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掉馬進行曲(萬更) (1)
知漆事先問了酥梨的家在哪裏,得知她家在蘇州的時候,她就直接安排了跟蘇州的
版權方的見面。
除夕前一天忙到晚上十一點多,知漆就讓酥梨回家去玩兩天,跟家裏人一起過過
年,她閉關改改稿,初二開始繼續跑。
酥梨邀請她跟自己回去,知漆搖搖頭,笑着婉拒。
酥梨不忍心大過年的放她一個人在酒店,知漆強行推她走:“快回去吧,我改稿賺
錢給你提成呀。”又往她手裏塞了個禮物,“新年快樂!”
觸感告訴酥梨這玩意兒價值不菲,她剛要推回去,門就在她面前關上了,“啪”地
一聲差點撞到她鼻子。
酥梨無奈,抱着價值不菲的小禮物離開了。
忙了十幾天,終于可以歇一下了,知漆沒有如她所說的改稿,而是洗了個澡,倒頭就
睡。
賺錢也是有好處的,比如可以住五星級酒店,感覺不是一般的棒。
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了,打開手機看時間,霍晗川的消息依舊排在第一位,
顯示着他已經發了五十一條未讀消息。
知漆臉上閃過無奈的笑,點開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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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她在哪裏,為什麽春節不回去,還說他媽媽很想她。
後來又補了一句,他也很想她。
她打字回複,對方可能是看到她在輸入中,一個視頻就甩了過來。
被冷落了半個寒假的霍先生很不高興。
知漆看了看自己,還好,雖然是睡衣但是穿戴整齊,洗臉是來不及了,就這麽将
就一下吧,再不接霍先生就更傲嬌了。
霍晗川見她終于出現了,久久見不到人的惆悵稍一緩,下意識伸出長指摸着她的
眼睛。手機冰涼的觸感傳來,清隽的眉眼掠過無奈,嗓音有些啞,“漆漆。”
“你在幹嘛呀。”知漆伸了個懶腰。
“那對雙胞胎在纏着我給他們燒烤吃。”他身後隐隐也是傳來蘇荷歡蘇蓮歡的聲
音,“在酒店麽?”他看到了她的背景。
“嗯嗯,玩太累了,在酒店休息了一下,剛起床。”
“那為什麽不回來過個年再出去?”他聲線帶着磁性,聲音低沉緩慢,有些不
解,又有些說不出的不悅。
可以理解為委屈。
其實完全可以回去一趟的,可是來回路上花的時間就要大半天了,算下來也就回
去一天左右,知漆懶得折騰。過年對她來說不是很重要,她向來不看重的。
小時候的過年對她就只是一個要多幹很多活的日子,又不像知浣那樣,真的是過
年。那些大人要幹的活,夏秀梅通通甩給了她,夏秀梅自己倒是樂得自在。
小時候爸媽帶她和知浣去算過命,算命先生說她親緣淡薄,命中有劫,劫化可
解。那個江湖道士說得搖頭晃腦的,她對第一句深以為然。
親緣淡薄。
人的一輩子不出意外的話也才百來年,她的人生都過去五分之一了,至今不知道什麽
是親情。
不過這時候得哄着點霍晗川,畢竟她忙起來就冷落了他,冷落了不少日子了。
“來回折騰多累呀,還不如跟你打視頻呢,對不對?視頻也是一樣的。”
“哪裏一樣了?親不到抱不到的——”
“哥哥!你能不能在意一下還有我們這些小孩子在呢?”他身邊傳來雙胞胎的控
訴聲。
霍晗川一把把她們都推開,走遠了點,繼續說:“一個人在外面過年,你是想心
疼死我嗎?”
他凝着知漆的眼,知漆瞬間就心疼了,這個家夥,太煽情了,說的她滿心愧疚
感,還有點想哭。
“霍晗川——”
“叫哥哥。”
知漆:“......霍晗川,我一個人在外面沒有你想的那麽凄慘啦,剛才睡了一個飽
覺,待會讓酒店送點吃的來,我追會劇,簡直棒呆。”
在一起後,她更傾向于連名帶姓地叫他。
霍晗川百思不得其解地擰擰眉,“你還挺惬意,一點都不想我?”
知漆一噎,有些心虛,“我這不是跟你視頻呢嗎?”
