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通靈寶玉上
賈赦使勁的想了想, 想了又想,上輩子,他知曉寶玉生來攜玉這消息沒準還比全京城的百姓都晚一分。
因為又不是他媳婦生孩子,他哪怕從仆從嘴巴裏聽聞到老二媳婦發動了要生了, 也沒在意, 自顧負着手去青樓聽曲喝酒去了。大夏天的,白天太熱, 晚上涼爽。他大老爺夜生活很豐富的。過完多姿多彩的美好一夜,再回家補個眠。一覺睡到夕陽西下, 醒來,發現沒人給他做飯了。一打聽,才知道他老娘命廚房忙着做流水宴, 請客吃飯,慶祝有個攜玉而來的大胖孫砸。還據說怕孩子命格貴,撒出好多錢, 讓南北城老百姓念着寶玉的名。據說這樣抵貴氣……
賈赦回憶驟然而止,一臉無辜的看看戴權, 感覺自己內心虛的要死。不回想不知道, 但一想, 史氏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全京城都知道他們賈家有個生來帶玉的寶玉, 就問皇家敢不敢殺?要不要民心了?
似乎那寶玉抓周的時候還以一種奇葩的方式揚名—抓了一盒胭脂。從來不會被例入抓周玩器中的胭脂神奇出現在了抓周毯子上,被寶玉那小胖手一手捏住。
想想,也很令人值得深思吶!
但現在不是深思過往,而是眼下!
賈赦随着戴權一臉肅穆狀, 腦裏定下了甲乙丙丁戊戌六大應對計劃。反正皇上要把寶玉當做人參大補丸吃了,他也眉頭眨也不眨。沒準他還能貢獻人、肉十八吃,來個“養生寶玉宴”。
哼!哪怕他是賈寶玉大伯,哪怕上輩子是上輩子,這輩子是這輩子,但他就小心眼,暗戳戳,哼哼哼!
這賈寶玉被史氏說是賈代善轉世!長得超級像!
在他當初還那麽“單蠢”的時候,因為此,當然哪怕後來長開了兩人并不像,但賈寶玉長得月餅臉還是挺喜慶的。他當人大伯當人長輩,還是挺喜歡寶玉的。寶玉那嬌養待遇比照着他當年待遇來,他也沒計較。
現在!
賈赦竭盡耐力,按住自己的兇殘本性,跟周圍同僚說聲再見,但轉眸間看着奔騰去馬棚的那一溜串捕頭,為首之人将一身儒袍穿出了缁衣捕頭之煞氣,忍不住走會神,開了個小差,拉拉戴權袖子,小聲:“內相,那姓宋的,皇帝叔叔從哪裏挖來的奇葩啊?”
戴權盡量笑得真誠些:“皇爺有緣便遇上了。”
賈赦:“……”
說話間,崔宇匆匆而來,颔首跟戴權問了聲好,便将賈赦拉倒一旁,交代了幾句:“剛接到武清縣急報,轄區有了蝗蟲。我過去看看,不管情況如何,最遲明日下午我便歸來。明天早上府內……”
“放心,大人,下官一定不會讓人欺負順天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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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欺負別人。”崔宇強調了三遍,“府衙內務我都安排好了,遇到突發事件要沉着冷靜,燕捕頭留下陪着你,宋師爺與我一同前去。”
宋師爺雖身負功名,但也務實,而且對于查案破案,從骨子裏透着股熾愛。一擔任賈赦的師爺後,已經将順天府內近二十年的懸疑舊案,全部歸檔整理出來了,列了張破案計劃表。
皇爺對賈赦這個大侄子真沒法說了,這麽想法設法給人送人才喂政績。
