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福王壽宴上

賈赦瞧着人鄭重的模樣, 倒是愈發有些不好意思了,臉紅了紅。

要不是皇帝叔叔命戴權親自送過荷包,他還不知道崔宇在外會如此擔心他。而且貌似像這樣的事情好像也不止發生了一次。他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接到荷包時候那複雜的心情,所以想了想, 還是像太妃奶奶告罪, 回來幫忙了。

畢竟因為他,順天府公務咣當一下添了一座泰山的分量, 還必須一夜之間便得妥當處理好。

“崔大人,我……”賈赦垂首:“雖然福王不待見我, 但福王世子還待我挺好的,有什麽事您就吩咐我去跟他們交接辦理就好了。”

雖然用的也是國宴标準,但是北靜王妃和福王之間還是有些差距在的。北靜王府以親朋好友為主, 但是福王宴,滿朝文武都得去的。

他賈赦雖然先前吊兒郎當沒什麽能耐,但是參加的國宴次數還是挺多的, 基本的流程,基本的審美還是有的。

聽着賈赦認真毛遂自薦着, 崔宇也回過了神, 斜眸掃眼被燕捕頭等人已經用人牆擋住的張老太太, 擡手拍拍賈赦肩膀, 邊引着人往外走,邊眉眼間帶着一抹擔憂,問一句:“那老太妃哪裏?”

“太妃奶奶也知曉我現在是通判官,她老人家知曉我要忙于公務可開心了。”賈赦聞言, 眼眸眯着笑了又笑:“之前南郊那女、屍,要不是她老人家擔心我新官上任辦不好事,出面壓着,哎……雖然那個十二找茬,但是我去感謝的時候,她就特別誇了誇我。對了,崔小師父啊,你什麽時候有空不?她說要當面感謝感謝你,那麽用心教我。”

說完,賈赦拉拉崔宇胳膊,悄聲:“你除了順天府尹身份,還是我師父嘛,皇帝叔叔安排的,去一去也沒事的,好不好?”

崔宇渾身冰冷了一瞬。是了,雖然對外沒什麽師徒之份,可是他們這官場師徒之實卻是帝王促成的。

若是皇帝知曉他看中的臣子對他一個視若侄子的人起了別樣的心思……

又一座大山無情的碾壓下來,崔宇感覺自己內心有個小人蜷縮成一團,在兩座大山中夾縫求生。左邊名為皇權山,右邊是富貴山,兩山高聳入雲,那漂浮的雲朵還飄出了造型,筆走龍蛇四個大字—現實殘酷!

壓下心理這些不合時宜的心思,崔宇淡淡頭應了一句,而後便說起了福王府壽宴之事,順帶悄聲提醒了一句:“我先前已拜訪過王府,王爺的兒孫皆來慶宴,宗正寺還在一一核對子孫,那賈蓉……”

入夏後,福王便不太好了,王府連棺材都預備上來。

這回慶壽,泰興帝是卯足了勁要給福王一份熱鬧。老人家最愛不過兒孫滿堂。其他流着福王血脈,哪怕在外任職的也召集過來了。

賈珍就罷了,不過個外孫女婿,但賈蓉算起來也留着八分之一福王的血脈。

“就是有這個風聲,才帶着孩子跑嘛。”賈赦聞言,左右看了眼,悄聲解釋道:“福王老爺子啥都好,就是老了老了痞氣上來,重武。當然,沒在朝堂上表示過任何意見,但是他也是随太、祖爺打天下的,對四王八公這些子孫後代啊,尤其對我爹,哎呀,那個好!但是到我們這一代,你也看見了!老人家特恨鐵不成鋼,外加我爹當年也算坑了他一把,把珍兒吹成了武曲星轉世,拎着珍兒在他老人家面前表演了一番胸口碎大石,然後請他幫忙一起跟皇上說情,珍兒媳婦有個縣主封。”

封爵也是有規矩的,郝氏她娘是嫡幼女,才得了郡主封,其他庶女可沒這待遇,只得縣主封。再者郝氏只是福王外孫女,就是皇帝自家外孫女,沒準都沒的封呢。畢竟都是別人家的孩子了。

崔宇聞言,不解的看了眼賈赦。他剛才沒聽錯?表演啥來着?

賈赦撓撓頭,不好意思笑了笑:“為着他老人家少動怒,于是我們就一般不敢再他跟前湊了。

“至于我爹為啥要給自家侄孫媳婦謀個縣主,這不是……”聲音愈發低了一分,賈赦偷偷道:“我猜得,這是為了防我敬哥那太子伴讀身份。”

嗯,他也是待崔師父很好噠,連自家糗事都跟他分享了。

“懂了吧,所以有關福王的壽宴都是由我爹代表兩府,先前我爹在嘛,他去被罵一頓。這回不是大辦,本來一聽到風聲就打算報病的,但後來事情一折騰,索性就帶着孩子直接跑路了,不然宗正寺和禮部他們都為難。”

賈赦說着摸摸自己的官袍。他大不了挨頓罵,誰叫他爹坑老爺子呢!

吹牛吹上天了!

欺騙老人家感情!

他爹這感情債欠忒多,他這個當兒子的小胳膊小腿個個惹不起的。

崔宇理解的點點頭,示意賈赦代表順天府跟內務府去聯絡準備。

目送賈赦似乎沉穩許多的背影,崔宇回頭瞥眼先前被衙役擋着的張老太太,示意先暫且關押。

他現在忙的很,還沒空審理這案件。

至于張尚書的顏面,親娘都不在乎,他又何必多管。

先晾這老太太幾天就老實了!