霍晗川微笑:“這是我打過去的視頻。”
知漆:“......我給你買了禮物!”
“收買?”
知漆:“?”哪有。
“還給叔叔阿姨買了禮物。”知漆嘗試着繼續哄人。
“竟然都有?!不是只有我?”
知漆捂臉,這家夥太難哄了。她笑嘻嘻地改口:“給你買的是我最最最最用心
的。”
勉勉強強過關。
“酒店有沒有餃子什麽的,晚上可以吃一碗,我給你拍視頻看煙花?待會我們回
鄉下,可以悄悄放幾根小煙花。”
把她當成小孩一樣地警示說:“當然了這是不對的行為。”
知漆嘴角不停往上咧,快要被霍晗川笑死在當場,閑聊幾句,轉而問起了試鏡的
事情,“角色選的怎麽樣啦?學校裏有看上的嗎?”
都過年了,學校試鏡早結束了,放他們回去過年去了。
她這邊太忙,倒真沒怎麽插過手。
“選了兩個男生五個女生,不過都不是什麽大角色,最大的角色是個女四號男五
號,其他角色就更小了。主角和男二女二什麽的都沒有合意的。”
知漆又要來了他選到的人的名單,他直接發了過來,名字和照片都有。其中一
個,知漆輕微蹙了蹙眉:“這不是那天和那個教授糾纏的那個女生嗎?她是女四?”
“女四本就是不讨喜的角色,跋扈不講理型的,我看她試鏡的時候表達得淋漓盡
致。”霍晗川解釋道。
明明是在誇人,知漆卻一點不吃醋。不愧是霍晗川,公私分明得很,一點不夾帶
那天對這個女生的不喜,也沒有因為她在追他而不選她。
知漆興致勃勃地繼續問:“那男五呢?長得不錯诶。”
霍晗川卻避而不談,含糊道:“也就那樣吧,你吃飯了嗎?睡了多久?餓不餓?
去吃一點?”
知漆:“......”剛剛誇完他公私分明呢,簡直就是雙标的大尾巴狼,只跟她讨論女
生部讨論男生,她都還沒吃醋呢,他吃什麽醋呀。
**
除夕夜,夏秀梅特地交代知浣,“記得給岳老師打個電話拜年,祝他除夕快樂知
道嗎?今年他可幫了咱們不少忙,要不是因為他是星光杯的評委,咱們還不知道混得
怎麽樣呢。”
知浣雖然不愛聽,可這的确也是事實,她癟癟嘴嗯了一聲。
有一點要說的就是,之前她去跟岳子颀解釋了原因讓他封殺霍晗雨,岳子颀也答
應了,後來卻見霍晗雨也出現在了星光杯,甚至殺進決賽了。
知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她心慌得很,正好趁這次機會問問。
大過年家裏一大堆活要幹,夏秀梅還在忙得熱火朝天的,連坐下的功夫都沒有。
以前家裏這些活兒都是知漆幹的,這是唯一一年知漆不在家,夏秀梅什麽都得親
力親為,幹的那叫一個腰酸背痛,一邊幹活一邊咒罵知漆。
也不知道死哪去了,過年都不回家來,翅膀硬了就到處飛,這可怎麽得了。
她對知漆哪裏不好?就算再偏心也是有吃有喝有穿的,每年過年不是都會給她買
身新衣服嗎?試想想那些山區的窮人家的孩子哪來的這個待遇?
她管着知漆二十年吃喝,倒養出個仇人來了。
整天埋怨她偏心,嘁,親生的和非親生的待遇還能一樣啊?她要是不偏心才有鬼
哩。好東西不給自己親生的,她半夜怕是都睡不着。
岳子颀一生沒娶,無兒無女,被林起峪邀請在林家吃年夜飯。林家是大家族,不
過為了照顧岳子颀,林起峪明天才會跟家族聚會,今天只在家裏,小家一起吃飯。這
麽多年一直是這麽過來的。
剛給林謹和林謹盈發完紅包知浣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岳子颀擰擰眉,指着電話告
罪:“我去接個電話,你們先吃,別管我哈。”
走到了沒人的花園裏,他才敢接聽,語氣不耐:“幹什麽?”
