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要走了
等商量得差不多後，宋利群便前往了鬼帝的住所，準備和鬼帝敲定一下細節。
宋利群過去的時候，本該坐在高位上指點江山的鬼帝正屁颠屁颠地撸起布滿華麗花紋的袖子，露出白花花的胳膊，舉着一看就不凡的錘子砸着什麽東西。
火光之間靈氣四溢，雖不知其具體功效，但在其附近都能産生心神順暢之感。
宋利群知道，那是鬼帝準備送給蘇塵的平安玉，除了每日時不時地出去走自己拟定的劇情外，鬼帝剩下的時間都在打造這個。
鬼帝本來是準備直接做訂婚戒指的，不過——
想到那日鬼帝那通紅的面頰，一副自己是不是沾了天大便宜，口中嘟囔着會不會進展太快會不會吓到蘇塵的無措樣，宋利群心裏幽幽一嘆，他擡頭看着身穿華服但狀若鐵匠的鬼帝，只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過夢幻了。
“陛下。”
宋利群打了聲招呼，視線從這個退而求其次的平安玉上挪開。
看樣子，這塊玉佩馬上就要成了。
鬼帝沒理他，依舊哼唧哼唧地舉着鐵，額頭上不斷滲出汗珠。知道自己只是個工具人的宋利群很從善如流地準備将計劃全盤托出，但就在他開口的剎那，房門的大門再次被推開，進來了一個讓宋利群渾身一顫的人。
話語僵在喉嚨，宋利群看着清純校花打扮但實則性別為男的林佳寧手中發抖，他面色有些發白。
“夠了。”林佳寧只似笑非笑地掃了宋利群一眼，視線就落在了鬼帝身上，聲音頗冷。
宋利群臉上的血色更少了。
一直把自己弄成透明人的林佳寧突然找鬼帝絕對是有大事！
林佳寧沒在意鬼帝的态度，只是繼續道，“他今日就要走了。”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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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利群有點想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但發現兩人都沒有要攆他出去的意思，他又有點想要留下來，他的潛意識告訴他接下來所說的事會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秘聞。
“他？”
出乎意料地，鬼帝也有些疑惑。
林佳寧挑了挑眉，嘴角微勾，辨不出是譏诮還是溫和，“看樣子我和你分離後，你受損不小。”
分離？
鬼帝和林佳寧之前是一個人嗎？
怪不得林佳寧身上也有鬼帝的氣息。
宋利群試圖從這些話語中看透世界的真相，但很快，他的瞳孔就猛地一縮。
“蘇塵今日就要離開了。”林佳寧解釋着，他在鬼帝面色有些變化之前率先撫上了鬼帝的眉心，柔白的暖光在接觸之處乍現，鬼帝的眉心緊縮眼睛卻不由地閉上，就好似在接受在被喚醒着什麽。
在鬼帝意識昏沉的時候，宋利群的心裏正在掀起波濤駭浪。
蘇塵今日就要走了嗎？
蘇塵走後，失戀的鬼帝肯定要生氣，鬼帝這一生氣，他們這些考核者們不就完了嗎？
眼皮子不停地跳動着，但宋利群卻告訴自己要冷靜。
蘇塵能走，能夠選擇脫離這片世界，說明他不受這個世界的約束，他的身份和他們這些需要求取生存資格的考核者絕對不一樣！
蘇塵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難道鬼帝和林佳寧對蘇塵不是一見鐘情，他們是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蘇塵了嗎？
心裏一片亂麻，宋利群看着鬼帝重新睜開了眼睛。
“你記起來了吧。”林佳寧看向鬼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讨厭的熟人，“不要再走你那鬼劇情了，不要再維持人設，正常一點。”
鬼帝顯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他嘴唇有些委屈無措地抿起，但看向林佳寧的眼神也有些不善，“你有什麽資格跟我這樣說？我和你一體雙魂，本該一直待在這裏等蘇塵來找我們，但你當初為了能夠提早出去找蘇塵，不也使了下作手段強行和我分離嗎？要不是我在關鍵時刻陷入沉睡将你困住，你早就出去了，是你先違背了約定。”
林佳寧對此不置可否，他繼續之前的話題，“你故意設置這樣的任務走這種劇情是想做什麽？是想逼迫蘇塵和你在一起嗎？是想要告訴蘇塵你對他的好是要付出代價嗎？”
很顯然，林佳寧很熟悉鬼帝，也很清楚如何才能刺痛對方。
鬼帝立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佳寧，“我沒有！我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只是，我只是——”
雖然鬼帝接下來的話沒有說出口，但一旁的宋利群卻補足了後面的話。
他只是想要和蘇塵培養感情。
只是希望蘇塵能漸漸喜歡上他。
“可你表現出來的就是這個樣子。”林佳寧打斷了他。
