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謝君郎

兄弟倆出謀劃策, 每天撩人的花樣都不帶重樣的,謝安走心不走心?當然是走心的。但走心的同時也無奈何, 就好像回到結契之前那段時間,看得見吃不着, 可現在比那時還讓人難以忍受, 因為現在林阿寶才是撩人的那個,但撩了卻是不負責滅火的。

對此,曉是謝安也只得捂眼哭笑不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東晉無人阻攔,沒想到這裏殺出倆攔路虎來。

男人最懂男人, 兄弟倆看謝安那偶有郁挫模樣,笑的心裏打跌。但時間就像指尖的沙,不知不覺溜走大半, 一個月過縱使兄弟倆再如何阻攔也再無理由,林阿寶跟謝安在林君霁的安排下出國, 在準許同性結婚的國家登記結婚, 明正言順進行只有兩人的甜蜜蜜月。

最合理的路線環繞地球一圈, 用最大的天文望遠鏡觀星海,乘最大的渡輪過最寬的海, 看冰川消融從最高的樓上看日出, 包專機飛過喜馬拉雅山, 坐熱氣球看遍秀美風景,吃遍各地最美味的美食,看遍各處最美的風景, 然後從地球的另一端取一小驟白沙用指甲蓋大小的葫蘆玻璃瓶裝了,封死後親手編紅線手鏈給謝安戴上。為期九天的甜蜜蜜月,林阿寶把能想到的、浪漫的事、東晉無法做到的事,都跟謝安走了一遍,留下無數足跡,以及美好的記憶。

而回程之後,在最後的這點時間裏,周儀、林君霁、林朗、林朔寸步不離的守着林阿寶,可曉是再如何舍不得,彗星交彙的日期已然來臨。

這日。周儀含着眼淚親自給兩人送來來時所穿的東晉長袍,之前長袍被樹枝劃破的痕跡已然補好,汽燙整齊看起來與新的一樣。

“多謝叔娘。”看在眼裏謝安依言稱謝。

周儀擺擺手表示不用,見林阿寶紅着眼眶轉而勸道:“媽沒事。去吧,換上衣服我給你梳頭發。”

林阿寶換上衣服,周儀給其束頭發時眼淚終還是從眼眶裏掉了下來,林君霁擁住妻子:“要不我們就不上山了,讓老三老四送?”

自古以來離別最是傷人。與其到時候依依不舍,還不如眼不見為淨。

周儀擦幹眼淚,臉上堅定:“不。我去。”如果這真的是最後一次見面,她當然希望能陪多久就是多久,哪怕離別時肝腸寸斷!

做為唯一知情的外人,劉伶親自開車把一行送到目地地。女人都是感性的,女強人劉伶也不意外,把車停好紅着眼淚對林阿寶歉意道:“我就不久送了。阿寶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謝謝劉伶阿姨。我會的。”

該哭的都已經哭過了,該悲傷的也已經悲傷過了,該說的話不該說的話在這兩個月間陸陸續續也已經說過了,如果是普通的離別氣氛或許該有悲傷,但自此一別再無相見,就只剩下寂寥了。因為已經不知道再說什麽了。

穿過欄栅環繞的石板小道,來到來時的岔道處。

“阿寶……”

離別就在眼前,周儀原以為自己可以經受的住,可當真真面臨這刻時,心裏的荒蕪就跟破洞般越扯越大,回首這兩個月的時光暗恨沒有更珍惜。

“媽……”林阿寶瞬間落下淚來。母子倆抱頭痛哭!

林朗紅着眼睛移開視線,林朔垂目盯着地板,這兩個月又開始抽煙的林君霁抖着手叼一支煙,避到下風處點燃,猛吸一口吐出煙圈。

“你會對阿寶好對吧?”其實這兩個月來謝安已經用行動在證明這點,昨天也避開林阿寶,言辭誠懇、行跪拜大禮着種表述過這點,林君霁相信嗎?他是相信的。但還是想再确定一次。

“會。”這是謝安始終如一的回答。對林阿寶好是出自于謝安自心,而非因旁人,所以回答的是‘會’而非‘是’。

再如何依依不舍,總歸會到離別時分。謝安攜手林阿寶跨上來時那條人為踩出的小道,回身揖古禮,隆重而悲傷。

“一定要好好的,知道麽?”周儀捂住嘴再三叮囑。

“哥,別委屈自己。”從小到大,林朗喊林阿寶哥哥的次數曲指可數,但今日再不喊,以後估計沒機會了。

“……別勉強自己,天塌下來有高個頂。”林朔就怕笨蛋哥哥沾東晉那潭渾水,鑽牛角把責任攬自己身上。

林君霁張了張嘴,有千言萬語但發現該說的都說過了,想了想只黯然擡手:“去吧。別誤了時間。”

