟星河看了看她身上薄薄的舊呢子，“唰”地一下拉下了自己羽絨服的拉鏈，飛快地脫了下來，然後披在了她身上，她立即把羽絨服拉了下來塞回了他懷裏，說道：“你瘋啦？這可是寒冬臘月，不穿外套會凍死的，你趕緊穿上吧，我凍慣了，不怕。”
“你穿吧，我是男的，不怕冷。”
“胡說，誰說男的就不怕冷，哎呀你快穿上吧。”
“不用了，我今天犯了大錯，就當懲罰我吧，你快穿上吧，給你看我受凍，高興高興。”
“神經病，看你受凍我怎麽可能高興？你快穿上，不然我可不接受你的道歉了。”
她這句“看你受凍我怎麽可能高興”只是無心之語，可他聽見了心裏莫名地覺得高興，于是重新又将羽絨服穿上了，然後把行李轉了個方向，這下他就坐在了她的正北方，正好幫她把寒冷的西北風擋住了，她背對着光，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可是他看見她慢慢低下了頭……
“嘀嘀！”
“劉管家，怎麽現在才來？先去火車站。”
“好好，來的時候有點堵車，我繞了下。”
“嗯，先開車吧。”
“好。”
劉管家于是開着車載上二人往火車站去，路上經過商業街，孟星河讓他停了車，他走進了一家女裝店，過了一會兒提了一個袋子上了車，說道：“穿上吧。”
“給我買的？”
“嗯。”
鐘離月看見袋子裏的小票，正要伸手看上面的價格，孟星河一把搶過了小票，捏成了一團，然後扔到了前座。鐘離月于是尴尬地将那件衣服從袋子裏拿了出來，一看，正好是她穿的碼數，穿上之後果然暖和多了，她這輩子從來沒穿過這麽暖和的衣服，又軟又輕。她轉過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雖然沒有轉過頭，但是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看了看衣服的面料，聞了聞衣服上特有的淡淡的羽絨的氣味，小聲說道：“等以後，等以後我攢夠了錢……”
“好了，說了就當是我們給你賠罪的，不用計較了。”
“嗯。”
過了一會兒，火車站到了，孟星河讓鐘離月坐在車裏，他去買票。
“小妹妹，你多大啦？沒買到回家的火車票麽？”
“嗯……我18歲了。”
“你是我們星河的同學吧？”
“嗯。”
“其實星河人挺好的，平時對我們也很好，他如果不小心得罪你了，你不要怪他，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他其實人真的挺好的。”
“嗯，我也沒有怪他了。”
“那就好，哈哈，小孩子之間有點打打鬧鬧很正常，哈哈。”
這個被稱為“劉管家”的善良親切的老人不知道為什麽讓鐘離月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于是向來羞怯少話的她大膽地問道：“劉叔，您怎麽也沒回家過年呢？”
“我……呵呵，星河就是我的家人。”
“哦……那你們等會可以一起守歲了，劉叔，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小姑娘！”
“你們在聊啥？運氣不好，最近幾天的票都沒了，最近的票也是初六的了，你要麽？”
“啊……初六的……”
“星河，要不把她接到家裏，等初六再送她回家吧？你們學校已經關門了，她看樣子在這邊也沒有親戚朋友。”
孟星河對劉管家的提議有些意外，他看了看鐘離月，鐘離月正不知所措，要說她也确實沒有去處了，但是住在男同學的家裏去，終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何況，人家的父母會怎麽說呢？
“要不，你就跟我回我家吧？我爸媽都不在家，家裏就我和劉管家。”
鐘離月還是有點猶豫，孟星河對劉管家說道：“算了，直接回家吧。”
“欸……我還沒決定呢。”
“別磨叽了，你還能去哪啊？你放心好了，我家有幾層，劉管家住一樓，我住二樓，三樓四樓五樓你随便挑，好吧？”
鐘離月尴尬地點了點頭，于是劉管家又載着二人一塊向孟家去。
車子開進一個帶鐵栅欄的別墅小區後速度慢了下來，小區裏的路很窄，兩旁是目不暇接的假山和亭臺樓閣，偶爾路過小型的瀑布和溪流，水流的聲音在這夜色中顯得寂靜而神秘。車子進小區後又開了十分鐘左右才到了孟家，這是一座帶花園和草坪和五層中式別墅，門口種着芭蕉和竹子，鐘離月顧不上欣賞別墅古樸低調的外觀就随孟劉二人進了客廳。寬敞的客廳裏有着各式實木的家具，繞過一道巨大的寫着蘇轼《浪淘沙》的屏風，三個人上到了電梯裏。
孟星河按了下“3”，過了一會了電梯門就開了。他走到了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口，按了下指紋，輸了一串數字，又拉過了鐘離月的右手食指，在那門上按了一下，門發出了語音提示：“新指紋錄入成功！”孟星河又用食指按了下門，沒有反應，他對鐘離月說道：“你試試。”鐘離月伸出右手食指在孟星河剛才按過的地方學着他的樣子按了下，門一下子就開了。
“好了，你看，只有你自己可以開這個門，這下放心了吧？我和劉管家幫你把東西放進去，然後我們就下樓了，你有事可以打我們電話，找劉管家的話按0就行，找我按1。”
鐘離月點了點頭，二人把她的行李放了進去，然後就下樓去了，房間裏頓時只剩下了鐘離月一個人。她坐在房間的貴妃榻式沙發上，看着房間內雅致的陳設，感覺就像做夢一樣。頭頂的天花板上是四個仿宮燈式樣的吊燈，高高的床架上挂着質地輕柔的帷幔，床腳上镂刻着花鳥圖案，床的旁邊是衣櫃，櫃門上亮黃色的青銅把手反射着柔和的光，靠窗的地方是一張長條桌，桌子前是一張镂空雕花椅。她将自己的衣服和鞋子拿出來放好，正準備去洗澡，突然聽見了肚子咕咕的叫聲，她這才想起折騰到現在自己還粒米未進。
她于是坐到了雕花椅上，拿起了桌子上的電話，劉叔是撥“1”？
“喂？”電話那頭的人應了，但是聲音卻是孟星河的。
“啊……我打錯了，我想找劉叔來着。”
“沒事，你怎麽了？”
“我餓了……”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兩秒，然後說道：“你等會。”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