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使

聞澤曦聽見他這麽說,面上的表情又柔和了幾分:“真的?”

紀北覺得很奇怪,剛才的聞澤曦明明也是笑着的,可他偏偏就覺得,現在的他笑起來似乎更真實、更好看了一些。

“真的,”紀北表決心一般地說,“我看你好像都沒什麽朋友,我不介意你的……取向。”

說到這裏,紀北舌頭不由自主地打了個結,莫名感覺有點羞恥,但還是把話說完整了:“如果你也願意的話。”

雖然紀北之前說過什麽“都是兄弟”的話,可他還是覺得,有必要再說一遍。

他還對聞澤曦不算了解,他不知道之前那天中午遇到了什麽,不知道他為什麽明明作為一個優秀學生卻如此低調,不知道他周末為什麽會出現他那裏,不知道那天他身上那一層冰冷的氣息是不是真的存在。

他只是有點自大地覺得……他好像需要自己這麽一個朋友。

兩人沿着樓梯扶手慢慢走,周一的教學樓總是很擠,但由于兩人的身形太出色,圍觀群衆總有意無意地不與他倆搶道。

紀北聽見聞澤曦過了好一會兒,才緩慢地回答:“嗯,好。”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兩個字,紀北愣是聽出了一點安心的味道。

“好嘞!”他開心地伸出手,攬了一下聞澤曦的肩,轉臉朝着他笑,“那就這麽說定了!”

然後紀北又想到什麽,補充了一句:“那你以後要是再遇到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

別傻乎乎被人欺負了。紀北在心裏道。

我還是可以罩一下的!

聞澤曦看着驟然靠近的、洋溢着最純粹的光的少年的臉,點了點頭。

還假裝沒看到紀北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紀北這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幹了啥,雖然這個動作實在是太稀松平常了,可聞澤曦……聞澤曦他不是,他不是那什麽嗎,會不會介意這種接觸……?

他剛想把手抽回來,卻發現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聞澤曦幹燥的手覆上來,溫度有點涼,在自己手背上捏了捏,笑得很自然,重複了一遍:“嗯,朋友。”

于是紀北一下子又不好把手拿回去了。

算了,他大度地想,跟朋友有一點肢體接觸又算的了什麽呢?別說他是gay,但他至少也是男生啊,自己跟孔詩妍還時不時勾肩搭背的呢。

問題不大。

這麽想通了的紀北,便也由着聞澤曦這個姿勢,兩人一起回了教室。

剛進門,紀北就毫不意外地收到了孔詩妍瞪大的眼睛。

然而聞澤曦在旁邊,她也沒多說什麽,只是繼續張大了嘴表示震驚。

紀北瞪了她一眼,坐回自己的特殊位置。

他不知道的是,五分鐘後隔壁帖又被頂了上來,隔壁樓樓主連着發了二十個嘤嘤嘤後表示自己又吃到了糖。

當然這是無關緊要的後話了。

而多了一個朋友的紀北,覺得自己的生活陡然變得滋潤起來。

滋潤得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比如今天,聞澤曦又給他帶了一罐甜牛奶。

紀北咬着吸管,覺得自己天天喝這種甜不拉幾的東西,前面那兩個姑娘估計都要在私下裏笑他了。

于是第二天,他跑到宿舍樓下超市買了幾罐上次那個奇苦無比的咖啡,跟之前一樣混進去,完美。

好喝不娘。

中二少年紀北表示十分滿意。

他喝了一口自制的咖啡,擡頭看向抱着作業氣鼓鼓看着自己的小班長齊永嘉。

今天英語課代表請假,拜托了他來收英語作業。

“體育委員!”齊永嘉厚厚的眼鏡片也擋不住他的無奈,他連紀北的名字都不想喊了,直接報出了他的職業,意圖讓他知道自己好歹在班上也有一官半職,“英語作業,就差你了!”

紀北也毫不心虛地跟他對視:“沒有寫。”

齊永嘉簡直無法理解為什麽他連一張英語報紙都交不上來,要不是良心過不去,他甚至想随便從自己懷裏抽一張來給他抄了算了:“那你還交嗎?!”

紀北又美滋滋喝了一口,剛想說“那就不交了吧”,結果不小心眼神一晃,就跟聞澤曦撞到了一起。

他舔了舔嘴唇,咖啡喝牛奶混合的香氣還殘留在唇角,一想這牛奶還是聞澤曦帶的,突然回想起昨晚自己躺在床上玩游戲,而聞澤曦坐在桌旁聽英語的場景。

“算了,”紀北改變了主意,“還是交吧。”

齊永嘉松了口氣,畢竟把作業交到辦公室的是他,肯定是要第一個面對英語老師的怒火的,雖然不是沖自己,但也不太好:“你寫了?”

“沒寫,帶了。”紀北随口道,放下手裏的咖啡,站起來開始在齊永嘉懷裏的作業裏挑挑揀揀。

齊永嘉:“???”

紀北很快就從一堆作業裏找到了熟悉的字體,他把聞澤曦的英語報紙抽出來,隔空對着另一個特殊位置揮了揮手:“借我抄一下!”

也沒等對方回應,他坐下來寫了個名字就開始對着自己室友的作業奮筆疾書。

紀北抄得快,有些要寫句子的地方就龍飛鳳舞寫一兩句作罷,沒幾分鐘,一份半成品的作業就扔回了齊永嘉手上。

對方簡直無話可說,不過他畢竟也就只管收作業,正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準備去辦公室,就聽見紀北又叫住了自己:“等等!”