“岳老師,給您拜年了,除夕快樂,新年快樂。”知浣被吓得差點沒把話收回
去,不過她是被岳子颀教大的,倒對他這語氣習慣了,一連串把打好的腹稿說完。
這位岳老師,人前儒雅有禮,人後陰暗可怖,可惜,除了她和媽媽,應該也沒人
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岳子颀語氣稍稍緩和,“嗯。”
“老師,有件事我想問一下您——”
“問。”
“霍晗雨怎麽會進星光杯決賽的呀?您......之前不是說封殺她嗎?”
岳子颀冷笑了一聲:“我說封殺,也得随機應變吧?這回霍家是星光杯的大投資
商,擺明了是要捧她出道,星光杯恨不得把冠軍送上去,我就一個被請來的評委,我哪來的能耐跟霍家杠?之前你能威脅住霍晗雨,不過是看她年紀輕心思淺,天真好騙罷了,你還以為你真能威脅成功?”
岳子颀快樂壞了,“你可醒醒吧,換了別人也就算了,這是霍家,你當我是什麽,能杠得過霍家?跟霍晗雨一樣天真。”
像是感覺到知浣強行抑制的不爽和很想破口而出的怒罵,岳子颀很好心地收住笑,安慰道:“不過你放心,我能封住的,就不會給她路。我的人脈你知道的。”
這話勉強安撫住了知浣。
“那就好,謝謝老師哈,那我不打擾您過年了,再見啦。”她真的不想跟岳子颀多說一句廢話,跟這個人說話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氣死了。
岳子颀回到屋裏,暖氣暖和了全身,通體舒暢。他褪去了冷漠,帶了些慈和的笑,剛在餐桌邊坐下,卻聽得郁蘭傾在說:“可惜柒柒沒回來,不然這個年一定是我二十年來過得最開心的年。”
林謹和說:“沒事,媽媽,明年她肯定願意回家過年的。”
“但願吧。放寒假前我還能去學校見見她,放寒假後我連她在哪都不知道了。好不容易找到她家住址,可聽她鄰居說,她根本沒回家。”
岳子颀越聽越不對勁,怎麽個意思?林謹柒被他們找到了不成?!
他勾起驚喜的笑,驚訝道:“怎麽聽你們說話,像是找到柒柒啦?”
林起峪回答他:“對,前段時間找到的,可這孩子對我們有點排斥,不願意回來。”
岳子颀笑容僵住,恨不得立即起身去質問夏秀梅,怎麽幹的事,怎麽會被林家找到了?他辛苦隐瞞那麽久,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
林起峪見他坐着不動,趕緊招呼着:“快嘗嘗這些海鮮,都是新鮮的,南方剛空運來,這酒也不錯,你嘗嘗。”
岳子颀受寵若驚地哎了一聲,又說:“最近賺了點錢,給你先轉了五百萬過去,剩下的可能要明年了。”
“小事,小事。”林起峪擺擺手。
岳子颀笑了笑。
他對林家的恨深入骨髓,卻只礙于雙方實力太過懸殊,他無從下手去害林家的人,一不小心可能把自己都給搭進去。這麽多年,他就只蹲到了那麽一個機會,也就是林謹柒出生的那一天。
哪一天誰都不知道他有多麽高興,多麽振奮。
他趁着護士不備,飛快地把孩子抱走,随手送給了住在八人間的剛生下死胎在嚎哭的一名産婦,記住了她的姓名長相,就匆匆離開了。住在那樣地方的産婦,必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那名産婦一臉尖酸刻薄相,也必然不是什麽慈母。
岳子颀覺得這樣的報複挺不錯。本應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林家大小姐,本應在富貴窩裏無憂無慮長大的女孩子,一輩子都被他給毀了,變成了這樣人家的孩子。
從前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林謹柒投了個好胎,現在呢?呵。
報複不到林起峪沒關系,只要能報複到任何一個林家人他就開心。尤其這還是林起峪心心念念的女兒。