不光事業上,就連生活上,也時不時派人送些冰塊,免得窮衙門把賈赦給熱着了。崔宇臨走前看眼戴權,最後又看看賈赦,深深嘆口氣,将自己心裏那點點火苗拿冰塊砸滅。
哪怕賈赦是個女子,他跟她之間也是不可能的。
他賺錢的速度趕不上賈赦花錢的手速。
他大抵是酒足飯飽思、淫、欲。畢竟,相比從前,如今他也算衣食無憂,那自然該考慮老婆孩子熱炕頭了。可欲、望終究只是欲、望,現實是很殘酷的。
戴權目送着崔宇離開,總覺得人背影透着股孤寂蕭瑟。
“內相,你知道這小崔有木有斷袖啊?”賈赦順着望了一眼,瞧着那依稀雙雙跨馬離開的身影,眼眸一挑,裝作好奇,八卦道:“他好像跟我那師爺對上眼了,不教我的時候,他們天天泡在刑房裏。鬧得小崔他前任師爺兼好兄弟都醋了。”
他對那日溫泉所見長、槍直立倒是不放在心上,是個男人,但凡正常的男人,每天起床還會一、柱、擎、天呢。就算玩契兄弟,在他腦海裏也沒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節操觀在。
他只是擔憂那奇葩宋的身份!崔宇是個好師父,他賈赦當其徒弟,自然不希望崔宇卷到皇子奪嫡中來。
戴權看眼賈赦憂心忡忡的模樣,差點沒忍住追着問怎麽回事。知道太多秘密完全不好!八皇子可是帝王重點培養的二號苗!
但是!
作為帝王心腹內監,皇宮奴才中頭號扛把子的老大!大周朝奴才圈的魁首!
必須拿出合格的職業素養來!
戴權含笑:“賈大人,先去看您頗有造化的大侄子吧。”
賈赦聞言,深呼吸一口氣,點點頭,“勞煩戴內相帶路了。”
戴權引着賈赦出了衙門,上了馬車。
賈赦原以為不入宮,也該去什麽秘密的搞迷信的地方,一群神棍嘛咪嘛咪的對着寶玉做法,豈料馬車穩穩當當停在了自家門口。
看看匾額上龍飛鳳舞的神威将軍府,賈赦腳步僵了僵,看着熟門熟路的戴權,随着人亦步亦趨,進入自家大堂,瞅瞅已經在大堂內坐着的一二三大佬—霍珏坐了主位,太子左邊第一張圈椅坐着,右邊圈椅他敬哥。
看起來談天說地,意外的和諧與熱鬧。
司徒琸一臉和善的看向賈赦,道:“賈大人辛苦了,先喝杯茶解解乏。”
“…………謝謝殿下。”這好像是我家吧?你們這麽自來熟好嗎?
司徒琸抿口茶,含笑應道:“不客氣。”
霍珏見不得司徒琸賤兮兮的拿自個身份欺負他家小奶狗,直言不忌:“太子還是學着些做客的規矩。”
“王爺,你好像也不懂做客規矩吧?”司徒琸瞅眼坐在主位上的霍珏。他堂堂太子都屈居人之下了!
而且霍珏還毫不要臉,放飛自我。
說他是主人家!
完全對不起他在話本裏把賈代善寫得那般睿智與深情,把霍珏這大反派塑造的無比彪悍。
還有他爹怎麽回事?
連個将軍都追不到手!
帝王将相才是标準配置,實在不行将軍和軍師也是登對的,兩個将軍能發展出什麽令人唏噓的虐戀愛情來?
哎……山中居一日,世上已千年,瞬間就跟不上老年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霍珏理直氣壯:“本王不需要知道規矩兩個字怎麽寫!在賈家我……”
本來想說自己就是規矩,但看眼愣怔的賈赦,霍珏舌尖一轉,改口:“我聽赦兒的!”
說完,霍珏一臉乖巧的看向賈赦。
賈赦:“…………”
賈赦完全不想理這兩逗比,把視線投向了稍微靠譜,一看就很有兄弟情義居然下山的賈敬,問:“哥,這到底怎麽回事?”
賈敬聞言,一揮拂塵,翻白眼:“我哪裏知道?完全被拉過來湊數的。”
“什麽?”
