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當然不是。”

邢銳比邱和想得要坦然許多，似乎與年歲長短加諸人的成熟無關，只是對做的一切決定都無怨無悔的坦然。

這種坦然，是邱和愛慘了又學不來的特質。當然，有時候他也安慰自己，是信息不對等的原因，才使他偶爾如同小醜，倚仗着些随意被邢銳扳倒的線索耀武揚威，但至少逞到了一時之快。

不是就好，他迷失再度回航還有歸處，不至于在物是人非裏消耗情感。

沒等邱和再胡思亂想，邢銳補充道，“我們當初初創業靠的技術，主要在工業園投産，你的部門負責定期維護和改良。後面為了不浪費專業技術優勢，又決定發展CMF方向，也算是趕上時代的潮流。并非是花裏胡哨嘩衆取寵，小心周總監聽了反過來笑話你cmf還給老師了。

“至于再往後，就是用您的技術賺來的錢反哺其他項目，期望周而複始螺旋前進。”

好大一個餅，邱和吐槽道。

理想總是比現實豐滿，小公司要揚帆起航不是光有技術和野心就行，何況邢銳半途折損一員大将。邱和忽然能想到邢銳苦苦支撐的樣子，維持雛形增添體系，努力豐富已有的資本還要尋找機遇。

有時候便是太有個性太有脾氣不願妥協，不想放棄最初的野心，邢銳一個人，把寬闊的路走窄，把平坦的道走陡。其實他學的知識該教會他如何當好一個成功的創業者，但“成功”的定義又太多。這條路上有無數種的力量可以打磨人的嵴骨，無數種誘惑可以誘變人的心意。

怎麽邢銳偏生犯傻至此，智能家庭産品系列的開發倒是迎合市場，無障礙或許可以是說為了社會公德和企業形象，只是營收上面的算計恐怕不能用人性化關懷指數做美化加權。

讓他另辟蹊徑吸引投資，邱和似乎能想到是因為什麽方面的困境和壓力。只是資本方面的事情他通不了幾竅，自己更是個剛從醫院裏出來依附于邢銳才得以喘息的病人。

“哥哥，我能做什麽嗎？”在家只會談論感情，公司裏似乎他還有用武之地，“可能現在還差了點，但有方向說不定我就能想起來更多的。”

“最近，頭不疼了嗎？”邢銳隔着帽子摸了摸他粗粝的短發。

還好，都習慣了，邱和搖了搖頭。

“你知道這個公司怎麽來的嗎？”邢銳頓了頓，“其實也不能說多豪情壯志，你當初說要創業賺錢保研，我只是專業課要求。至于成功，用你的話來說，是因為你太優秀了，拿出的技術盤活了小公司和工業園的關系，又很快出了相應的設備。

“而我們最初的目标早就達到了，所以不必為了所謂的做大做強委屈自己。你想不起來沒關系，我挑剔投資也沒關系。學會放下，我們就能擁有最閑适的以後，讓無聊的事情都顯得不無聊。”

說得好聽，那之前忙東忙西早出晚歸的人是誰，邢銳最會假裝放下了。邱和不想戳穿他，便點點頭，“那你也得給我個機會試試，萬一又像當年因為我太優秀了，又大力出奇跡了呢？”

邢銳笑了，“你怎麽腦子長好之前，先把良心養回來了？”

不過從邱和說要再試一試，邢銳便再沒提那套消極無情的話。

他有時候覺得那樣足夠說服自己，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邱和開始新生活，其實怎樣都好，也不是一定要當個總裁高高在上。大不了還能回老家，賺點小錢生活自給自足，物欲和滿足與否都是自己定義的。邢銳自認不是個貪心的人，如今的邱和想要的也恨簡單。

只是要想保障邱和的生活質量，似乎還得好好奮鬥，雖然不能日進鬥金，但努力賺錢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公共項目的批複不知道要審到什麽時候，資本強勢加入讓他背靠學院的關系也不夠用了。邢銳想起之前收到的舞會傳單，感覺自己去露個面也不是不行，讓某些人覺得自己是在放低姿态而已。

真正認識他的人便知道，不會有這麽一天。

去舞會那晚邢銳很早就報備過，許久不曾着正裝的人去之前還回了趟家，從衣櫃最內側把還是當年為了創業撐場面的那套拿了出來，直接把在複健的邱和驚豔得筆都從手裏掉下來了，睜圓了眼睛一眨也不願意眨地看着他。

“哥哥打扮成這樣，竟然是為了給外人看！”

邢銳不為所動，理了理袖口，“第一眼不還是你看到了？當年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我當年肯定是吃醋了，還不會說話。”邱和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也學會了貶低那個情商好像不太高的自己來提升現在的形象。他解開束帶從定制座椅上爬回輪椅，随便擺了擺腿就沖到邢銳面前。

一個西裝革履，一個穿着家居服坐姿散亂，連象征性的拖鞋都懶得套上。邱和沒覺得多不搭，只是格外想攀上邢銳肩頭，把那整潔正派的衣領弄亂。他體力不夠，雙手将将能環住邢銳的腰，随便一比劃就感覺他哥又瘦了許多。臉頰貼着冰涼的領帶，邱和竟生出用牙拉扯領帶把人帶到自己面前這身位來的心思。

啊不行不行的邱和，你哥是要出門抛頭露面，你不能搞破壞啊。

他一邊告誡自己，一邊溫柔而虔誠地抱着邢銳，時不時蹭一蹭絲綢頂端惱人又勾人的尖角。

然後一身正氣的邢銳抓着他亂摸的手打開，俯身揪起晃動的領帶搭到肩後，撐在輪椅的兩側俯身，蜻蜓點水般在邱和由發燙疊加發紅的臉頰上，用冰涼的唇給這純情小夥降降溫。

光是這樣的場景就讓邱和想入非非，似乎他還沒勾引成功就成了他正經老哥不為人知的關在家裏圈在輪椅上的乖巧讨寵愛侶。點到為止的觸碰在他知覺有限的身體裏被放大，似乎得此邢銳正直純粹一吻宛如是他邱和摘到了天上清冷月，便無限滿足。他腦子裏開炸的煙火阻斷了他發散的思緒，讓他整個人都變得傻愣愣的，只有目光跟着他的臉流轉。

邢銳終究是破功笑了，蹲下來按着邱和蹬噠得無比起勁的細腿，然後交代他，“好好鍛煉，好好休息，頭疼就不要看書查資料。給我熬個醒酒湯吧，乖乖睡覺，夢裏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