宋利群以為鬼帝會反噎林佳寧，畢竟這兩個人看起來十分不對頭，但鬼帝卻沒有，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林佳寧，竟是像是在反省自己所犯的錯般茫然。
“我之前也想像你這樣，但我發現這樣是不對的。”林佳寧繼續道，他似乎回想起了什麽，很認真地對鬼帝說，“這會讓他迷茫，讓他不知道該怎樣做的。”
宋利群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蘇塵。
宋利群早就知道了蘇塵在鬼帝心目中的地位，但在此刻他還是怔住了。
僅僅只是因為這句簡簡單單看似沒有任何實質傷害的話，實力超群的鬼帝竟是嘴唇抿得更厲害，身上的不知所措更加濃郁，他就像是個被丢棄的大狗，如果情緒能夠化形的話，他現在的耳朵和尾巴絕對是耷拉着的。
這位在這個世界擁有至高地位的鬼帝竟像個無措的小孩，他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地道歉了，“……對，對不起。”
“嗯，今晚好好地跟他告別吧，不要再黏着他了。”林佳寧似乎只是為了說這些話，他如同來時般徑直地走離了房間。
宋利群看着眼眶微微泛紅，好似犯了什麽滔天大錯般的鬼帝，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只能看着鬼帝望着地面上平安玉發呆，平安玉已經制成，他似乎想要去拿，但在要拿到的剎那挪開手然後走了出去。
“這都什麽事啊。”宋利群在空無一人的房間內抱怨了一句，也正在趕緊溜走告訴其他考核者們他們可能要完了的壞消息，但鬼使神差地，宋利群撿起了鬼帝每日用心頭血熔鑄的平安玉。
宋利群離開房間後就循着蘇塵而去。
在看到背着巨劍歸來的易莫後，他腳步一頓。
“還沒找到嗎？”易莫旁邊的王穎問他。
“沒有。”
“一點關于神的線索都沒有？”王穎繼續問。
易莫搖頭。
“你這都将這裏翻遍了，肯定是有人故意騙你說這裏有神的，唉。”
宋利群對此嗤笑了一聲後就走過他們。
這些天他也對易莫的事情有所耳聞，他實在沒有想到備受自己青睐的易莫竟然會是個二傻子，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消息竟然要丢掉命來這裏。
很快，宋利群就見到了蘇塵。蘇塵實在是太好找了，那些個鬼物們總是自認為潛伏很好地蘇塵身邊晃蕩，如果蘇塵發現他們跟他們打了招呼的話，這些鬼物們便會滿臉通紅地嘿嘿嘿傻笑。
不過讓宋利群有些意外的是，他竟然在蘇塵旁邊還看見了一個人，蘇塵竟是似乎剛跟對方聊完。
他還沒見蘇塵跟隊友之外的人聊過這麽久，還是這種好像主動找過去的情況。
宋利群打量着那人，發現那人身上布滿着很大但線條很優美的肌肉，讓人看見就覺得對方是個健美教練。
宋利群的長時間注視讓蘇塵望了過來，也讓那男子憨憨笑了笑後離開了這裏。
将心裏的疑惑壓下，宋利群忽然發現自己在面對蘇塵的時候有些不知所措。
啊，他明明不該是這種人才對。
控制着心神，宋利群将手中的平安玉遞了過去，“這是鬼帝給你打造的，蠻用心的。”
蘇塵有些發怔，但還是将其接了過來。
宋利群咬咬牙，繼續問道，“不開心嗎？”
少年似乎沒想到宋利群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他眉眼微彎，“怎麽會，很開心的。”
宋利群想要說的話立馬啞住了，因為他發現蘇塵的笑容實在是太甜了，甜到他都有些晃神，只能聽着對方繼續輕輕道。
“被人這樣好地對待，很開心，這是我曾經夢寐以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呢。”
“那你——”宋利群忽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問蘇塵怎麽看待鬼帝，還是問他為什麽要走，這些問題好像都不是很好。
“我只是有些茫然。”所幸，蘇塵自己開口了。
“被人很好地對待很幸福，我也知道，如果這些好不見了的話，我會很難過。我是不想讓這些曾經貪戀很久的好消失的，我很喜歡，只是，我分不清我的這種喜歡和他——們對我的那種喜歡是不是一樣的。”
宋利群沒有開口，在和蘇塵對話的時候，他莫名地有些緊張，但又莫名地覺得自己在承受着某種極大的恩寵。
這種情緒上的波動讓他來不及深思蘇塵的話，并沒有關注到蘇塵在‘他們’上的用詞。
“我覺得我應該要弄清楚才行，你覺得呢？”
“我——嗯，應該是的吧。”宋利群腦子有些混沌。
蘇塵看着系統面板上的倒計時，他當初來這裏是因為鬼屋的建造任務，只要在這裏待夠一個月，這裏便會被建造成鬼屋。現在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要到了，根據系統所說的，時間一到，他腳下會自動出現傳送陣将他傳送回動物園。
“我還是沒有分清楚。不過——”蘇塵看着剛剛健美教練離去的地方，健美教練是他第一輪遇到的隊友，是已經死在娛樂設施之下的，蘇塵沒有料到自己還會在這裏見到已經成為正式居民的地方，他剛剛問了對方一些事情，“我做了一個自私的決定。”
