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來生路》

作曲:姜杭

作詞:susan

演唱:susan

如果來生可以選擇

我不會再走相同的路

成就這可笑的命運

想得到的都得不到

做人不能随心所欲

連簡簡單單都是奢望

可我又舍不得

與你的緣分

是對還是錯

……

這首歌還在各大排行榜上占一席之地,卻成為了susan的絕唱,畢竟她走得太突然了。

來悼念的人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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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淼看向肅穆的靈堂,心底空蕩蕩的,替她流淚,為她悲鳴,卻始終覺得她還在,這種感情并不能用認識時間的長短來衡量。

滿目的黑和白,susan最不喜歡這樣寡淡的顏色了,她怎麽就舍得走呢。

尼古丁的味道随着吞吐的煙圈消散在空氣裏,林淼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抽過煙了,眼前的孟山卻連打火機都拿不穩,夾着煙的兩指不受控制地在抖,他讓她替他點燃,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抽。

靈堂外面聚集了大批的影迷歌迷,來送susan的最後一程,仿佛連秋風都能體會到大家的心情,一派蕭蕭瑟瑟。

孟 山的神色還算平靜,吐了一口煙:“他們都說她高傲,輕易不搭理人,其實哪裏知她不過是不喜歡湊熱鬧,她也不愛別人說她是花瓶,不管是演戲還是唱歌,都很用 心去做的。”他一字一頓地說,“我說讓她去化療,她說會掉頭發,那樣就不好看了。真是傻啊,命都沒了,好不好看還重要嗎?”

林淼怔怔地看着孟山,兩鬓居然都冒出了白發,她想說點什麽,喉嚨卻哽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似乎感覺到她關注的目光,孟山下意識摸摸自己的頭發,眼眸裏閃過晦暗的情緒,繼續喃喃:“我這是少白頭,她看不過去,每個月都盯着我染黑,以後……沒那個必要了。”

林淼忽然就想起susan給自己打扮的時候,呼吸輕微一頓。

這時,有工作人員進來跟孟山說,有個人想單獨見一見susan,孟山聽後勾唇冷笑,随即又想起什麽,疲憊地揉揉太陽穴,揮手示意讓那個人進去。

回頭見林淼悄悄掉眼淚,他拍拍她的肩膀反過來安慰她。

很快裏頭也傳來了哭聲。

孟山抿着唇,恢複了他一貫的冷毅的模樣。

林淼哽咽着,擡眼看他,他想了想才說:“那個男的,她念書那會兒就認識的,有點家世,早幾年在一個酒會裏重逢,兩人一直有往來。”

“那些傳聞……”

“在 這圈子裏混的,誰沒點過去?真真假假,孰是孰非又怎麽說得清?我說過多少遍,要太較真就輸了。不過susan對他是真真切切的,還沒查出這個病就已經打算 退圈,可那個人就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孟山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又低語,“每次為了那些報道,兩人不知道吵了多少回,我讓她分了,她說舍不得,沒想到反而 是知道病了以後又舍得了。”

“蘇姐心腸很軟。”

“是啊,她是個傻的,要是真像外頭傳的那樣厲害就好了。”孟山偏過身子,不讓人看到他的表情,“其實那個人的家裏為他找好了門當戶對的結婚對象,susan退不退圈,病不病的已經沒什麽關系了,醫生說她是自己放棄治療的。”

這些話,他藏了很久,今天卻不吐不快。

門當戶對。

林淼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原來像susan那樣明豔的一個人,也有這種不為人知的心酸,她很難想象,經歷了這麽多,susan是怎麽面對鏡頭面對自己面對病魔笑的。

林淼為susan不平,也為自己悲哀。

顧淮和小玥是門當戶對,陳季珽和那位許小姐也是門當戶對,偏偏她這個什麽都不是的人牽扯進其中,所以才發生了這麽多不應該的事的吧?

秋風灌進來,模糊了她的眼。

陳季珽回到家時天色已暗,當感應燈亮起,他才看到林淼抱着膝蓋坐在窗前,仿佛維持這個姿勢很久了。

他知道她心情不大好,走過去揉揉她的頭發:“吃過飯了嗎?”

“陳季珽。”

“怎麽了?”

“你覺得我們有将來嗎?”

陳季珽一怔:“為什麽這麽問?”

林淼仰着下巴看他:“你還打算瞞我多久?”見他蹙眉,眸色深沉着不說話,她想看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麽都難,想起那天佳绮在電話裏對她說的話,她咬唇再問,“小玥記不起來那天發生過什麽事了,對不對?”

陳季珽猛然握拳,與她目光交錯:“是誰告訴你的?”

“這重要嗎?”林淼的眼神比夜裏的星星還亮,看到他這樣的反應,她就知道是真的,失望了太多次,她好像已經沒有感覺了,唯一能慶幸的是,小玥終歸是醒了,她自己可以不必背着愧疚過活。

大家都說,跟顧淮交往,是她的錯;小玥會出事,也是她的錯。

那麽她跟陳季珽呢,也是錯的吧?

是委于他的強勢?還是屈于他的溫柔?她不會去承認心在動搖,susan的離世,讓她看得更清楚。

“小玥剛剛醒來,還在恢複期中,現在下定論太早了。”陳季珽抿抿唇。

林淼跪坐在他身前,突然伸手去描摹他的眉眼,發現他是真的很英俊,雖然不笑的時候很酷,但是她還是比較喜歡他笑的樣子。

喜歡嗎?這個詞不應該用的。

“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是在害怕嗎?”雖然她不認為他有害怕這種懦弱的情緒。

果然,陳季珽淡淡地說:“你又胡思亂想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今天早點睡吧,我等下還有個視頻會議,不知要到幾點,你別等我了。”他拿開她的手,扯了扯領帶,見她兩眼紅腫,心又沉了沉。

他轉身離去,林淼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地開口:“我說錯了,你不是害怕,你只是太清楚,不管小玥能不能說出當年的事,我和你之間都像泡沫一樣。”

陳季珽仿若未聞,只餘沉重有力的腳步聲。

如果證明她沒錯,那麽她這些年經歷過的苦楚誰來補償?又能怎麽補償?