他回頭:“又怎麽了?”

紀北兩步跟過來,特地把聞澤曦的作業跟自己的作業岔開了放,順序打亂之後才滿意地整理了一下還給齊永嘉:“好了,去吧,謝謝班長。”

對方搖搖頭,快步去了辦公室。

紀北這才兩步走到聞澤曦桌子旁,咧嘴笑:“謝了啊,室友。”

聞澤曦完全沒對自己的作業被剽竊作何感想,反而還好脾氣地問道:“怎麽今天想到要交作業了?”

“這個……”紀北頓了頓,下意識撓撓頭,“我這不是,怕萬一英語老師又發飙,罰我抄單詞抄卷子什麽的,又要拜托你檢查,不太好不太好。”

英語老師看不慣紀北許久,但對聞澤曦卻喜愛得很,紀北前面好幾次被罰,都是聞澤曦替他遮過去的。

聞澤曦聽見他這麽說,想了想道:“其實英語老師人也還行。”

畢竟每次雖然說着罰紀北,也還算合情合理,除了被他嗆聲的時候罰站以外,都是些動動筆的小懲罰。

紀北有點心虛:“曉得了。”

然後上課鈴響,他踱步回了自己的位置。

下一節課就是英語,紀北發了會兒呆,覺得最近的日子好像順得過分。

挺好的,菲菲換了新手機,過得也挺開心,自己跟聞澤曦的相處也漸漸趨于正常,他現在每天過得不錯,幾乎快要讓他忘了那些糟心事兒。

對,就連他爸,最近也十分消停。

紀北其實并不太在意那個男人的生活,不過好歹有點血緣關系,那個人酗酒且脾氣暴躁,時不時喝多了還容易惹事,紀北給他鄰居留了自己的電話,告訴他要是他那個老爹闖了什麽麻煩,就打電話跟自己說一聲。

鄰居也可憐他跟紀菲,答應了下來。

之前那男人喝酒鬧事的頻率大概是一月兩次,可現在一個月過去了,自己手機還真就沒接到過一次電話。

他最近這麽安分了?

紀北想不通,幹脆放棄,攤開書,先畫了一會兒火柴人。結果沒畫幾頁覺得不太滿意,索性停下筆,準備在桌上趴一會兒。

英語老師還在找人做情景練習,紀北被吵得睡不着,不得不睜開眼睛。

他直起身子準備換個坐姿時,餘光瞥見正在抄筆記的另一個特殊位置上的一節手臂。

算了,那就聽一會兒課吧。

紀北想。

這幾周的體育課下來,班上同學也習慣了紀北這個新上任的體育委員,除了有時候脾氣有些讓人摸不着頭腦外,意外的算是個好班委。

本來體育課的考勤就不像其他課一樣嚴格,女生偷懶了想在教室裏休息,或者其他真有事的同學,悄悄跟他說一聲,只要不是太頻繁或者太過分,紀北還是會十分體貼地表示盡量不記名字。

對此,紀北在一衆陌生同學心中的“那個脾氣不太好的刺兒頭”形象開始逐漸崩塌。

明明就挺好相處嘛!

而且別的不說,紀北的體育運動項目是真的都挺好,籃球排球羽毛球網球,就沒有他不會的,有時候上課體育老師需要助教什麽的,他也能幫得上忙。

這天體育課練習完畢,紀北統計完了要借的器材,去器材室提了一筐七七八八的跳繩籃球羽毛球,各自分給需要使用的同學後,自己走了兩步,找了棵樹乘涼。

他昨晚睡得有點晚,現在坐靠着大樹根,眯着眼看樹影樓下來的點點陽光,開始犯困,打算将就靠着睡一會兒。

剛打了個哈欠,還沒睡着,紀北就感覺有人朝這邊走過來。

仔細看,好像是個女孩子。

小姑娘身上套着臃腫的校服,卻遮不住愛美的心,她故意敞開校服拉鏈,露出自己最喜歡的一字領露肩上衣,她好像猶豫了一會兒,在身邊人的鼓勵下,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過來。

他靠着的這棵樹附近只有幾個打羽毛球的同學,起初紀北以為那個女生只是路過,沒怎麽在意,眼皮都要合上了,他突然感覺有人遮住了光,他睜開眼,方才的那個姑娘在自己面前站定。

“紀……紀北同學。”小姑娘一手背在身後,另一手死命地抓着衣服下擺,咬了咬嘴唇,開口道。

紀北再遲鈍,也後知後覺地發現有點不對勁。

附近那幾個打羽毛球的同學你推推我,我看看你,也停了下來,好奇地看過來。

紀北雖然長得好看,但由于高一太混,高二因為紀菲也來上學了的原因收斂了點,加上當了個班委的關系總算跟班裏的人走得近了些,這才有姑娘敢大着膽子上前。

紀北在這一刻有些懵,不知道怎麽做才是當下最正确的,只得擡起眼皮看她,發了一個單音節:“啊?”

女孩子見紀北看了過來,少年還在犯困,一雙眼睛裏帶了點迷蒙的神色,卻意外的更令人心動,她緊張得想說的話全忘了,只得紅着臉,把背後的禮物顫抖着遞給他:“送、送給你!”

然後頭也不回跑了。

紀北下意識低頭,手上的禮物是一個手工制作的蛋糕。

蛋糕整體是粉紅色的,上面還點綴了不少堅果,和一兩個馬卡龍。

蛋糕上面還有巧克力醬寫的一行字。

“紀北就是天使。”

…………

???

寫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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