外強中幹窩裏橫的。

按下這事,崔宇又關注了一番府衙內的人員,安排調整一番,帶着一隊人去了福王府,跟賈赦彙合。

此時,賈赦正嗓子冒煙,确定舞樂節目,一見崔宇揮揮手算是打過招呼。

崔宇也颔首笑笑,自顧去尋福王世子忙碌起來。

各部門通力合作,待到月上柳梢頭,再三确定宴會安排以及參與宴會人員無誤,才緩緩松口氣。

衆人寒暄推辭一番,才在福王世子再三挽留下,住進王府客院,稍稍合眼小憩一二。因為王府裏還有其他提前從各地趕來的家眷,倒是房舍緊缺,大家也只能幾人拼拼床。

福王世子倒是挺不好意思的。雖然是他皇帝叔叔吩咐的,可因為事态緊急,他是親自陪着,看着衆人幾乎連軸轉的忙碌。這番大力徹查之下,還發現了先前宴會存在的疏漏之處。

所以,看着人殚心竭慮的,他卻沒有辦法很好的招待一番,真是非常的難為情。

“世子殿下嚴重了,此乃下官等人的分內之事。”衆官員說完之後,互相看了眼推出賈赦來回話。

內務府和宗正寺,算起來都是負責處理皇家內務事的,替福王籌辦宴會,也是職責之一。

禮部,不想提。

這事純屬被抓壯丁的唯有順天府。

瞧順天府府尹這都快老成七八十歲模樣了!

賈赦也曉得時間緊迫,再寒暄客套下去,沒準就公雞打鳴了,故而直接嬉皮笑臉的推着福王世子往外,邊走邊道:“老哥,現在你還想着我們,想着給我們安排個床,我們就心滿意足了。您也看看自己這臉,您也趕緊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一大早我們到還沒忙,您就得忙起來了。”

“你這性子。”福王世子颔首跟衆人颔首告辭一番,拉着賈赦到一旁:“還說你穩重了些。”

“老大哥,我困了。”

“好好好,你也早點休息。”福王世子無奈的點點賈赦的頭,臨走前又提醒一句:“明日你便穿着官服來拜見,知道嗎?父王知曉你中舉也是開心的。”

“他不會讓我表演個背書或者翻跟頭吧?”

“不會。”福王世子提及自家父王,面色黯淡了一分,開口:“父親有時有些糊塗也記不得人了,偶爾有些清醒,說着往事。你……待壽宴過後,你帶着你大侄子他們也過來一趟,他嘴上不說,其實也是相見的。”

聽得出話語中的憂傷,賈赦重重點點頭:“我會的,老哥,你也……”

瞧着賈赦一副快哭了的模樣,福王世子擡手笑笑,揉揉賈赦的頭,又低聲說了幾句,才緩步離開。

這邊,賈赦一轉身看着廊檐下站着的崔宇,走到人跟前,只見其面無表情的,一副要訓人的模樣,吓得他趕緊抛去腦海裏對生老病死的感嘆,回想自己今日是否哪裏做錯了。

崔宇竭盡全力一本正經道:“諸位同僚都已經散去了,這……你我一間,你……”你的四大金剛貌似沒有随行啊!

一聽這話,賈赦狠狠松口氣,後怕的拍拍胸口:“我還以為又做錯了什麽事情呢,這又不是沒拼過床。”

“洗洗睡吧。”賈赦打着哈欠道:“明天還要早起呢!”

“我……”崔宇沒有機會說話,直接被賈赦推進房,又命了仆從打了水。

賈赦自己梳洗一番,直接頭沾着被子,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累死他了。

崔宇:“…………”

崔宇靜靜的看着賈赦乖巧的抱着錦被躺在床裏邊,睡得一臉香甜。沉默了一會,崔宇還是敗給了略疲憊的身軀,所以也沒有任何的旖、旎心思,合衣躺在床邊,緩緩給自己蓋好被子後,便規規矩矩,睡姿标準的恍若木頭人,留出大半床供賈赦擺個“大”字型。

崔宇老老實實睡過去了。

賈赦卻是疲倦褪去後便亢奮醒來了!

為他花錢的人不在少數,其他不說,便如他大侄子,送一批揚州瘦馬當高中賀禮,每個都是上等貨,運到京城,五千兩一個,一下子就送了他十個。

但是崔宇會為他花一千兩銀子,只為從戴權口中得到一句消息,這就有些讓他不可思議了。

這可是一文錢都能掰成兩份花,自己個在後衙種韭菜的窮鬼啊!

這樣窮的,先前大牛給他送房子送田的又不要。

這樣窮的,把他先前裝修官衙的錢又折價還給他。

這樣窮的……

賈赦想不通,借着月光看了眼崔宇,這人相比他光滑白嫩的臉,一看就很糙,不是那種不懂保養的,而是風吹雨打,生活所逼的糙。

大牛的臉也帶着分糙,但他是為自己的理想,為了自己而奮鬥,所以樂意吹着海風,忍受烈日與孤獨寂寞。

可是崔宇呢?

這世上真得會有人安貧樂道,先天下之憂而憂?

這師父……

賈赦一手托腮,一手忍不住抹把崔宇的臉。一觸碰,咂舌了一聲:“還是糙糙的。”

于是乎,翌日清晨,崔宇醒來,看眼幾乎就躺在自己胸膛上的腦袋,瞬間想起自己似乎先前約莫做了個有些顏色的夢,頓時吓懵逼了。

而且萬萬沒想到,還沒等他從某個夢中清醒過來,還在恍惚時,又被福王老千歲一句興奮的—“大哥”給震住了。

福王是泰興帝的二哥,太、祖爺原配次子。

他口中的大哥便是太、祖爺原配長子了。

嗯……

我的娘啊,哪怕是認錯人了,他們老崔家的祖墳都得冒青煙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