如果證明她錯了,那麽他們還如何走下去?

這是一盤死局。

昨晚陳季珽似乎開會搞得很晚,并沒有回房間睡,不過一早又出現在飯廳。

林淼沒什麽胃口,陳季珽将塗了果醬的吐司遞給她,她勉強咬了一口,果醬就沾在上面,他伸手就替她抹掉,親昵得好像昨日的凝重都不存在過似的。

他忽然問她:“想不想知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麽?”

“什麽?”林淼一愣,的确有些好奇。

她不認為自己有讓人一見鐘情的魅力,尤其對方還是陳季珽。

這點陳季珽也知道。

她留下來,有怕自己,依賴自己等等原因,唯獨缺乏歡喜。長久以來的不被信任,讓她缺乏自信,更對任何人都沒有信心,卻從未去思考過,他只想要一個女人的話,怎麽會花那樣多的時間和心思?

陳季珽微微一笑:“将來再告訴你。”

仿佛是呼應了她昨晚問的話,林淼表情一頓。

他放下刀叉,拿紙巾擦擦嘴又繼續說:“鋼琴已經運回來了,房間你想怎麽布置?我讓人物色室內設計師。”

林淼卻不太在意,輕輕哦了一聲:“我都可以。”她低眸看着自己的手,經過治療,已經靈活了很多,她忽略掉心頭那種異樣的感覺,細聲說,“我要回老家一趟,看看我爸媽。我很久沒回去了。”最後補充那句,好像怕陳季珽不答應似的。

陳季珽想了想:“什麽時候?我派車送你。”

“那麽近,不用那麽麻煩了,我想等下就坐車回去。”

陳季珽沒再說話。

林淼簡單收拾了一番就叫了輛計程車走了。

以前一個人住的時候,他很享受安靜,可是當她搬進來以後,他又覺得從前□□靜了。

陳季珽推開那間客房,看着空無一物的房間出了一會兒神。

片刻後,他打電話給陸翊:“你找個時間讓人把鋼琴搬來,上次聯系的室內設計師,什麽時候見面?”

“等您有空,随時可以約見。”陸翊恭敬地回答。

陳季珽颔首:“我等下就有空,你幫我約吧,我會回公司。”

“您不是要出海……”陸翊很快打住,“我馬上安排。”

陳季珽面無表情地挂了電話。

林淼回老家的決定很突然,她快上車的時候才打了電話給父母,路況很好,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才進到小區,她就見到她媽媽扶着爸爸,在草坪前慢慢地走着,她爸爸先見到她,朝她招了招手。

林淼快步走到他們跟前,見父母都穿得很單薄,就忍不住擔心:“現在天涼了,您們怎麽不多穿點衣服?”

“還不是你爸,說風就是雨,非得下樓來。”林媽媽嘀咕,“還不是想接你。”

“我是下樓散步。”林爸爸不肯承認。

林淼忍不住帶着笑意,可是看她父親蹒跚的樣子,心裏還是沉甸甸的。

晚上林媽媽又是一桌好菜。

林淼雖然沒什麽食欲,不過還是吃了很多。

林媽媽欲言又止,幾次想開口都被丈夫摁下去,但是最終還是忍不住:“淼淼,你不是說那個小玥醒過來了嗎?現在怎麽樣了?”

林淼差點沒抓穩筷子,猶豫了半天才說:“她剛醒來,還沒有完全恢複。”她選擇用了陳季珽的說辭。

“這樣啊。”林媽媽忍不住失望,“不過人總算是醒了,也是老天保佑,希望快點恢複,快點搞清楚事情吧!”

“對的錯不了。”林爸爸瞪了老伴兒一眼。

林淼語焉不詳地點了點頭。

陳寶玥醒是醒了,但是康複得很慢,能吃的東西也不多,因為常年躺在病床上,她的臉色是不同常人的青白,也正是如此,她的模樣跟當年出意外前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盡管粥水熬得很綿稠,可味道太寡淡,陳寶玥吃了幾口就咽不下了,她往門口的方向看了又看,忍不住問:“媽,顧淮呢。”她說話的速度很慢很輕。

陳母雖然心疼,但是口氣不太好:“我不知道。”

就因為顧淮,她女兒才躺在這裏,她哪裏會待見他。

陳寶玥就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母親。

陳母拗不過她,嘆了口氣:“他去查房了,我讓他等下就過來陪你。”仿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這話讓陳寶玥頓時眉開眼笑。

“今天頭還疼嗎?有沒有想起來什麽?那天到底是誰推你下山的?我每回想起這件事,都吃不下睡不着……”

“媽,我腦子都亂亂的,你別老問行嗎?”陳寶玥表情不愉,她一醒來自己就26歲了,而且連同學的名字都叫不全,根本就接受不了。

但是顧淮在她身邊,這就夠了。

至于淼淼……

“我是怕你把仇人當好人,他們可不會感激你。”陳母瞪了她一眼。

“雖然我記不起來了,但是我覺得淼淼不是那樣的人。”

陳寶玥說這話的時候,顧淮剛到門口。

她朝他伸出手,微微笑開:“你來啦。”

好像只要有這個人在,再冰冷的病房也是暖意融融的。

“好些了嗎?”顧淮問。

陳寶玥搖搖頭不說話,朝他伸出手。

顧淮擰眉沒動,她就主動握住他的,就像年少時第一次見面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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