司徒琸抖抖自己身上的道士袍,正兒八經道:“孤請玄真道長協助調查民間輿論影響力。豈料半道上聽聞攜玉一事,就過來看熱鬧了。可惜,你這哥學藝不精,認不出那到底是天生的還是後天塞進去的,皇上便派人去請懂行的了。”
“赦兒放心,要是國清寺那老禿驢胡言亂語,我滅了他。”霍珏怕賈赦因此擔憂,忙不疊拍胸保證。在他看來,這種求神拜佛的全是騙人的,若這世上真有神靈,怎麽會禍害遺千年,而好人不長命呢?
“不是,王爺……請您靜靜喝茶。”賈赦怕了這毫不掩飾熱情奔放的後娘愛了,喘着氣扭頭看賈敬:“你陪太子逛街?”
“他是孤伴讀,自然孤幹什麽都得陪伴着孤。”司徒琸傲然道。
賈敬撇清關系:“他腦子不好,他爹把人塞道觀了。”
賈赦看看一臉面不改色,淡然無比的賈敬,他忽然很想問一句:“哥,你跟泰興帝有沒有什麽兄弟情義之類的?”證據就是賈薔是孫子輩啊!要是沒點貓膩,敢這麽占皇帝便宜?替他帶孫子不夠,還替他帶兒子!
他都沒跟人一起逛過街了!
真是堂堂哥,不是親哥!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閉嘴,貧道不想看你會說話的臉。”賈敬作勢揚了揚拂塵。
賈赦吓得揉揉胸口,他這顆心被紮的都快成篩子了。
就差最後那一箭紮過來了!
賈赦秉承着早死早超生之念,眸光逡巡了屋內衆人一圈,開門見山問重點:“皇上呢?”
聽到賈赦這個“稱呼”,司徒琸撥弄着茶盞,眼眸帶着抹嘲諷看了眼賈赦。破貼心小棉襖,也是個拿皇帝刷功績的!
“剛才沒聽見嗎?你的皇帝叔叔左道士右和尚,就差中間喚個喇嘛,正問玉的事。”司徒琸笑了一聲:“你趕緊對着你爹牌位多磕頭,求祖宗顯靈吧!”
賈赦心理恨不得對此連連點頭表示贊同,但面上卻是硬咬着牙,不認慫:“皇帝叔叔那麽英明的人,又怎麽可能信這些玩意!”
爹,保佑啊!
賈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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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冥冥之中真是賈家列祖列宗在顯靈,泰興帝現如今正跟年輕時那般胸懷天下,也想要成立個“在朕的領土中,太陽月亮都永不落”的強大帝國,而且因為賈政手段下作利用天花豆迦之事,泰興帝一直派人嚴密監視賈政一家。故而這賈寶玉攜玉的消息也沒對外傳出去。
綜上種種,對于這所謂的“別人家的祥瑞”,泰興帝沒有斬草除根的心思。
但這塊玉,必須要上交皇家的。
而且,這麽神奇的事情,不要個玄幻的說法,泰興帝理智能理解,情感上還是無法接受。皇帝就是要這麽任性!誰不想聽好話了?
所以,戴權就“悄咪咪”的把消息散給了霍珏和司徒琸。至于率先傳給賈家人?戴內相表示他不想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他怕賈家沒個靠譜的。
接到消息後,霍珏拍案表示自己立馬去滅了賈政一房。所幸,司徒琸還是理智的。作為一個被話本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皇家寫手,他很好的不信鬼神,卻又能利用鬼神,還擅長編故事。
他的文筆和邏輯都必須是好的。
等司徒琸這故事一編,苦的只有國清寺的主持悟慧大師。
悟慧大師看看【大如雀卵,燦若明霞,瑩潤如酥,五色花紋纏護】的通靈寶玉,看看旁邊那剛出生還紅通通被包裹的嬰兒,再大着膽子望眼面色無比肅穆的帝王,深呼吸一口氣捋了捋思緒。
沒辦法,大和尚下面還有一群小和尚,和尚也是要養家糊口的。
“施主,”悟慧大師合十行禮後,緩慢沉聲道來:“雖說口中含玉,是個國……”
泰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