其實當時他是想直接把那個孩子掐死,弄死,她死了反而一了百了,什麽麻煩都不會有。屍體一燒掉,徹底死無對證。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個剛出生的孩子被他一抱起來明明是想哭的,卻突然沖他笑了起來,銀鈴般的聲音在他腦子裏蕩着,皺巴巴還沒長開的臉卻讓他這個心冷的沒有溫度的人心軟了。
他很殘忍地意識到他下不去手。
現在他後悔了,他當年就不該心軟,這不,麻煩這就來了。一樣的風險,他得擔兩次——對,岳子颀對知漆開始心生殺意。
心軟二字真的害人。既然當年心軟了,那就現在來彌補過錯,把麻煩解決幹淨。
林家人,能殺死一個算一個。趁着知漆還沒回到林家,還沒開始被林家庇佑保護,一個人孤苦無力。不然他很難下手。他能成事的時間也就在知漆還沒回來的這段時間了。
而且,任何能讓林起峪高興的事情他都不想發生。
再者說了,林謹柒一死,說不定郁蘭傾也瘋了,簡直一箭雙雕。
等林家聚完會,岳子颀一出林家門就給夏秀梅打電話,片刻都等不及。
知家也不太平,飯間知勇全還在責怪夏秀梅,要不是她,知漆也不會年都不回來過,這是她第一次不在家裏過年,知勇全的怒氣可想而知。
從前知勇全是不硬氣的,從上回過後,就突然崛起爆發了一樣,死死壓着夏秀梅。
夏秀梅也委屈,那天為了應付知勇全就打了一次電話,後來沒放在心上也就給忘了。哪裏知道知勇全在這時候又提起來。
什麽時候提不好,非要在吃年夜飯的時候提。
夏秀梅迷信,她覺得過年期間可不能吵架,這一天吵吵,這一年都得吵。
她忍着脾氣說:“我不想跟你吵,大過年的,你就不能讓我好好過一個年?”
想她這陣子伏低做小,就是為了哄得知勇全的心回來,可這也沒有半點效果的樣子。想到這裏夏秀梅更心煩了。
“你過的年還不好?家裏暖和,有飯吃有酒喝,老二呢?還不知道縮在哪裏受凍!”知勇全發完一通脾氣,還沒來得及緩和一二,就接到了這次工程方的電話。
應該是來結款的,年前結了五萬,還有十萬沒結。
知勇全站起身來去接電話,“李老板,過年好過年好!”
知浣勸着夏秀梅,讓她別生氣,緊接着母女倆就聽到知勇全不可思議的吼聲:“什麽?工程有問題?不可能!”
夏秀梅心裏一顫,大過年的,可別出什麽事才好。
“我老知幹這行好歹也幹了二三十年,從來沒出過問題!絕對不可能有問題!”
“不可能!開什麽玩笑,十萬塊啊,怎麽可能說免了就免了?”
“賠錢?你什麽意思?!”
“沒得商量!……喂?喂!”
知勇全說的話大概已經能讓人推算出發生了什麽事,夏秀梅心裏那叫一個涼。
電話挂斷了,知勇全站在那裏沒動,周身氣壓很低,夏秀梅和知浣也跟着一動不動的。
知浣倒是想動,可這氛圍在這,她也不敢動了。
過了片刻,知勇全突然把身側桌子上的東西通通掃落在地,臉色陰沉得不能看。
他以為過年前能結款,結果沒有,沒關系,過年結吧也行,可是現在跟他說款不給,還要賠五十萬,開什麽玩笑!還給他戴上工程出問題的高帽,意味着催了賠錢他可能還要承擔不少的後續責任,說大點還可能上法庭。
他第一反應就是被搞了,畢竟他幹這個那麽多年從來沒出過任何差錯和問題,怎麽可能一出就出這麽大的事?
可是思來想去他也沒得罪過誰呀,誰能下這麽大的功夫來搞他?
五十萬?哪來的五十萬?
這麽多年家裏本來就沒有什麽結餘的錢,何況還有一套給知浣在市中心買的房子的房貸,每個月都要還一大筆錢,再加上知浣花錢大手大腳的,一家子就算收入算是小康家庭,也還真拿不出什麽錢來。
還別說兩千多萬的賭債剛還清,雖然說夏秀梅不知道從哪裏搞了兩千萬,但是那些零頭一百多萬也是他們花了力氣又是掏又是借去湊出來的。
一百多萬一拿出來,整個家算是徹底空了,再也拿不出半分錢,反而還欠了一大筆債,等着他們這些年慢慢還。
五十萬,無疑是讓整個家庭雪上加霜。
正是這時,夏秀梅電話響了,是岳子颀。
她心裏在打鼓,總覺得也沒什麽好事。
她的預想是正确的,她一接起來,就是岳子颀的質問:“你最近都幹什麽吃的?為什麽連你的女兒被林家找到了你都不知道?還是說你知道了,但是你沒有告訴我?啊?!”