謝安揖長輩禮:“叔父、叔娘、珍重。”言罷沖林朗林朔揖平輩禮:“珍重。”

林中起風吹起兩人衣袂飄飄,幾乎在林阿寶回首揮手間,濃霧襲來異端漸起,待到再看只見濃霧已不見兩人身影。

周儀瞬間落淚:“阿寶——”

林君霁擁住妻子,鼻間泛酸。林朗林朔吸吸鼻子,打從心裏希望笨蛋哥哥此去将再無磨難,餘生平安喜樂、康順壽綿長。

“阿寶。”謝安牽着林阿寶的手緊了緊,垂目掩去眼內神色,示意道:“我背你。”

林阿寶擦了擦眼淚:“我可以自己走。”

“阿寶聽話。”林阿寶的悲傷謝安都看在眼裏,擔憂麽?肯定的,心疼麽?自是心疼的,但他不後悔。兩個月來不言明不明确,表示尊重林阿寶的決定,兩邊都是血親都是極為重要之人,若要争必定血肉模糊、痛徹心菲,但無形中他從剛一開始就不斷的在自己這邊增加無形的籌碼,包括讓自己處于弱勢,處于求而不得卻無處訴的困境。種種手段,種種心計,卑鄙嗎?是卑鄙的。就像現在,他不會吐露半字讓其回去的話,如若君子坦蕩卻要承擔失去林阿寶的危險,卑鄙一次,願用餘生來還。

最終林阿寶還是被謝安背在背上,一步步離來時的路越發遙遠,林阿寶的眼淚像要流盡一樣打溫了謝安有衣裳,直到恍然跌入夢鄉。

“小朗君?小郎君?”菊華抱着洗幹淨的衣裳跨入屋內,見林阿寶睡的不踏實還一個勁的流眼淚,以為夢魇了,忙不疊把人叫醒。

“菊華?!”林阿寶猛的回神:“已經回來了?”

菊華失笑:“可不回來了。”說着自去絞了帕子給林阿寶擦臉,笑道:“小郎君下次可不能再這麽胡鬧。拾個柴火差點把人給拾丢了,若不是三爺跟的緊,這會兒還不知哪兒去尋呢。”

“拾柴火?”林阿寶茫然。

見其茫然,菊華擔憂湊近來瞧:“燒叫花雞拾柴火這事小郎君不記得了?”之前還不覺的,再定神一看,林阿寶臉色幾乎刷白,菊華噱的不輕:“小郎君臉色怎如此之差?可是夢魇了?”說着一邊招呼人去請大夫,一邊扶着林阿寶從軟塌移到床上。

林阿寶任菊華給自己腿上蓋上薄被,只覺整個人暈暈沉沉的:“我是怎麽回來的?拾柴火去了多久?三爺呢?”

菊華端了熱水來,一邊回道:“小郎君是三爺背回來的,說是小郎君累了。到沒去多久,只小半刻鐘。現在三爺是去取叫花雞了,說是等小郎君醒來就能吃到了。奴婢見小郎君睡的熟,便去取洗幹淨的衣裳來,只是這片刻功夫小郎君怎就夢魇了?還流眼淚?”

林阿寶瞪大眼,拽住菊華手腕:“你是說我統共就去了小半刻鐘?”

菊華吓了一跳,看自家小郎君神情太過驚異,頓時又驚又懼:“小郎君這是怎的了?別吓奴婢!來人!快去催催大夫,還有三爺!”不怪菊華草木皆兵,實是林阿寶小時候得那要命的病給吓的,但凡有點風吹草動,第一就是先喊大夫!

剛踏進院子的謝安聞聲,随手把手上叫花雞交給小厮,跨步進到屋內:“怎麽了?”說着坐到床塌邊,看林阿寶刷白臉色把人擁到懷裏心疼不已。

菊華曲膝見過禮,把夢魇一事說了。

聞言,謝安又是心疼又是哭笑不得,擦了林阿寶眼角眼淚,無奈問:“可是夢到什麽傷心事了?”他不過離開小片刻時間,又是刷白着臉色,又是夢中流淚的,謝安失笑之餘亦是沒轍,只把人擁的緊了些,期望給自家小君郎多些安全感。

謝安的神情太過自然,林阿寶心中閃過驚恐:“……我們在森林走了多久?”

“為何會如此問?”謝安心疼摸摸林阿寶臉,下意識探他額間,觸手溫涼松了口氣,笑道:“可是睡糊塗了?”

“三爺……不記得了?”

不記得曾去異世,不記得兩個月時光,不記得兩人曾攜手踏遍地球好些地方,還是說,那異世的兩個月種種,包括爸、媽、朗朗、朔朔,不過是他一人的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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