自私的決定。
自私。
和蘇塵分別後，宋利群的腦海裏不斷地回響着這句話。
完蛋了！
蘇塵真的要走了，他們真的要完了。
宋利群一下午都渾渾噩噩着，他本來準備告訴其他人這個噩耗，但想了想，還是不要讓其他人和他一樣受這種被折磨的煎熬，就讓他們享受一下最後的悠閑時光好了。
就這樣，時間到了晚宴時刻。
在這個時間，鬼帝、蘇塵和所有考核者們都會在大廳。
欲哭無淚的宋利群望着地面發呆，雖然他沒說，但其他人也感受到了不對勁，因為他們明顯地感覺到今天的鬼帝很不一樣。
沒有騷包的衣服，沒有邪魅的嘴角，沒有中二的霸道宣言，沒有讓衣服無風自動的法術，整個人就像個即将被主人抛棄的大狗狗。
“我要走了。”
在蘇塵說出這句話時，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他們便發現鬼帝早有預料地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很正常穩重的回答。
但放在鬼帝身上，問題可就大了！
空氣如同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看來林佳寧說的話真的影響到了鬼帝，他們決定裝作坦然地讓蘇塵離開。宋利群一邊想着，一邊為自己悲慘的将來默哀。
只是很快，他就怔住了。
因為剛剛還垂頭喪氣手指捏緊的鬼帝忽然怔愣地望着蘇塵，好像有一條尾巴在他後面不停地晃着，他黯淡的雙眸瞬間發亮，整個人神采四溢。
就連繼續當透明人的林佳寧眼神中也流露出了沒料到和驚喜。
“那麽，你和林佳寧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長相精致的少年聲音很輕，但語氣卻很認真，“雖然就算你們這次不跟我走，我們以後應當也是能再見的。但是只要想到出現了什麽萬一，我們以後真的見不了的話，我會很難受的。雖然有點自私，但可以嗎？”
“好。”兩道不約而同的聲音同時響起。
腳下的傳送陣适時出現，蘇塵眉眼微彎，但很快他在腦海裏跟系統有些無措地道。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感覺沒有認清自己的感情就邀請他們離開很不對。我覺得我也應該對他們好些，讓他們像我一樣開心才好，可是我不懂怎麽才算對他們好。我想要慢慢學，可我好像很笨。系統，你覺得我能學會嗎？]
系統看着笑得像個二傻子急匆匆地跑進傳送陣的鬼帝和林佳寧，如同情緒可以實體，現在整個大廳都已經被粉色泡泡填滿了。
看着他們眼底掩飾不住的開心，系統沉默了片刻，但還是用有些寵溺的聲音道，[不用學。]
眼見傳送陣就要生效，蘇塵想起一直壓在他心底的事。
他看向背着巨劍的易莫，朝對方施展了自己的賜福技能，然後眉眼微彎，“希望你能如願以償，你們家族的詛咒可以消失。”
他的聲音很輕，說完後，他和鬼帝林佳寧三人的身影便消失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能從這場變故中回過神來，所有人都認為自己可能要用一晚上思索他們經歷了什麽的時候，變故突生，所有人呆呆地看向易莫，準确地将，是易莫身後的巨劍，旋即瞳孔縮聚。
衆目睽睽之下，易莫伸手的巨劍散發出暖白光，一縷縷黑紅交雜的氣正不算地往外散去。
“這是什麽？”
“好像是詛咒？”
所有人愣愣地看着這一幕，待得巨劍中所有黑紅線散去之時，劍上再度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黃線，無數黃線朝四處蔓延而去，所到之處不在視線範圍之內，只有一道線牢牢地纏繞在同樣眼神呆怔的易莫身上，那線如同束縛着提線木偶的禁制，讓人沒由地驚恐。
再然後，所有線都好似被什麽砍斷一般消失了。
“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是易莫他們家族的詛咒消失了嗎？”
“就那個什麽必須要由神解決的詛咒嗎？啊？易莫已經找到神了嗎？我怎麽感覺他也愣愣的。”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易莫吞咽了吞咽了口水，他顫抖着手去拿身後的巨劍，然後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當令人心悸的陰寒之感消失被一種好似要将身心治愈的暖流取代後，易莫的雙手抖得更厲害了。
他向來古井無波的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裂痕。
“詛咒真的消失了，這種感覺和古籍上的一模一樣，不會有錯的。”易莫的聲音也在發顫，他怔怔地看向蘇塵消失的位置，他的聲音在抖，但語氣中卻是誰都能夠聽出來的極度虔誠。
他接下來的話清晰地傳進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讓所有人心神大震。
“蘇塵就是我一直在找的神祇！”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