這一串問,夏秀梅被問懵了,“你在說什麽?什麽被找到了?”
“別在這裏跟我裝傻!我告訴你,我要是死了,我也不會讓你獨活。”岳子颀聽起來很憤怒,“知漆現在在哪裏?!”
“她被找到了?不可能!”夏秀梅終于聽懂了,趕緊否認,“她不可能被找到……”
“還騙我?我親耳聽到的!說!她在哪裏!”
“她不在!她考完試就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岳子颀深呼吸,緩解自己的憤怒,“很好。你最好沒有騙我。”
“我哪裏敢騙你?真的,她一直不接我電話,很久了。”
岳子颀冷哼一聲,挂斷電話。
算她命大,就讓她再多活幾天。
岳子颀又打了個電話,吩咐心腹去查知漆下落,并且監視着她動靜。
夏秀梅拿着手機,頁面顯示通話結束,可是她整個人都還是懵的,回不過神來。
知勇全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怎麽了?誰的電話?誰被找到了?說起老二幹什麽?”
夏秀梅後知後覺自己不小心說了不少信息,登時背上一片冷汗,心虛腿軟起來,“沒,沒什麽。就是我朋友,狗丢了,想讓知漆,幫忙,那個什麽,找找。”
知勇全斜了她一眼,“真的假的?”
“真的啊,倒是你,那事兒還好吧?怎麽回事?”
夏秀梅最機靈了,知道他再問下去自己肯定露餡,索性轉移話題。
知勇全說起這個就一肚子氣,“別提了,怕是栽了。”
“那咋辦?那麽多錢,就認栽啊?”
“明天我去跑跑關系,看看能不能救一救。”
夏秀梅苦了臉,完了完了,這個年都還沒過呢,就這麽大一攤子事,明年可怎麽過!
更重要的是,剛才岳子颀說的,知漆被找到了。
她怎麽會被找到?所以她現在是在親生父母家嗎?
夏秀梅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養了二十年的女兒就走了,一個電話都沒有就走了。
她越來越慌,事情要是被查出來,不止岳子颀死,她也活不下來。
她當年怎麽就鬼迷了心竅接過了這個孩子?
可是……那個時候的她,只是一個崩潰的母親。
眸光一閃,夏秀梅好像回到了當年剛剛生下二女兒的那一天。
她滿心希冀會是個大胖兒子,但是不是,醫生說,是女兒。沒關系,女兒她也喜歡,她跟醫生笑了笑:“是嗎?我可以看看不?”
她在心裏想,正好浣浣衣服那麽多,太浪費了,可以留給老二穿,然後給姐妹倆紮一樣的小辮子。老二一定跟姐姐一樣可愛好看。
她要好好賺錢,讓倆孩子一起去上那種死貴死貴的興趣班。
不過,醫生跟她說:“很可惜,夏女士,你生下的是……你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了呼吸。”
他從專業的角度跟她分析這個孩子可能是因為什麽而死的,說了很多很多,可是她腦袋轟的一聲,整個人都傻了,一句都聽不進去。
什麽叫做,沒有了呼吸?
死胎。她生下的,是一個死胎。
恍若晴天霹靂,夏秀梅不相信,可是護士把那個渾身鐵青的孩子抱過來給她看,不由得她不信。
她摸了一下孩子的臉,這也是她最後一次摸這個孩子了。
她心如死灰,屋外陽光璀璨,卻半點照不進她的心裏。
夏秀梅好想死。
産後的痛苦和孩子的死亡讓她整個人離崩潰只有一步之遙。
也是這時候岳子颀出現的,塞給她一個剛出生的女嬰,沒哭,還在笑,夏秀梅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那人說:“這孩子沒人要,送你了。”
她都沒來得及反應,人就不見了,只剩下了被她抱在懷裏的孩子。
夏秀梅不是個大義的人,她很自私,當即什麽也沒問,只因為想要個孩子,就留下了。
就算是,她的二女兒吧。
乖乖巧巧的,也好養活。
差不多是她出月子的時候,那個人不知道怎麽找上門的,反正就是找上門了。有時候她可真佩服這些人的本事,就跟能通天的一樣。
岳子颀跟她說:“這孩子是有錢人家的,名字叫七,數字七,反正你什麽也別問,送你養了,這卡裏有二十萬,給你養孩子吧,密碼是一二三四五六。”
那個年代二十萬還是很多的。
夏秀梅機靈,死纏着要了他一個聯系方式。
給知漆起名的時候,她新鮮勁也過了看這孩子不僅沒什麽感覺還有點嫌棄起來了。
眼前是油漆,又想起岳子颀說過的她名字是數字七,就給起了個“知漆”。
再後來,電視上有個音樂節目,評委叫夏秀梅給認出來了,就是岳子颀。知浣想走音樂路,夏秀梅腆着臉帶着知浣去找當時岳子颀留下的聯系方式。
夏秀梅知道知漆來路不對,就用這個為把柄拿捏着岳子颀。
岳子颀對她們也還好,不是太無理的要求他都答應了。
這麽多年過去,說實話,她在岳子颀身上是真的撈了不少好處。知漆就像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大餡餅一樣,根本沒花費她什麽功夫,還給她帶來這麽多好處。
可是今天岳子颀說知漆被找到了?
夏秀梅心裏五味雜陳。
先是害怕吧,如果岳子颀被告拐賣兒童,她應該我好不到哪去。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話真是沒錯。她占的岳子颀的便宜還真不是白占的。
而且知漆親爹媽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物,她會不會被悄無聲息地搞死?
至于舍不得,還是有點的,畢竟也是養了二十年的孩子,她當然會舍不得,怕知漆一看到有錢爹媽,就徹底不理他們這對窮爹媽了。
偏偏她還不敢在知勇全面前洩露半分,因為他到現在也不知道知漆不是親生的。
夏秀梅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越是不知道就越着急。
知漆吃完飯後出去溜達了一圈,這個城市是她第一次來,下次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
她蹲在那兒撐着下巴看一群小孩兒在廣場上倒計時的時候,才意識到新的一年就要到了。
去的一年裏,收獲很大,工作,學習,生活都給了她不一樣的驚喜。
她徹底實現了財務自由,并且短短一年的時間裏,財富迅速累積到了一個她從前想也不敢想的數額。財務自由是真的爽,再也不會受錢的桎梏,再也不用因為錢向任何人低頭。
她可以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說走就走,毫無顧忌。
學習的話,又是年段第一。
生活,就更不用說了,她和霍晗川在一起了。
從前她求之不得的愛情都屬于她了,美好的好似她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人。
零點鐘聲敲響,支付寶的聲音也響起。
是霍晗川給她轉了131452.00,附字“新年紅包”。
應該是支付寶限額了,不然她覺得他恨不得轉個幾十萬,借口新年祝福,實則支援她財政吧。
知漆嘴角噙笑,也沒眨眼就給他轉了199999.99回去。
霍晗川愣了一瞬,差點被這姑娘氣死。他參考了沈句的意見,又是浪漫,又能趁機補貼補貼。
可這丫頭直接加了六七萬打回來?
浪漫先擱一邊,他就不信她不知道他想幹嘛。
知漆把手機拿着沒收,因為她猜他很快就會打過來。果然。
她沒接視頻,切了通話,怕被他看出自己在哪。
“霍晗川,新年快樂。”知漆的臉凍得紅撲撲的,搶先說。
霍晗川低笑了一聲,“新年快樂。”
然後知漆就被算賬了:“為什麽紅包不收?這是過年紅包,我給你的。”
“我收了呀,然後我也給你發了一個呀,這是我給你的。”知漆狡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霍晗川咬牙,不過,他還留了一手,待會再展示給她看。
“霍晗川,新年快樂。”知漆歡快道,看着身前的小孩子們揮舞着熒光棒,仿佛被感染了。
“漆漆,新年快樂。”他舒展開眉眼,多了三分柔意,“明年能一起跨年嗎?”
“不知道诶。”
“知、漆?”他沉了沉聲,帶着威脅。
“應該可以。”她立馬識趣地改口。
反正加了個前綴“應該”。
“霍晗川,祝你的電影一舉成功。”
霍晗川低聲笑了笑,突然想不出她需要什麽,他沉吟了下,說:“那就祝我們新的一年都不分開。”
知漆:“……你好幼稚。”
知漆回酒店後洗了個澡,擦着頭發要睡覺的時候,發現霍晗川居然又給她打了錢。
這個人很固執,一共五筆,一筆是131452.00,一筆是52000.00,還有三筆5200.00,知漆都傻了。
她默算了下,這家夥是真的可以,卡在了199052,限額之前,而且也不一次性打,就是要這些寓意很好的數字。
不對,他今天打過十三萬了呀。
知漆狐疑地翻着記錄,随即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很好,這個家夥之前卡在零點前打的,應該是58秒59秒的樣子,所以過了零點,他還能再打二十萬。
知漆想把他拎過來揍一頓解解氣,實在不行就掐一掐他腰間的軟肉好了。
她給他發消息:為什麽還打?我明天還要轉給你!
可是顯示着【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知漆僵化了下,眯了眯眼,霍晗川可真是太出息了,居然學她拉黑!過分!!
她轉戰微信,噼裏啪啦打着字。
【霍晗川!!我真的不要你的錢!】
【為什麽拉黑我!快放我出來!】
【你太壞了,你學我拉黑你!】
霍晗川好整以暇地看着微信提醒,她應該是發現了吧。
點開一看,果然。
他給她順着毛:乖,出門在外需要花錢的地方多,等你花完了我再把你拉出來給你轉錢花。跟我不要客氣那麽多,不然我就收拾你。
他還威脅她?
知漆:來,你說說,怎麽收拾?
霍晗川:親一下就好。兩下也行,看你。
知漆咧着笑,這個家夥真的是……
知漆強行解釋:【我手裏真的有錢,你不要變着法給我錢,這樣我反而會不開心的。】
【可我賺錢就是給你花的,不然一點賺錢的動力都沒了,然後接下來的電影就會不想拍,緊接着就是事業一塌糊塗了】
知漆想了想,這個人的确是很欠揍。但話都說到這了,她也退不回去了,只能先替他收着了。
他是真的覺得她窮,舍不得她受苦受罪,怕她硬撐着,她都知道的。又不是心腸硬邦邦的人,不會為他動容。
霍晗川目标達成,心情愉悅地給她順了順毛,兩人聊到了知漆不小心睡着了才結束。
霍晗川止住聲音,聽着話筒傳來她淺淺的呼吸聲,他舍不得挂斷,索性把手機放在耳邊,聽着她的呼吸聲入睡。
知漆在外面飛來飛去忙到開學前兩天才回Q市,她準備回鎏金禦品,一點回家的打算都沒有。
提前兩天托了常叫的家政公司打掃,回去後就可以入住。把行李箱一放,她準備出去采購糧食和零食。
她這個寒假每天都很累,身心俱疲,提前兩天回來也是想給自己放松放松。不過屋裏什麽都沒有,尤其是吃的,她可能得買好多了。
與此同時,林起峪和岳子颀都得到了她回來的消息。
他們都派人在盯着,知漆一回來,他們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林起峪脫下威凜的銀灰色西裝,換上淺灰色毛衣和黑色休閑長褲,想了想,還搭了件黑色長款羽絨外套。那身氣勢被收斂了不少,溫和多了。
他琢磨着現在的女孩子好像都喜歡這種風格的,他這樣穿說不定柒柒會喜歡,也顯得年輕。
他是柒柒的爸爸呀,應該會是柒柒最喜歡的人才對呀。這二十年,說到底都是一個錯誤,從現在開始也該走上正确的軌道了。
林起峪沒告訴其他人,準備自己一個人去跟這孩子談談心,人太多的話太吵,動不動還會鬧起來,反而讓柒柒反感。
出門前,他想起什麽,折回書房拿了個紅包,往裏塞了張卡,包好紅包,出門。
他每年都會往這張卡裏打一筆錢,是給柒柒的壓歲錢。從二十年前的幾百幾千塊錢到現在的幾十萬幾百萬,一分都沒動過,密碼是柒柒的生日。
他等這一年等很久了,就等着給柒柒這個紅包。
連紅包袋子都是他讓人去定制的,全球獨一無二,可見得他是有多麽期待,做了多少準備。
林起峪驅車前往下屬報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